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皇图-第1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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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当时李昱救玧儿的具体情况,但此人非高俪之人,却肯拼出性命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高俪女子,说明他还是一个心善重情的人。
玧儿现年虽然只有十五岁,但容貌已然不输于自己,虽然她生得美貌,但美貌毕竟比不得性命,未必会令人豁出性命相救。
就象自己,虽然嫁得天下最有权势的君王,他也确实是爱着自己的,但真到了生死关头,他会把自己看得比一切都重要么?
皇帝根本不会知道,不是她生性不喜兵事,不爱观看那种以生死相搏的比武,而是那样的场景,太容易勾起她对往事的回忆……
她继续柔声软语劝慰着皇帝。皇帝搂过她又是一番温存,适才的不快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丽妃怕皇帝着凉,在又和皇帝缱绻了一会儿之后,便半劝半扶的将皇帝拉到了室内的架子床上躺下休息。可能是这一次**得过于畅美,皇帝很快便香甜地睡去。
虽然伺候着皇帝一并躺下,但丽妃却丝毫没有睡意。在看到皇帝睡熟之后,她悄悄的起身,拉了拉隐藏在墙边壁毯处的一根铃线。
她拉动铃线之后,外间并无响声,但过不一会儿,几名亲信宫女内监便快步上了阁子,候在了阁廊里。
丽妃悄悄起身离床,顾不上换衣,便轻手轻脚的来到了阁廊中,几名宫女太监上前,她低声吩咐了几句,一名宫女和一名内监各自会意,快步离去。
高俪,柳京城郊。
何俊宏趴在军营的栅栏前,远远的望着烟雾中若隐若现的柳京城的巨大宫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他们这支部队在长官的驱赶下,没日没夜的行军,据说是要前往柳京城支援攻城的大成王师作战,人人都知道,这场战斗一定会是血腥无比,是以都各自惴惴不安。
自古以来,攻城作战便是最为惨烈的战斗,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说的便是如此。什么伐谋伐交的,其实说的就是要尽量避免攻城作战,是以听说有可能参加攻城战,一些士卒便起了逃亡的心思,不日便有一百余人逃亡,甚至连被扣押了两个月的饷钱都不要了,但何俊宏的脑中,则丝毫没有逃亡的打算。
何俊宏并不是因为在意那两个月的饷钱而不跑,而是他知道,这个时候的逃亡,只会是死路一条。
按照大成帝国的营伍制度,招募的新兵入营之后,通常会扣掉一到两个月左右的饷钱不发,作为押金,待到将来离营时再全数发还。此举的目的是为了防止士兵在遇到战事及其它烦难险重的作战任务时擅自逃离,用扣留的军饷加以羁绊,与严厉的军规营律双管齐下。
但因为战争的激烈残酷,所以尽管扣留了两个月的饷钱,对于这些临时招募来的人肉盾牌来说,也起不到多少强化军律的作用。在见到强敌将至,大祸临头之际,这些当兵就为了混口饭吃的野兵也还是照逃不误,在这个没有什么国家民族观念的时代,老百姓参军的目的非常单纯,就是为了找一份赖以维持生计的工作,但是倘若为获取这份微薄的收入而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这种不划算的交易,显然是很多人都不愿意做的。
大成帝**律极严,对于逃亡的士兵处罚很是严厉,一般逃兵被抓回都是处斩首之刑,象何俊宏所在的这支野兵部队,对逃兵的处置更是严厉,死刑前会处以种种非刑,因为野兵的军纪本来就不如正规军,如果不以严厉军法约束,则毫无战斗力可言。
而正象何俊宏预料的那样,那一百余名逃兵没跑多远,便被巡骑抓到,然后在营中当众砍掉了脑袋和四肢,砍下的人头现在还悬在营门示众。
何俊宏对这些逃兵虽然深感同情,但他也明白,军法无情,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如果大家都这样遇到敌人就逃亡的话,结果就只有一个,死。
“你们这样的野兵,是不需要太多训练的,你们这群蝼蚁般的东西在作战中唯一要做的就是给正兵做人肉盾牌,听明白了没有?”
