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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4节

赤色黎明-第5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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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投资后自主经营。国家只是收税,无须承担风险,还平白有了一大利源,这才是当作之事。徐总理完全由国家出面建设铁路,国库承担不了且不说,就是承担的了,经营上的收益也是个问题。”

这种理论张謇一直在宣传,袁世凯听过多次。沉吟了一阵,袁世凯说道:“若是让季直你来承担一条铁路的话,你可愿意?”

张謇先前的激愤主要是针对徐世昌,自己控制的税收被生生挖走,任谁都忍不下这口气。听袁世凯这么一问,张謇没敢立刻回话。私营公司承担铁路建设,能办成的话倒也不错,只是这里面水太深。让张謇对抗徐世昌,他有这个胆量。因为张謇不用办成什么事,他只用阻止徐世昌办成什么事。反过来,如果张謇想办成什么事,徐世昌背后下绊子的话,张謇并不相信袁世凯会坚定的支持自己。

袁世凯也不过分逼迫,他转而谈起了当前的政务。“季直,你一直推行实业,民间的门路也很广,这对外出口的事情,你这工商民部当承担起来。”

“大总统,我计划在山东兴找几个县种棉花。”张謇立刻答道。他原本在江苏北部几个县种棉,本来在当地经营的倒也不错。但是人民党夺了苏北,张謇家的事业就化为乌有。听袁世凯一说,张謇立刻就有了劲头。

“如此甚好,你当努力。”袁世凯勉励道。

平息了内阁的争端,袁世凯回到自己办公室后笔直的坐在沙发上,脸上终于露出了疲惫的神色。现在一度激烈动荡的局面看似平息下来,国家也在向着发展的轨道上走。这本来是好事。可是外部压力一消减,内部斗争立刻就激烈起来。

眼下因为北洋缺钱,徐世昌与张謇的冲突还是围绕着怎么发展经济这个主轴。这已经是很正常的斗争。即便如此,徐世昌与张謇两人因为公事冲突大概已经结下了私怨。袁世凯本来还想通过让张謇承担一条铁路建设,一来平衡一下局面,二来也看看张謇到底有多大能耐。张謇的风评从来是“敢于任事”,没想到他居然临阵退缩了,这些读书人真的靠不住。

看着北洋内部的问题,袁世凯忍不住想起了人民党。据情报,人民党今年同时开始三条铁路建设,连云港到徐州,枣庄到徐州,连云港到上海。人民党内部就完全没有北洋的这种内部斗争么?

人民党当然有斗争,斗争还挺激烈的。陈克本想在广东开设椰子加工基地的事情遭到了财政部的反对。

每年从十一月到次年一年是财政部最繁忙的日子,年度总结,第二年的财政规划。财政部的统计处一栋楼有二十几个房间,四百多人噼噼啪啪的拨打着算盘的声音,让整栋楼中充满了生气。

1912年一月,人民党统计科里面出现了很多新面孔。这些新面孔里面男女都有,唯一的共同点则是这些新面孔十分年轻。根据地教育体系里面正规毕业的第一批初中生正式迈上了工作岗位。

自打1906年开始,人民党到了凤台县根据地就开始推行义务教育体系。小学生们的年龄从五岁到十四岁应有尽有。转眼五年多时间就过去了。有些学生有些文化底子,四年制小学两年多点就毕业,加上三年初中教育,他们通过毕业考试后正式拿到了初中毕业证。

这年头十四岁的孩子就按劳动力看待,根据地尽力鼓励大家上完初中。既然是人民党这么宣传,不少家长倒也支持。可是上万高中又得三年,不少家长们也不愿意让快二十岁的孩子继续吃家里的。他们要求孩子们要么回家种地,要么就出去工作。

人民党公开招工,在百姓看来这就是“加入官府”。以前想“加入官府”得掏钱,现在上了学,考试过关就能“加入官府”,百姓自然是乐意的。特别是连女孩子都能在官府里面混个差事,更让根据地百姓格外惊讶。

要知道,当时人民党曾经承诺过,女孩子们只要能够初中毕业,国家就给安排工作。那时候百姓都觉得人民党再胡说八道。直到今天,大家才知道人民党绝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珠算是小学和初中都要学习,并且一定要掌握好的学科之一。加上五年多的文化教育。这些年轻的毕业生们被拉过来就业,除了还不太能理解自己到底在计算什么之外。对于该怎么完成工作倒是难度不大。

