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首辅-第1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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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再严重,还能有什么,可是眼前这一幕,彻底打破了赵文华的意料。
他忍不住摇头长叹,“荆川兄,想不到令徒还是个痴人啊!”
唐顺之一脸悲切,仰天叹道:“行之这孩子重情重义,我是真怕他有个什么闪失啊!”嘴上说着,心里头都骂开了,“随便装装就行了,弄得血淋淋的,我都差点相信了!”
……
唐顺之不信,可是有个人信得十足,唐慎把儿子抱到了屋子里,轻轻放在床上,大吼着把郎中叫来,简直一副吃人的样子。
“要是毅儿有点差池,我唯你们是问!”
郎中战战兢兢,反复检查之后,开了一些补血的方子,再三保证唐毅没有生命危险,唐慎才放他们落荒而逃。
然后几步到了床头,拉着儿子的手,心痛地说道:“毅儿,你信那些道士的胡说八道干什么?放了那么多血,会要命的!”
唐慎话音刚落,就听到微弱的声音,“是要命的,不过是一只兔子。”
“兔,兔子!”
唐慎吓得豁然站起,这时候唐毅露出了大大的笑脸,一伸手在腕子上面用劲扯了两下,狰狞的伤口奇迹般拉了下来,露出白净的腕子,还在老爹面前晃了晃。
唐慎揉了揉眼睛,把唐毅的手腕抓过来,看了又看,确认没有伤口,突然气得跳了起来,抬手就给唐毅一巴掌,不过半途又变成了拳头,轻轻砸在了肩头。破涕为笑,咬着牙说道:“小兔崽子,你到底玩什么?”
唐毅呲着小白牙,嘿嘿一笑,“爹,我可不是玩,是表演,用生命在表演,能拿奥斯卡的。”
“滚,别说你爹听不懂的!”唐慎眼珠转了转,突然神秘兮兮笑道:“王大人应该也没事吧?”
唐毅眨眨眼睛,突然笑道:“爹,我发现你聪明了!”
……
唐毅的策略很简单,既然三方博弈,就要先立于不败之地,要抢占天时,把握大势,就算那两家加入进来,也要随着自己的指挥棒起舞。
唐毅分析过,王忬有战功,又被自己人暗算,完全具备了悲剧英雄的条件。就像是岳飞,文天祥,于谦,他们也不都是道德完人,但是只要他们主张是对的,再加上悲情,就深入人心,谁也无法撼动其地位。
所以唐毅首先要给王忬顶上悲剧的光环,幸亏他一直都在养伤,只要说伤势恶化,谁也说不出什么。
更何况人家外甥都割了手腕,流了那么多血,你敢说王忬是装的,还有点人性吗!
不过这还不够,如果是一个饭桶受伤,哪怕是死了,别人只会吐口水,悲剧有了,下一步就是英雄。
赵文华在病房转了一圈,王忬面如金纸,昏迷不醒,他只能交代大夫几句,就匆匆退了出来。脸色越发难看,离京的时候,刑部尚书应大猷亲自找到了他,跪在赵文华的面前,砰砰磕头。
“梅村公,应家的性命都在你的手上了,这是二十万两银票,只要保下了我们一家,老夫还有重谢!”
抓着轻飘飘的银票,赵文华只剩下激动了。
“应大人,你放心,郑何二人就算是两条疯狗,他咬不到你们!”
曾经的保证历历在目,可是王忬伤成这样,人家会轻易退缩吗,不拿出真玩意,怕是没法过关啊!
从总督府出来,赵文华满心烦躁,向四周看了看。突然发现从街道的另一边走来不少当兵的,只见他们到了总督府的大门外,离着还有好几十步,默默跪倒,磕头之后,转身离开。
短短一刻钟,足有几十个人前来,赵文华不解其意,急忙让家丁去询问。
没多大会儿,家丁匆匆跑回,原来这些士兵都感念王忬爱兵如子,他们知道王忬受伤病重,忧心大帅,又不敢打扰,故此才远远的磕头,表示祝愿。
多好的总督,多好的兵!
重情重义,放在平时,赵文华都想写诗一首,可是此时他只剩下一肚子苦水,都苦到了心里头。
从士兵的举动就看得出来,王忬的威望极高,如果处理的结果不理想,天知道这帮丘八大爷会干什么!
