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首辅-第70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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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遍及两京一十三省,六部衙门,谁听说你是丙辰科的人,都要高看一眼。
如今苦尽甘来,要跳上历史舞台,唐毅却板起了面孔,绝不是耍首辅威风那么简单。
唐毅的话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责任,就是承担,再联想起近些年阳明学会一再强调的权责对等,大家伙都心中了然。
尤其是徐渭,更是手舞足蹈,乐不可支。
《明夷待访录》没有因为朝廷的禁止,而销声匿迹,相反,在学子中间,广为流行,大受欢迎,虚君实相,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接受。
如今的内阁比起汉唐的宰相,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学士变得“实”了,百官也就“实”了,说句不好听的,原本大家都是给皇帝打工的,美其名曰“牧民”。
这一次大家伙却打工仔,变成了老板,要各自负责一摊,处理好了,升官受奖,处理不好,就要承担责任,谁也不能逃避。
想到这里,再去品味唐毅的话,就一目了然了,你的本事不成,威望不够,做不成事情,强行推上位置,也只是揠苗助长,害了大家。
体会到了唐毅的苦心,大家终于露出了笑容。
“行之放心,我们大家伙不会给你丢脸的。”
看着大家把胸脯拍得啪啪响,唐毅既是高兴,又是忧虑。
“自从秦汉以来,虽然不断有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呼声,也不乏贤明皇帝,信任大臣,重用大臣,虚心纳谏,开张圣听。然则君臣相得,可遇不可求。大多数时候,还是君王独治,视天下为私产,视百官为奴仆,是百姓为草芥……说起这些,我们光是悲愤,光是生气,是没有用的。”
唐毅话锋一转,“这种情况持续了一千多年,无数君王大臣,不断贡献才智,总结出了十八本帝王之术,御下之道。而且这么漫长的历史,一以贯之,就证明人家又独到之处,有强大的生命力。鄙夷解决不了问题,必须拿出真东西,证明咱们信奉的是好的,是对的,是可行的。阳明学会针砭时弊,提出了好些主张,这些东西能不能行之有效,能不能取代一两千年的传统?责任就在大家的身上,如果我们只会纸上谈兵,像那个赵括一样,要不了几年,阳明学会就会土崩瓦解,心学就会臭大街,你,我,大家伙都会身败名裂!”
唐毅可不是没事吓唬大家伙玩,历史上的阳明心学就在徐阶的手里达到极盛,结果张居正毁书院,禁讲学,心学就一落千丈,成了过街老鼠。
反而顾宪成等人以东林书院为根基,标榜实学,取代心学,成为最受欢迎的学术流派,同时也种下了大明亡国的种子。
前车之鉴,不能不妨。
从在野到了在朝,完全是不同的东西。
阳明弟子,必须沉下心来,现在还不是你们享受胜利成果的时候!
给老兄弟们上了半天的课,大家伙都板着脸,弄得唐毅也怪不好意思的。
“这个,我这里有个好消息,也有个不太好的消息。”
徐渭一摆手,“我说行之,你就别逗闷子了,赶快说吧!”
“是这样的,在几个月之前,白银危机刚刚爆发,我就派遣了几支船队,前往邻近各国,开拓市场。”
徐渭伸出大拇指,赞道:“我就知道你一肚子主意,怎么样,成功了吧?”
“怎么说呢,应该是成功了。”
见唐毅还犹犹豫豫,不说明白,大家伙都着急了,王世贞气得都攥拳头了。唐毅连忙把事情说了,他一共派遣了三支船队,现在有两支回来了,一支是从广东出发,前往安南的。
当年成祖爷朱棣打下安南,并且纳入版图,在朱棣死后几年,安南人黎利发动叛乱,驱逐明军,建立后黎朝,依旧是大明的藩属。
后来大臣莫登庸篡夺后黎大权,建立莫朝。
只是莫朝并没有完全掌控安南,后黎王室的人在郑、阮两大家族的支持之下,掌控安南的南部,同莫朝两分天下。
双方互相征伐,已经有了四十年,渐渐的莫朝出现了疲态,后黎不断反攻得手,获取大量的土地。
唐毅简要说了说安南的情况,小国也挺乱的,徐渭挠了挠头,“行之,这和咱们的船队有什么关系?”
