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黎明-第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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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听了外国军歌之后自己写的。”
“果真如此么?”卜观水立刻兴奋了,“那……”说了半截,卜观水却停了下来,他用不怎么相信的态度问道:“陈先生,这首曲子……”
陈克知道卜观水担心自己哄骗他,如果卜观水胡乱写了首原创,顶多是被认为写得不好。这要是外国的军乐,在北洋的阅兵式上奏起来,被人发现了,那可就是大罪。写不好那是能力问题,用外国的军歌来糊弄,那就是性质能力。两人不过是刚见面,陈克知道卜观水信不过自己。
“卜兄若是不信,那我也没什么可以自辨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卜观水连忙解释道,“陈先生有别的曲子么?总不会只做了这么一首吧。”
“我写的都是些风花雪月的曲子,军歌么,倒是不多。”
“什么曲子都行,唱两首。”
“那还是我先说的,我唱一首,卜兄也得唱一首。”
“若是陈先生不怕被吓死,我没问题。”卜观水笑道。
陈克也不推辞,先唱了首经典军旅歌曲《小白杨》。
唱完之后,卜观水默然无语,半晌才叹道:“我竟然不知道世上还有这等军歌。”
“该卜兄了。”陈克也不想自吹自擂。
黑暗中,听卜观水几次鼓起勇气想开口,却都放弃了,最后卜观水郑重说道:“陈先生,和你的歌一比,我们北洋的军歌可以废了。我只想请陈先生再唱一首。只要一首就好了。”
陈克也不矫情,他又唱了另外一首极为着名的歌曲《驼铃》。这位卜观水看样子还真的精通音律,陈克只唱了一遍,却听到卜观水已经有了唏嘘之声,感情听歌居然听哭了。
“陈先生,你在国外学的难道是音乐?”
“怎么可能!我学的是化学好不好。”陈克斩钉截铁的说道。
卜观水也不愿意为这件事纠缠,“陈先生,我知道那曲子是你做的,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那首阅兵的曲子,我可以帮卜兄来做了。”
“那就太好了。”
这么一折腾,两人的关系自然就近了不少。一反当初的沉默,两人聊了起来。卜观水是浙江松江府人,不过年幼的他父亲到了河北当了县令,卜观水自然也跟着到了河北,所以那上海当地口音已经听不出来了。在满清公费送留学生去德国军校学习的时候,他父亲走门路把卜观水也塞了进去。1903年回国后就效力于北洋新军。这等正式外国军校毕业的外国留学生是同进士出身,所以卜观水年纪轻轻就能成为军佐次等第二级。但是他毕竟没什么特别的根基,而且这个年纪骤升高位,想为难他的人也很多。卜观水的主要工作是翻译外国军事书籍,等于是领了个闲差。实权没有,倒是稀奇古怪的种破事都会塞给他。例如这种写军歌的事情。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等曲折的经历,陈克总算是大概理解了。但是陈克还有些不解,“卜兄,写军歌我倒是能理解。怎么治病的事情也会找到你来做呢?”
