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首辅-第2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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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毅翻了翻白眼,心说容易我自己就弄了,何至于找到你。
“黄公公,原理你也看到了,只要找到防火的布,再把孔明灯做得足够大,咱们陛下飞升九天的梦想可就在你的手里实现了,到了那时候……不用我说吧!”
“嗯!”黄锦用力一拍大腿:“咱家就算拼了命,也要弄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司礼监的后院就成了小动物屠宰场,从小猫小狗,一直到小羊小牛,不断被送上天空,经过无数次实验,总算是弄清楚了让一个人飞起来需要的大小,剩下的唯一问题就是防火布料,黄锦已经让人满世界找去了。
就在这时候,紧张的乡试阅卷也就结束了,该放榜了。
第311章小唐老爷
等待乡试结果不比等待宣判好多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等着盼着,一天天过得贼慢贼慢,考试的时候,时间不够用,如今却是怎么也用不掉。
不少学子就聚集在秦淮河,喝酒赋诗,打发时间。
只是往日谈的都是风花雪月,天南地北,现在三句话离不开科举,谁是今科解元,更是成为大热门。
甚至开出了赌局,一时间押宝的人众多。
被众人普遍看好的有三个,第一是苏州的曹子朝,第二位是扬州的袁随,至于第三位,则是小唐同学。按理说这三个人当中,唐毅连中三元,成绩最好,但是却被排在了最后一位。
就听有人说道:“唐公子的才学无疑是极好的,只是他的心思杂,听说乡试之前,他还当了钦差,在南直隶和浙江走了一圈。科举虽然讲究才华,也离不开水磨工夫,用功不到,想要拿解元,难啊!”
他在这里感叹,另外一桌苏州的学子不愿意听了。
“真是狗屁不通,君不见多少人考白了头发,也拿不到功名,唐师兄,才华横溢,人所共知,又是小三元,他考不上解元,谁能考得上?”
又有一个学子摇头说道:“非也非也,童子试讲究心思机敏,乡试出的都是大题,要看经义本事,曹子朝师兄师出名门,用功苦读,文章诗词流传众多,不乏精品。依我看,他的希望才大!”
你说你的理,我说我的强,大家越吵声音越大,坐在二楼雅座的曹子朝听得一清二楚,就见有人说道:“诸位,咱们也别吵了,赌盘都开了,认为谁能中解元,就去下注,到时候谁赢谁输,一目了然。”
“对,就这么干了,我赌二十两。”
“区区二十两也敢喊叫,我赌一百两。”
曹子朝沉默一会儿,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扔给了小书童。
“去,我们也下注。”
“明白,我这就去买少爷赢。”小书童没走出两步,曹子朝就怒骂道:“站住,谁让你买我的。”
“啊?少爷,不买您买谁?”
“还能有谁,唐毅唐行之!”
小书童挠了挠头,“少爷,您的文章做的那么好,肯定是解元……”
“不要废话了,我对自己是有信心。”曹子朝顿了一下:“不过对唐毅,我更有信心!”
……
看榜的日子转眼就到了,贡院外面聚集了无数的人,黑压压的脑袋一眼望不到头,里面有考试的学子,也有一堆指望着赌盘发财的,还有好热闹的,大家伸长了脖子,翘着脚巴望着。
天刚蒙蒙亮,就人山人海,一个挨着一个,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唐毅无奈地摇摇头,只好找了一家临近的茶摊,坐下来等着。
本来不紧张,被这些人弄得唐毅的心里毛毛的,一世英名,可不能在乡试砸了,最关键的是他再也不想多受一次罪了,紧张地抓着衣角,不停用力搓弄。
好容易日上三竿,一阵铜锣响动,衙役们扛着一座彩亭,在上面贴着乡试的录取名单。刚一出现,就引爆了全场。
大家伙争先恐后,把眼珠子瞪得和灯泡似的,都不敢眨眼。
当衙役把彩亭抬到了贡院墙外,贴上之时,三年一度的人间百态再次上演。
有人中举放声狂笑,撒腿往外面跑,跑得鞋子都丢了,直到挨了好几个嘴巴子,才清醒过来,更有年纪大的,一见中举,立刻激动的手脚抽搐,昏了过去,喜事和丧事一起办了。
更惨的是那些没有中举的,一个个如丧考妣,低垂着脑袋,和死了老子有的一拼。他们痛哭,他们咒骂,骂主考有眼无珠,骂科举害人不浅,骂天气下雨,骂地面太潮,骂桌子不平,骂干粮难吃……
不过他们的咒骂只有自己听到,大多数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科举宠儿的身上。成功有一百个父母,失败立刻变成孤儿,世界就这么现实。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第一名上面,唐毅两个字,赫然在列!
