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黎明-第72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言九鼎,若是见到何汝明这样的表现,只怕是早就黑下脸一顿臭骂了吧。面子有那么重要么?为何何汝明死死抓住不放呢?当年《论语》还是何汝明教给何倩的,但是何倩坚信,大哥何汝明根本没有学过《论语》。他仅仅是认识《论语》里面的字而已。
但是无论心里面怎么抱怨,何倩都不会表露出来。不仅不能表露,何倩还努力的顺着何汝明的习惯来说服何汝明,一定要和陈克有限的合作。既然陈克有可能把这个蜂窝煤项目推广开去,那么何汝明前期的参与就是一种必需。
陈克并不知道有人已经在算计自己,他正在向陈天华解释着自己的设想。
蜂窝煤项目最大的优越点在于,极大地提高了燃料的使用效率。而大规模的使用,必然能够全面降低北京居民的生活开支。在这方面,其市场之广阔,这个项目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北京周围树被砍光了,所以一起风,这漫天沙尘。北京市民的燃料也早就是煤炭。西山的无烟煤,市场需求,都有了。蜂窝煤设备么,天津制造局虽然已经残破,但是好歹剩那点子东西也足够用,实在不行,从江南制造局买设备也来得及。而且这个还能推行新式的铁炉子。汉阳钢铁厂的铁产量足够制造这些玩意了。”陈克一条条的提出各种方面的基本条件。
“那岂不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陈天华迟疑的问道。若是换了以前,陈天华得到这些消息之后,立刻就会喜不自胜,认为推进中国的进步,哪怕是一丁点的进步,都是件大好事,是可以立刻动手的。跟了陈克这么久,陈天华热情依旧,考虑问题的角度却更加全面了许多。更何况陈克绝对不是一个有了点子就会蛮干的人,他能够提出这些,肯定有更加深远的后手在里面。凭白的为满清效力,绝对不是陈克的风格。
“满清官员之贪婪,那是如同野狗。任何能够赚钱的机会,经手者不把所有钱都搂进自己口袋之前,是绝对不会罢休。星台,我们人民党以后的政权,要为了什么?”
“嗯,发展生产力。推动国家进步。”这些天来,陈天华跟着陈克,这些话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当然,这也不是陈天华学会了党八股,而是经过这么久的深刻学习和讨论,最终得到的确信。
“所以我们策划此事,绝对不能以我们的态度来对待。我们的按照现在满清的这个思路来走,否则的话那就是不实事求是的。”
“但是把这件事弄成了,岂不是凭白的便宜了满清?”陈天华还是不相信陈克真的希望把这件事弄成。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把这件事干起来,你觉得这件事能成么?它注定失败。”
“若是文青领头,我觉得这件事肯定能做成的。”
“我为啥要把这件事情做成呢?我做这件事,本身是要激化矛盾。挡人财路甚过杀人父母。这年头,很多人想挣钱,却完全找不到门路。我们给他们机会,给他们希望。然后满清的腐朽,必然会把这些机会给毁掉。让那些有了希望的人重新绝望。嗯,应该说,他们会更加绝望。这时候,我们发展党员,要党员跟我们去革命,岂不是比那种空口白牙的说服有效得多。”
“……”陈天华无语了。他知道陈克并不是一个幼稚的人,但是这样的手段,这样的谋划,怎么看着都不像是正人君子所为。而在陈天华的印象里面,陈克可是一位真正的君子。
“星台,满清必然会灭亡。我们现在把一些人从这条破船上救下来,难道是我们错了不成?我们还坏了良心么?”陈克明白陈天华沉默的原因,他说道。
自古英雄无善类!陈天华的脑海里面突然闪过了这么一句话。在华兴会和黄兴与宋教仁他们在一起,陈天华并非没有见过什么阴谋诡计。但是那种算计无一不是走的些小伎俩。要么就是悲情和复仇,唤醒士绅们对于被压迫的那些破事的回忆。要么就是空头许愿,大肆鼓吹革命胜利后大家能够得到何种的显赫官位,得到何种的巨大权力。利用乡党那些人试图捞一把的迫切心情。或者是双管齐下,即煽动悲情仇恨,又封官许愿。结果只是一次一次的失败。
陈克这次的算计,和陈天华以前的那些阴谋完全不同。华兴会的阴谋,好听点说,就是“富贵险中求”。对陈克的这次规划,陈天华感觉到,在早已经可以看到最终的破灭结局之后。凡是能够不被这个打击彻底打趴下的人,必然会跟着陈克走上革命的道路。