“一言难尽啊。”看来卜观水对此也是颇为郁闷的。这次染病的军官们出身颇高,鬼知道上头怎么就知道陈克的,反正让卜观水接陈克去治病。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卜观水倒是不想去,结果命令下来,他也只能服从了。
“幸好陈兄也是个人才,虽然这件事挺郁闷,但是能够认识陈兄,也算是因祸得福。”
说话间马车就到了目的地,这是城外的一处兵营。卜观水下去说了几句话,就让陈克和自己一起步行进去。这是陈克第一次进兵营,周围黑黢黢的看不出什么。远处的营房影影绰绰。两人到了军营的角落,打开门进去之后,屋里点着灯,只见有几排床,有几张床上躺了生病的军官。中间的桌边居然聚集了几个军官,他们一个个脸上带着脓疮,却聚在一起在推牌九赌博。桌子上放着一堆的银元,军官们嘴里面骂骂咧咧,一个人正在往中间的碗里面丢筛子。看来正赌到兴头上。
这么高的心理素质,陈克真的很佩服。不过他马上想到,这群人不会是多次染病吧?不过三期不是这个样子,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能治的一期。
军官们瞅见卜观水进来,躺病床上都坐了起来。倒是那几个赌钱的,还没有停手。筛子在瓷碗里面叮叮当当的蹦跳着。扔筛子的那位目不转睛的看着瓷碗,这个专注啊。
“全体起立。”卜观水喝道。
这下,那位总算是有了反应。转回头看到卜观水,他连忙起身。“原来是卜参领。有何指教。”
“这位是给大家看病的陈先生。现在由他给大家治疗。”
“切!”那个扔筛子的满不在乎的说道,“看好点数,一会儿继续。”
这就是号称精锐的北洋新军?陈克有些不可思议的想。不过看这个做派,心理素质么,还算是可以。
治病的事情,陈克干得多了,他轻车熟路的询问了病情,然后给每个人都打了针。观察了一阵,看大家都没有不良反应,陈克就拉了卜观水说道:“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这就完了?”卜观水很惊讶。
“以后每天都要打针。不过我只怕没空次次都过来。我把药物留下,打针的方法也留下,按照这个办法走,肯定没有问题的。”
说完,陈克要了纸笔,写下了详细的使用方式,和注意事项。卜观水接到的命令是请陈克过来治病,既然已经治完,倒也没有留陈克的理由。
把陈克送到军营外,卜观水说道:“陈先生,这车是何大人的。你直接坐着回去就好。明天我去拜访你。”
“不用,我明天没空。”陈克立刻拒绝了。卜观水若是身穿了北洋军的军服进了自己的住处,庞梓他们会不会直接把卜观水给杀了也说不定。就算是庞梓放过了卜观水,这位满心复仇怒火的好汉又会怎么看待陈克呢。
“可是我很想赶紧把曲子的事情赶紧给做了。陈先生请一定要帮我。”
“军营里面可有钢琴?”
“没有。”
“嗯,不知道卜兄与何大人可否相熟?”
“今天是第一次见。”
“那你得找个有钢琴的地方。我编那曲子时,是在钢琴上弹奏的。”
卜观水思忖片刻,问道:“难道何大人家有钢琴?”
陈克没想到卜观水竟然聪敏至此,他连忙说道:“这可不是我说的。”
“我明白了,陈兄,我们明天上午就去何大人那里见面如何。”
“嗯,那明天卜兄穿便装去何大人那里如何?我上午九点会过去那边。请一定穿便装。”
卜观水虽然不明白陈克为什么提这个要求,但是既然有求于陈克,他也答应了。
坐着马车回去的路上,陈克把这件事翻来覆去的想了几遍,却不知里面有什么内幕。不过回去之后,无论如何何汝明都要说明一下。他这算是欠了陈克的人情。不给陈克一个理由的话,怎么都说不过去。
如陈克所想,何汝明正在等着他。一见陈克进来,何汝明赶紧询问了这次治病的经历。听陈克一一回答之后,何汝明这才松了口气。
“不瞒文青说,得病的有我一个故交的子弟。我得知了这个消息,就想起了文青。却让文青跑了这么一趟。”
“我既然制药,这救人也算是本分吧。何大人倒不必在意。”
“文青,这药费该如何算?”
“二十两一个。不过和大人不用着急,现在只是刚开始。等治好了人再说。”今天就治了十个人,陈克相信何汝明家未必备着二百两银子。
何汝明倒也没有真的要付款的意思,他突然问道:“文青,你上次说的事情我考虑了一下,不知道文青你有何详细的打算没有。”
堤内损失堤外补么?何汝明这么问起蜂窝煤的事情,陈克倒也挺意外。不过既然有机会推销自己的项目,特别何汝明有可能带更广阔的人脉,陈克倒也不会拒绝。他把这个项目的具体实施方法给说了一遍。
听着陈克把蜂窝煤项目的策划详细的陈述着,何汝明不时微微点头。与何汝明以前在天津制造局听到过的计划大不相同,陈克讲述的内容核心就是“赚钱”二字。每一个步骤都要能够见到收入,每一分投入都要讲究效益。市场分析,成本控制,生产效率,收入曲线,这些貌似能听懂,却又不太能听懂的名词不时从陈克嘴里面冒出来。
何汝明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面前的这位青年人和自己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何汝明不是没有见过留学生,天津制造局就有不少留学生,他们谈起事情来要么是些大而化之的言语,要么就是抱着某个专业术语不放,翻来覆去的说些别人不能明白的话。陈克的话通俗明了,核心明确,对于整件事情的预期很到位,就算是何汝明不太明白的新潮词汇,联系了陈克所说的内容,大概也能猜出意思来。陈克的计划中间缺乏对官场习惯的了解,但就他的计划来看,可行性颇高。听完了陈克的叙述,何汝明已经能把整件事情在心里面理出一个套路来。
陈克讲完之后,何汝明已经下了决心,“文青,我会推荐几个人帮你,不知道文青对这些人有什么要求么?”