“啊!又是第一名!唐解元太厉害了!”
如果说以往大家伙对唐毅还有所嫉妒,如今人家从最残酷的南直隶乡试脱颖而出,成为解元公,毫无疑问是实力的最好证明,对于大多数人开说,剩下的只有敬佩和崇拜。
不知道谁眼睛尖儿,指着茶摊说道:“大家伙快去看啊,唐解元就在那里呢!”
一听这话,众人比起后世的脑残粉还要疯癫,一窝蜂冲向了茶摊。果然唐毅坐在那里,不着急不着慌,云淡风轻。
这帮人都伸出了大拇指,还有人考试的时候坐在了唐毅的旁边。惊呼道:“这不是在考场煮粥的那个小子吗?”
啪!
重重的一巴掌,打在了他的头上。
“不想活了,敢这么说文曲星,人家是胸有成竹。”
“对对,是胸有成竹,胸有成竹啊!”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一个个看向唐毅的眼神就好像看到了宝贝一般,满眼的小星星,恨不得把他吞下去。
唐毅不由得一阵恶寒,他连忙抱拳拱手,和煦地笑道:“诸位朋友,在下侥幸中举,高兴的有些糊涂了,实在是不知所云。要不等我冷静冷静,咱们鹿鸣宴上再说。”
唐毅的自黑起了作用,那些想逼着他赋诗作词的都闭上了嘴巴,人群乖乖闪出了一条路,唐毅和王世懋落荒而逃,直到钻进了马车,唐毅才长出一口气。
“对了,表哥,你哭丧着脸干什么,不也中了吗?”
“中了,中了,又怎么样?”王世懋苦瓜一样的脸,写满了悲催,“行之,我收回以前的话,能考上小三也行啊,我认了!”
王二公子这一次排在了二十五名,唐毅安慰道:“表哥,不用担心,等到了会试的时候,你多加一个零,也是能中进士的。”
王世懋愣了一下,脸都黑了,尖叫道“你才是二百五呢!”
两个人打打闹闹,回到了家中。门口挂好了鞭炮,等到唐毅回来,管事的高声喊道:“恭请老爷回府!”
老爷?
我也是老爷了?
唐毅一愣,终于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一声老爷不光表明唐毅正式成年,可以不用活在老爹的庇护之下,而且从此之后,正式步入统治集团,士农工商,标准的一等公民。
哪怕他什么都不干,往后也是衣食无忧,潇洒快活。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几年的奋斗,几年的苦读,总算开花结果!
唐毅接过香头,亲手点燃了鞭炮,唐家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按照惯例,放榜的第二天就要摆鹿鸣宴,唐毅还记得上一次化妆成小厮,戏耍汤勤的场景,转眼之间,他就从看客变成了猪脚。
唐毅穿着往日半新不旧的儒衫,身上没有过多的装饰,和王世懋一前一后,来到了宴会,他一出现,立刻就成了众人的焦点,大家争着过来巴结。
新科举人们都不是白痴,谁人不知唐毅前程远大,作为他的同科,日后少不得需要他提携,现在留下了好印象,以后说话也方便。
他们打着主意,唐毅也打着鬼点子,孔子有三千弟子,如来带着八百罗汉。自己想在官场上混下去,少不得有人扶持,同科就是天然的盟友。唐毅对每个人都彬彬有礼,真诚而不做作,和他谈话一点压力都没有,总是笑声不断。
好不容易转了一圈,回到了座位上,唐毅突然有些纳罕。
“表哥,你绝不觉得有些怪?”
“怪,哪里怪了?”
“三次童子试,每次考完都会出点事,有粮食危机,有被绑票,就是这一次,什么动静都没有,我还真有点不适应。”
唐毅话音刚落,有一个小吏跑了进来,变颜变色说道:“诸位老爷,刚刚来了急报,山西、陕西、河南地震,黄河渭河决堤,死者无算,巡抚和提学大人决定鹿鸣宴押后,老爷们请回吧!”
