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心剑-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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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陵师太道:“原来是你,小哥,刚才的打斗不知道多危险,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快回到船上去吧。”张天德道:“师父莫担心,萧春山已经起不来了。”
徐志戈一拍脑门子,笑道:“怡龙兄弟,我们下船下得急,不曾付钱给你,确是我们不对。”摸出一锭大银,抛给那少年,道:“接住!”
原来这少年叫作宋怡龙,是当地的渔夫,是他把这几人载到蓬莱岛上的,双手接过银子。他生得脑型古朴俊俏,身材结实,象所有海边的人一样,露出来的脸和手臂都被晒得黑亮黑亮的,却自有一股独特的钟灵秀气透露出来。
宋怡龙咬了咬牙,一边凝望萧春山,一边脚步沉重地走了过来,问道:“诸位师父,躺着的这个人真的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吗?”吴仁道叹道:“正是大魔头碎心剑客,不过,他适才救了白鸽与林姑娘的性命,却是令人费解。”
宋怡龙惊道:“大魔头也会救人?”道陵师太哼了一声,道:“大魔头淫邪无匹,他的肚子里还会装什么好水?定是看上了我的徒儿,这才不忍加害。”说得林秋水低下了头,把鸽子召回手中轻抚着,萧春山的血还留在鸽子身上,触手一阵刺痛。
宋怡龙嗯了一声,蹲下身子,双掌有些发颤地抚摸萧春山的身子,突然双拳捏成铁块,似乎想狠狠捶他一拳,却又生生忍住了。
吴清海道:“如今大魔头伏法,为了避免夜长梦多,需尽快将他押解到赤松宫的英灵阁,在征讨大魔头而牺牲的所有亡灵面前,将他千刀万剐,以赎其罪!”林秋水听得心惊,双手一颤,怀中的鸽子扑忽落下。
李玉秀搀好林秋水,道:“师妹,你刚受打击,身体一定不适,我扶你一程吧。”林秋水谢了一声,鸽子自然落在她的肩头。吴仁道忙拖起萧春山,见他一点反应都没有,看来真的昏死过去,然后将他背在背后。
众人正欲起程,忽听得一声:“阿弥陀佛,诸位施主请留步。”话如洪钟,震得山岭嗡嗡作响。只见四个足踏芒鞋的僧人从半空落下,为首一个年约七旬,手拿禅杖,披紫金袈裟,颌下垂着半尺雪白的长髯,垂轮两耳,双目不怒自威,显是得道高僧。身旁三位的年纪在五旬左右,披黄底描金袈裟,面目庄严。
徐志戈见了,暗叫一声不好,宋怡龙也皱紧了眉头,看得出对方不是一番好相于。吴清海施礼道:“呵呵,想不到大师们终于还是来了,慧觉大师,多日不见,在下有礼了。”原来为首的僧人乃是宝陀观音寺的方丈慧觉,余下三位乃是高僧真清、真开、及真川,个个面色凝重。吴仁道见状,便把萧春山放到草地上。
慧觉把禅杖往地上一插,鸾铃声“丁丁当当”的直响,笑道:“吴掌门,此处清静之地,今日又被你们来打扰了。”吴清海叹道:“人不害我,我为何要害人?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我等本不欲制造杀戳,只是大魔头不除,江湖难安,上次大战,贵寺不曾阻拦,在下深表感激,这厢有礼!”说罢施了一礼,道:“希望今天贵寺能让我们带走萧春山。”
慧觉口宣佛号,道:“佛门广大,普度有缘。萧施主与我寺有恩,天下共知,上次他大难临头,本寺坐视不礼,事后方丈慧念师兄心感愧疚,郁郁而终,今日老衲又怎能让你们肆意作为?”吴清海惊道:“啊!慧念大师已经去逝了,才不过几个月时间啊!”
看到有人搭救萧春山,林秋水不禁泛起一丝不该泛起的念头,因为从她第一眼见到那个人时,就觉得他……
道陵师太喝道:“吴掌门,不必跟他们多费唇舌,看样子,今天不动武,是带不走萧春山了。”慧觉道:“三个月前,你们已血洗此地,为何还是不肯善罢甘休!”道陵师太道:“大师,莫怪我心狠,只是萧春山作恶多端,不杀他难泄天下人之怨,难洗天下人之冤!”又对吴清海道:“吴掌门,普陀百裂掌乃宝陀寺镇寺之神功,我们今天就来窥窥佛门绝学之高瞻了!”
