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东汉末-第18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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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死结,也许只有狂风暴雨般的革命才能解决,把那些贪得无厌的蛀虫一扫而空,天下自然太平。
不过一想到随后的“白骨露出野,千里无鸡鸣”,刘修又不寒而栗。
“刘修,你是不是也想着以后能像他们一样自行辟除僚属,培养自己的门生故吏?”天子忽然侧过脸,问了刘修一句。刘修正在想心思,也没注意他的话,天子等了好一会也没听到他的回答,本来就糟糕的心情更加不快,转过身,用脚尖踢了刘修一下,皱着眉头道:“想什么呢?”
刘修一愣,“陛下刚才说什么?”
“你好大的胆子,朕和你说话,你居然分神?”天子有些愠怒。
“请陛下恕罪,臣在为陛下感到担心。”刘修拱拱手,伤感的说道:“陛下这几天的脸色可不好,是不是太劳累了?”
听了刘修这话,天子心中一暖,他苦笑一声:“朕天天面对着那些叫苦抱怨的奏疏,心情怎么可能好得起来。”他叹息道:“他们有苦有怨,还能叫苦抱怨,朕的苦,朕的怨,又向谁去说?朕现在是明白了为什么皇帝要称孤道寡。”
刘修撇了撇嘴,心道这可有点吃肉咳肉味了,你要是不愿意做,让别人来啊。他心里不屑,嘴上却不能这么说,适如其份的安慰了几句。天子发了几句牢骚,心里舒坦了一些,又重新提到了那个问题。这次刘修没有迟疑,直截了当的回答道:“是,臣也不希望陛下把用人的权利全部收回去。”
“为什么?”天子不动声色的追问道。
“陛下恕臣妄言。陛下了解到的那些人,大多是从纸面上,从考课上,可是这样看人难免不全面的地方。陛下看中了这个人,安排到臣的属下,如果此人根本不能用,臣是把他退回去,还是勉强用?退回去,是伤了陛下的识人之明,勉强用,误了事算谁的责任?如果说是臣的责任,臣觉得很冤,如果说是陛下的责任,那臣不敢说。”
“不敢说,我看你没什么不敢说的。”天子气得笑了起来,他明白了张奂给他出难题的手段和用意,也觉得有些不妥。皇帝以前培养人才的办法都是考察身边的郎官,从中发现可用的人才然后外派试用,但是外派后不会去干扰他的具体行动,而是只考查他本人的政绩。其实大汉几乎所有的部门都是这么做的,只考核各部门的主官,不考核下面的僚属,那些僚属都由各自的主官进行考核,朝廷一般不予干涉。
这次由司徒府发起,将人员强行安排到三公府、九卿寺,严重违反了约定俗成的用人制度,难怪会遭到强烈的反对。天子在心里叹了口气,当初刘修给宋丰出了上中下三策,现在宋丰用的中策,其实细分析起来真正能用的只有上策,就是宋丰自己辞掉司徒。
可是宋丰就是不肯自免,这让天子非常不高兴,最近连宋皇后那儿都不太愿意去了。
“那朕就没有办法可想了?”天子怏怏的说道,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一直在旁边随侍的王越连忙赶了上来,单腿跪在地上,将天子的脚搁在自己的膝上,替他除去了丝履和足衣。天子把脚丫子垂进清凉的水里,惬意的闭上了眼睛,轻轻的吐了口气。
“陛下,包括三公在内的任免权都在陛下手中呢。”刘修在离他三步远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笑着说道:“陛下虽然不方便更换太尉府的东曹掾,却可以换一个太尉,不就是把太尉府整锅端了?”
“朕现在不想动太尉府,张奂还是个非常合适的太尉人选,虽然他有些拧,一天到晚念念不忘和士人套近乎。何况你刚才也说了,换一个人,还是一样不放权。”不知是不是凉水让天子冷静下来了,他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他转向刘修:“朕现在最希望的是你能尽快把北军整顿好,确保洛阳安全,然后再解除了鲜卑人的威胁。到了那时候,朕再说话相信就有人听了。”
“臣一定全力以赴。”刘修有些勉为其难的说道:“可是,陛下,臣现在也有不少困难。经过这几天整顿,臣发现真正能用的北军士卒不到一半,除了吃空饷的,贪生怕死的更多,步兵营、射声营不过是和一些轻侠交了交手,伤亡就达到了三成,这要是上了战场,那肯定是一触即溃啊。”
“朕知道,这不是在和你商量嘛。”天子摆摆手,示意刘修不要急。“朕想来想去,你现在之所以施展不开手脚,最大的问题就是你的品秩太低,六百石的北军中候监管比二千石的五校尉,平时没事的时候还行,可是应急未免不足。你自己现在能辟除的员吏只有七个斗食,顶不上用场。”
刘修心中一动,怎么的,要升我的官?
