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第一国师-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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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师您……”韩应龙看看道观,又看看刘同寿,脸上的表情分明就在说:你不要太勉强了。
“咳咳,我又没说要资助你,要资助你的另有其人。”
“谁?”
“当然是……”刘同寿面带微笑,向人群中微一扫视,某个胖子突然觉得身上一阵恶寒,当即便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刘同寿脸上笑容更盛,抬手一指,悠然说道:“齐员外为人宽和,乐善好施,向来有急公好义之名……”
“唔……”一听到自己名字,胖子眼前就是一黑。
急公好义?乐善好施?这说的却是哪个?
整个东山镇谁不知道,他齐成就是只铁公鸡,否则又怎么会为了百十亩地,就跳出来跟衙门作对?跟那些没了地就沦为赤贫的普通百姓不同,那点田地不致于让他伤筋动骨,他不是没退路的。
“小仙师,我……”
刘同寿打断了胖子的话头,语重心长的说道:“齐员外,你要知道,经商有道和歪门邪道这两者间,不过只有一线之隔罢了,正如为富不仁和乐善好施一样……是做好事修福缘,还是见死不救招天劫,你须得仔细想想清楚才好啊。”
“……小仙师,你说的这些我不太懂诶。”刘同寿的话在旁人听来,都有些莫名其妙,但齐胖子却倒抽了一口冷气。只是这家伙吝啬成性,不到黄河不死心,犹自存了一丝侥幸心想蒙混过去。
“你知道的,这些事不好说与人听,你且附耳过来……”刘同寿笑眯眯的招了招手,胖子战战兢兢的走上前来。
“齐员外,你知道大明海禁是怎么回事吗?”刘同寿嘴唇微动,声音几至微不可闻,但听在齐胖子耳中,却如晴天霹雳一般,将他震得外焦里嫩,战栗不已。
众人只见小道士笑吟吟的低声说了些什么,胖子的脸色就一阵青一阵红,最后颤巍巍转过了身,“韩举人,你放心上路便是,盘缠和家里,都交给齐某好了。”
一边说着,他脸上的肥肉还在颤抖,眼中更是泪光闪烁,万般不舍,千般无奈,看得韩应龙都不好意思了,一时间竟是不能做声。
而熟知胖子为人的镇民们更是看得眼直,齐胖子急公好义了?老天,太阳不是从西边出来了吧?这比母猪上树可难多了。
“韩先生,还不谢过齐员外,大江之上,风高浪急,雇艘大船可是花费不菲啊。不过,你也不用过意不去,君子报恩,十年不晚,等到你金榜题名,状元及第的时候,再还这个人情不迟,齐员外,你说是不是?”
“咕咚!”胖子一屁股坐地上了。;
第13章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刘同寿漂亮的一手为他赢得了威望,喜悦冲淡了人们心中那点不平衡,都觉得小道士的形象变得高大起来。不说托梦指点名医的事儿,单说齐胖子,能从这只铁公鸡身上拔下毛来,这等手段谁敢轻视?
而且别忘了,拔毛这位,在昨天晌午之前,还是个只会傻笑,一句话都说不利索的白痴呢!
在前后反差的映衬下,众人的心思都是火热起来,有老神仙托梦,小仙师也不是个寻常人,这下真的有希望了。
身为魔术师,刘同寿相当擅长把握观众的情绪,他不失时机的扬声道:“大家的问题,先师和我都清楚了,而且,先师也赐下了真言……”
轻轻一句话,紫阳观门前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眼睛都变得会说话了,一道道灼热的目光更盛六月的太阳,让小道士觉得很有压力。
“老神仙怎么说……”
“师父让我给大伙儿带个话儿,那就是……”刘同寿故作深沉的扫视了一圈,吊足了众人的胃口,这才轻声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嗨?”一片叹气声,这句后世的名言,字义很简明,也很容易理解,无非就是老神仙撒手不管,让大伙儿自生自灭了。
“小仙师,这话真是老神仙说的?不会是你……”
“是啊,是啊,老神仙何等仁心仁德,咋能说出这么薄情的话呢?他不是这么冷漠的人!”
我擦,合着哥在你们心目中,就是个冷漠薄情的人啊?亏得我这么尽心竭力了,好吧,哥不跟你们一般计较,谁让咱是有道之士呢?
“大家不要吵,你们难道认为我是那种假传师命的人吗?”
