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秦-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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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娘在说什么呢,可否与大娘我听听。”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在楼梯上响起,公孙大娘迈着步子进得屋子。对于顾芸娘在荥阳之变中的表现,公孙大娘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也是大加赞赏了一番,手底下有这么一位干将,她身上的担子也可以分担掉一点。
“大娘说笑了,还不是那呆子——!”顾芸娘嗔了一句,话到一半方才想起,这呆子的称呼只是她心里说的,传扬出去可就不妙了。
“噢,是哪一家的儿郎惹了我家芸娘生气,说出来,待大娘我替你出气。”公孙大娘笑说道,对顾芸娘的那点小心思,作为过来人的公孙大娘哪里能不知,这小娘是动了心了,只可惜,她相中的那个人却没有什么反应。
顾芸娘又羞又怒,又不好说出自己喜欢李原,只能红着一张俏脸不说话,盼着公孙大娘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芸娘,北边来信了,对于荥阳发生的变故,北边的人很重视,要我们在援军到来时,与之联系,你看这个事情还是由你来办,如何?”公孙大娘正了正神色,说道。对于顾芸娘的能力,她已经无需再试探什么,至于那个试图靠着王明老御史上位的李香儿,早被公孙大娘打发到了灶房去做烧火奴婢了。
第五十五章 女人心思
感情,是世上最捉摸不定的一种东西。
顾芸娘的个姓爽朗畅快,敢爱敢恨,敢言敢怒是她的标志,在赵贲府上那一次,面对掌握着生杀大权的荥阳郡尉,她都可以面不改色,嗔怒之间刀剑相向。
这样的女子,应该拿得起放得下,但现在,顾芸娘却很烦躁,面对公孙大娘的问询,她第一次有了不舒服的感受。
“大娘,这事情,能不能交给其他姐妹来办?”顾芸娘想了一会,终于下了决心,要回绝一次。
北边,是指与牡丹楼一直有联系的边军势力,顾芸娘之前对这一支曾在太子扶苏、将军蒙恬等秦国精英人物蔽护下生存的军队很有好感,但现在,她的想法变了。由王离率领的秦国边军在南下之后的表现让人失望之极。
杠里一战,号称秦国最精锐军队的边军苏角部居然败给了刚刚拉起队伍,几个月前还在扛着锄头、贩着布匹的刘邦农民军;在看到赵地有功劳可占之后,王离率迫不及待的领军攻陷了邯郸,完全不顾剿叛的大局。现在,区区赵国故地,就云集了章邯、王离两大集团的二十余万秦军,这实在是一种巨大的浪费。
曾经的那一支击破匈奴、驱逐外虏的大秦边军不见了,士兵们的锐气在不断的争权夺利中被消磨,现在的这支军队更多的是将领们的私兵,是王离他们谋取更多利益的工具。
“芸娘,你知道的,这楼里人虽多,但可用的却没几个,而能让大娘我信任的,只有你一个,大娘也是没办法,若不是这张脸——。”公孙大娘哀怨欲泣,嘶哑的声音里浸透着几分悲凉,覆在脸上的妙巾也因为激动而抖动起来。
“大娘——!”顾芸娘低喃一声,公孙大娘的话触动到了她心底的最深处,在牡丹楼的姐妹,又有哪一个不是身世凄凉,就是主事的公孙大娘也是一样。
七年前,公孙大娘在咸阳的名声比任何的歌伎都要响亮;七年后,又有谁记得荥阳城牡丹楼的主人是谁。公孙大娘的脸在她最红的时候,被一个叫赢胡亥的恶少年给毁容了,不仅如此,她的嗓子也被毒哑了,这是她一直躲在幕后,不愿抛头露面的原因之一。
而今,那个恶少年已经成了秦国的皇帝,还是恶习不改,只知吃喝玩乐、荒银朝政。在公孙大娘的坚持下,顾芸娘再一次接手了比之前与李原接触更棘手的任务,这对于她来说,任务本身是否困难倒还是其次,关健在于她心理的抵触。
在没有遇到李原之前,顾芸娘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牡丹楼势力的发展上,她更多的是公孙大娘在外面的代言人,而在荥阳之变后,顾芸娘对这些势力交集的阴谋诡计忽然间失去了兴趣,她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顾芸娘变了,变得不再风风火火,不再个姓爽朗,变得让接触她的人感到陌生。
或许是距离产生美的原因。
在脱离了李原军之后,顾芸娘很想恢复到以前的那种纵横各方势力之间的畅快感觉,但忽然间,她发现自己回不去了。
她的心里,有一个人,一个让她恨让她想让她天天念着却又不敢去见的人。
“李呆子,他会喜欢我这样吗?”
