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皇图-第1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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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抱着丽人的腰肢,慕容轻尘的另一只手缓缓滑过她的长裙,触手处细密冷滑的缎子象是一片清凉的水波,几乎要令他的手沉进去。
空气中蕴绕着低回不去的氤氲绵香,御用调香师精心用十数种香料混合调制成的香囊,正在一尊镂花缠丝金香炉中无声无息地散发出让人浑身为之舒坦的气息。慕容轻尘似乎对这香料十分熟悉,一时间却想不起来还在哪里闻到过。
他所在的是一座水阁,临水的三面无墙,只用一条条窄不足一尺、高可近丈的雕花木窗牖,以类似屏风的方式缀起,连成四幅长卷。现在窗扇全都合上,只中间留了几小扇半开,但阁子里点着十数盏铜灯,照亮全室,丝毫不显晦暗。
然而当他看到窗户时,心里却忽然浮现出一幅画面。或者说,一个他所经历过的场景,在那个场景里,时间是夏日的午后,水阁三面木窗全开,外面的湖水将粼粼水光反射进屋内顶上。他抬头看去,水阁的拱顶悬在头顶上方,交叉的弧形木拱刷成白色,此时在灯火中只是一片影影绰绰,但他却能清楚想见当时明亮的水光映在头顶上,阁外清风徐来,拂动湖水,阁内顶上的水光也跟着涟涟而动,有如一片大湖覆在半空。
怀里的丽人以脸颊轻轻蹭着他的胸,说道:“在看什么?”
“水。”
丽人咯咯一笑:“天上怎么会有水?又不是要下雨。嗯,等等,难道这就是虚相?‘虚相应心现’,所以你看到天上有水,就是有水……”
他低头看看怀中的丽人,忽然发现自己想不起她的名字了。
她是谁?
他为什么会抱着她?
他自己又是谁?
虽然这些问题浮了上来,他却并没有感到烦恼,似乎不知道自己是谁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他的心中随即想到,不管叫什么名字,他还是他,没什么好担心的。
但很快其中一个问题的答案就揭晓了。
一个侍女在门帘外通报:“小姐,主公有请。”
丽人懒懒地问:“什么事?”
“似乎是因为德钏将军前来拜访,和主公谈到了小姐的缘故。”
“你就说我正上课呢。”
“主公关照说把课先搁着。”
“那就说我身子不舒服。”丽人倦懒地在慕容轻尘的怀中略转了转身,声音却听不出半点不舒服的征兆。
侍女应了一声,离开了水阁。
如同晃动的水面澄净下来而现出水底的沙石,慕容轻尘忽然间就想起了,自己怀中的是日本大名道金义鹫的女儿雪月枫。山陌藩大名道金义鹫与国东藩大名德钏嘉宁同为东瀛国政务六卿,声势显赫,他的两个儿子也都在朝中。雪月枫是道金义鹫唯一的女儿,又兼姿色出众,从小深得宠爱。她的母亲一系有“御婷”的封号,自从母亲亡故后,就让她继承了。
只是,自己又为何抱着她呢?
“你身子不舒服?”慕容轻尘问道。
“生病了嘛。”怀中人的声音懒洋洋的。
“什么病?”
“相思病。”雪月枫抬起头对着他的眼睛,两颊生色,一脸娇羞。
两人久久地凝视着,手指交缠。他的心中也觉得这是十分自然的事情,心情平和安乐。
“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良久,慕容轻尘迟疑着说道,“一切都象是在做梦,一个无比真实的梦,一个让人快乐,永远都不希望醒来的梦……”
“如果有的话……”雪月枫轻声说,“那就是现在。”
不知过了多久,侍女又匆匆跑了回来。
“主公生气了,让小姐你不要装病,赶快过去。”
“没趣!”雪月枫怫然不悦,老大不情愿地从慕容轻尘身上离开。
“主公还说,请慕容先生也过去。”
“好。我这就来。”慕容轻尘应道。
雪月枫想了想,又高兴起来。“走。一起去。”
两人挽起手出了水阁,侍女引着他们沿着一条曲折的回廊,穿过中庭,前往客厅。雪月枫娉娉婷婷地踏着云石走廊而行,那条绣金青裙摇曳生姿,所有的蝴蝶似乎都活了过来,绕着她飞舞。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她吸引,等到了客厅门外,他才惊觉这段路竟如此之短,似乎一眨眼便走到了,而一路上周围的景象却全然无法回忆起来。
山陌藩主道金义鹫的年纪已有六十开外,却保养得当,仍是满头黑发,即使偶尔冒出几茎白丝,第二天一早也必定仔细拔去了。脸上皱纹也不多,他自己对此极为得意,同僚也大都摸清了他的癖好,每见面必称赞其容貌年轻。其实话说回来,象山陌藩主这样胖的人,脸上被肥肉填得满满当当,两只眼睛嵌在中间有如棉袄上的两粒纽扣,要生皱纹倒也真是一件难事。
国东藩主德钏嘉宁的儿子德钏秀义却是正相反。他二十出头的年纪,却被风吹日晒成了一付黝黑粗糙的脸。他是东瀛国有名的领军大将,常年驻在军中,不比山陌藩主在国都的安逸舒适。旁人总是客气地说他面带英武之气,而雪月枫第一次见到国东藩主的儿子后,回来却笑个不住。侍女问起时,她说:“那个黑炭脸,长得倒象我们家的花匠呢!”