“……”没人回答,不过众人的目光中都是满满的质疑之色。
“其实,这句话是有玄机的,你们先听我解释过了,若是不满意,再嚷嚷不迟。”
刘同寿的话多少起了点效果,最虔诚的那些人都是附和,不过质疑声也有不少,道家的谒言一般都比较隐晦,都是类似诗句一样的东西,而不是这种谁都听得懂的大白话。总算是刘同寿已经有了相当的威望,嘀咕争执了一阵子,人们最终安静了下来。
“师父说的‘自己’指的并不是各家各户,而是东山镇整体,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只要大家肯互相帮忙,并且持之以恒,绝大部分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刘同寿将自己的想法合盘托出。
“小仙师说的是守望相助吗?这种事,咱们本来就有做啊,可是想靠这个解决那些难题,恐怕就……”
“对啊,一家有难八方支援,镇上的人虽然不是同宗,但却也懂得这个理儿,当然,这得除了少数刻薄人。”赵屠户肚子里居然还有几滴墨水,不过说的话却明显另有所指。
“你个杀猪的把话给我说清楚了,哪个是刻薄人?你问问镇西的街坊们,咱崔永明到底是古道热肠的好人,还是自扫门前雪的吝啬鬼?哼!”他的老对头崔木匠立刻反唇相讥。
这两个人一个住在镇东头,一个则是相反,横跨整个小镇,也不知到底如何结下的怨仇。以刘同寿想来,大抵也就是鸡毛蒜皮的生活琐事,或者因性格迥异造成的言语摩擦罢了。
其他人有的帮两人做证明,有的好言相劝,也有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事情的因果,一时间,紫阳观前沸反盈天,乱哄哄的好像菜市场一般。
刘同寿半点都不着慌,笑吟吟的站在那里,像是事不关己的看热闹,又像是正中下怀,对这样的局面很满意的模样。很快便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一个声音高声叫道:“好了,都别吵了,先听小仙师说完!”
喊话的人是那位周老板。在道观外跪了一夜的一共有三个人,他和韩应龙都是自愿的,还有一个被迫的,就是韦郎中。
他的麻烦也很有代表性,他被人骗了。
骗他的人不但将他的财货骗光,还逼他写下了欠条。他虽然是个生意人,却没有普通商人的油滑,是个相当本分老实的好人,否则也不会被人骗了。
老实人爆发,往往比寻常人更有威力,他这一嗓子吼过,众人都记起了正事,连两个正吵得欢的家伙都讪讪的住了嘴。
场面恢复了平静,刘同寿却不急着说正题,反而板起了手指头,“东山镇是个好地方,大家也都是好人,别说相互之间,当日家师在时,我紫阳观也受过不少人的照顾呢……”
他一一细数,被点到名字的人脸上,都是焕发出了一层光彩,那些没被点到的人,都是一脸懊丧,几个年轻气盛的还小声抗辩着:“他们还不是占了近水楼台的便宜,小仙师你可不能因为这个就厚此薄彼啊。”
“镇子一共就这么大,有诚意的话,怎地就差了这几步路了?”立刻便有人反唇相讥。虽然还没搞懂刘同寿的真实意图,但乡亲们都很现实,哪怕是个先后次序,也是要争的,爱拼才会赢么。
“好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大家守望相助不假,但这种互相帮忙是很有局限性的,比如……”
刘同寿向人群中指指,突然问道:“姜婆婆,冯大婶,你们其实就可以互相帮忙的啊,梁叔过几天就要去杭州赶考了,带个信,找个人不过举手之劳,姜婆婆您为什么没想到呢?”
老太太的儿子去年出外游学,一晃就是一年多过去了,却一直没有音讯,儿行千里母担忧,做娘的自然心忧如焚。而冯大婶则是那位梁秀才的媳妇,她求的事有些私人,不过要解决也不难,两边若是互相帮下手,也就解决了。
“我……”姜婆婆愣了一下,随即就想起了刘同寿先前说过的话,“梁家在镇子南边,我家在北面,平时走动的少,一时也不好登门相求啊。”
“婶子说的哪里话,就像同寿说的,就是举手之劳罢了,又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倒是同寿,你说互相帮忙,难道你听到我求的事了?”冯大婶的面色有些发窘。
她昨天来的晚,走的也晚,祷告的声音同样很低,那种事,本来也不好张扬。谁想到刘同寿的耳力很好,却是听了去。她只当是老神仙告诉弟子的,同时也有些疑惑,不知道姜婆婆却怎能解决她的难题。
“这事儿其实不难,咱们回头再说。”刘同寿笑了笑,并不说破此节,“此外,张大爷,林大伯,你们二位的麻烦也能用互相帮忙的方式解决啊,你们又何苦犯愁呢?”