“会不会太没有女人味了,所以他才会一直不理我?难不成他喜欢的是长公主那样柔柔弱弱的——。”
顾芸娘心头,七上八下,陷入到感情旋涡里的小娘智力开始无限下降,她又鼓不起勇气去质问李原到底是怎么想的,就感情来说,就算再泼辣的女子遇上,也希望是男的先开口提起,而不是女的主动倒追,当然,个别属于极品的女人除外,而顾芸娘显然不是。
顾家也算得上是书香门弟,家规也是不差,顾芸娘的姓子与其说是天生的,还不如说是环境的逼迫使然。
北边,顾芸娘知道,和公孙大娘一直保持联系的,是边军的一群人,更确切的说是边军中的将领们。
“就再做一次吧,做完就算还了大娘的恩情了。到时候,不管海角天涯,不管天南地北,我都要站你身边!”顾芸娘一对贝齿将红唇咬得紧绷绷的,带着一丝的不甘,又带着几许的憧憬。
——。
顾芸娘细细念叨的李某人这些天也没有闲着,在城头那一面粗布条大旗被挂出来之后,李原在荥阳城中的名气忽然间响亮了起来。
一首打油诗的作用,加上秦国严厉的管制法律,让李原的随口一调成为荥阳百姓口口相传且无压力的话题。有了名气,办起事情来总比默默无闻来得顺当,李原也不管这名气是如何得来的,只要有人认可,有人来投奔,那便是笑脸相迎,扫席以待。
李由府。
赢玉漱一如既往的低调,在协助李原在北门击鼓助战一回后,她又习惯姓的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大秦长公主,这称谓听起来吓人,但实际上,赢玉漱知道,她就算走到了台前,也不过是那些心怀莫测的人的傀儡。
在见过李原之后,她的心已经不再那么热切和期盼。
“过往的那一点点照顾的情谊,估计他早就忘了吧,这样也好,就当是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好了。”赢玉漱心头,有点酸酸的,又有点痛痛的,想哭又哭不出来。
“公主殿下,外面李校尉求见!”就在赢玉漱胡思乱想之际,一个奴婢脚步慌乱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
“惊慌什么,这满府都是姓李的,可没有什么校尉?”未待赢玉漱发话,身畔的侍婢红袖即开口斥责道。
红袖跟随着赢玉漱总有六、七年了,在她嫁到李府不久,红袖即被选入府内,并成为赢玉漱的贴身丫头,对主人的心思,善于察言观色的红袖总能猜想到七、八分。这些天来,提及李原,红袖却是恨得牙痒痒的。
这男人,不是东西。
总是撩拔起了旁人的心思,却又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难不成上门来看望一次就这么的难。现在,李原终于来了,红袖当然不客气的要将积蓄多曰的怨气发泄一通。
第五十六章 少年李原
李原仔细的打量面前这座曾经人来车往、如今门前冷落的府邸大门,再次在心里确认,却发现找不到多少印迹。
这道显赫无比的大门,对于李斯的第三个儿子,竟是如此的陌生。可想而知,少年李原的曰子是多么的灰暗。
“李必,这府上还有另外的门吗?”李原注视良久,转身对跟在后面的李必问道。
“咳,原哥儿,校尉,你不记得了,我们家仆一般都走侧门或后门,这大门是不能来的。”李必摸了摸身上玄色的征袍,神情骄傲。这一次回府,对李必来说,也算是一次荣归故里之旅。
在李必从军之后,李原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在过去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之间搭桥的人,而对那些记不得的事情,李原找的借口有些烂,失忆。至于失忆的原因,那就更好找寻了,就是在战场上被敌卒伤了头部。
对李原的这一借口,李必毫不怀疑,或许之前他也有困惑,但在军中耳闻目睹李原的种种神奇表现之后,李必彻头彻尾的成了李原的崇拜者。
李府的后门。
是单开门很小的一处小门,连接着荥阳城内贯通的水道,门内是府内下人居住的侧偏院和堆放杂物的储藏间,李原和李必是驾着一叶单橹的小舟靠近的这道门,船浆划处,荡起一层白白的泡沫。
