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东汉末-第3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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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术瞪了他一眼,使了个眼色,鲍鸿不敢怠慢,上前拖起左昌就往堂下走。左昌吓坏了,挥舞着双手,像只八爪鱼一样赖在地上不走,鲍鸿力大,拖着他滑行,经过廊下的时候,左昌不知从哪儿迸发出的敏捷,一把抓住柱子,死活不松手,用尖厉的嗓子叫道:“后将军,后将军饶命啊……”
“砍了。”袁术厌恶的一摆手。鲍鸿拖了两下,见拖不动,一时火起,拔刀就砍,一刀剁在左昌的手臂下,生生砍下一只手。鲜血喷了出来,左昌看着突然少了一截的手臂,眼睛瞪得溜圆,浑身抽搐了两下,咕咚一声倒在地上,居然晕了过去。
鲍鸿也不理他,倒持环刀,把左昌提出了凉州刺史府,当着众人的面,一刀砍下了左昌的首级。
紧跟着,程球也被砍下了脑袋,自有人拿去挂在城门口示众。
袁术咳嗽了一声,走下大堂,对庭中的凉州刺史府掾史和颜悦色的说道:“左昌贪婪无耻,已然伏诛。术虽然不敏,却也不愿意与这样的人为伍。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诸位都是凉州的俊杰,想必能理解术的鲁莽,之前对诸位有误解处,还请多多包涵。”
说着,他拱起手,对众人环环一揖。众人见了,也不敢怠慢,连忙还礼。
袁术接着说道:“左昌贪墨一事已经察明,足够大军一月之需。前线战事正紧,术敢请诸位帮忙,立刻安排人手转运。凉州多俊杰,术有幸到此,本当与诸君共游,奈何多事之秋,只能先赴国难,若有幸征战归来,再与诸君痛饮。”
“将军英勇,忧心国事,我等敬佩不已。”堂下众人七嘴八舌,或真或假的吹捧道。他们之中有人听说过袁术的“英名”,但大多数人不知道眼前这位后将军究竟是什么货色,只看到他杀左昌杀得干净利索,眉头都不皱一下,和他们说话却是文质彬彬,礼数周全,不免对他有了几分好感,再加上袁术背后四世三公的光环,还真没几个人敢小视他。
客套了一番之后,袁术将左昌贪墨的帐目公布于众,却很有心计的将那些贿赂左昌的人名隐去,只将数目公布出来。钱粮当然不用说,直接运往前线,那些珍宝被他就地折价卖了,也换成粮食,一起运往前线,七七八八一算,又多出近十五万石粮。
短短的半个多月,左昌就捞了近五百金,虽说这里面有借着战事由头的原因,但凉州是穷州,也能有这么多的油水,贫富分化的程度和当官的红利可见一斑。如果不是刘修心狠,袁术手黑,他这个凉州刺史只要干上一年半载,所有的投资就全收回来了。
袁术解决完了左昌的事,已经在冀县呆了两天,他不等粮草起运,就带着亲卫营率先出发,说到赶到前线指挥部下,与卫将军并肩作战,再一次获得了凉州士人的一片称赞。可是当他到达离榆中三十里的时候,他却停了下来。
鲍鸿问了他一个问题。从左昌本人的辩解和相关的证据来看,左昌贪墨那是事实,一点也不用怀疑,但是要说左昌栽赃袁术贪墨三万石军粮,这却有些证据不足,倒更像是有人在陷害左昌。他不理解,但在凉州时,袁术的举动获得了凉州人的大力支持,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他也没时间问,现在总算有机会了。
“我知道左昌没冤枉我。”袁术跳下马,在一块平坦的大石上躲了下来,双手垫在脑后,晒着冬日的暖阳,他惬意的吐了口气,“一出了刘修的大营,我就猜到了。”
鲍鸿更不解了:“那你还杀左昌和程球?左昌的兄弟是宫里的,程球和程大人也是同族,杀了他们,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当然有好处。”袁术微微一笑,“至少说明我和宦官势不两立嘛。”
鲍鸿撇了撇嘴,没吭声,袁家为了方便,和中常侍袁赦都认了同宗了,还说什么和宦官势不两立。袁术本人以前从来没提过这些,这次突然杀了左昌和程球,让他有些意料不到。
“刘修想利用我,我又何尝不想借着这个机会离开?”袁术坐了起来,看着西北的天空,冷笑一声:“刘修现在是有五万人,可是羌人却有十五万,别的不说,就是排成队让他砍,也够他砍半天的。这一战胜负难卜,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抢着去送死?”
