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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节

山渐青-第1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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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靖昂然出班,慷慨陈词,随即蔡襄、黄亦然等台谏官员,也纷纷出班对王拱辰狂轰,把文德殿震得嗡嗡作响,大有不罢王拱辰,绝不罢休之势!

最后范仲淹也站出来道:“陛下,王拱辰以权谋私之事,证据确凿,尚何复多言,陛下,武侯曾言,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王拱辰所为,欺上压下,乃小人之所为也!岂能再留于御使中丞要职?臣请陛下早作明断,肃正朝纲,还百姓一个公道!”

随着范仲淹出班陈词,等于是吹响了总攻的角号,殿中过半大臣都出班附和,黑压压地站了一片,赵祯大概本意是不想动王拱辰的,并不是他多喜欢王拱辰,甚至赵祯自己也有些不齿王拱辰为人,但以前留着王拱辰,是保持朝中势力平衡的一种需要,君王自然也有自己的喜好,但大多时候却不是全能按自己喜好行事的。

但见殿中这般情形,王拱辰怕是保不得了,赵祯刚想开口,夏竦却出班抢着奏道:“陛下,王中丞毕竟是朝中从三品大臣,就算要治罪,臣认为也不能凭王知谏一人搜集来的证据便定罪,臣请陛下颁旨,着大理寺与刑部从新勘察此案,拿出一个能让百官心服的结果来,到时若王中丞真有不法之事,经刑部与大理寺勘察后,谁也无话可说。否则如此草率行事,难以教人心服!”

夏竦这分明是行拖字诀了,大理寺卿宋九安与他们走得近,这个谁人不知,若让大理寺经手,最后得出的结果一定是另一翻情形,许清这次一心想将王拱辰踢出朝堂,岂能甘心让大理寺来插一脚。

他执笏上前,朗声奏道:“陛下,台谏官员的设立,本就是为纠察百官的,如今王知谏已将王拱辰的证据一一呈上,确凿无误,这案子还有何好审?夏尚书让大理寺来审理,可是信不过陛下神目,认为陛下是非不辨?陛下,臣许清!请陛下圣裁!”

“臣等附议,请陛下圣裁!”

贾昌朝等人也坐不住了,王拱辰掌握的御使台对他们而言,实在太重要了,于是也纷纷出班奏道:“陛下,臣要弹劾王素与范仲淹等人结党营私,攻奸大臣,王素好好的何以突然跑去咸平,这分明是处心积虑、蓄意针对王中丞,陛下,这些人分明是结党弄权,排除异己,他们所提供的证据岂能全信?陛下虽是圣主明君,怕也难免被奸党蒙骗,因此,臣等请陛下着大理寺从新勘察此案,此等要求,只是稳重起见,并非有意包庇王中丞,臣等请陛下降旨!”

“臣等请陛下降旨!”

赵祯坐在龙椅上左右为难,那遇事犹豫不决不性子这刻又体现了出来,许清一看要糟,但贾昌朝等人的要求其实并不过分,由大理寺从新勘查此案本也在情理之中,若大理寺卿正直无私,不偏于王拱辰一党,连许清都不会反对,问题是宋九安此人实不足信,许清思潮翻涌,却一时也再找不到有力的反对理由。

赵祯终于说道:“贾参政之言也有道理,朝中三品大员,确实不应草率行事,既如此,那就着大理寺、刑部、谏院一起,从新勘察此案,尽快将案情厘清再作定夺,退朝!”

赵祯竟不顾众多大臣的反应,喊出一声退朝,如同避难般往后殿去了!许清他们算是输了一着了,此事一但从新勘察,案情很容易反复,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谏院这次能参与到案情的勘察中去。

这样即使是宋九安想偏袒王拱辰,有王素、欧阳修这些谏官在,也未必能成功,但贾昌朝等人既然使出拖字诀,难保他们没有什么后手,所以,今天算是许清他们输了一阵。

特别是今天贾昌朝指责范仲淹等人是结党弄权,存心排除异己,这一点估计才是触及赵祯心弦的关键所在,对此许清十分警惕,他可不象范仲淹他们一样,总一认为事无不可对人言,身正不怕影子歪,对贾昌朝一派攻奸自己结党,并不太在意。

其实,就许清看来,站在赵祯的角度来看,自己这些人确实有结党之嫌,你认为自己是君子,问心无愧,但赵祯作为帝皇却未必如此想,正所谓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许清对此也觉得头大,若不团结一批人,所谓的新政不过是痴心妄想,可一但团结了一批人,又要防着赵祯起疑心,世道艰难啊!