第312章严世藩的幽怨
在嘉靖三十四年的八月,一场空前的地震袭击了大明朝的北方,山西,山西,河南,北直隶全都遭了灾,黄河渭河双双决堤,光是大水就淹死了八十三万多人,北方各省损失惨重,百姓流离失所,嗷嗷待哺,凄惨到了极点。
正所谓举国皆哀,谁还敢在这时候大肆庆祝,御史一道本章,就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新科举人们好不容易盼到了出头露脸的时刻,竟然横生变故,难免心中有怨气。更有人嘟嘟囔囔,比如五魁之一的袁随就说道:“数千里惨遭涂炭,百万生灵丧命,如此大灾,自立国以来,都不多见。天心仁慈,竟降下大祸,必是朝中有奸佞作祟,奸党不除,灾祸不断。”
他这套天人感应的说辞,很受在场举人的赞许,不少人立刻附和,把矛头都指向朝中小人,甚至有人鼓动联名上书,请求陛下铲除奸佞。
曹子朝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唐毅,笑着说道:“师兄,您是陛下任命的钦差大人,是否可帮忙把大家的意思,上达天听?”
他这么一问,别人都跟着来了精神。
“是啊是啊,唐师兄,我们一心为国,烦请师兄启奏圣上,我等感激不尽。”
看着一张张神色各异的面孔,有人是真心担忧灾民百姓,有人干脆就想着趁机扬名,有人纯粹是打酱油凑热闹。
不管是什么心思,唐毅只想说你们太年轻了!
“诸位师兄师弟,前些日子我已经将东南的见闻上书陛下,钦差职务已经交卸了,此时却没了资格上书。再有大家伙心忧天下,令人敬佩。但是百万生灵惨死,数省灾祸,上至陛下,内阁六部,下至地方官吏,无不宵衣旰食,殚精竭虑。我们一来不熟悉情况,二来也通朝政,贸然上书,未必能切中要害,反而给朝廷添了麻烦,我以为切切不可。大家伙若是想报国,不如好生读书,眼看着明年三月会试就要到了,若是大家能金榜题名,入朝为官,那时候在上书献言,岂不是名正言顺。”
唐毅说完,抱了抱拳,拉起王世懋,两个人匆匆离开。也不管其他的新科举人,大步流星就往外面走。
曹子朝眉头深锁,唐毅的话透着两层意思,第一是说袁随的那一套天人感应未必是对的,第二是大家还没有上书的资格,不该强出头。虽然说的委婉,可是批评之意非常明显。换成别人说这话,曹子朝早就跳脚了,可是对唐毅他却不这么看,人家府试,院试,乡试,连着赢自己三次,而且从两个人的情况来看,科举算是唐毅最弱的一项,反观自己,除了科举,几乎什么都不懂,就算玩田忌赛马,都要完败,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他越想脸越红,急忙起身,追了出来,正好唐毅和王世懋上马车要走,他几步跑过来。红着脸说道:“师兄,刚刚小弟失言,还请师兄见谅。”
唐毅微微一笑:“曹师兄,你也是为了百姓着想,一片好心。”
“可是舅舅说过好心未必办好事。”曹子朝固执地说道:“师兄,小弟早就钦佩师兄的才学见识,想要向师兄请教,不知师兄是否能赐教一二?”
曹子朝一脸的热忱,说实话唐毅对他有些排斥,毕竟他是王崇古的亲戚,就算进入官场,也是晋党一边的人物。不过转念一想,晋党人物又如何,难道自己就不能争取?再说了,自己和晋党也不是泾渭分明,多结善缘,没有坏处。
想到这里,唐毅笑道:“师兄若是愿意,咱们不妨找个地方谈谈。”
“好!”曹子朝激动地点头,一步跳上了马车,和王世懋坐在了一边,马车往前走,曹子朝就说道:“师兄,你以为袁随所说的奸党作祟,可是天灾的原因?”
“呵呵,既然是天灾就非人力所能及,不过我倒是怀疑其中有人祸,就拿黄河和渭河来说,每年治河银两是多少?就算是地震,堤坝至于毁坏得如此严重?以我想来,多半有人贪墨治何款项,才造成了眼下的结果。”
不愧是舅舅都佩服的人物,真是一阵见血,曹子朝抱拳说道:“师兄,照你这么说,还是人祸,还是奸党为恶,为何不去弹劾奸党?”
唐毅淡淡一笑,“奸党是何人呢?”
“那还用说,自然是严嵩和他的儿子严世藩,大小两个宰相。他们任用私人,贪墨国帑民财,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正因为人所共知,才不能弹劾。”
别说曹子朝糊涂,就连王世懋都跟不上唐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