瀚海皇图-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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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抓起了脚下的枪,“孩子,你很像你的曾祖,而且越来越像了。”
“你愿意教我枪术了么?我可以学那种枪术的,对不对?我一定可以的!”李猛的神色急切。他感觉到他和老人之间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共鸣,在虚空中发出金属才有的嗡嗡鸣响。
老人没有立刻回答。他直直地站在那里,以自己的脚跟为轴,枪锋指地旋转,一个径围丈余的完美的圆被他画在地上。
他踏一步,走进了圈子,“这是战圈,孩子,走进来。”
李猛轻轻地踏入,和老人相对。
“一个夜晚也许不够使你领略枪术的极致,不过作为一代枪王李志宏的曾孙,你至少应该看一次百年前屠杀巨人的枪术。这是极烈之枪,枪术中的至尊。”
老人缓缓地把枪杆压在肩上。
他对一个少年用了最古老的礼节。
这简单的一个动作让李猛浑身的血为之奔涌。他觉得那像是某种符咒,里面有神圣的灯油在燃烧沸腾。
一老一少在肃杀的气氛中彼此退开,同样制式的两柄长枪在冷月微风中同时发出一声清利的鸣响。
玉珠好奇地看着他们手中的长枪在月光下闪动着的清冷光芒,嘴角满是开心的笑意。
她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夜晚,对她的未来,意味着什么。
从今晚起,她的人生和命运,将走上完全不同的轨迹。
命运的车轮,正在急速地旋转着,相向而来,即将碰撞出惊天动地的火花。
第72章 可造之材
成静帝七年,十一月二十五。
西京城郊,禁卫营。
“落栅!”
长呼声里,巨大的闸门缓缓落下,要把禁卫营和外界完全格开。
快马如飞而来,马上满头大汗的少年死死地勒住马匹,勉强地刹在了门口。
“让我进去!”少年大喊着,“我要和蛮族比武!”
“放肆!比武的武士已经进去了,什么人敢在禁卫营前嚣张?”管闸门的卫士难得威风一次。
“让我进去!”李猛急躁地兜着马匹在闸门前转圈,“我就是要和蛮族比武的人。”
“这是什么地方?是你来的么?再敢撒野,就拿下了!”卫士大吼。
李猛满身的衣衫湿透了,一头长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确实不像一个世家武士。西京又是帝朝旧习最浓的地域之一,世家的孩子一言一行都与众不同。
“让我进去!”李猛只好放声大喊起来。
虽然只有十六岁,可是李猛的身材却像二十几岁的人,他的喊声响亮,卫士们惟恐惊动了里面的贵宾,急忙把长枪并成枪列,死死地挡住了他。李猛满心都是火,不住地提着缰绳,马扬着蹄子,躁动不安。
“等一等。”忽然有人慢条斯理地说。
李猛回头,一匹黑色的骏马上坐着黑铠的将军。他异常鲜明地配着黑鞘重剑和黑色披风,甚至马缰都是纯黑的。可将军的脸色和双手却比李猛看见过的任何武将都白净,让他看起来淡雅得像一个文臣。
“韦将军!”战士们急忙行礼。
“你有一杆很好的枪,”韦明宇对李猛说,“也许你真的是来比武的武士,你叫什么名字?”
“李猛!猛烈的猛。”
韦将军笑了。李猛的回答很没有礼貌,既然是士族武士相遇,韦将军又是名倾中原的名将,李猛应该把姓氏家传和上辈的爵位一起报出来的,更不该直挺挺地端坐在马背上回答。
“我知道了,你是李庭瑞先生的长子吧?你的名字确实在名单上。”韦将军微微颔首,“圣上亲自主持的比武,你怎么迟到了?”
“将军小心,”一个卫士提醒,“也许他在说谎。”
“不会,”韦将军微笑着摇手,“梨花枪在手,当然是李氏的后人。”
“你认识我的枪?”
“疾风暴雨,血点梨花。”韦将军淡淡地笑着,“我听说过你的枪。”
“我在练枪,所以来晚了,”李猛说,“晚得也不多,还算赶上了,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战机不等人,”韦将军摇头,“何况练枪应该趁早。”
李猛有点理亏,可很快他就昂起了头,“反正只要让我进去,我就能打败蛮人。”
“练了一夜枪?你还有体力么?”
“将来也许要打三天三夜的仗呢,练一夜枪算什么?”