出殿之后,许清抛开这些乱绪,无论如何,现在紧要的是先放倒王拱辰再说,错过了这次机会,恐怕再难找到他的把柄了。

是夜,范仲淹府上,众人商议之后,在夏竦等人出招之前,谁也不知道他们打算如何翻案,于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先稳住咸平知县吴新阳再说,只要吴新阳不反复,一切就好办,此事还是交由王素去处理。

许清回到家时,感觉很累,心累!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并不是那种玩弄政治的高手。卷进这种高强度的权力斗争之中,确实感觉很累。

他吩咐完荆六郎他们密切留意王拱辰等人的举动后,就自己在书房之中练起字来,一笔一画的练着,极为专注,遇事要镇之以静……

“这是许郎以前的旧词吗?”

红菱什么时候静立在旁边他都不知道,直到她开言询问,许清才意识到她守在身边,鼻中一缕幽香透来,抬头便见美人如玉,芍药含烟。

“闲来自娱之作,让菱儿见笑了!”

红菱软语如隔岸黄莺,轻轻是念道:

林静山鸟幽鸣,

溪上云淡风清。

红尘隔十里,

杖藜高处独行。

登顶、登顶,

拾得秋光一襟。

红菱念完,给他换过热茶,才挽着他的手臂道:“许郎这首《如梦令》空灵幽远,淡泊宁静,着实是难得的好词,只是带有避世隐逸之意,曲由心生,许郎怕在朝中遇到难事了吧?”

许清揽住她的香肩,呵呵笑道:“就菱儿你精灵,相公是遇到些小问题,一时没想出解决之道来,不过,菱儿你就放心吧,你相公我无所不能,没什么事能难得倒我的,相信我!”

“当然,奴家从来都相信,许郎是最有办法的,奴家一直为许郎骄傲!”

“是的,菱儿你确实值得骄傲!”

许清哈哈一笑,一手在她巍峨的峰前拂过,逗得红菱娇嗔不已,她也知道,个郎是故意引开自己的心神,不想纠缠在朝中事上,令自己担忧,她柔柔地靠着许清的肩头,重复道:“许郎,真的,奴家一直为你骄傲……”

第二百八十一章贤内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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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由刑部侍郎陈仲和,大理寺卿宋九安,还有谏官王素,组成的专案组直奔百里外的咸平而去,对王拱辰依仗权势,侵吞民田一事进行实地查证,一般而言,组成这三司会审的是御使台,而不是谏院;但此次要查的是王拱辰这个御使中丞,所以御使台自然得避嫌。

许清早上没去司农寺,随着于清泉和冯雨这两个得力干将回京,加上司农寺开春后所有的方针策略,基本都已安排落实下去,下属五个部门各司其职,名义上他还兼任着研发司的主官,但现在日常事务都是冯雨在管理,许清只需协调好这五个部门的工作,其它的可以放心的做个甩手掌柜了。

倒是大宋银行这边,由于发行交子的事,变得繁忙起来,各地运来的准备金已陆续进京,抄纸院也已印出了百多万贯的交子,两样都不停地汇集到总行来,特别是各地运来的金银,由于大多是散碎银子,为了方便储存管理,总行还得重新熔炼,铸成五十两一锭的统一规格,这其中涉及的问题就多了些。

总行各个部门的负责人,以及四位股东齐集到许清的签押房里开会,等这些事情差不多商讨完之后,胡雪岩犹豫地说道:“侯爷,这金银重新熔炼,铸成统一的规格存放,小人不反对,只是由于金银的成色不同,这熔炼过程难免有一部分火耗,若大批熔炼,咱们银行的损失可不小。”

许清呵呵笑道:“各位股东放心吧,这事我已和朝廷沟通过,鉴于你们年底将主动退出一部分干股,熔炼的火耗部分,将全部由朝廷来承担。”

其实就金银成色问题,银行开创之初,便已考虑到这个问题,各个分行甚至都派有专门分辨金银成色的老手,通过看色泽、折硬度、听音韵、看弹性等手段,来分辨金银的成色。

许清还更进一步,将后世计算密度的方法给弄了出来,给各个分行统一打造了一个用于测算体积的容器,容器里加上定量的水,然后将金子放入水中,根据容器里的刻度,很容易便得出散碎金银的体积,再用质量除以体积等于密度的公式,轻易便能计算出金银的密度来。

