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第一国师-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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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举人很有一种未尽全功之感,在回客栈的路上,犹自念念不休。
“我说同寿,你给我打眼色的时候,难道不是让我稳住他们,然后共襄盛举的意思吗?虽然我也不知道你要做的大事是什么,可总归不是现在这样吧?你之前督促我的那个办法虽然有效,后遗症也不少,杭州那边……唉!总是要去澄清一下才好,不然我这……”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中举的激动过后,某人也是故态萌发,想着在苏杭这样的地方被列入了黑名单,他心里就是一阵阵的难过。
虽然刘同寿已经帮他澄清了,可传闻这种东西,负面消息总是比正面消息传的快,也更容易让人置信,能不能恢复在风月场上的名誉,要用多长时间,那就不好说了。
刘同寿皱着眉头,没搭理他,梁萧讨了个没趣的同时,也有些诧异,这种反应可不是上虞小仙师的作风。
李时珍倒是看出了点端详,“同寿,刚才的事不是很顺利么?怎么出来后,你却一直皱眉不展的样子?莫非事情还会有波折?”
没有功名在身,却能以言词魄力折服一府太守,全程见证了整个过程,李时珍也是佩服的无以复加,只觉刘同寿说的行行出状元果然不虚。
李言闻之所以逼儿子读书,就是因为有感于医生的地位太低,常受欺压和白眼,若是能和刘同寿一样,弃文从医又有何难?
一时间,李时珍也是信心大增。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些事情罢了。”刘同寿摇了摇头。
“贤弟想必是在忧虑黎民之苦吧?”韩应龙感叹一声,“贤弟放心,如今国泰民安,虽及不上弘治年间众正盈朝的气象,可也不遑多让,赈济之事,朝廷自有公论,无须多忧。倒是贤弟身处江湖之远,而不忘天下疾苦,这份心胸着实让人钦佩。”
刘同寿哑然,这怎么又误会了?
他确实在考虑庙堂的事儿,不过不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是为了他自己的前程。
崔知府被他连唬带诈,很是说了些朝局方面的事,除了他自己的分析之外,其他事都是合盘托出,很是让刘同寿涨了番见识。
结合后世的资讯,他算是对眼下的局势以及嘉靖初年以来的变化都有了谱,这些东西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烦恼。
他原先就知道嘉靖年间的党争频繁,可他没想到会复杂到这种程度。他想象中的皇党和士党之争是不存在的,那只是张孚敬和杨一清的那场江南内斗的延续罢了。
实际上,除了这两派之外,正德朝饱受压制的江西士人正在重新崛起,河南、直隶这些传统势力正在巩固自身的地位,再加上广东、福建士人和江南一脉的合纵连横,朝中各方势力犬牙交错,远非单纯的皇党士党标准能加以区分。
如果一定要区分的话,只能以有节操与否来区分了。逢迎皇帝,以皇帝喜好为处事原则的,是没节操一派;专门跟皇帝做对的则反之;其他人都归为中间派,张孚敬算是逢迎派的翘首,但却不是首脑,比如同样靠拍皇帝马屁上位的夏言,跟他就不是一路人。
还是东林党的时代好啊,若非同道,皆是仇寇,朝堂上的形势一目了然,想找一方投靠也容易得多,哪像现在这么复杂啊?刘同寿很郁闷,面对这样的朝堂局势,他的计划完全就不够看。
折腾声望容易,但想在纷乱如许的朝堂上找出一条明路可就难了。
找张孚敬算是对口,可这人眼瞅着就要失势了,来不来得及推荐自己就是个大问题,推荐了之后会不会有后患同样很难讲。可是,听崔知府的意思,上虞的事很可能已经通过张孚敬的渠道往京城去了,也就是说,这很可能是既成事实了,这岂不是糟糕?
但是,就算没有这个意外,刘同寿也没别的办法,除非是朝中大臣,否则想靠近嘉靖,是不可能绕过张孚敬的。毕竟这人不单是首辅大学士,而且还是天子驾前的大红人,夏言之流现在还没成气候呢,就算刘同寿真的找到了后者的门路,恐怕也只有被扔出去当炮灰的命。
想简单了,自己真是太天真了,刘同寿又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想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听天由命,把希望寄托在嘉靖身上了。自己搞的那些东西,应该还算是很对朱厚璁同学的胃口吧?