“咱们的船队先去了莫朝,卖给了他们两千杆火铳,帮着莫朝打赢了一场仗。然后呢,他们又和后黎联系,威胁说不和大明合作,就全力支持莫朝,把他们打败。阮氏和郑氏家族还算聪明,接受了咱们船队的要求,答应了三个条件。”
“什么条件?”大家好奇问道。
“第一,是赔偿五万两白银,作为军费,第二,是租借金兰湾,作为大明船队整修港口,第三,开放贸易,准许大明商品没有阻碍进入安南。”
连着三条,一条比一条厉害。
在场的诸位,都是从小读着孔孟之道长大的,什么叫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他们都干了什么玩意,你打了人家,还向人家要赔偿,打了你一巴掌,还要叫好,这不是欺负人吗?
至于租借金兰湾,按照朱元璋的祖训,安南可是不征之国,从安南挖了一个港口,又算什么事!
还有,逼着开放贸易,怎么看都是强买强卖,实在是失了上国的风度,好说不好听啊!
“安南已经派遣了使者,人已经从宁波上岸,要到朝廷,和大明论理。”
诸大受嘴角抽动,“这个理,恐怕不在咱们这一边,不太好办。”
“行之,还有一个船队呢?发生了什么?”陶大临好奇道。
“这个,他们是去朝鲜的,抢占了济州岛,把岛上大静和旌义两个县的官吏都给推到了大海里喂鱼了,他们占据了大静县衙,自称是总督府,要求朝廷承认。至于朝鲜呢,他们的使者已经在望京等着了。”
听完唐毅的话,大家伙都傻了,乖乖,“我说行之,你派的是使者啊,还是海盗啊?”王世贞怪叫道。
“当然是使者,是使者,只是当使者之前,是海盗。”
唐毅得到消息之后,也是一脑门子汗,他派往安南的船队,是席慕云手下人带队的。席慕云那家伙有多大的胆子,那就不用说了,别说租借一个金兰湾,他要是去了,没准就占地为王了。
至于去朝鲜的船队,是由徐邦阳负责的,没想到这位少国公不知道怎么滴,也染了一身匪气。
唐毅告诉他要务必开拓市场,好家伙,他就让人抢占济州岛,还杀了人家的官吏。
现在两个藩国都来打官司了,要是传出去,大明的水师就这个模样,好说不好听啊!眼下唐党正在春风得意的时候,难保不会有御史言官做文章。
“我看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相反,还值得大肆庆祝!”
徐渭突然说话了,“行之,不是东南的产品滞销吗,不是缺少金银吗,通商贸易,开拓市场,不正是需要的吗?”
“文长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么干不讲道理……”
“什么道理,天下最大的道理就是你我都是大明的臣子,都受着百姓的供养,现在百姓有了困难,咱们要替百姓排忧解难!区区两个藩国算什么!”徐渭一挥巴掌,重重拍在了桌面上。
“告诉他们,不识趣的,就灭了他们的国,大明有这个能力!”
第1007章外儒内法
“徐文长,你疯了?”陶大临尖叫道:“你这是霸道,治国要用王道,要让四夷宾服,你这么干,一肚子的孔孟之道哪去了,朝廷会乱的!”
“孔孟之道?孔老夫子教了怎么解决白银危机吗?孟老夫子教了怎么扩大需求吗?什么叫王道,什么叫霸道,眼下要的是生存之道!”徐渭毫不客气道:“行之刚刚说了什么,咱们现在被捧上了天,要是解决不了问题,到时候你我,还有阳明学会,都会摔得粉身碎骨!想让老百姓信服咱们,靠的不是仁义礼智,靠的是利益!靠的是能填饱肚子,能赚到银子!别指望老百姓会宁可饿着肚子,也去支持咱们,伯夷叔齐那样的傻蛋没几个!”
都知道徐渭偏激,没想到他竟然到了如此地步,陶大临被说的脸色铁青,诸大绶生怕他们两个打起来,急忙插嘴道:“文长兄,你说的貌似有理,可是你想过没有,一味霸道,一味强横,四夷纷纷作乱,到时候四面用兵,烽火连天。我大明要出兵,需要消耗多少军费?那些蛮夷之地,举国皆兵,加上占据地利人和,会让我们付出多少代价?远的不说,西南的韦银豹作乱,绵延四朝,到现在还没有个头儿,咱们不能用制造一个大麻烦的办法,解决眼前的小麻烦。”
“小吗?我看不小了,东南百业凋敝,光是没了工作的织工就有二三十万,今年之内,不能让工场重新运转,保证有人会弹劾行之,弹劾在场的诸位!”
