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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金鳞开-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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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下铺。牌子拿好!”一个内侍贴着床过来,按着肖土庚坐在了床上,塞了一块略带弧度的竹牌。

肖土庚只觉得屁股上扎进了毛毛的木刺,微微挪了挪,却发现牌子上刻了字。

“一八二三。”肖土庚读出了上面那排草码。就着窗口的光,他看得出下面还有一排字,是笔画繁杂的正体字。从字数上数来,大概是跟草码对应的意思。

“你上铺!牌子拿好!”

刚才的太监又扯了一个光身子的男人,一把将他按在肖土庚的床上,塞了一块牌子。

那男人就像是披了皮的骨架子,丁点肉都不见。他胆怯地看了肖土庚一眼,将屁股挪开了几寸,紧紧搂着衣服。

肖土庚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见前面有人抖开衣服穿,也跟着先套上了一件小衣。有了这层遮羞布,肖土庚觉得自己的力气和胆气又回来了,再次望向那个光身子发抖的男人时,目光竟然有些犀利。

“喂,快把衣服穿上。”肖土庚抡起巴掌,看似轻松地拍了这男人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倒。

巡视的大汉将军正好看到,揉着鞭子就往这边走。

肖土庚连忙按住那男人,大笑道:“兄弟,快穿啊,小心冻着。”

大汉将军止住步子,抽了个响鞭:“不许说话,拿到牌子的快穿衣服!”

肖土庚这才松了口气,扫了一眼那个满脸惊惧的男人,暗道:算你小子懂事。

那男人手忙脚乱地套上了衣服,拿起牌子上下翻看了一会,怯生生问肖土庚道:“大哥,这上头刻的啥呀?”

“字。”肖土庚斜眼看着这个连草码都不认识的男人,心中充满了优越感。

“大哥,这啥字呀?”那人带着钦羡的目光问道。

肖土庚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一把夺过他的竹牌,指着下面的正体字,像是自己真的认识一样,读道:“壹捌贰肆!这就是你的号牌,rì后人家叫这个号,你就答应,否则军中就要砍头!”

那人听了惊惧交加,颤声道:“大哥,那俺爹娘给的大名就没用了?”

“进了这个门,就是皇太子的人!太子叫你啥你就叫啥,你爹娘能有太子大?”肖土庚不屑道。

那人嘴唇蠕动,良久方才喃喃道:“也是,吃人饭服人管,太子让叫啥就叫啥呗。”他又望向肖土庚,道:“大哥,你咋啥都知道啊?”

“嘁,这才哪跟哪啊?听口音,你辽东的?”肖土庚虚荣心大为满足,盘腿上了床。

“俺挺小的时候就跟爹娘逃到永平了。”那人缩了缩脖子:“大哥哪儿人啊?”

“邯郸。”肖土庚自豪道:“听说过么?”

壹捌贰肆老老实实摇了摇头。

“土包子。”肖土庚不屑地踢了踢他,道:“喂,看你这怂样,是怎么给选上的?我矿上送饭的兄弟都比你结实。”

“俺也不知道……那个宋老爷让俺跑了两圈,就要俺了。”壹捌贰肆道。

肖土庚正要说话,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竹哨,尖锐高亢。屋里所有人都朝窗外望去,只见一个身穿大红胖袄,头戴明盔的将军站在院子里,一手按刀,一手持鞭,像是在等待什么。

过了两息,那将军见没人出来,甩了甩鞭子,身后那些壮汉分头进了营房。刹那之间,各营房里鸡飞狗跳,哀嚎一片。

肖土庚见进来的将士面sè不善,一边吼着滚出去,一边拿鞭子、棍子乱打,连忙拉起身边的壹捌贰肆往外跑。

营房本是两间屋子打通的,故而有前后两扇门,一扇门有凶神恶煞似的大汉将军,另一扇门就成了逃生的关键。见到肖土庚往外跑,反应快些的新兵立刻跟了上去,顿时乱成了一团。

肖土庚冲到外面的时候,另外几个营房里也陆续有人冲了出来,都是一脸茫然。

众人只听到炸雷似的吼声:“列队!”这才想起当rì应招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学的队列。然而这一路上过来并没有固定队伍,分营房床铺又将原本认识的人打得更乱,一时间谁都不知道该站在那里。

“跟着我站。”肖土庚拉住了壹捌贰肆,压低声喝道。

“诶!”壹捌贰肆刚应了一声,人已经被肖土庚拉到了一边。

“我是队首!”肖土庚高举右手,横了左手,大声喝道:“都跟我站!”