吴清海忙道:“师太,有话好说。”道陵师太以为他没胆,哼了一声,道:“就算以我一人之力,也不怕他!”运了五成功力,一招直击慧觉。众人忙散开,腾出空位子给两大高手比拼。
第三章腌嘛呢叭眯牟 慧觉叹了一声,气运丹田,伸出老如枯枝的手,一招“梅湾春晓”,看似轻描淡写,其中的含劲,却是凌厉之极,化了道陵师太的掌势。
道陵师太微一错愕,手随身转,绵绵掌力攻向慧觉下腹,奇怪的是,慧觉竟然毫不躲避,待得手掌碰到慧觉的袈裟时,才发觉袈裟竟然厚如铁皮一般,原来慧觉的内功完全贯穿其身。
不待道陵师太会神,慧觉沉啸一声,一招“茶山夙雾”使将出来,道陵师太只觉周身空气硬如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练武之人皆知,腰是身体的轴,一切的动,甚至一切有方向的力都是由腰所发出来的。道陵师太不愧是天山派掌门,腰力极是盘稳灵活,虽觉劲风扑面,身体却迎风不倒,并且因为手不动,所以手的周围不露空门,只听得两人的衣服哗哗作响。
慧觉也是暗自心惊,不待招式用老,左掌一招“龟潭寒碧”、右掌一招“大门清梵”,逼将道陵师太与其对掌。道陵师太知道内力不及对方,但对方双掌齐下,周身掌影漫天飞舞,实在避无可避,只得运足内劲,“砰”的一声过后,两人硬碰硬对了一掌。
林秋水惊得“啊”了一声,生怕师父出事!
只见道陵师太掌力擦过慧觉的铁掌,身体一扭,斜飞出去,安稳无恙落地,对慧觉道:“大师的铁掌果然厉害!”
吴清海不禁喝了一声彩,吴仁道问:“爹,我看道陵师太的内劲不及慧觉,为何两人对掌,道陵师太却无事?”吴清海道:“这便是她的高妙之处,需知根在脚,发于腿,主宰于腰,力达于手,非要腰有力而灵活,才能有灵活的身形和有力的发劲,一般的拳法把拳用足了力快打出去,打了果然发生很大的作用,但一招打出,不能中途变招,就是因为有惯性,所以一招不中,必待第二招才可去补救,这样很易失去时机。而道陵师太的八卦拳以腰主宰身动,而手随身转,表面上看来缓慢,实际上,因为手不动,所以一招出去,中途随时可变,所以似慢实快,八卦拳打人是用发劲,待慧觉一招用老之时,擦着掌风躲过,这真是一刹那的事,不发则已,发则必中。”吴仁道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道陵师太要斜飞出去呢。”吴清海笑道:“这就是四两拨千斤的道理了。”
慧觉哈哈大笑,道:“师太的八卦拳果然名不虚传,咱们热身已毕,该出真章了!”道陵师太道:“大师过誉,还望指教!”
慧觉眼中精光暴射,双掌频频划圆,周围的空气急骤回旋激荡起来,一招“古洞潮音”使将出来,势如飞龙、声若雷鸣地击向道陵师太,一时间,狂风大作,花草飞溅,直冲天窗之上!
道陵师太只见眼前掌影中七彩虹霓幻现,大惊失声,她久居天山,掌法自有一股冰寒阴柔之气,再不含糊,龙啸一声,天山派杀招“无破翔”呼喝奔出。只见拳影如林海莽莽,拳光如雪花莹莹,一会儿朗月当空,一会儿云遮雾罩,一会儿大雪纷飞,如梦如幻,教人辨不出拳从何来!
慧觉亦是吃惊不小,两人的绝招亦如两条巨龙缠绕在一起,相互撕咬!
数声烈喝之后,只见慧觉脸上鲜血斑斑,那鲜血却不是他的,原来道陵师太功力不济,胸中一阵翻江倒海,不禁将一口鲜血喷在慧觉的脸上!