陈克的计划已经十分与众不同,陈克要人的标准更加与众不同。三个条件,第一、所有的事情都要自己做,包括搬砖拉煤,甚至以后的运煤的事情都要自己做。第二、不养坐办公室的先生。第三、有钱没钱都可以。
何汝明皱着眉头,“文青,你这要求可有些过了。”
“何大人,恕我直言,以前天津制造局最大的问题就是人浮于事,蜂窝煤项目上,我不想重蹈覆辙。”
“那为何要亲自去拉车卖煤?”何汝明对此十分不解。
“谁会买蜂窝煤,哪里的销路最好,我认为应该亲自调查。”
何汝明听了陈克的话脸色一下子和善起来,“文青,你没在北京住过吧?你要知道,这方面,那些旗人最清楚。”
旗人宗人府的规矩,不许经商,不许当小吏,只许当兵。不当兵的话,光靠宗人府的那点子钱,不少穷旗人就得饿死。但规矩就是规矩,旗人没有营生。于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京城的旗人拉车谋生,宗人府是不管的。那些从事拉车行业的穷旗人,上到王府,下到平民都十分熟悉,何汝明建议陈克雇佣一些旗人,效率更高。
陈克回想起老舍的话剧《茶馆》里面的那位常四爷,也是拉车谋生。他连忙谢了何汝明的建议。但是陈克还是认为必须亲自把销售渠道理顺,如果一味的交给别人来做并不合适。双方约定,现在就开始搞这件事。
达成了协议之后,陈克回到了自己那边,敲开了门之后,陈克径直回去睡了,这也是两天一夜没睡觉。明天的事情还多着呢。
陈克是被人推醒的,陈天华正在摇着陈克的肩膀。
“怎么了,星台?”
“有人找。”
来人又是何汝明的管家。陈克一瞅手表,这才八点。天知道何汝明怎么这么着急。洗了脸,陈克就赶去了对门的何府。一进了客厅之后,只见卜观水穿了便装也在客厅。何汝明脸色阴沉,“文青,你不是说一百个里面只会有五六个经不住你这药么?怎么刚把你这药给用上,人就不行了?”
这问题在逻辑上十分不合理,陈克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打量着有些失态的何汝明,陈克只能保持沉默了。
“文青,你倒是说话啊。”何汝明盯着陈克几乎要怒吼了。
“是按照我写的使用细则上来做的么?”陈克问。
何汝明手里正握着那张纸,他啪的把纸张拍在桌子上。“就是按你写的来用的。”
“计量没错么?”陈克一面问,一面把说明拿起来。仔细看了之后,陈克发现这是一张重新抄写过的,“那药既然是虎狼药,计量可千万不能搞错。”陈克说到这里,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会感觉有些不对头了。他一直担心军队里面把这药得用量配错了。
“完全是按照这个单子上写的。”何汝明答道。为何是何汝明回答而不是卜观水回答,陈克有些不解。
第二卷狂飙第59章
第59章
何汝明瞪着陈克,对这个短发的留学生,他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快。怎么就和他搅到一起了呢?何汝明有这样的疑惑。但是不得不说,何汝明现在表面上愤怒,实际上还是颇为心虚的。
何汝明虽然是后党,但是他也是洋务派,天津制造局算是李鸿章的前北洋一系。袁世凯的小站新军,算是后北洋一系。两派之间的人员交流也不算少。所以何汝明进京之后,也刻意联络了京城新军的军官。得知了有人染病的消息,他自然就想起了陈克。这年头染病的人可不少,不仅仅是那些军官,还有一个对何汝明相当重要的青年也染了这倒霉的病。这位青年的父亲连必诚是何汝明这次进京的关键助力之一。两家已经定下了亲事,马上就要就要下聘了。
得知这位基本已经算是自己女婿的青年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