刘同寿很有挫败感,其实他给别人带去的挫败感更大。
两天后,余姚谢府。
“什么?”谢家二少爷的卧房内,传来了久违的咆哮声。
远近的下人们都吓得脸色发白,人人自危。近日来,谢家的境遇可以用屋漏偏逢雨来形容,倒霉事一件接一件,家中舆论将其尽数归咎于谢二少,他的心情能好得了才怪呢。
不过这位二少爷也算有大将之风,在这种情势下,倒也还沉得住气,连病都一日好过一日了。谁曾想今天他又喊得这么大声,不用说,肯定又有坏消息了,同时,也又有下人要倒霉了。唉,下人就是命苦啊,但愿不要闹出人命才好,众人都是战战兢兢的默默祈祷。
“大哥呢?他怎么说?”谢敏行气急败坏的问道。
自打水灾之后,他就已经退居幕后,将家中的主事权交卸了出去。他倒不是就这么死心了,只是这场交锋中,谢家的损失实在太大了点,他虽是长房嫡孙,也一样难辞其咎,在京城的谢丕做决断之前,他也只能暂时偃旗息鼓了。另外,他的病也确实很重。
最重要的原因却是,他怕了,尽管他自己不会承认,但每当想起上虞那个小道士,他浑身都会泛凉。他不认为自己是输在智谋上,对方只是有心算无心,然后又总是搞出些不合常理的事来,不过,就是这样,反而更可怕。
所以,他干脆借着这个机会退下来,免得损失越来越大,以至于难以收场。此外,他还可以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观察对方,寻求解决之道。
但今天这件事却由不得他不理会,这事儿对谢家的伤害太大了,比水灾造成的影响还要大。后者影响的只是谢家在民间的声誉,前者则是在官场上,孰重孰轻还用说吗?
“大少爷说……”老管事有些迟疑,最终还是抵不过自己少爷的逼视,期期艾艾的回答道:“府城命令已下,连人都已经抓了,再做什么也来不及了,且由他去,他自有计较。少爷,您也别生气,听说那小道士在府城……”
“我知道,点石成金,废柴变举人么!东山风水好,宜家宜居宜读书么!小道士道法高,神通广大么!”谢敏行咬着牙,恨声道:“哼!那些愚夫愚妇也就罢了,可那崔平宇的十年寒窗难道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居然会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耍得团团转,真是斯文败类啊!”
老管事心中暗叹,少爷这是气急了,把自己都给骂进去了,被那个小屁孩耍的团团转的,又何止崔平宇一个?
“大哥还是存心看我笑话呢,以他的精明,又怎么会想不到,此事对谢家声望的伤害更大?项兴丞那几个落得这般下场,以后还有谁敢帮咱家奔走效力?损失了他几个帮衬不要紧,关键是寒了人心啊!他自有计较?他还能有什么计较,哼!”
“要不,少爷您和大少爷商量一下……”
“没用的,我要说了,他反而会更来劲,”谢敏行颓然摇头,“忠叔,这事儿就跟朝争一样,我做什么,大哥就得反对什么,他到底怎么想不重要,关键他要把立场摆出来,事情做出来,上,是给几位爷爷看,下,则是让人有个站队的依据……”
“那就先随他去吧,咱们谢家可是千年世家,二老爷他们会有分寸的,少爷您还是安心养病为好。”
提到谢丕,谢敏行忧愁更甚,虽然这位二爷爷对自己相当看好,但大哥终究是他的嫡亲孙子,他的胳膊肘能往外拐?他皱着眉头一摆手,突然问道:“德美叔有没有送信来?”
权势迷人眼,这一点上,少爷和大少爷又何尝有什么不同了?一个罔顾大局,打压兄弟,另一个韬光隐晦,却暗自定计,玩起了反间……
罢了,自己只是个下人,又何苦操心这些主家的事呢?老仆暗叹一声,应道:“有的,柴员外说,大少爷让他找些绿林道上的生面孔,要的很急,他想问问您的意见。”
“绿林道的生面孔?”谢敏行手指轻叩,忽然阴阴一笑:“釜底抽薪?大哥还真是好算计,那小贼正在府城,刚好在路上……呵呵,忠叔,你告诉德美叔,一切就依大哥的意思,不过事成之后,让他在现场留下点东西……”
“要留什么?”
“他懂的,你只管这么跟他说就是了。”以那小贼如今的声望,横施暗算的人肯定是要惹得一身骚的,若是顺利的话,这一次说不定能一石二鸟,将内忧外患一起解决呢!