这种感觉并非什么理论性的总结。和陈克相处这么久,陈天华感觉陈克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好像能够看穿未来。无论什么样的悲剧结局,如果相信了陈克的解释,那不过是一个小小挫折。天也不会塌,地也不会陷。只要走上正确的道路,便有无限的未来可以看到。
陈天华对陈克的这种安排很佩服,但是却有种发自内心的违和感。他仔细的看着陈克,陈克此时正在画一些草图。每当工作的时候,陈克都有一种无法形容的专注。仿佛即便天崩地裂,陈克也不会有丝毫的动摇。从见到陈克到现在,陈天华见到的陈克始终是在如此做事。陈克从不去妄想,他就是这么冷静坚定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瞅着陈克熟悉的神态,陈天华却觉得陈克是如此的令人不解。这个人是热情的,也是冷漠的,是善良的,同样也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残酷。除了极少数的几次之外,陈克从没有表露过自己的情绪。陈天华今年也30岁了,30而立,而且陈天华有过那么多经历。单论见识,也算是一时的人物。但是陈天华发现,自己依然非常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说个不好听的,只要别人说的有理,陈天华就会不由自主的受到影响。相比起来,陈克不过二十五岁,但是这个人坚定的令人畏惧。任何事情都不可能让陈克改变自己的主意。任何别人的理论都不能让陈克改变自己的初衷。
这倒不是陈克能够一贯正确,有些事情,陈天华觉得陈克做的并不那么正确。但是陈克也在逐渐改变。如果是最初见面的时候,陈克绝对不会直接了当的提出这样的“阴谋”。那时候的陈克会更加努力的去试图说服别人。而不是这样等着别人走投无路,然后在别人跌倒的时候才伸出自己的手来。陈克在变化,就像一柄剑正在从剑鞘中缓缓抽出来,那展露的光芒依旧柔顺似水,不过距离这把剑越近,就越能感觉到那刺人的锋利。这是一种令人感到危险的昂扬。陈天华并不想去批评,这种隐隐的感觉,倒有真的能够劈开这黑暗天下的味道。
图画的很快,陈克放下笔,看了看手表,“该去拜见辜鸿铭先生了。收拾一下,出发。”
街头的人很多,京城开始模仿天津开始建立警察系统之后,街头不仅仅有巡警,甚至有了交警。唯一让陈克不习惯的是,交通是模仿了日本,车辆统统是靠左通行。和新中国的右行背道而驰。“等解放了,一定要恢复右行。”陈克暗自想。
一路之上,也见过几次车辆间的争执。而在争执的地点,也有交警在调解矛盾,维持秩序。每个路口还有一些榜文,陈克与陈天华驻足观看,不外乎是介绍各种新秩序的告示。1904年开始,北京开始休憩新街道,至少从陈克的住处到京师大学堂的路面都是碎石子路。而且全天还有人不断在路面上洒水,尘土倒也不是那么飞扬。有人管理,有人维持秩序,市面上看着自然也是颇为太平。民众们步履轻快,看着并没有民不聊生的意思。
怪不得那些清粉们会宣称清末新政的失败是一场悲剧,如果光看这么一段路面,或许还能够提供给清粉们不少“有力佐证”。陈克嘲讽的想到。陈天华同样在观察着周围,看着这路面,还有警察,以及秩序井然的街景,他却误解了陈克嘴角的那丝笑意。“文青,只要采取了新政,中国的事情也是能够办好的。”
陈克不方便在大街上讨论些敏感问题。他只是用充满了嘲讽的语气答道:“回光返照。”
听了这话,陈天华眉头微皱,陈克这么毒辣的评价在陈天华听来,却有些过分了。这样的景象,若说是回光返照,未免过于刻薄。但是此时大谈这些,的确不合适。陈天华决定在安全的时候再讨论这个问题。
京师大学堂的门房三十多岁,是个高瘦汉子。听了陈克要求见辜鸿铭的请求,他用怀疑的神色看着这两个短发青年。
“是严复先生从上海派我们来的。”
听了这话,门房立刻换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陈克把严复的信交给门房,让他把信送去给辜鸿铭先生。等门房一路小跑的往学校里面去了。见左右无人,陈克笑道:“星台,你当年还为这所学校打抱不平来着。”
陈天华没有回答,而是仔细打量着这座中国现在的最高学府。京师大学堂是中国近代史上第一所国立综合性大学,它既是全国最高学府,又是国家最高教育行政机关,统辖各省学堂。陈天华传遍神州的《猛回头》曾经提到京师大学堂:“他且莫讲,京城修一个大学堂,要费三十万银子,政府说费用大了,至今未修。皇太后复修颐和园数千万银子也办出来了。每年办陵差,动辊数百万,亦是有的。独有这三十万,难道说寻不出呢?”