压力就像是潮水一般,涌到了赵文华的脚下。
如果说见到王忬的凄惨状况,水位只是到了腰间,再看到士兵,就升到了胸口。赵文华连坐轿子的心都没了,背着手,低着头,安步当车,向着行辕赶来。
走到半路,突然遇到一伙装束奇怪的狼士兵,他们笑嘻嘻,满大街抢购东西,根本没在乎赵文华的仪仗。赵大钦差有心爆发,却被身后的唐顺之拉住了。
“梅村公,您和他们能争出什么名堂,让一让,不丢人。”
赵文华也没胆子和狼士兵闹,随着唐顺之绕路回到了行辕,刚刚坐定,赵文华就问道:“荆川,不是说土兵很穷吗,他们怎么满世界买东西,好像比你我都富裕?”
唐顺之叹道:“梅村公有所不知,狼士兵刚刚立了大功,一颗人头五十两银子,他们砍了七百多颗,可不是小数目。何止是他们,王大人组织攻击普陀,俞大猷,汤克宽,卢镗三位将军,都斩杀惊人,人头加起来足有三千颗以上,还捣毁了倭巢,差点毙杀倭寇头子王直,算得起不折不扣的大捷!”
“什么?”
赵文华这回真的吃惊了,忙问道:“荆川公,这么大的胜利,为何不向朝廷报捷啊?”
唐顺之把两手一摊,苦笑道:“梅村公,你也看到了,王大人那个样子,斩获再多,算什么大捷,再说了也没人向朝廷上书。”
赵文华对这个解释可不以为然,朝廷最重首功,人头砍了,功劳实实在在摆着,岂是谁能轻易抹杀的。唐慎为什么炙手可热,不就是沙洲大捷吗,如今的普陀大捷更大,嘉靖一定会更在乎。
一旦让皇帝知道打了大胜仗的功臣竟然被自己人出卖,险些丧命。想到这里,赵文华就头皮发麻,浑身颤栗。洪水淹没了脑袋,一种窒息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咬了咬牙,猛地抓起乌纱帽,厉声吼道:“升堂,本钦差要立刻审讯案子,一刻都不等!”
经过一连串逼宫,毫无疑问,赵文华已经退无可退了……
第195章龙虎斗
李天宠是御史出身,担任徐州兵备副使,不久之前倭寇船队遭遇风浪,恰巧进入南通州和如皋一带,李天宠亲自率军击败倭寇,展现了强大的军事才能。经过李默推荐,他才接掌浙江巡抚。
由于军务过多,又刚刚经过大战,所以李天宠虽然离着最近,却落到了赵文华的后面。不过相差还不到一天。
进入了杭州,李天宠就感到了一股悲愤难明的味道,街头巷尾,大家都在议论纷纷,仔细一听,几乎所有的百姓都在替王忬鸣不平。尤其是酒店茶楼,到处都在演着戏,唱着曲子。
什么“复龙山”“取普陀”“三战王直”……喜闻乐见的才子佳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金戈铁马,浴血抗倭,每一出戏都在显示东南将士的英勇,督公的运筹帷幄。不光如此,俞大猷等人还看砍下来的倭寇首级用石灰处理,在城外堆成了小山头。
看戏的时候,热泪盈眶,爬上城墙,血液沸腾。鲜明的对比让老百姓受到强烈的震撼。
就有士子在街头大声疾呼:“乡亲们,督公来到浙江,呕心沥血,苦练精兵,数败倭寇,光复普陀,其忠心可比日月,是当朝的岳武穆!可是竟然被人暗算,丧尽天良的畜生把军情卖给倭寇,督公险些丧命。我大明不是懦弱的南宋,绝不允许风波亭的冤屈重现!惩治凶手,还我公道!”
“对,严惩凶手,户灭九族!”
……
百姓们义愤填膺地吼着,李天宠看在眼睛里,顿时喜上眉梢,他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吗!
“民心可用,民心可用啊!”李天宠连连感叹,兴奋地搓着手,大展拳脚的机会来了。一转身,就向着总督府赶来,经过通报之后,李天宠来到了王忬的病房。
此时的王忬勉强苏醒过来,只是脸色姜黄,憔悴的吓人。
李天宠慌忙躬身施礼,“卑职李天宠见过督公!”
“啊!”王忬喉咙里艰难地发声,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急得额头都冒汗了,眼睛往上翻,就要昏过去。
吓得李天宠魂飞魄散,忙说道:“督公,您千万保重身体,卑职用乌纱帽向您保证,一定揪出凶手,不管是牵连到谁,不管牵连多少人,一个都别想跑,我大明还有一口正气,断不容奸党为非作歹,陷害忠良!”
