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第一国师-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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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师,早。”
“秋收在即,老朽几个先要回家去帮忙,等入了冬,再回来侍奉。”
殿内青烟缭绕,神像前的蒲团上跪了几个老人,是信徒中最为虔诚的几人。因为住的离东山就近,所以很早就来了紫阳观,这段日子打扫上香,从未懈怠,道观比从前井井有条得多,全是他们的功劳。
“不急,不急,信仰呢,贵在心诚,而不在于形式。只要心中有道,多行善事,就会得到道尊的庇佑,反正也不远,偶尔来一次看看就是,不须这般劳顿。”刘同寿赶忙劝道。
随口杜撰的一个神仙,拥有了这么多虔诚信徒,他也很压力,他想做神棍,是冲着忽悠皇帝的去的,而不是忽悠百姓。若是能做成前者,会让他很有成就感,但后者却只会让他感到愧疚,所以他这些日子尽量不跟信徒们照面。
谁想到他出现的越少,神秘感就越强,反倒是将很多将信将疑的人给忽悠住了,觉得他神龙见首不见尾,有得道高人的风范,这也算是无心之得了。
“小仙师仁心仁德,不贪香火钱,也不注重排场,这才是真仙子弟的风范啊。”
“可不是么,这些年有从天台山来的道士,还有从南直隶过来的和尚,做了不少法事,收了不少香火钱,可就没一个灵验的,一群亵渎神灵的神棍骗子,是要遭报应的。”
“小仙师,您不须顾念咱们,冬天咱们还是要来的,家里那边,只要赶在春耕前回去就来得及。”
人瞧人,要是看对眼了,那就怎么看怎么好,刘同寿的懒散落在信徒们眼中,却都变成了大大的优点,他们七嘴八舌的举着例,表着决心。
算了,我也不劝了,反正信仰这东西,如果没人刻意去传播,时间长了,信众的热情就会减退,慢慢忘记,还是顺其自然的好。这般想着,刘同寿干脆也不说话了,只是微笑着点头,打算先把人送走再说。
“小仙师……小仙师救命啊!”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呼喊声远远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震颤,刘同寿听出了是齐胖子的声音,也理解了这震颤因何而来,但他却不明白,对方究竟是遇到麻烦,居然惶急若此。
“齐大叔,你这是……”
胖子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跟着一群人,手里还抱着一个小胖子,刘同寿没见过,但从眉目和体型上却能判断出,八成是齐成的儿子。胖子老来得子,就这么一根独苗,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中怕掉了,呵护得紧,很少会带出来示人。
“小仙师,救命啊,宝儿他一早起来就是这样,也不知是怎么了……”
“明显是病了啊,你得找医生才对,来紫阳观做啥?”刘同寿撇撇嘴,怎么了?自己虽不懂医术,但小胖子额上冒汗,呻吟不绝,不是病了又能是啥?
“可是……郎中说,是撞了邪啊。”胖子自己也是满头大汗,他转头看着镇上唯一的那位郎中,有些狐疑的说道。
刘同寿怒了,这是庸医误人啊,他质问道:“哪里来的邪?韦先生,你到底会不会诊病啊?孩子都疼成这个样子了,哪里又是什么撞邪,分明是病了,你怎么……”
“我,我……我又不是什么名医,这孩子自己说不清病症,脉象又乱,我又能有什么办法?想着小仙师神通广大,总能有个办法,既然不是撞邪,那就赶快送县城呗……”
韦郎中不过是个赤脚医生,医术只能说马马虎虎,应付普通的头疼脑热还凑合,疑难杂症,他是一概不懂的。而儿科却是有所病症中,最棘手的一科,即便在后世也是难题,因为小孩的表达能力不足,身体又弱,不是有丰富临床经验的医生,确实难以下手。
刘同寿一质问,众人也都都看了过来,齐胖子的眼中更似要喷出火来,韦郎中他也慌了,干脆装起了死狗。
“送县城?现在能来得及吗?”胖子低头看看,宝贝儿子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紫了,去县城少说也得半天时间,能不能撑得到还是个问题呢。他先前也夭过一个儿子,就是送医不及时造成,有了前车之鉴,一时间,他也是六神无主,一双眼只是盯着刘同寿,满是企盼之色。
这个,我真的爱莫能助啊,虽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可我终究只是个演员啊,刘同寿的头也很大,他想了想,吩咐道:“这样好了,这边我先看看,另外大家帮忙准备艘船……”
以他想来,也只好做两手准备了,小儿急症有不少,最容易判断的就是阑尾炎,最棘手的也是这个。在后世简单,直接开刀动手术就行了,可在这个没有外科手术的时代……却要怎么搞?