慕容轻尘进门时见到的就是一团白白胖胖的肥肉和一条黑黑瘦瘦的木柴在对饮的场面。山陌藩主为众人相互介绍一番,指到他的时候说的是:“慕容轻尘先生,大成国的机关秘术大家。”
四人重新分宾主坐下。道金义鹫咳嗽一声:“枫儿,分茶。”
原本道金义鹫是主位,私会中按礼主人该为客人执掌茶水,这会儿雪月枫来了,便是女主人的身份,道金义鹫立刻偷懒将差事甩给女儿。
雪月枫撅起嘴,之前本来还以为父亲为了自己装病要责骂一通,但现在看来他似乎心情甚好,雪月枫便抱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老老实实开始煎水分茶。
茶具都是高俪国出产的上等青瓷,与雪月枫的纤纤素手相映生辉,茶饼则是西京城的御用佳品“金尖”,色作金黄,芬芳扑鼻。雪月枫慢慢地煮水、煎杯、分茶、烫末、换水、沏茶、入米、点沫,一道道步骤一丝不苟地做下来,不时还忙里偷闲瞟上慕容轻尘一眼。
道金义鹫觉察到女儿的神色有异,咳了一声。雪月枫眉头一皱,将四杯茶分别送到各人面前:“好了。”
第169章 幻术大师
德钏秀义的目光一直停在雪月枫脸上,他心不在焉地三口两口喝干了茶水,茶叶和炒米嚼了嚼就一口吞下,赞道:“好茶!好茶!不但茶好,人沏得更好!”
道金义鹫呵呵笑道:“献丑献丑。”
雪月枫嘴里嘀嘀咕咕地说:“又不是你分的茶,干什么抢着献丑……”另外两人都没留意,只有慕容轻尘坐得近听到了她说的什么,面露微笑之意。
德钏秀义接着话题说下去:“听说枫儿……”
雪月枫听他叫得亲热,心里大为不快,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是枫御婷!”
德钏秀义不以为忤,笑道:“枫御婷心灵手巧,果然名不虚传。听说还涉猎星相天文、机关奇巧等秘术,想来这位慕容先生就是枫御婷的老师了?”
慕容轻尘点了点头,说道:“枫小姐聪明颖悟,进境神速,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哦?”德钏秀义道:“那可真是恭喜了。我听说秘术可不是人人能学的,我就没有这个天赋。不知能否见识一下呢?”
“好好好。”道金义鹫又抢着说:“正好今天大家兴致高,枫儿就变一个让德钏将军指点指点。”
雪月枫嗔道:“父亲大人您怎么老把我说得象街头卖艺人一样?”她拈起茶勺,在壶上敲了敲,念道:“起!”
只见一条水柱从壶口冉冉升起,约莫升到一尺多高时,开始盘旋起来,底下的水仍源源不绝地聚成水柱上升,空中的水柱反复环绕,盘织成一团硕大的水花环。
道金义鹫鼓掌大笑,颈间肥肉颤动:“好好好,真好看。”
德钏秀义不动声色地说:“小小幻相罢了。”说着伸指在水花上一弹,雪月枫一惊,整朵水花猛地崩散,在空中化为光点消失。
“你不是不会秘术的么?”雪月枫讷讷地说。
“我是不会。”德钏秀义道,“不过以前却听幻术师说起过,如果能发现幻术中不真实的地方,就可破去幻术。”
“刚才哪里又不真实了?”
“就是水啊。”德钏秀义笑了起来,“空中的水太多了,原来的壶里根本装不下那么多水。”
雪月枫仔细一想,不禁泄气:“真的呢。难为你人看上去蠢蠢的,倒一眨眼就能觉出不对来。”
道金义鹫听女儿话中带刺,立时作色道:“无礼!”