慧觉伸袖抚去鲜血,胡须突然上扬,普陀百裂掌最凌厉的杀招“朝阳涌日”紧接着奔涌过来,如擂鼓声、鬼号声、钟锣声、呐喊声、轰雷声掺杂在一起,象万里黄沙的蒙古铁骑浑战起来。
道陵师太负了伤,不敢硬接,忙施绝学八卦步。这步法又叫?泥步,她身体一矮即成坐势,双腿弯曲,上身垂直,既不挺胸,也不吸胸,步法诡异,虽然步幅大,敌人却不易发觉,这就是有利之处,同时因为矮了大半个头,身脚重心也矮,且出脚离地近,地面即使很滑也可行走自如。
道陵师太虽在敌掌下游走,但对方掌法如惊涛骇浪一般,滚滚袭来,心脏的担负很大,僧袍亦被撕裂几处。
众人见此惊世骇俗的一掌,都不禁叹为奇观。林秋水、张天德、李玉秀见师父负伤有难,拨剑冲入圈中相救,刚刚贴着战圈,就被一股大力推出圈外。林秋水想不到这个老和尚竟然如此厉害,师父危在旦夕,不禁哭出声来。
另三位高僧见他们动了手,也都齐齐发招,这下子,众人战作一团,惟宋怡龙在一旁看得呆了。吴清海一方余下六人,而宝陀寺僧人余下三人,吴清海与张天德为一组,徐志戈与李玉秀为一组,吴仁道与林秋水为一组,以二敌一,却不吃亏。
战到分际,吴清海一掌把真清和尚打出界外,徐志戈也把真开和尚扫倒在地,唯吴仁道及林秋水过弱,幸得真川和尚手下留情,不然早已命殒。那边道陵师太的情况却是大大不妙,她被压得毫无还手之机,忙气沉丹田,将横膈膜压下,正是虚其心,实其腹,以减缓压力。
慧觉见两个弟子负伤,不禁收了掌势,道陵师太一阵吁喘,只觉头昏目晕,忙扶住一根大树,总算挺了过来。众人见他俩收了手,也都纷纷撤招。道陵师太的弟子们忙跑过去搀起师父,不住道慰,道陵师太摆摆手,意思是自己还坚持得住。
慧觉道:“能在普陀百裂掌下坚持这么久不败,老衲实在是由衷佩服。”道陵师太连喘几声,缓缓说道:“别讽我了,大师的掌法超群,我败得心服口服。萧春山这个魔头,你们带走吧,只是,下次遇到我,他就不会这么好运了!”
慧觉口宣了一声佛号,忙去安抚真清和真开,看来两人伤得不重。吴清海不欲得罪宝陀寺的僧人,如今道陵师太已罢了手,自己再战,胜算太小,便对众人道:“今日就暂且留下狗贼一条性命,我们走!”
众人恨恨而别,却又不舍,一边离去,一边回头悬望。
慧觉垂下身子,通过面色、形体、舌象、脉象等给萧春山诊了一番,不禁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施主,你这又是何苦,唉……”真川问道:“住持,真的要救他吗?”真清道:“是啊,住持,我们如果救了他,就无疑与天下武林为敌,请住持三思。”慧觉叹道:“如果当年不是他,我们禅寺还能存在至今吗,我们的性命还能留到今天吗?”众僧无语。
张天德突然停下步,问道:“师父,咱们真的就这么放过大魔头吗?”道陵师太笑了笑,对吴清海道:“吴掌门,你可有什么计划?”吴清海也是一笑,反问道:“师太呢?”道陵师太道:“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吴清海道:“师太之言,甚合我意。”
一行人乘宋怡龙之船,从舟山划至普陀山,宋怡龙家在普陀山短姑圣迹旁。这处为海滩,阔五丈,长四十丈,小石自相零附,两侧错列着巨细不一、形状各异的岩石。有些石上镌有“短姑古迹”等字样,出没于潮汐浪涛之中,成为天然船埠。
船儿到短姑道头边,可是靠不了岸,宋怡龙便和众人换上长不过一丈、宽不过三尺的小舢板摆渡,找到了一块可以靠舢板的岩礁,从这里跳上岸去,岸上一片黄泥矮屋,住着好多渔民。
宋怡龙进了自家门,只见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子正在厅中编织蟹网,一种富有韧劲、细细的丝铺开在地,她手持一把锋利的竹刀和一束墨绿色线,飞快而又熟练地先将丝拨出五缕,用绿线匝紧,用竹刀的背面勾线打结,再用刀割断绿线,如此反复。
待见了宋怡龙,那女子眼睛里便堆满了笑意,迎了上来,她个子不高,样子落落大方,服桃红苎丝团衫,头插金钗,有些瘦弱,不过清秀含蓄,眉目不太张扬。
宋怡龙介绍道:“我爹娘死后,多亏这位宋姨收养了我,不然,我早饿死了。这几位都是乘我船的客人。”宋姨笑着和众人寒暄了几句,便去张罗着做晚饭去了。
众人对铺在地上的蟹网很感兴趣,宋怡龙介绍道:“这种网是专门用来捕虾和蟹的,它们的腿脚一旦勾住线就完蛋了。宋姨织一张网得五缕五缕地分一百次,每百张网可卖得一两银子,一炷香左右就能织好一张网呢!”众人触手摸着,啧啧称奇。
晚饭便是烤鱼吃,有白鲳、刀鱼、桂花黄鱼、黄花鱼,虽然佐料不多,但众人拼斗一日,也吃得津津有味。林秋水却看着鱼儿,不肯入食,张天德道:“师妹,你不饿吗?”林秋水摇摇头,道:“鱼是世间最悲惨的动物,受人千刀万剐,死不瞑目。”张天德一看那鱼儿,真的还睁着眼睛,笑道:“师妹太仁慈了,那大魔头落到我们手里,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