说完之后,李天宠再度施礼,告辞离开。
王忬目送着李天宠出去,突然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浑身都是白毛汗。盖了三床被子,王大总督没有病死,差点被闷死。
“行之,你出来。”
唐毅从屏风后面转出来,呵呵一笑,“舅舅,您老越来越厉害了,此时无声胜有声,听李天宠的口气,这家伙是要和严党玩命了。”
王忬眉头紧皱,担忧道:“行之,荆川先生不是怕弄成党争,反而给为非作歹之徒可乘之机吗?”
“那是两党博弈,现在李默插手进来,三方博弈,他们斗得越狠,我们施展的空间就越大,事情对咱们是越来越有利。”
王忬难得笑了笑,“你这一张嘴啊,反正的道理都被你说了,那老夫该如何呢?”
“简单。您老只要继续装病就行了,只要您病一天,赵文华他们就像是被五行大山压住的猴子,别想逃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还要装病啊!
王忬顿时脸色凄苦,“行之,天天在病房里闷着,老夫是真怕憋死。”
“呵呵,舅舅勿忧。”
“哦”王忬提高了声调,惊喜地问道:“莫非我能出去?”
“不,我的意思是有李时珍李太医在,就算您老去了鬼门关,也能把您拉回来。”
王忬愣了一会儿,突然神色狰狞,抓起桌上的药碗,照着唐毅就扔过去。唐毅早有准备,一跃而起,以闪电般速度逃出了病房,只留下王忬破口大骂。
迎面正好来了一位大夫打扮的人,穿着墨绿色的衣服,脸颊清瘦,目光炯炯,正是当世神医李时珍。
要说李时珍怎么跑到了浙江,还得从酒精说起,唐毅献上酒精消毒的法子,李时珍就一直在琢磨处理外伤的法子。外伤,感染,酒精,杀毒……寻常的几个名词联系在一起,揭示的是细菌致病的深刻原理,传统的阴阳五行,表里寒热,都是一些没法直观说明的东西,可是细菌学说就不一样,把医学送上了更科学的高度……
李时珍如饥似渴,潜心研究,而且他还准备找一些病人做临床实验,外伤最多的就是打仗的地方,一个是九边,一个是东南,酒精又来自东南,李时珍就有心思南下。正巧他又因为劝诫嘉靖不要服用丹药,被赶出了太医院,索性就背起药箱,开始了神农之旅。
他先赶到了太仓,正好见到了吴天成,吴天成早就听师父说过,曹操奸雄一生,最傻的就是斩了华佗,神医比熊猫还宝贵,绝对要当成祖宗供着。虽然不知道熊猫是啥玩意,吴天成还是把李时珍当成了祖宗,好好孝敬不说,提供大量酒精供他研究。知道唐毅到了浙江之后,又派遣运河票号的船只送李时珍过来。
李时珍满心热情,心想着能遇到一位少年奇才,勘破医学的难题,解救苍生。哪知道一见面,唐毅提出的第一个要求竟然是帮着王忬装病,李时珍简直大失所望,甩袖子就要离开。
不过他最终没有走掉,唐毅出的诊金实在是太优厚了——每天一万两银子!
倒不是李时珍贪财,而是他要著书,要研究药物,要救治病人,都离不开银子,只能乖乖被唐毅绑架。
“哼,风风火火的,打算去害人不成?”李时珍彻底对唐毅的人品失望了,说话一点不客气。
唐毅对这位大牛可是恭敬得很,陪笑道:“李太医悬壶济世,在下也是救民水火,咱们殊途同归,殊途同归!”
“我可不敢高攀,你好自为之!”
唐毅碰了一鼻子灰,只能讪讪离开总督府,骑上他的小毛驴,直奔钦差行辕而来。一路上不停催促小毛驴,可不能错过好戏。
他紧赶慢赶,来到了行辕的时候,有士兵急忙拦住。
“你是何人?胆敢擅闯钦差驻地?”
这回唐毅有了经验,他随手拿出一块总督府的令牌,送了上去。卫兵接过,急忙跑到了里面,没多大一会儿,就有人出来,领着唐毅到了二堂。作为总督大人的外甥,唐毅算是半个苦主,还得到了一个座位。没有大多一会儿,锣声响起,有衙役高声喊道:“钦差升堂了!”
衙役们用水火棍戳着地面,高喊堂威,从屏风后面走出三位身着红袍的钦差,第一个是赵文华,第二个是唐顺之,第三位就是刚刚从总督府赶来的李天宠。
这三位依次坐下,唐毅偷眼看了看老师,唐顺之微不可察地眨眨眼,唐毅心领神会,知道一场龙争虎斗就要开始了。
赵文华先说道:“来人,带罪员郑永昌和何茂才。”
“慢!”李天宠迫不及待说道:“赵大人,我以为当先带应三元和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