用手在孩子上腹脐部轻压,小胖子微微皱眉,再向右下腹一滑,小胖子却是疼得‘诶呀’叫出声来,孩子的眼中满是泪水,只是道:“宝儿疼,小仙师,快救救宝儿吧……”无邪童音,声声惹怜,刘同寿的眼圈都红了,旁边齐胖子更是泣不成声。
“快点送到县城求医吧。”不过,小道士却是束手无策,这孩子是阑尾炎的几率相当之高,他甚至都无法确定,送到县城到底有没有用了。
在后世,他见过那么一种说法,中医对于这种病,是完全没有对策,只能等死的。在某部棒子电视剧中,他也看过这样的情节:棒子国王得了阑尾炎,其他医生都没有办法,一个女名医说开刀才能治好,否则只能等死,结果国王苦笑着摇摇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这么可爱的孩子,难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掉?刘同寿有些懊悔,自己当初咋就没学点医术呢?
“看,有船来了!”刘同寿发了话,众人更不迟疑,急急赶向了镇西的码头,刚到地方,就听见先头过来的人欢呼起来。
“太好了,船家,我要去县城,要快,钱好说,只要能……咦,江老大,怎么是你?难道,韩举人回来了?”齐胖子快步走上前去,正待上船,却突然间一愣。
“正是韩某,齐员外,你这是……”船舱中一人闻声而出,青衫纶巾,气宇轩昂,不是韩应龙又是哪个?他本是满面惊喜,可见到齐成的模样,却是错愕。
“韩举人,你求医可还顺利,老神仙指点的那位名医是否……”胖子本来就是个聪明人,此刻更是心念如电,他一瞬间就想清楚了因果,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这位莫非是令公子?”韩应龙也不迟钝,他突然长声感叹,然后温言宽慰道:“当日受齐员外大恩,正不知何以未报,今天倒是让韩某借花献佛了,齐员外只管放心,回春国手就在舱中,定还你个健健康康的小公子。月池兄,东壁贤侄,有劳二位了……”
“医者父母心,治病救人乃是李某本分,又何谈有劳,汝化兄真是太客气了。”
说话间,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人举步出舱,虽然自称医生,可他做的却是读书人的打扮,下巴上还留了一缕长须,单看外表,说是读书人也是象的。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位清秀少年,这少年大概十六七岁的模样,正是弱冠之年,着装打扮和寻常读书人无异,可脚下却穿了双草鞋,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当日齐员外资助韩举人求医,不想今天却救了自家孩儿的命,莫非这一饮一啄,皆是上天注定吗?”神仙指点的名医,医术自然毋庸置疑,但在场众人却无暇去观瞻名医的风采,而是和韩应龙一样发出了感叹。
赞叹声很快转变成诵祷声,人们都将视线投注在了小道士的身上,目光中包含着无限的景仰崇拜之情。
第25章少年神医和乌鸦嘴
尽管刘同寿搞出来之后就丢到了一边,但他草创的共济社的运作却非常良好,连各地赶来信众都深受影响。那几位年纪最大,也是最虔诚的信众就曾表示,回乡之后,也会在村中推广这种模式,只是规模不会有东山镇这么大就是了。
这会儿李时珍父子现身,镇民们皆欢喜赞叹,外乡人不明缘故,于是纷纷向身边人打探,不多时便得知了事情真相。即便只信紫阳观,不信刘同寿的那些人,一时间都是震惊不已,而虔诚度比较高的那些人,反应则是更加剧烈,有人已经跪在地上祈祷了。
共济社推广得力,功劳不在刘同寿,他只是忽悠着众人搞了个开头,发展都是镇民们推动的。关键就是,其精神很符合华夏百姓的观念,善有善报,很朴实,也很纯粹,而眼前的一幕,正为其做了最好的注脚。
“人欲自救,必先救人,老神仙和小仙师说的对,是我被猪油蒙了心,没有分辨清楚是非啊,呜……多谢老神仙宽宏大量,多谢小仙师……”
最初的惊喜过后,想到自己因为私利而拒绝加入共济社,罔顾了小仙师一片苦心和好意,齐胖子当即泣不成声。也许今天的惊险就是上天给予自己的惩罚,否则说不定韩举人和神医早几天就到了,也不须自己这番担惊受怕了。
“……小仙师,在下要入社!”他先是笑,接着又哭,最后突然转过身,直接跪倒在甲板上,向刘同寿祈求道。没了往日的精明市侩,他一张圆脸上尽是毅然决然之色,眼中则满是祈求之意。
“齐员外,入社你不应该找我,而是应该和张大爷和林大伯他们商量,而且你也不要乱动,打扰了李兄给令公子诊脉怎么办?”刘同寿压根就没空理会旁人,他的注力却都放在了那位少年的身上,虽然只是个少年,但毕竟是一代神医诶,近距离观察的机会怎么能够错过?