“呵呵,”韦将军大笑,“要是连杀三天三夜,狮子那样的身体也垮了,真是孩子话。”
李猛正发愣的时候,韦将军挥了挥手,“开闸,放我和这位小英雄进去。”
“将军……”卫士犹豫着。
韦将军也不理睬战士的脸色,对李猛比了个手势,“让人找一套小号的禁军铠甲给你穿戴。衣冠不整的样子,给草原蛮族的首领看见,还以为我们帝朝贫困如斯,连铠甲都配不起了。”
李猛点了点头,来不及道谢,纵马率先冲了进去。
“将军……”守门的军士想说什么,声音还是低了下去。
“很神气的孩子啊,是不是?”韦将军低头看着那个嘟哝的军士,懒洋洋地笑了起来。
禁卫营中无数的旌旗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戎狄汗国的金雕和帝朝的金龙旗帜在风中纠缠在一起,呼啦啦地作响。激昂的军鼓越来越激烈,演武场里兵刃的交击尖锐刺耳。帝朝尚紫,一色紫衣的帝朝国公卿们围绕着高坐的皇帝,另一侧的贵宾席上蛮族武士团团围坐,中间的老年武士手腕上缠着白色的虎尾护腕。
韦将军一步踏进营门,正逢蛮族武士中的首领低头下来。两个人的目光隔着重重的人群碰了一下,不约而同地侧头回避了。
绯衣的丹碧宫内监小步迎上了来,“哟,将军,将军,可等到将军的大驾了。圣上让卑下在这里等候将军,还担心将军不来呢。”
“韦云潇的胜负怎么样?”
“已经胜了第一场,究竟是将军家里将门的子侄。照这么看,这一名对手也能拿下。”
韦将军停了一步,转向演武场中。身披帝朝禁军黑色皮铠的少年正占据了上风,他右手重剑,左手铜盾,攻势凌厉。铜盾也被他用作了武器,双手左右挥舞,每一击都用足了力量。对手的武器是两柄锥枪,本来是直刺的武器,可是完全被他大开大阖的攻击压住,根本没有刺击的机会,只能一步一步后退。
“倒是有精神,”韦将军笑了笑,“可是他叔叔何时教过他拿剑当大锤挥舞的战术呢?”
韦将军不再停留,跟着内监上台拜见皇帝。皇帝还没有下令,内监们已经机灵地搬来了椅子,放在皇帝的位置旁,侍候韦将军坐下。
“将军的侄儿果然勇猛,怎么以前从未听将军提起?”皇帝赞叹,“将军何不送他进东宫伴读?将来跟随太子征战,为你们韦氏再添一员名将,可不能就此埋没了英才。”
韦将军笑笑,“陛下过誉了。这一次他是自荐,鸿胪卿看我的面子准他下场,我也不阻拦。不过他的心性,终究还是不够沉稳。陛下的好意臣下心领了,如果他真是英才,任谁也埋不住他的光辉,承蒙陛下的关照,臣下心领了。”
皇帝点头,遥遥地指着不远处端坐的一群蛮族武士,“那边居中的就是草原戎狄汗国大汗的叔叔海都汗了,将军想是见过的。”
韦将军注视了一刻,点了点头。
“旁边的那个女子,是他的女儿明月公主。果然生的如同明月一般,见之令人难忘,想不到草原蛮族也有这样的美女。”
“陛下可知,此女能征惯战,其父出征,必随护身侧,端的是一员猛将。”
“呵呵,真是看不出来啊。”皇帝的心思显然并不在明月身上,“将军为我看看,那个坐在公主身边的人是怎么回事?看装束象是驸马的样子,可朕总觉得有些奇怪,这群人里,他反倒不像个北蛮的样子。海都汗的驸马,竟是这么孱弱的么?”
李昱抬头看着天边的雁,演武场里的呼喝声离他耳边似乎很远。他不喜欢这么多人,低头看着这黑压压的人群,觉得像是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只有这里的天空还是跟草原一样的,瓦蓝瓦蓝的,有白色的云,失群的大雁在天空穿过,就像是大草原上独自骑马奔驰的牧人,想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无拘无束。
明月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看到女儿的样子,海都汗不由得皱了皱眉。
“月牙儿,这场演武等于是特为你准备的,该看的还是要看,不要失了礼数。”父亲低沉有力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是。”明月嘟了嘟嘴,收回了目光。
李昱转眼扫了一下不远处,帝朝的紫衣公卿们恭敬地侍立在旌旗下,只觉得有些敬畏。他心里动了一下,忽然觉得有人是在看他的。仔细看过去的时候,就在华服高冠的皇帝身边,一个黑铠的将军正遥遥地注视着他。两人的目光一碰,将军冲着他微微一笑。李昱愣了一下,也笑了笑,各自转开了视线。
韦将军收回了目光,“此人是我中原人氏,而且身怀绝技。”
“将军这么肯定?”