鲍鸿皱了皱眉,他也知道刘修兵力不足。羌人固然不全是精兵,刘修手下也有不少乌合之众,真正算得上精锐的,大概也就是两万并州军和他的亲卫营,其他都是各家部曲,面对这种规模的战阵,那些部曲很难说有多大的作用。
“我虽然不在,可是要打赢了,我的功劳却少不了。”袁术想到开心处,得意的笑了起来:“汉军对付羌人,最厉害的就是弓弩,刘修应该不会放着纪灵不用,纪灵立了功,难道与我没关系?再说了,我替他押送军粮,难道就没功。何况杀了左昌和程球这两个与宫里阉竖有关的人,在士林之中的声誉可不比一场胜利来得差。我跟你说吧,如果左昌和程球没有那样的靠山,我还真懒得杀他们呢。”
鲍鸿惊讶的看着袁术,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袁术吗?他忽然想起了桥蕤说过的话,自从北疆大战之后,袁术明显的成熟多了,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在洛阳街头惹事生非的纨绔子,只知道顶着袁家的名声招摇过市,现在的袁术渐渐有了世家子弟特有的城府和心胸。别的不说,在与刘修的争斗中,他不再是那个被刘修甩得团团转的角色,能反过来利用刘修了。
鲍鸿笑了起来,非常欣慰。
“派两个人去见桥蕤,如果刘修占了上风,立刻来通知我。”袁术打了个哈欠,又翻身躺倒,将大氅裹在身上,闭上了眼睛。这两天把他累得不轻,白天要忙公务,晚上还要和那些凉州豪强觥筹交错,培养感情,夜里还要和女人肉搏,体力消耗太大了。
鲍鸿答应了一声,立刻派出两个亲信,飞速向大营奔去。
……
刘修沉默不语,羌人拼命,接连两千人,一个不剩的战死在阵前,他们虽然死了,可是他们的疯狂却对士气产生了非常不好的影响。关羽出道以来,带领重甲士大小数十战,从来都没有露出过今天这种疲态。他们不仅是身体上感到了疲惫,更多的心理上冲击太大。
俗话说得好,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为什么好多高手真正打起架来不敌街头混混?就是因为他们没有混混那种愣劲,而混混们平时看起来横行无忌,把普通百姓欺负得敢怒不敢言,可是一旦把人逼到了绝路上,一个卖菜的大嫂手持一把菜刀,也足以吓退一群混混。
战场是互相厮杀的地方,但战士和战士之间还有是很大差距的,新上阵的战士和久经沙场、杀人无数的战士之间不仅有武技、经验上的差距,对待生死的态度也有些天壤之别,哪怕是同样杀人无数的战士,弓弩手和刀盾手也有些着不可忽视的区别。
重甲士杀人无数,但不代表他们不怕死,当他们遇到拼命的对手时,面对这些不怕死的羌人,他们的心理在经受最严峻的考验。闯过去,以后他们就能真正的看淡生死,不仅是别人的,甚至自己的,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能一往无前,闯不过去,他们从此就废了。
刘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紧张的思索着如何才能让重甲士以及其他人闯过这一关,包括他自己。
荀攸也被羌人的搏命战术打懵了。对方每次来一千人,这显然不是想破阵,就是想拼命,就是要击垮已方的斗志。这个战术非常狠毒,狠毒得近乎禽兽,这已经超出了一般战术的范畴。
荀攸自认为精通兵法,也跟着刘修打过不少胜仗,但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一滴冷汗从鬓角沁出,慢慢滑进了脖子,凉凉的,让他不寒而栗。
五万将士沉默了,气氛压抑得让人害怕。
吕布直起了腰,喃喃的骂了一句:“我靠,这羌人够狠啊。”
一向有些话唠的魏续舔了舔嘴唇,嘴里有些发干,难得的没有接过吕布的话头。
赵云皱起了眉头,伸手从赵融怀里接过大戟,扭头看了一眼中军方向,摆了摆手,示意部下将士们做好应变准备。羌人用这种搏命战术打击了汉军士气,接下来很可能是一场恶战。
阎忠上前一步,凑在刘修耳边轻声说了两声,刘修没有回头,只是眉剑一挑,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他站起身来,挥了挥手。庞德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连忙挥动彩旗,发出了命令。鼓手们接到了命令,重新敲起了战鼓,浑厚的战鼓声将所有人的心神重新聚拢起来。
刘修下令,重甲士原地不动,许禇带领虎士营上前协防,麴义所部退后一步,就地休整,准备再战,然后把关羽和麴义二人叫到中军。