……
渐渐的十几个人都加入了争论,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但是仔细听起来,却会发现他们已经从最初的王道、霸道之争,转移到了非常现实的问题。
比如诸大受和陶大临他们就认为眼下大明积弊丛生,财政窘迫,拿不出钱打仗,更不能到处点燃烽火,免得无法收拾。
就拿安南国来说,成祖爷当年出兵,消耗多少?结果还是没能长久占领,成祖驾崩了,安南国就重新反叛。由此可见,征服安南根本不现实,付出的代价远远多于得到的利益。
徐渭,王世懋,还有沈林,他们坚持认为要强硬,要不惜一战。打起来才好,只有打起来,才有订单,才有工作机会,对付俺答,就兴旺了多少作坊,打安南不为了开疆拓土,转嫁危机总可以吧!
见惯了朝堂唇枪舌剑,唯独这一次的争论,让唐毅十分欣慰。
努力了十几年的光景,至少他身边的人已经深受影响,多数都抛弃了虚妄的儒家理想,转而变得务实起来。
好,这就是好现象!
唐毅十分享受,满脸含笑听着。
徐胖子争得满头大汗,脸红脖子粗,趁着擦汗的功夫,看到了唐毅那么安逸,气得他鼻子都歪了。
“行之,你惹出来的事情,你说吧,该怎么办?”
王世贞也凑过来,说道:“行之,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你拿个主意。”
唐毅呵呵一笑,“你们说的都对,我也都不反对。”
“不许和稀泥!”两边的人一起冲着唐毅怒吼。
看着一双双猩红的眼睛,唐毅吓了一跳,要是再装蒜,他们没准把自己撕了。
“其实把你们两边的设想合到一起,就是答案。”唐毅淡淡吐出四个字:“外儒内法!”
……
同样标榜以儒道治国,为何有汉唐之强,也有两宋之弱?
唐毅觉得其中的奥妙就是汉唐只把儒家当成漂亮的外衣,装饰用的,骨子里却是法家的那一套东西,信奉的是富国强兵,重法令,讲实际。
到了两宋,尤其是理学大兴之后,读书人越发被驯服,不但外面是儒,内里也是儒,骨头也就软了,腰也挺不住了,说话也不大声了,精气神都没了……
偏偏又没有多少人能表里如一,结果就是所有人都变得伪善起来,明面上把仁义礼智信喊得声音震天响,暗地里蝇营狗苟,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外儒内法,这四个字,就是唐毅的对外方针。
外面是儒,衣着必须华丽,辞藻必须好看,总之要包装的花团锦簇,哪怕是吃人肉,也要拿着刀叉,铺上纸巾,还要很装蒜的问一句:要几成熟的?
至于内里,那就奉行利益至上,无利不起早,好处一定要吃干抹净,绝对不客气。
“大家伙方才说的都有道理,文长兄的看法没错,我们必须打开市场,必须获得订单,让东南的经济起死回生。至于端甫兄担心的,同样没有错,我们不能陷入战争的泥潭,朝廷承担不起。”
见唐毅还在和稀泥,大家都快要爆炸了。
“所以啊,就需要找一条两全其美的道路,既要市场,又要避免战争。”
“真的能做到吗?”大家伙都满心疑问。
“当然要你们开动脑筋了,凡事都一目了然,跑到书本上都有答案,还要当官的干什么,这个就算是大家伙踏上高位的第一道考题,我希望三天之后,你们都拿出一个方略出来。”
……
鱼和熊掌,到底能不能兼得,从唐毅这出来,就陷入了沉思当中。
徐胖子一路是从翰林院和国子监出来的,眼下做到了鸿胪寺卿,他最熟悉的还是礼法这块。
叫上了王世贞,还有王绍周,他们三个凑在一起,把历年安南和朝鲜的情况都查了一遍,还真别说,竟然让他们找到了可以做文章的地方。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安南和朝鲜的使者已经到了京城,正在礼部的馆驿休息,听说他们怒气冲冲,嚷嚷着要觐见大明皇帝,讨回公道。
为了应付两国的使者,内阁再度召开会议,阁老们同样分成两派,张居正和张守直受到财政压力,极力支持使者的行为,赵贞吉和陈以勤则是认为有损国体。
“启禀诸位阁老,根据下官查阅前朝史料,朝鲜苦于倭国袭扰,请求大元派驻精兵,屯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