想到得意处,谢敏行嘿嘿的笑出声来,笑声中带着一股阴森恐怖之意,连从小看他长大的老仆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第52章同寿是个好名字
嘉靖十三年九月,深秋时节。
夜色笼罩下的紫禁城倍显巍峨。
这里是大明的中心,天下人仰望的所在,显露出的,本该是庄严华贵之气。
然而,此刻,不论身在其中还是远远眺望,都能感受到里面的寒冷肃杀之意,让人不寒而栗。
其实,这种情况持续了不止一天两天了,从新皇登基,并且逐渐掌握了权柄,开始推行有嘉靖特色的政策之时,紫禁城内的煞气就日益高涨了。虽然道法通神的邵真人尽心尽力的做鬼降妖,但情况依然没有好转。
到了上个月,这种情况达到了巅峰,刚出生两个月的皇子朱载基夭了!
按说以这个时代的条件,幼儿夭折是比较寻常的,哪怕是皇家也不例外,区区一个皇子,应该造不成多大影响才对。不过,这位皇子其实很不一般,他是皇长子,而且是皇帝即位以来的第一个皇子,意义非同寻常。
当今天子和先皇即位时的年纪差不多,又是兄位弟及,所以,皇帝也常以先皇为鉴,暗自加以比较。当然,先皇是朝野上下公认的昏君,而今上即位以来,尽数革除了前朝的弊政,孰优孰劣,自是一览无遗。
不过,自从嘉靖七年,陈皇后小产而死之后,一层阴影就笼罩了皇宫后院,皇帝虽然勤奋耕耘,却和先帝一样,一直无所出!眼见着自己年龄日长,一点一点向正德驾崩时的年纪靠近,嘉靖也是心急如焚,认为是某种非自然现象造成的恶果,比如先皇的诅咒之类的。
为此,他极力在宫中扫荡着前朝遗迹,他废了嘉靖元年,张太后为他选的皇后陈氏;杀了张太后的弟弟张鹤龄;将宫中内宦清除了一大半。
包括有后台,早早弃暗投明的张永在内,尽在革除之列。运气好的如被抄家守皇陵的谷大用,运气不好的直接被赶出皇宫,流落街头,冻饿而死,比如魏彬。
旧生命的结束,不一定代表着新生命的诞生,所以,嘉靖的努力并没有受到回报。不过,他也没有气馁,因为这些都是附带的,他真正寄予厚望的,是那位致一真人邵元节!
在邵真人,朝中大臣,以及皇帝本人的共同努力下,终于,在嘉靖十三年的六月,令天下众望所归的皇子诞生了!
皇帝很高兴,邵真人也很开心,但大臣们心里却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厚熜同学是个认真的人,他详细评估了自己和元节,以及大臣在这事上所付出的努力与所取得的成就后,把媳妇受孕的功劳尽数归于道士,给元节在京师修府,在家乡修观,发禄米,赐庄田,封爵赏赐,及于曾孙……
老实说,皇帝这事儿做的有些不地道,要知道,皇子降生,大臣们也是做了不少努力的。去年,在礼部尚书夏言夏大人的带领下,文武百官全体斋戒,以求感动上苍,这么多人,这么大的诚意,难道还比不上一个道士吗?
昔年晋元帝生了儿子,还赐过群臣汤饼宴呢。为此殷羡还曾发表感言说:“贺陛下祠嗣之有人,愧臣等无功而受禄。”倒是皇帝的应答比较有趣,他大笑曰:“此事岂可使卿等有功!”
严格来说,这种事儿要么就功劳尽归皇帝和他媳妇,要不就大伙儿人人有功,把功劳尽归邵道士,肯定是不科学的啊!
大臣们倒不是稀罕那顿面条,只是觉得热脸贴了皇帝的冷屁股,有些哀怨罢了。
大概是皇帝不公正的论功行赏触怒了上天,于是,好景不长,新出生的载基只在人间停留了两个月,然后,大明皇室就再次恢复了令人恐慌的无嗣状态。
姑且不论有多少人会为此而幸灾乐祸,又或有没有人想入非非,总之,皇帝的心情非常之糟糕。两月来,宫人们的杖毙率比以往高出了五成有余,连平时还算得宠的那些人,也是人人自危,不敢稍有逾越。
黄锦就属于后者。
比起宦官威武的正德朝,嘉靖朝的太监们都很低调,别说权阉了,就算稍微出名点的都没几个。直到嘉靖末年,老皇帝彻底没精力折腾了,诸如冯宝、陈洪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