关羽脱下了头盔捧在手中,红脸有些发白,面对刘修凛冽的目光,他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麴义僵着脸,一言不发,他今天是先胜后败,如果不是关羽及时接应,只怕连小命都丢了。
刘修背着手,在他们面前来回踱了两步,突然轻声说道:“钟滇要和我比狠,我不怕,我比他更狠。”
关羽和麴义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看向刘修。刘修停住了脚步,微眯眼神,从关羽和麴义脸上扫过,嘴角挑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你们都是强悍的步卒,论武技,论配合,几乎没有对手,可是论心性的坚忍,你们显然还没有达到最高境界。”
关羽和麴义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现在交给你们一个任务。”刘修抬起手臂,指向前方,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不过关羽和麴义都顺着他的手臂看向阵前,没有注意到他这个细微的表情。“将我军将士的尸身抬回来,砍下那些羌人的首级,每千人堆成一个京观,我倒要看看,今天能堆几个京观,十万多羌人,一百多个京观,能不能将这里堆满。”
关羽愣住了,麴义也愣住了。京观通常是炫耀战功用的,就是把敌人的首级堆成一堆,但那过于残忍,已经很少有人这么用了。刘修现在要他们去砍羌人的首级筑京观,这可是比羌人的战术还要无情。
刘修看着他们,强忍着心中一阵阵的反胃,“有谁不敢的,现在就说,我可以让他到阵后休息,换胆气更壮的人去。”
关羽咬了咬牙,抱着施礼:“喏。”
麴义迟疑了片刻,也咬牙抱拳:“喏。”
“去吧。”刘修背过身,故作轻松的一挥手,再也不看关羽和麴义一眼,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双手扶在大腿上,闭上了眼睛。他的心跳如鼓,声声入耳,脑门上的血管跳得更厉害,太阳穴嗡嗡作响。
关羽和麴义回到阵前,向部下传达了刘修的命令。那些将士们都白了脸,可是在关羽和麴义严厉的喝斥下,谁也不敢后退,只得上前砍取首级。
一千多人,在鲜血横流的战场上,沉默的一刀一刀的砍下一颗又一颗的首级,他们的手在颤抖,他们的脚步有些踌躇,他们的腰背不再挺直,只是机械的砍下敌人的首级。那些敌人大多数已经死去,偶尔还能看到在血泊中呻吟的,若有若无的声音像鬼哭,一声声的扎到人心里。
有人呕吐了,有人扔了刀,双手掩面,痛哭流涕,有人脸色苍白,扭头想往回走,刚走了两步,负责监督的同伴便拦在他们面前。同伴虽然脸色也很难看,但是眼中杀气腾腾,绝对没有一丝通融的余地。
在死亡的面前,有人重新走了回去,再次捡起了自己的战刀,有人跪倒在地,软作一团,监督的人二话不说,挥刀将他们斩杀在阵前。虽然他们也心痛,虽然他们也不忍心杀死自己的同伴,但是久经战场的他们知道,此时如果泄了这口气,接下来就会更惨,大军很可能会崩溃,然后被羌人赶到湟水里去。
他们的背后是湟水,背水一战,要么杀人,要么被杀。
随着十几个崩溃的战士被砍下了首级,挑在矛尖上示众,随着一个又一个的京观堆了起来,汉军大阵虽然依然沉默,气氛却慢慢的有了变化。他们瞪圆了血红的眼睛,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死死的盯着前方。
钟滇看着远处那六个尖尖的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正在催促其他的部众再派人上前肉搏。王国却脸色煞白,喉咙一阵阵的悸动。他虽然看不清那些是什么,但是从汉军的举动他猜出来了,这应该是砍下羌人的首级堆起的京观。他用人送死的方式来撼到汉军的心理,刘修比他更狠,居然筑起了京观。
一千人一个京观,那要堆多少京观,才能决出胜负?又将是哪一方率先崩溃?王国看着正在准备出战的羌人,不知道等他们看清那些堆成堆的首级时会有什么反应。
“先生,你怎么了?汉人在搞什么?”北宫伯玉不太明白,这仗还没打完呢,汉军怎么就打扫战场了?
王国探身过来,轻声给他解释了一下。北宫伯玉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目光中无法掩饰的惊恐,失声道:“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