“朕知道,你在乌桓人中颇有声望,而且以后要和鲜卑人作战,骑兵也是主力,长水营是三个骑兵营中实力最强的,朕想把长水营拨给你兼领,同时再扩大长水营的编制,将来你有什么看中的人,可以直接召到长水营中。”
天子一边用脚拨打着水,一边说道:“不过,你自己要想办法补充兵员,朕现在没钱。”
刘修明白了,天子想让他兼任长水校尉,把长水营变成他的直属力量,经过扩充实力之后,再加上步兵营,他至少可以掌握北军的一半力量。但是天子没钱给他,要扩充人手,以及以后辟除的人员,可能都要他想办法解决军饷问题。
“臣谢陛下。”
天子有些赧然,自我解嘲的说道:“朕这个天子做得真是窝囊,连北军的钱都拿不出来。”
“陛下,一切都会有的。”刘修安慰道:“当初高皇帝初并天下,连四匹同色的马都找不到呢。光武皇帝起兵之时,骑的还是牛。”
天子也许是想到了光武皇帝骑牛征战的情景,忍俊不禁的笑了。他招了招手,一个身材高大,相貌雄伟的壮年汉子快步走了过来,向天子行了礼,恭敬的站在一旁,又向刘修行了一礼。
“山阳刘表,拜见大人。”
刘修一时没回过神来,天子把刘表叫过来干什么?看这样子,刘表在旁边已经等了好半天了,不是天子临时起意。
“刘表是宗室,山阳八顾之一。”天子的语气中有些轻佻,好象觉得这八顾什么的挺搞笑的。他顿了顿,又说:“他经学颇佳,文辞也好,正好被你文书不足之短。以后有什么书奏,他可以帮你代劳。”
刘修非常不高兴,天子这是一面提拔他,一面防他。刚给了个长水校尉,转手就安插了一个耳目。这刘表往我身边一放,还专门替我管文书,以后有什么事还能瞒得住天子?但是他脸上不动分毫,连忙起身还了一礼:“那以后可要多多有劳了。”
刘表有些诧异的看了刘修一眼,连忙躬身施礼:“愿为大人效劳。”
天子见刘修没什么不爽的表情,暗自松了一口气。他这等于直接干涉刘修的用人,非常担心刘修会反对,但是如果不在刘修身边安插个信得过的人,他又怎么能放心的将北军交给刘修,特别是长水营,他顾然不能让长水营落入袁绍的手中,但刘修是不是可靠,现在可靠,以后是不是可靠,对天子来说都是个未知,如果不预先做些防备,他这一步就跨得太冒险了。万一将来刘修有什么企图,他将后悔莫及。
对刘修的反应,他非常满意。他随即和刘修商议,先将长水营的编制扩充到四部十曲两千人,将近一千五百人的缺口立刻向幽州的乌桓各部征调。增设三个司马,同时天子给了刘修一个别部司马的名额,将来如果需要,即时设置。
更重要的是,按照大汉军制的惯例,刘修现在有权拥有所领人数十分之一,即两百人的亲卫营,这是由刘修本人控制的力量,不受其他人制肘。
刘修也非常满意,他已经让许禇从洛阳狱里选了五十多个人,正愁没有编制呢,天子这就给了他一个机会。
谈完了公事,天子的情绪明显放松了不少,他和刘修说了一些闲话,特别提到了皇长子史侯最近的情况。他说史侯最近从唐英子那里学了不少歌谣,听起来都蛮不错的,唐英子说是刘修教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他觉些歌谣虽然语言很直白,但是韵味意境都非常好,不太像刘修能做得出来的。因为刘修的画虽然画得好,书法也是一流,文章写得一般却是众所周知的,不仅做不了汉赋,就连诗也非常一般,形同顺口溜。
刘修大汗,他教唐英子的除了一些儿歌之外,还有一些古诗,都是唐宋明清诗中的精品,没想到天子居然听出了其中的异常之处,看来以后不能再教了。
“德然,我看你学问虽然粗疏,不过教小儿倒是有些独到之处。”天子笑眯眯的说道:“等你立了功,征服了鲜卑之后,回到做个少傅吧,到时候教朕的皇子们读书,把这些歌谣教给他们。每天听他们用童音喝这些歌谣,这宫里都多了些生气。”
刘修唯唯喏喏,躬身“败”退。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腹诽,让我去做你的皇家幼儿园叔叔?想得美啊。