何俊宏仍然记得,当他和成百上千形形色色的人加入这支赴高俪作战的军队,成为一名野兵的那天,带队的军官对他们说的话。
屈指算来,他来到异国他乡作战已经三个多月。当初和自己一起分到一支队伍里的几十个同袍当中的很多人已经倒在了和东瀛人殊死搏斗的战场上,而他,还有其他少数几个弟兄则凭借自己的武艺,还有运气,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他一再的告诉自己,不能死,千万不能死。他得活着,活着,就意味着能够有机会找到秋玲,他要和她在一起,他要救她脱离苦海。所以无论遇上多么险恶的事情,他也要拼了命的活下去。这就是他何俊宏战斗的唯一动力,不是为了什么精忠报国,也不是为了多杀几个敌人斩下首级去领赏。他不止一次这样对自己说。
三个多月以来,他除了在战场上拼命,就是尽己所能四处打听秋玲所在的那支军队的下落。前些日子收到上头的军令,部队由于粮秣缺乏,暂缓进兵。每天一旦有友军部队在营门口那条大路上经过,何俊宏总要趴在栅栏前,两眼瞪得像铜铃一样注视着经过的每一个人——他盼望这如同他在梦中所见的那样,盼望着能在这些人里见到爱人的身影。
这一天,在柳京城郊区,他再次顶着盛夏炎炎的烈日趴在栅栏前,一动不动。
由于他们这支援军赶到时,柳京城已经被大成军攻下了,是以他们便驻扎在了城外,等候下一步的作战指示。
这些天大成帝国各处的援军不断的开到,这些部队有正规军,也有象何俊宏他们这样的野兵,正规军陆续进城驻扎,而野兵无一例外的都只能驻扎在城外。
“嘿,瞧那小矬子,又趴这犯傻来了。”几个出城公干回城的正兵指着何俊宏肆无忌惮的取笑起来,犹如观看一只正在愣神的小猴子。
由于何俊宏总是会在栅栏前趴着,很多进出城的军士都会看到他,所以才会发出这样的耻笑。
何俊宏并不搭理他们,而是自顾自的望向营门外那条大路。
一幕幕的往事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想起了14岁那年和心爱的秋玲在波罗县东樵山名刹华首寺的初次邂逅,想起了他和心爱的秋玲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起了他俩分别前最后一次见面的情景。
那是一个秋天的黄昏,两人依偎在一棵榕树下。秋玲告诉她,她的父母为了避债过些日子就要再次搬家了。
“虎子哥,我们还会再见的,对不对?”
“当然了,我还要娶你回家做媳妇呢。玲儿,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不,没什么。虎子哥,你能……抱抱我吗?”
何俊宏紧紧的抱住爱人,久久不愿放手。
后来通过兄弟夏云峰的关系他才知道,原来秋玲那对赌棍父母并不是要避债搬家,而是为了还债,竟然把自己这唯一的女儿卖入军中做了营妓!!!
得知消息的何俊宏第一时间就是赶到秋玲的家中,果然再也不见爱人的身影。他忍住怒火质问她的父母,结果却被她的母亲狠狠奚落一通,恼羞成怒的他随手抄起一根棍子把自己的未来岳父和岳母一顿暴揍,破旧简陋的屋子里只回荡着这两个赌棍父母杀猪般的嚎叫和何俊宏的咆哮:“她可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啊!你们这两个混蛋,就你们这熊样也配做她的父母吗?”
接着她赶到秋玲所在的军队中,找到管理营妓的军目,那人是父亲的故旧,平常时好贪点儿小财,何俊宏把自己的积蓄全数拿出贿赂他,终于得到让自己的爱人“暂充下役,不使接客。”的承诺。
“虎子,又在想你媳妇了么?”一句话打断了何俊宏的思绪,回头一看,原来是同哨的袍泽王行周。
这是一个肤色黝黑身材健壮的家伙,为人忠厚朴诚,使一柄开山大斧,力大武勇,他参军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赚钱养家——他已经成了家,有一个贤惠的媳妇和一个儿子,还有一对年迈的父母,他出发前,媳妇又怀孕了,她身子弱,这时更不能下地干活,王行周是以听说有竖旗招兵的事,便报了名,预支了三个月的饷钱,这笔钱够家里一段时间的用度了,他是家里的顶梁柱,这一走,如果没有点钱的话,一家老小是会饿死的。
第201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王行周是跟何俊宏分到一个队伍里的那批人之一,几次在危急关头,二人都互相搭救过对方的性命,是以何俊宏和他非常信任要好,目前为止,他和秋玲之间的事只有王行周一人知道。
“是的,无时无刻不在想她。”何俊宏笑了笑,“王兄恐怕也是终日牵挂家里的妻儿和年迈的父母了吧?”