“呵呵,无妨。”德钏秀义笑道,“行军打仗时,要判断哪些是敌人设下的圈套,哪些是真正的踪迹,这才是费心费力的事。习惯了那些后,枫御婷的这小小幻术倒还骗不倒我。”
“德钏将军果然是大将风范!”道金义鹫乘机恭维道。
德钏秀义神色傲然,又转向慕容轻尘:“看来慕容先生教的也不过是些唬人耳目的小伎俩罢了。”
慕容轻尘淡然一笑:“幻术秘法博大精深,虽然多用于娱人身心,博人一笑,但也不能说是唬人耳目的小伎俩。况且术法其实乃是末节,天道法理更是包罗世间万物,随心所欲。枫小姐刚才施法时不过是心有旁思,没有将天道法理融入幻术中,因此留下破绽罢了。”
德钏秀义勃然变色,怒道:“什么天道法理,都是你们这群江湖术士想出来蒙混世人的歪理邪说!这几年你们引得朝中风气大乱,人人以听你们的歪理邪说为荣,连圣上也崇信你们的歪理。本来好好的东瀛国,被你们用邪术搞得萎靡不振,这难道也合乎什么天道法理?”
“德钏将军勿要出言辱及天道。”慕容轻尘平静的说道。
他不等德钏秀义说话,手轻轻的一翻,把手里的勺子朝德钏秀义抛了过去。德钏秀义倒也身手灵活,手一伸,一把便抓住了勺子。
在抓住勺子的一刹那,德钏秀义感觉到手上传来一阵剧痛,他低头一看,赫然发现手中拿着的,竟然是一把锋利的飞刀!
刀刃割破了他的手指,鲜血涌了出来。
“你!竟敢……”德钏秀义翻身跳起来,捂着手腕,又惊又怒:“你!小小一个术士,居然敢……”
“将军稍安勿躁。”慕容轻尘微微一笑,“将军并未受伤,还请仔细看看。”
慕容轻尘说着,轻轻拍了拍手,德钏秀义低头再看时,手里抓的却是一把勺子,刚才的飞刀和鲜血,全都不见了。
德钏秀义大吃一惊,他丢下了勺子,仔细的看着双手,发现双手确实好端端的,并没有被什么东西割破,更没有丝毫的血迹。
“好厉害的幻术!”雪月枫拍着手,转头对慕容轻尘说道,“老师教我!”
道金义鹫张嘴愣了半晌,刚才一切发生得太快,他根本没反应过来,是以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德钏秀义受了捉弄,出人意料的没有发火,而是微笑了起来。
“慕容先生果然是幻术大家,非我国内的那班江湖术士可比。”德钏秀义起身,向慕容轻尘深鞠了一躬,“适才言语冲撞,还请慕容先生海涵。”
“将军过誉了。”慕容轻尘起身长揖回礼。
不知怎么,他知道自己做了过火的事情,但心里却也不急,仿佛一切都不是自己做的,他只是一个旁观者。
道金义鹫见二人都是神色不变,这才松了一口气,脸色也缓和下来。
“慕容先生的幻术果然厉害,能令人身在其中而不觉,我想请问一下慕容先生,先生刚才的幻术,是只施于我一人呢?还是这室内的所有人?”德钏秀义问道。
“只施于将军一人。”慕容轻尘象是明白德钏秀义问话的意思,答道,“方才这等迷幻之术,可归为摄魂术一类,一般只能施于一人,但念力强者,可由一人感染多人。如古之‘营啸’,一人啸而全营惊,即可归为此类。”
听到慕容轻尘说出“营啸”二字,德钏秀义面色不由得一变。
所谓“营啸”,是个极其特殊也是令人害怕的词语。“营啸”多发生在军营或者监狱这种地方,因人多拥挤、居住空间小且平时因训练或者结仇等原因造成整个群体精神压力大,处于崩溃的边缘。因此,在某个寂静漆黑的夜,一个士兵或者囚犯因噩梦而喊叫时,往往会引发其他人的连锁反应,使得整个群体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甚至自相残杀,后果往往十分严重。营啸多发生于战事频繁的日子,一般表现为,夜晚部队宿营,半夜之中,忽然有一人睡“臆症”了,急忙起床穿衣,其他人误以为紧急集合,也赶忙起床穿衣。等全体人员集合在一起时,却发现没有任何人下达集合的命令。营啸剧烈的表现方式则是往往在深夜或凌晨突然爆发出军人的尖叫,继而大量军人发狂,互相厮打殴斗,甚至于互相咬噬,种种恐怖的疯狂都爆发出来,而且营啸之后,军人往往大量死亡。营啸发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