韦将军笑着点了点头,“此人身体不好,可能是天生,在这样的场面下没有丝毫慌乱,说明他心里安静。他不在意比武,说明其武艺很高,目光游移,大概是在戎狄汗国,有比这激烈得多的比试,引不起他的兴趣。臣可以确信他确实是。还有他的眼神,如果不是见多识广,装是装不出这样淡定的眼神来的。”
皇帝点了点头,“可惜我朝俊彦之材,竟然为戎狄所用。”
皇帝又遥指着演武场边一名挎剑巡行的少年武士,“将军看,文武年纪大了几岁,气度也沉稳了。如今东宫里面已经没有他的对手,朕觉得是一代名将之才啊。将军以为呢?”
韦将军的眉梢微微一挑,笑了。这名叫成文武的少年也不过十五六岁,身形魁梧,体格也矫健,脸色冷青。他每一步踏出都是尺半,静静地在演武场边巡视,几个也是东宫的伴读少年跟在他左近,却不敢贴上,低头在一旁。成文武的目光只在场上的韦云潇身上,看也不看那些同伴一眼。
“面临大战,脸红是血勇,脸白是骨勇,脸青则是气勇,”韦将军点头,“成文武是气勇,气概勇毅,是可造之材。”
“那我就放心了,”皇帝捻须微笑,“那么有文武压阵,这一战该不会给我们丢脸吧?”
第73章 比武场上的较量
韦将军却静了一下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扫到东宫少年们不远处的两个年轻人,那日在南阳酒肆相遇的李氏家主正围着年幼的那个忙碌着,为他整理护臂,擦去皮盔下的汗水。而另一个独自站在没有人的一片地方,抱着他的枪,看着演武场里,他的汗水一样从皮盔里流下,可是他像是感觉不到,他不看谁,也听不见周围的鼓点和喧哗。静静的一个人,像是一块倔犟的石头。
他怀里的枪指着天空,枪刃上变幻着凄惨的乌金色。
演武场里,韦云潇已经把对手逼到了演武场的边缘。
“嘿!啊!——”韦云潇猛然高举重剑,用足力量全身扑上。
他这一扑用尽了最后的力量。剑术上韦云潇从小就是叔叔教授,韦将军号称“草原步战三十年内第一人”,不会教出没用的学生。可是韦云潇已经胜过一场,体力接不上来,第二个蛮族少年用一双破盾的短锥枪,步伐灵活,不断地游走闪避。韦云潇知道对手在等什么,他把胜负都赌在这一剑上,身体的重量和剑一起压上。对手没有后退的余地,心里一定会紧张,就难以闪避正面而来的快捷劈斩。
蛮族少年果然选择了格挡,重剑的力道带着他退后一步,他背靠在演武场旁边的木桩上,勉强撑住了韦云潇的剑。
“唉!”皇帝也惋惜起来,韦云潇那一剑,再加几分力道也许就能让对手的锥枪脱手。
“放开!”韦云潇忽然大吼了一声!
蛮族少年忽然觉得剑上的力量成倍地增加,韦云潇竟然还能憋住一口气在完全静止中发力。锥枪被那股大力远远地震了出去,韦云潇高喊着再次举剑,成朝君臣的坐席上已经是一片欢呼。
皇帝正要称赞,却听见旁边低低的一声叹息。
“是嵩阳铁剑的重攻,可惜还少了一点变通。”韦将军摇了摇头。
人们静下来仔细去看的时候,才发现韦云潇的剑并没有斩下去,而是凝在了空中。蛮族少年一支锥枪脱手,另一支锥枪已经乘着空隙全力刺出,洞穿了韦云潇左手轻盾的铜皮!两人都愣了一下,韦云潇猛地放开了盾退后,还想再找机会。已经迟了,蛮族少年的锥枪上套着铜盾,整个铜盾被他甩手抛了出去,正砸中韦云潇的胸口。
韦云潇的重剑脱手,已经全无兵器,蛮族少年一脚踏瘪了落地的铜盾,锥枪笔直刺出。锣声震耳,韦将军猛地站了起来。韦云潇已经失去了平衡,这一刺,他左右都避不开了。
金属的震鸣声针一样刺耳,第二柄锥枪贴着地面滑了出去。蛮族少年跌跌撞撞地退了几步,韦云潇一屁股坐到地上。多数人都看不清楚那瞬间的变化,只看见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