财政部长秦武安对这些学生出身的新同志工作很是满意。他和同志们仔细研究了一部分已经统计完毕的数字后,开了会,统一了意见。就找到陈克,“陈主席,我们财政部反对在广东开辟新根据地的计划。”

莫道前路无知己一五零划地和份额(五)

“到现在为止,根据地财政仅仅是现金支出没有问题,财政并不平衡,整个经济结构完全不平衡。”秦武安很少激动,这次也难得的声音洪亮,脸上也有些因为焦虑产生的红光。

“你注意到了?”陈克则是赞赏与欣慰的神色。

秦武安很不理解陈克哪里来的这种自信,“根据地现在完全是寅吃卯粮,如果没有进出口,整个财政要崩溃。咱们现在就是站在悬崖边上,一只脚就踩在半空里头,一旦对外贸易跟不上,立马就掉下去了。”

收支平衡是很容易理解的事情,挣多少,花多少。这个理念甚至不用专门学习算数就能认识到。这是针对没有货币发行能力,必须依靠别的货币体系运转来参与社会的人或者团体的观点。对于人民党这种承担起货币发行责任的政治实体来说,收支平衡仅仅是他们需要“创造”出来的营运国家的手段。不仅仅可以实实在在的实现“收支平衡”,甚至可以把“不平衡”伪造成平衡。

成为财政部长之前,秦武安只是在党课和干部培训学校里面学习过这些知识,那时候他对这些玩意还觉得云里雾里的,直到亲自当了财政部长,秦武安才真切看到了人民党经济的不平衡之处。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根据地对钢铁行业投注了巨资,花费了极大的财力与物力。如果以普通百姓的“收支平衡”的直接感觉来看,投入就有产出应该是正常的。实际上完全不是那码事。

看报表的话,根据地自打第一个冶铁炉子建立起来之后,钢铁产量增长并不是平滑的一条曲线,而是阶梯式的增长模式。已经建成的钢铁厂产量是有设计的,从开工第一天要努力达到的,就是尽快达到设计产量。真的完成了这个设计产量之后,需要的则是维持这个产量。想增加钢铁产量,得靠继续修建钢铁厂,增加高炉平炉。所以对钢铁厂来说,“没有完成生产任务”才是常态,至于增加产量,除非得到品质更高的矿石,以眼前拥有的高炉数量不变的情况下,根本就不是完全错误的理解。

问题就在于,在亲眼看到这个事实之前,人民党里面除了陈克之外,绝大部分同志的认知都是错误的。哪怕是上课听了关于这方面的课程之后,该错的时候,同志们也毫不马虎。

想扩大产能,只有靠追加投资,增添设备一途。想维持产能,同样需要更多的投资。设备是会耗损的,后期维护同样是吞金的老虎。在维护方面的投入,只怕比直接购买新设备更费钱也说不定。

这甚至还不算啥,设备运行中会出现很多从未见过的问题,想解决问题就要在科研上投入大量的资金。秦武安总算是明白了,陈克为什么如此重视义务教育。从国家的角度来看,与其说重点培养,一个萝卜一个坑,反倒是大规模的实施义务教育效率更高,效果更好。

义务教育也是要钱的,老师们也是人,不可能早中晚三次面向西北方向,张大嘴,靠高呼咒语“吹吧,吹个饱”来维持生命。教师的工资,学校的建设,教育设备的购置。这都得用钱来购买。例如秦武安的几百精通珠算的新手下,财政部是从几万名初中毕业生中选出他们满意的人来用,珠算考试不合格的根本不录用。问题是广为了根据地的学校添加算盘,财政部就支付了极大的一笔费用。这笔费用要是雇佣杀手的话,能把这几百人杀上几十遍……

“陈主席,现在根据地完全是靠现金流维持营运的。对外贸易出一丁点问题,现金流受到任何影响,放到咱们根据地就是天大的事情。在广东投资需要前期的极大投入,这笔钱我们出不起。”秦武安说明了自己的观点。