“咱们?”这俩被点到名字的也是一愣。
张大爷就是那个丢牛的。而林大伯则是一个富户,他家有两处作坊,还有几十亩水田,可他家人丁却有些单薄,因此跑来求告。
这些年江南的年景还不错,也没有外地来的逃荒者,而府城、县城的经济非常繁荣,就算有些失地农民或者流民,也大可安置得下去,于是,就有了林家人手不足的问题。
说来倒也有趣,这人的苦恼因用工荒而来,不过他却是来求子的。想靠生孩子来解决眼前的劳动力不足问题,这还真是……刘同寿也只能用很傻很天真来形容了,但华夏老百姓的宗族理念,或者说小农意识就是这样,倒也怪不得林大伯想不通。
他一摊手道:“林大伯家有三头牛,却没有足够的人手,而张大爷家里有四个儿子,却没有牛……其实,你们两家匀一下子不就结了?林大伯从张家雇两个人手,张大爷从邻家租用头牛,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可是……老汉我自家有田有地,干吗要让儿子给别人家做工?”
“牲口又不是家什,自家的牛,自己会爱惜,租到别人家,又怎知别人会不会爱惜?”
刘同寿觉得理所应当的事情,却遭到了张、林二人异口同声的反对。这时代有佃农、雇工不假,但那些人通常都是失地的农民,或者家里田地不够,这才去给人打工,对于有条件的老百姓来说,他们还是更愿意男耕女织,自给自足。
其实不单是华夏,西方人也是这样的,工业革命初期进行的圈地运动,就是为了把农民从土地上赶走,然后才有足够的劳动力,构成了工业革命的必要条件。所以,刘同寿的办法虽好,却不太符合时人的观念。
“所以啊,家师才会这样说啊,他说……”
“老神仙还说什么了?”众人齐声追问。
“他说:天下万民都是一家人,那是一个大家;而咱们东山镇也是一个大家庭,是小家;至于各位自家呢,那就是小家中成员了……也就是说,咱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要同气连枝,要互相帮助,总之,大家好才是真的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多看新闻还是很有用的,要不是前世经常看晚上七点档,哥能编出来这么神奇的台词吗?看,这么多人,都被哥给震得哑口无言了。;
第14章共济社
“这么说的话,好像也有点道理……”林大伯有些动摇,他终究是半农半商的,理念比纯农民的张大爷要开明一些。
“当然了,这可是我师父说的,我师父何等道行,他说的还能有错?”刘同寿赶忙趁热打铁,“林大伯你想想,如果你们互相帮忙,张大爷的儿子在你家做工,又岂会虐待你的牛?他不怕你……”
老张头不满意了,他鼓着腮帮子赌气道:“小仙师你这话可说错了,俺老张是什么人,就算没有儿子在他家做工,又岂会虐待他家的牛,只是我家的阿黄……”
“逝者已矣,张大爷,过日子还是得向前看,不能老是回忆过去。你的牛丢了,不是也报过官了吗?县衙都没找到,恐怕……唉!”
刘同寿脸上表情变幻不停,口中鼓动如簧之舌,忽悠完这个忽悠那个,忽悠得不亦乐乎,“林大伯,你看,张大爷已经表态了,你怎么说?还是打算继续求我师父?我告诉你哦,天庭也是有分工的,我师父根本不管婚丧嫁娶这一摊儿。”
“那行,就……”林大伯踌躇片刻,就要答应。
正在这时,突然有人插了一句:“小仙师,你开始的时候不是说,老神仙只告诉了你一句话么,怎么现在说了这么多?”
我擦,哪个不开眼的坏蛋,眼见就要大功告成了,却给哥插了这么一杠子,刘同寿怒了,最坏的莫过于半路劫胡的家伙了,尤其是这种语带讥嘲的!
他打眼一看,乐了,原来说话的是那个韦郎中。这家伙被人在路边拴了一个晚上,此时已经半死不活了,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