三七章云压轻雷殷地声(二)

附近有人发愣,也有人害怕再被打,不管三七二十一已经顺着肖土庚的手站了过去。只要有两三个人并排一站,在这乱哄哄的场面下就显得整齐多了。众人得以定下自己的位置,集结成横廿纵十,三个方阵。

周镜看了一眼那个胆气颇壮的肖土庚,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听到身后衣袂声起,回头一看,原来是太子来了。

朱慈烺一路走来,看了几个营区,都还闹腾腾一片,yīn沉着脸,并没有多说。来到这倒数第二个营区,眼前顿时一亮,没想到竟然都已经列好阵。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周镜会在这边,但能将人集结起来总是不错。

“虽然没有站得横平竖直,但也算不错了。”朱慈烺走到周镜身边:“这里是六百人?”

“是,殿下。”周镜不敢多言,干干应了一声。

朱慈烺扫视队列,感觉这方阵都有些像圆阵了,之前的惊喜感渐渐消散。不过他还记得自己听到的那嗓子“我是队首”,便走向排在第一个的肖土庚。

肖土庚躬身垂头,不敢与太子对视。

“刚才是你喊的?”太子问道。

“回太子,正是小人喊的。”肖土庚发现自己声音黯哑发颤,两条腿不住地打抖。

“不错。”朱慈烺笑道:“这两千人里,能出一个你这样有胆魄的,可以给宋弘业打赏了。”

肖土庚面对太子的夸赞,也不知道该如何答复,只是将头垂得更低了。

“以前是干嘛的?”朱慈烺问道。

“回太子,小人以前是个挖矿的。”肖土庚想了想,补充道:“是井头。”

“井头?”

“是!”肖土庚聊到了自己的专业,顿时多了许多自信,声音也不颤了,腿也不抖了,解说道:“就是井下面领头的,要打坑洞、防塌方、寻矿脉。”

“不错,还是个人才。”朱慈烺点了点头,又问道:“是军户?”

“不,不是。”肖土庚连忙解释道:“往年跟人争矿的时候,也要排列齐整了才能动手,所以知道些规矩。”

戚继光选人还真有眼光,这些矿工基本都有军事基础了。朱慈烺听了不知道该庆幸还是遗憾,因为大明的矿藏是明令国有的,而如今国家基本收不到矿税,民间非但有大户霸占国有资产,还如此明目张胆地私斗。

“你叫什么名字?”朱慈烺问道。

“肖土庚!”前井头大声报道:“壹捌贰三!”

朱慈烺听了忍俊不禁:“编号记人也是矿上的手段?”

“不是……”肖土庚抬起头,突然发现太子的皮肤竟然如此白嫩细致,差点舌头打结。他道:“矿上只给骡子和车打号,怕丢喽。”

“我倒不怕你们丢喽。”朱慈烺学着肖土庚的河北口音:“这是你们的新兵号,方便计数,好给你们发饷、计功。以后还会刻上你们的名号、官职。”

在明代底层社会,重名率高得让人发指。诸如水生、土根、阿狗、某二……之类的名字比比皆是。唯一的办法就是给他们编号,确保每个人都有一个独一无二的代号,这样才能保证命令的下达、执行、反馈不会发生问题。

即便是在五百年后的企业中,员工的编号仍旧十分重要。虽然有些人可能工作十余年都不知道自己的员工编号,但在人资和财务部门却不可忽视——这个号码的作用能为他们节约极大的工作量。

朱慈烺特意在这个问题上下了点成本,好为rì后军队建设打下良好的地基。

而且从另一个方面来看,如果军中强调编号,能更大地建立归属感和认同感。

朱慈烺拍了拍肖土庚的肩膀,道:“明天才是正式cāo练,不过有一点我可以提前告诉你,在我军中,所有人都要抬头挺胸收腹,目光平视。做不到的人,是会被罚的。”

“小人明白!”肖土庚努力抬起头,但是目光一碰触到朱慈烺身上的大红袍服,便如同遇到烈焰的冰,顿时化成了水。

朱慈烺笑了笑,将目光投在了肖土庚旁边那人身上。

“你怎么这么瘦?”朱慈烺皱了皱眉,看着那个像是芦柴棒一样的男人。

“回、回太子……”那人打着哆嗦,“俺能跑,就被收进来了。”