现在这所学校已经实实在在立在陈天华面前,看着学舍林立,操场上也有不少学生。校园的砖墙外,竟然种了不少柳树,真的有一所真正的大学才有的那种书香气的感觉。陈天华的心中倒是百味杂陈。
陈克大概能够猜到陈天华的感受,他可不想让陈天华的信心有什么动摇,带着一种嘲讽的语气,陈克说道:“新政是救不了中国的。新政的唯一效果是满清自掘坟墓。当然了,不搞新政的话,满清也注定灭亡,但是搞了新政,满清必然死的更快。”
听了陈克冷酷的预言,陈天华心里面生出些抵触的情绪。中国其他省份无论是农村还是城市,都在逐渐破败。见到了北京有所好转,陈天华虽然不会对满清心生什么感恩之情,但是也免不了有些耳目一新的触动。陈克的话,却直言了当的将这么一丁点的美好变化贬低的一文不值。难免有些大煞风景的味道。
不过陈天华也没有任何要为满清辩解的欲望。两人就这么等了一阵,远远就见门房快步跑来,背后的辫子一颠一颠的,可见他也是很想尽快赶过来。
到了两人面前,门房颇为恭敬的说道:“两位先生,辜先生有请。”
“那就请您带路吧。”陈克说道。
跟在门房后面,陈克与陈天华走进了京师大学堂的校门。
第二卷狂飙第54章
第54章
就在陈克在门房的带领下,拜见了辜鸿铭先生,宾主亲切交谈的时候。上海党支部的会议正在热烈的进行着。开会已经半个小时了,党会上的气氛却没有伴随讨论而热烈,相反,一种沉闷的情绪笼罩在会议室内。
现在上海党支部留下了五名成员,齐会深、华雄茂、游缑、何足道、秦武安。陈克的本意也说得很清楚,希望同志们能够发挥出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完成社会调查工作。陈克和陈天华两人并不是撂了挑子就走人的。在走之前,两人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向黄浦书社的成员清楚的分配了工作。大家也同样表示没问题。至少在两人走的时候,从表面上来看,没有任何问题。
游缑是给黄浦书社的这些人讲过课的,齐会深一直负责协调书社的事务,华雄茂更是负责工地工作。大家一开始还是合作很愉快。但是工作都是越做越难。最关键的是,如何分析得到的数据。
“怎么和老百姓说话是很重要的。不是光客气就行的。”华雄茂在这方面的经验最丰富,可惜的是,现在华雄茂被牢牢绑在工地上,第一栋宿舍楼马上就要完工了。除了必须的党会之外,华雄茂搬到了工地上住宿。
“这东西你得给小组的成员说,和我说有什么用。我倒是想亲自去第一线,可实在是走不开啊。”齐会深这段压力颇大,他下巴上出现了一个红红的痘痘。很明显是急火攻心。“文青在上海坐镇就好了。”
“文青早就把自己的报告写完了。现在的关键是让学生们去亲自调查。”华雄茂也很郁闷,陈克虽然不喜欢玩什么“锦囊妙计”,但是他本人还是忍不住留下了一套自己的文稿。关于清末的纺织品问题,陈克以前在21世纪的论坛上讨论过多次。根据当年那些讨论贴的内容,陈克写了一份报告。
清末,伴随着中国纺织业的发展,对于棉花的需求飞速提高。而小农经济对于市场的变化是极为不敏感的。无论棉花价格再高,分散在小块土地上耕种的农民根本不可能转而生产棉花。农民们种粮食尚且不能保证温饱,谁会去关心棉花的问题。
拥有大量土地的地主们更不可能去增加棉花种植面积。这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