“李公子……”胖子这才发现,就在所有人都心神摇曳,甚至将韩应龙和那位名医都感染得发愣的时候,那少年却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正在聚精会神的诊脉呢。
他有些茫然,对那位名医,他是很有信心的,可对名医的儿子,他就没啥感觉了,这点年纪,又没受过神仙点化,难道还能有多高医术不成?要知道,东山小仙师可是天下独一份的。不过,下一刻,他的眼睛就有些发直了。
“这是……”不单是胖子自己,刚才那些在紫阳观围观的人也都大吃了一惊,因为那少年接下来的动作,跟刘同寿一模一样,都是一探一压,然后脸色大变。
“爹,这孩子患的是肠痈!”
“什么?”李父还没见动作,韦郎中却是失声惊呼了起来,“难怪小仙师说须得送去县城……可患了这等不治之症,别说县城,就算送去京城只怕也无法可想啊!”
“胡说八道,有神医在此,哪有治不好的病?”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齐胖子一蹦老高,脸红脖子粗的嚷嚷起来。
“齐员外,非是韦某杜撰,黄帝内经上说,得了肠痈通常会死于肠烂,属不治之症……”韦郎中就是个不太会说话的,倒也不是故意得罪人,见胖子急怒,他也是连忙解释,只不过却是越描越黑,“嗯,说不定是李公子年少,诊脉诊错了……”
少年眉头一皱,反驳道:“谁说肠痈是不治之症?其治愈方法记载虽不多,但先有千金方中记载的针法,另有金匮要略中记载的大黄牡丹汤……”
与普通少年的争强好胜不同,他的似乎没有因为对方质疑自己的诊脉技术而不满,而是打算和对方讨论一下对肠痈的认知。
“东壁!”李父沉声喝道:“人命关天,你只是看了几本医书,又怎敢在这里胡乱诊脉,大放厥词?还不退下?”说罢,他又向齐员外二人一抱拳,道:“齐员外,这位韦兄,李言闻教子无方,言语冒犯还请勿怪。”
“李先生,令公子说的可真?”二人都是不答反问,但关注的角度却是不同。
“且稍待……”
望闻问切,又在小儿身上探摸了一番,李言闻的动作和儿子一般无二,但速度却快了些,他猛地抬起头,吩咐道:“快,准备一间静室,还有热水、火绒……东壁,你既然记得大黄牡丹汤,药方想必也是知道的吧?”
李时珍精神一振,急忙应道:“记得,生川军钱半,元明粉三钱,桃仁二钱,丹皮……”
“好了,好了,既然记得,就快些去,你只管去抓药煎药即是,我去施针,这孩子患的是急症,已经有些耽搁了……”走了两步,李父忽地摇头叹息,把一边的齐胖子吓得不轻:“李先生,我那孩儿……”
“那却不是,李某既然在此,令公子就不会有事。只是犬子让李某心生感慨罢了,经史典籍他总是读不进去,倒是记这些医术药方记得牢,难道我李家只能世代从事这等……”他摆了摆手,又是一声长叹:“唉,不说这些,齐员外,我要的那些东西。”
“已经吩咐人去准备了,马上就能备好,李先生请随我来。”见对方很有把握的样子,齐胖子也是松了口气。
“李先生,这肠痈,你当真能治,就凭那大黄牡丹汤?在下虽然医术不精,但千金方和金匮要略也是看过的,怎地就……”齐成关心的是儿子的病情,韦郎中纠结的却是另一件事。
“这两本经典成书都早,时隔近千年,屡经战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