朱慈烺微微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就走了。他很快看完了最后一处营地,整整两千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显然是宋弘业为了讨个整数。这其中有些人看起来像是充数的,但也不排除rì后能够养成黑马。

整整两千人中,肖土庚是唯一一个给朱慈烺留下印象的人。想想这跟淘金也没区别,总是一堆砂砾之中藏着半点金星。能有这么一个,就已经很不错了。

等朱慈烺一走,周镜终于松了口气。太子完全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自然也就不知道有个新兵在刚到的第一天就被打死了。

之前体罚那两个抢床铺的新兵蛋子,有个大汉将军下手黑了一些,一棒子打在他后脑上,直接打死了。

可笑那白痴竟然还想杀鸡儆猴,殊不知太子对于这些新招来的兵员,远比只会排列阵仗的大汉将军要看重得多!

别看这些人吃用不如锦衣卫,但是哪个东宫侍卫跟太子这么面对面说过话?换言之,太子殿下根本就不将你们这些人桩子放在心上!

周镜想到这里,不免有些悲凉,更加疑惑,为什么太子会瞩目这些连一点规矩都不懂的土坷子呢?

“周将军,是要宣什么事么?”一个yīn测测的声音突然从周镜身后响起。

“田公公,”周镜回过头,“您老怎么来这儿了?”

田存善指了指身边的几个年轻太监,道:“殿下要中涓为训导官,一直下派到旗,这几个都是这边的。”

“派到旗?”周镜以为田存善搞不懂的军制,误听了太子的意思。

太子这次编练东宫侍卫,用的是戚武毅的军制。一营分为左中右三部,一部分为二司,一司下辖二局,局下分三旗,旗下分三队。一队就是二伍,共十人。若是训导官要派到旗编制,那就是每三十人就要派一个监军。全军就要七八十个监军……这简直成了御马监下辖的卫队了!

三八章云压轻雷殷地声(三)

周镜这边对田存善羡慕嫉妒恨,田存善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以太子的英明神武,怎么可能让太监控制自己的卫队?控制大明未来的希望?

这些内官都不是御马监出身,但都是内书堂毕业。

朱慈烺让他们下到每一旗,只是让他们教会新兵识字,明白忠君爱国的道理。同时也负责下情上达,但绝对不能对军事训练、战斗部署发表任何言论。如果有人敢以身试法,朱慈烺肯定也不会放过杀人立威的机会。

被派下去的训导官们拿着太子编写的《识字》《算术》,发觉教这些丘八读书认字并不算难事。尤其是识字,从草码入手,然后是“人口手、rì月光”之类的常用字,再然后是俗体字,比较复杂的正体字只是作为补充教材,认识有奖,认不得也不算什么。

至于算术也不很难,一样循序渐进,哪怕再笨的人都应该能学会。

难的是下情上达。

太子要他们时刻关心照顾这些新兵,无论是吃得不好还是睡得不稳,都要一一询问,然后上报。为了考核他们的工作态度,三天内记不清旗下所有人名字的内官,将被派去烧热水。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就如一座大山般压在年轻内侍的头顶。

“这简直是将丘八当大爷供着了!”就连大汉将军们对这颇有怨念。

“这回张老三死得冤枉了。”有人说。

张老三就是那个棒杀新兵的大汉将军,他本想给这帮新人来个下马威,想来一群贱民不敢把事情闹大。而且听说这些人既没有乡党,也没有家族,杀了又怕什么?谁知太子的编号齐兵那么厉害,当天领饭的时候就发现少了一人,略一追查便查到他头上了。

虽然明面上,太子宣告了那新兵不守军法,论死。然而背后,张老三却被送到了刑部,以故意杀人坐罪,刑部拟了斩立决,这条命是保不住了。

“真他妈憋屈,这rì子还怎么过!”有人重重抽了桌子,大声喝道。

“嘘,慎言!”有老成的连忙jǐng告道:“如今那帮阉货跟咱们住一个院子里,小心让他们听了去告密。”

东宫外邸占地一百八十余亩,如今整修好能住人的屋舍有百来间,但这两千新兵一来,屋舍就有些不够用了。如今宦官和侍卫都挤在一起,听说很快也要给他们用上高低床了。至于那些女官、宫女,除了留值的,其余人都是回宫中住。

“怕个球!老子还不想干了呢!”那人扯着嗓门。

众人一时无语。

静谧之中,角落里传出一个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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