“呵呵,那是。”王行周说着,也望向营门外那条大路,良久才关切的问道:“还没有她的消息吗?”
“唉。”何俊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一时竟无言以对。
王行周轻轻的拍了何俊宏的肩膀,“兄弟,不要放弃。撑下去,老天爷不会抛弃我们这些不幸的人,除非我们自己抛弃自己。”
“嗯,王兄,谢谢你。”
王行周走开之后,何俊宏仍然趴在栅栏边。
远处,忽然出现一面面旌旗。何俊宏明白,又是一支友军部队由后方前来柳京了。随着柳京的收复,成军战线南移,而在柳京收复之后,监军汪磊担心虎落关有失,于是率本部军马6000人回防,这样一来,柳京城的防守的兵力便显得不足,成军最高统帅张成钰在从青石城回到大营之后,便不断派出军马支援柳京。
何俊宏眼前这支队伍就是刚从水师船上下来的,他们走到近处时,何俊宏才看清他们的脸。他们像是经历了异常惨烈的战斗,士兵们的甲胄和戎服都已残旧不堪,透过他们的眼神可以看出他们的疲惫。
何俊宏不再看他们,他的目光望向队伍后面。等到军中的营妓们从眼前走过他就可以寻觅秋玲的身影——尽管在此之前他如是做的结果却是一无所获,但他并不甘心就此放弃。
忽然,他眼前一亮,紧接着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了。
在一众营妓里,出现了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的身影。
她身上只穿着一件灰色的布袍,赤着一双脚,衣服上有的地方打了补丁,有的地方仍然破着,露出里面的黑瘦肌肤,她的一头长发松松松垮垮的挽成两个发髻,额前有着一道薄薄的流海,一张圆脸满是憔悴之色,一双深陷的眼情透着忧郁和疲惫。
她身上背着一个大包袱,佝偻着身子,赤足徒步前行,她个子矮小,又黑又瘦,脸形还算端正,若论相貌,只不过算是中下之姿,而且明显带有乡下女子的土气,和那些坐在大车上的衣着光鲜整齐漂亮得耀眼的将官们的军婢相比,有如土鸡与凤凰,但此刻在何俊宏的眼中,任是天上的仙女,也不会看到了。
这一刻,他的眼中,只有她。
“玲儿,真的是你么?我不是在做梦么?”何俊宏双目紧紧的盯着秋玲,呼吸几乎停顿,爱人就在面前,但是他知道,他不能狂呼大叫着奔过去,他绝不能这样做,不能!他只能远远的望着她,期盼她能发现自己。
这是为了保护她,也是为了保护自己。
仿佛感受到他炽热的目光,秋玲望向他这边,顿时一惊,竟一跤摔倒在地上。
何俊宏见状,那颗心揪得更紧了。他忍住几乎要失声痛哭的冲动,两手紧紧抓着栅栏上的木头。
秋玲摇晃着站起来,佯装着调整呼吸,然后继续迈步向前。双目却缓缓移动,看着自己的爱人。眼睛里饱含深情和委屈。
“虎子哥,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么?”她心中想道,咬了咬嘴唇。
自从离开了何俊宏,沦为营妓,她每天都如同一具失去灵魂般的躯壳一样活着。她亲眼目睹了身为营妓所遭受的一切,她害怕,她无法想像以后的生活会怎么样?多少次她对未来和爱人相聚已经不抱希望,数次自尽却都被救了回来。“虎子哥,我害怕,我害怕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害怕我们再也不能相守了。”
“是我,你受苦了,你要坚持,不要放弃。我一定把你救出去,我们再也不要分开。”
何俊宏望着秋玲,目光中多了一份坚定。他下头上的蓝头巾,任由头发垂落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块红布包着的东西,慢慢打开,那是一根抹额,是秋玲亲手为他做的。抹额中间还秀了一只威风凛凛的虎头!他把抹额绑到头上,猛然昂起头颅。
看到爱人的举动,秋玲明白了什么。她深吸一口气,没让眼泪流出来。冲着何俊宏用别人很难察觉的轻微动作点了点头,用眼神向他诉说:“我等你,我知道你不会扔下我不管的,我等你——”
然后她低下头,她明白她现在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等待,以乐观的心态等着爱人救自己脱离苦海。
尽管秋玲已经走出很远,但是何俊宏却依然趴在栅栏上张望着,他缓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