陈克没有立刻回答秦武安的问题,他心里面都是欢喜。如果用一个合格的财政部长标准看待秦武安,至少秦武安现在并不合格。如果以一种进步的视角来看待眼前的同志,秦武安对社会与世界的认识,无论是深度还是广度都绝非一般人可比。更冷酷点说,秦武安已经拥有了统治阶级的素质,他已经能够看到一部分真相,并且敢于直视这些真相。

“秦部长,为什么你一点都不害怕?”陈克问了一个题外话。

秦武安并没有被这个小圈套唬住,他认真的答道:“咱们根据地的贵金属贮备还行,即便是财政不平衡,就现在人民币发行量,与商品供应量,不会出现挤兑问题。”

陈克点点头,“从经济学角度来看,无论是社会主义制度和资本主义制度,只要是工业化的政体,经济上都是信用经济和信心经济。欧美列强在全世界抢夺了几百年,积攒的这些黄金白银是他们拿来充当信心支柱的。咱们根据地单从经济上来讲,比他们更需要信心和信用才行。这点上,从咱们根据地的发展过程里面能够看得非常清楚。人民相信咱们,如果没有人民的信任,如果没有建立这个信任之上的支持,咱们什么都不是。”

秦武安静静的听着,陈克一般有两张面孔,最长见到的是那张充满生气的,革命领袖的面孔。那时候的陈克热情洋溢,给人一种相当的感召力。给人一种能够克服一切艰难困苦的信心。那是一种平等上进的强烈感觉。

在谈及执行层面根本性问题的时候,现在这张非常平静,毫不带着个人情绪谈论事实与真实的冷酷面孔就会显露出来。这时候的陈克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视角去俯视这个世界,指出这个世界外表下的真实。到底哪一张面孔才是陈克的真面孔,秦武安并不太清楚。

“秦部长,就你看来,大家是对一个正在成长的小孩子有信心,还是对一个垂垂老矣,根本不会有对外力量的老人有信心?”

“肯定是对一个有未来的人有信心。”秦武安答道。

“所以,我们需要更大的布局。哪怕这些布局带来的是更大的经济负担,但是只要别人无力去攻击根据地的这个弱点,那么这个弱点就不存在。只要大家相信根据地现在没有这个问题,那么这个问题暂时就不会爆发。这就是一个事实。”

“这个问题不爆发,并不等于这个问题不存在……”秦武安对陈克的信心很是不解。

“所以我们更要前进,想解决问题,不是说停在这里就能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就是因为前进到了这个阶段,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如果是咱们刚到根据地,闹水灾的时候,就不可能有眼下的不平衡问题。可是那就说咱们的经济很健康么?恰恰不是。那时候日子都过不下去了。眼下的财政不平衡,就是咱们工业发展的不够,大家把辛辛苦苦的钱用在这些基础建设上。不仅仅是农业基础水利,包括工业建设,包括教育,包括社会组织的完善。就是这些钱投下去了,你一看,哦!账面上有问题了。如果大家停在这里不动弹了,那这个问题不仅解决不了,这个问题还会越来越大。想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必须继续向前走。继续向前走,眼下的问题能不能解决不能确定,但是新问题马上就会出现。经济发展是这样,社会发展也是这样。问题始终存在。永远不会有一劳永逸这码事。”

在秦武安听来,陈克所说的内容几乎上升到了哲学的层面。他并非不理解这些,他并非不能接受这个说法,但是秦武安发现自己并没有真正做好永远不停歇的面对问题的心理准备。“走到哪里是个头啊?”他像是在问陈克,也像是在问自己。

“到我们死了这就是个尽头。所以别怕死,活着就这么辛苦,死了就一了百了。往地上一躺,那世去了。以我看来,死其实挺舒服的,再也不用为怎么活下去操心啦。”陈克笑道。

秦武安听完这话先是苦笑,接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好不容易遏止住了笑意,秦武安摸了摸笑出来的眼泪,“陈主席,看眼前的情况的确是如此啊。活着就要背负这么多责任,每日里担惊受怕。真死了,再也不用操这份心了。”

陈克对秦武安的表现很满意,若不是真心干事的人,都会畏惧死亡。其实从干事者的角度看世界,有太多“生不如死”的事情了。对这些有骨气的人来讲,死并不可怕。“秦部长,我们既然提着脑袋来干革命,作为人民党的党员,我们对中国这个国家有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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