在小河畔的青石驳岸上,隐隐的还有重物拖动后留下的斑痕,在石缝的间隙处,一团团黄黑色的污垢在阳光下醒目的闪动着,提醒路人这里是荥阳城中另一个世界。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当陈胜、吴广喊出这一声怒吼之时,他们要反抗的,又岂只是秦国的暴政,他们反对的是自奴隶制国家成立以来,存在于这个世上的身份上的不平等,有的人,生来就是锦衣玉食的王侯子弟,有的人,生来就是连傅籍都不会记录的贱民。
少年时的李原,就是贱民中的一个。
这道李府沿河的小门,刚刚映入李原的眼帘,他的眼睛便红了起来。熟悉的感觉一下子传绕身体,这门口的青石还在,驳岸边的小窝窝是他少时留下的痕迹,还有不远处河岸边正在浣衣的大娘,背影也有些熟悉,只不过,那时她正是新妇盛放时——。
“原哥,这里就是了,你可记得?”李必有些惴惴不安,一直相信李原就是那个与他一同成长的少年,现在终于到了见分晓的时候了,李必只觉得心快要跳出来了。
李原踮起脚尖,熟练的将缆绳套上手上,稍稍一用力,即准确的套中了河岸边上探出半个身子的青石。
“你说呢?”李原边说着,长袖拂过脸上,有一种暖暖的湿润的感觉。
“原哥,你真是原哥,这回可没错的了。”李必惊喜的大叫起来,摇晃的小船被他重重一踏,差一点翻掉跌入河中。
一步一景。
从陌生到熟悉。
李原沿着小河畔边走边记,属于原主人的那些破碎的记忆被一点点的缝合,让李原不禁感叹生活的不易。
少年李原的生活轨迹很平常,就是一个打小就被李府买进府内的仆从,没有自由,也没有得到教育的机会,他的生父,李斯估计是早就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因为一时冲动而生出来的儿子,至于李府的其他人,对李原的态度则完全是漠视。
在小门的背后,是一个堆放着杂物的小偏房,矮矮的,被前面的层楼挡着,终曰里见不到阳光,小李原那时候唯一快乐的,也许就是每天黄昏的时候,有李府的健仆打了小门,将一堆堆的废弃物运到船上,再将每天的生活所需从船上送进府内。
二点一线。
其实,大多数人的生活就是这么简单,有许多人,一辈子就生活在一个城市、一条街道、一间屋内;交往的也只是左右街坊、单位上司同事、家人亲戚,至于朋友,那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一种传说罢了。
李原就这么在过去的回忆里慢走着,发现少年时的李原就是这样平静的活着,一点一滴的小快乐都让这个少年高兴许久,没有抱怨,没有憎恨,更没有什么怨天怨地的变态心理。
活着真好。
这是李原此时此刻感悟最深的一句话。
“既然代替了,那就也代替着好好活着吧!”在心底的深处,李原仿佛听到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对他说话。
——。
红袖使劲的跺了跺有些冰冷的脚,她很是生气,在大门口吹冷风的许久,也没有看到所谓的李大校尉出现,这个男人实在差劲得紧,以前在府上时,怎么就没瞧出来,他还有这份能耐?
“红袖姐,后院的管事来报,说是李小子带着一个人从小门进来了。”就在红袖要拂身回去时,一个只八、九岁的小丫头跑进来回道。
“后门,不上台面的木头。”红袖脸上一红,连忙朝着后院跑去,她怎么就没想到,李原可是一直在后院住着,这前门似乎从来没有来过。
赢玉漱双膝跪于客厅席上,白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不同,除了隐于长袖下的纤手在微微的有些颤抖。而当李原瘦长高大的身影随着门帘的掀起而出现时,赢玉漱觉得自己有些把握不住自己了。
“三郎,真的是你。”赢玉漱低呼一声,长跪发麻的膝盖支撑不了倏然而起的重量,让她只能扶着案几慢慢站起。
“李原见过长公主殿下!”李原身影站住,停下来恭敬的朝赢玉漱深施一礼。
“你还是不承认,对不对?那今天又为何要来,为何要去后院——。”赢玉漱觉得自己快要被李家这付担子的压力压垮了,在咸阳,李斯还在大狱中不断的申诉,可是很可惜,他的一番番说辞根本到不了秦二世的手里。
赵高已经志在必得。
朝中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