然后根据不同的成色折算实际价值,就这一点上来说,大宋银行在成色这方面,并不会太吃亏,火耗方面也降到了最低,若不如此,光这成色问题,大宋银行怕就得亏本经营。

许清开会从不废话,通常是由各人提出疑难问题,然后大家商量议出解决的办法,气氛虽不热烈,但效率却很高。最后许清问道:“各位都说说,这五百万贯交子,各分行如何调派数额,才更为适合。”

这是头批交子,大家都知道绝不容有失,如何更顺利地发行,保住信誉等等,关系重大,方有信沉吟道:“侯爷,真定、太原之地,主要是边境贸易,交子刚刚发行不久,辽国不可能接受用交子贸易,所以这些地方分派数额可小一些,江南地区与京城贸易往来频繁,所以交子数额可以多分派在东南方向的分行。”

许清未作可否,向梁玉和胡雪岩等人望了望,梁玉很快补充道:“方东家说得虽然不错,但如今五百万贯交子并不算太多,所以我认为数额分配上,反而应该以西北的京兆府、与成都府为先;首先,江南地区贸易量虽然最大,但水路便利,银钱转运上反而没那么迫切,而京兆府与成都府,贸易量同样不小,西北驻守着三十万大军正与西夏交战,各种物资粮饷转运数额十分浩大,偏偏两地水陆不便,加上交子本身就是成都府首创,商人百姓乐于接受,所以,我认为这次交子的份额,应大部调往西北。”

经梁玉这么一分析,众人纷纷表示认同,许清听了嘴角微微上翘,还是咱们媳妇利害啊!说得条理分明,头头是道。

“各位还有什么问题,或者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众人含笑摇头后,许清一锤定音:“好,就按梁姑娘所言,京城、京兆府、成都府各发行一百万贯,剩余两百万贯由各分行平分,散会!”

许清把‘梁姑娘’三个字扯得特别长,让各人不禁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等众人退出,梁玉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美人翠玉钗儿映碧色,身姿袅袅婷婷,如隔岸柳含烟,顾盼之间,娥眉淡若春山,双眸澄澈如秋水。身上的裘衣襦裙衬得她逾发清丽。

大宋商人地位其实很高,有些傲气的商人,甚至不甩你普通的官员呢!更不会象明朝那样,别说裘衣绫罗了,商人便是家财百万贯,出门还得换身‘乞丐装’,绫罗绸缎只有在家里关起门来,还要吹了灯才敢穿!

象胡雪岩和方有信这些大商家,家里豪屋华府,锦衣玉食,出门仆从车驾,排场一点不比官员小,许清还听说过前两年大理寺丞石延年的故意,石延年有才,但一生好酒,常常一饮便是一天,而且排场极大,赵祯惜其才,对其戒酒,他依然故我。

而且此公饮酒标新立异,创造了多种荒谬怪诞的饮酒方式。例如他蓬乱着头发,赤着脚还带着枷锁饮酒,谓之“囚饮”;他与人在树上饮酒,叫作“巢饮”。

有时用稻麦秆束身,伸出头来与人对饮,称作“鳖饮”;夜晚不点灯,与客摸黑而饮,说是“鬼饮”;饮酒时一会儿跳到树上,一会儿又跳到地上,说这是“鹤饮”。名堂之多,不一而足。

石延年家隔壁住着一户大商家,家里侍妾曳罗绮者上百人,每天传出钟鸣鼎食之声,轻歌曼舞之乐,听得石延年心痒难耐,但人家进出锦衣仆役随者数十人,排场比他这个大理寺丞强了不知多少倍,一时也不敢随便登门。

后来实在忍不住了,登门时人家的房门却说道:“我家公子向来不结交官员士大夫,不过他也好饮酒,对石大人好酒之名也早有耳闻,你请稍等,小人去并报一声,看看我家公子是否愿见您!”

石延年好不容易等到回音,在仆役引领下进入这户大商家,只见琼门朱户,高阁粉墙,里面的摆设更是珠光宝气,豪奢之极,见面时主人只是对他拱拱手,丝毫没有见到朝中官员的卑微感。

开席了,厅中却不见一张桌子,石延年正感纳闷,只听一阵钟乐之声响起,数十美妾托着美酒佳肴款款入厅,走向客人,石延年这才明白,人家这是以美人为桌,红袖翠屏,香艳袭人,可不比那木头桌子要强上百万分。

石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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