刘表没有跟上来,天子大概还有些话要交待他,让他明天再去北军报道。刘修独自沿着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林荫道向前走着,茂盛的树冠遮住了皎洁的月光,宫里显得非常幽静。这让刘修觉得非常舒服,一想起后世的紫禁城里为了安全起见,连一根树都不敢栽,生怕里面藏个刺客,他觉得大汉毕竟还是要生猛一些的,哪怕是已经独尊儒术了上百年,大汉人已有崇文抑武的征兆,但还保留了不少血性,大臣们除了上殿见驾都要佩刀带刀便是明证。其实原本大汉的郎官们是可以带刀见驾的,不过有一次有个大臣在太后面前和一个同僚叫板,最后拔了刀要单挑,把太后吓着了,后来才禁止带武器入殿。
想想两个大臣在太后面前拔刀对砍的场面,刘修就想笑,还是汉人生猛啊。
他一边想着一边走,刚要出北宫的时候,眼睛一瞟,见门阙上站着两个身影,从身材看,好象其中有一个是女人。他刚升了官,有了亲卫营的编制,心情非常好,一时童心大增,停住了脚步,站在阙下偷听。阙虽然高,那两个说话声音也不大,但是他的耳力远过常人,大致还能听到一些。
不过,听了片刻之后,他就有些疑惑了。这两个不是别人,一个是太平道的大贤良师张角,另一个却是天师道的嗣师夫人卢氏。这两人在这儿干什么?约会也不至于在宫门的门阙上吧,这么招摇?
但是他们俩人谈到的内容更让他不解。他们似乎谈到了天师道的第一代天师,也就是他们的师尊张陵,张陵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当然了,天师道的人说他不是死了,而是羽化升仙了。张衡当时才十来岁,比现在的张鲁略微大一些,道业未成,如果不是他的母亲雍氏在天师道中颇有威信,第二次天师恐怕也未必轮到张衡来做。
张角和卢氏说的事情,刘修大部分都不清楚,他只是从卢氏的语气中听出卢氏对张角有怨恨,应该是认为张衡的死和张角有莫大的关系。不过张角态度非常好,似乎对卢氏有些旧情,拐弯抹角的说他们原本是一门师兄弟,现在天师道和太平道又携手合作,辅佐天子,应该尽弃前嫌之类的。
卢氏非常不高兴,提高声音说了两句,忽然飞身从门阙上跃下,正好看到正听墙角听得入迷的刘修。卢氏脸一红,沉下脸说道:“刘大人公务繁忙,怎么会在这里?”
刘修非常尴尬,掩饰的说道:“面见天子回来,正好路过这里。夫人这是去哪儿?如果回道馆,我们一起同行吧。”
卢氏想了想,点头答应:“那再好不过。”
刘修本来只是句客气话,没想到她居然应了,一时倒不好推脱。两人一起出了宫城,卢氏上了车,刘修正要跳上自己的大红马,卢氏从车中露出脸:“刘大人,何不同坐?”
刘修回头看看还在门阙上向这边看的张角,有些吃不准:“这……不方便吧?”
“没什么不方便的。”卢氏笑道:“我是修道之人,入道无家,本无男女之分。不过大人如果嫌弃我是个寡妇,那就算了。”
她这么一说,刘修倒不好拒绝了。他将马缰扔给许禇,钻进了卢氏的车。卢氏的车是天子赏赐的,虽然装饰不是很华丽,但是很宽敞,坐两个人倒是绰绰有余。
卢氏不抹粉,不涂朱,细看长得也不算是天香国色,但是人很有魅力,皮肤也非常好,是那种非常耐看,而且越看越顺眼的人。这可能和她修道有成,擅长养生有关,不是说女人的美由内而外,以血养颜,皮肤细腻有光泽嘛,应该说的就是她这种。
刘修盘着腿在车里坐好。他不习惯跪坐,这也是他不喜欢坐车而喜欢骑马的原因。实在要坐车,他更宁愿盘腿坐着。因为每天都要打坐练气,他现在双盘一点也不费力。
卢氏瞟了他一眼,笑了:“大人虽然不入道门,却也是个修道之人。”
刘修嘿嘿笑了两声,谦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