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心剑-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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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大跑,却无法挪动身体,因为一双脚像生了根似的,动也不能动了。
他又想大喊,努力挣扎着,可张开嘴巴却喊不出声音来,发出“啊啊”的哑音,麻本的感觉已经蔓延到了舌尖,喉间发出一阵“咯咯”的声响。
不远处传来乐器演奏声,其音飘渺孤高,缠绵悱恻,好像不是凡间的音乐,冷刺刺的。他僵硬麻木的站着,此刻是这么的无助,这么的惧怕,脸上是泪,背上是汗,冰凉凉的浸透全身,时间仿佛湮灭在虚空中,那么的长久,那么的难以度过。
倏然眼前一闪,那块模糊的影子不知从哪里窜出,飞快的向他撞了过来,一点风都没有带起,直直穿透了他的身体。他的心头猛的一跳,灵魂仿佛出了壳,双目发直,不由自主的向音乐发生处行去。
树木之间布满了发着暗光的红云,一团一团的,好像有无数只小精灵眨着眼睛,瞪着自己,大树好像伸开了手,抓向自己,他揉揉眼睛,又只是幻觉。
他想命令自己不要前行,可源自心底的渴望又指使着他不得退缩,渴望的感觉强大得就如欲望一般。矛盾斗争中,他来到了一个府邸门前,红门大开,里面霞光一片。他缓缓向里面迈步,看不见自己的脚,因为地面全被红云覆盖,天井之中,只见一个穿着红色凤尾裙的少女正拿着一个西洋的擦奏弦鸣乐器演奏着。
这乐器叫作维奥尔琴,面板、背板、侧板,三者粘合而成,形成一个空箱。琴颈和琴头用整条枫木,指板用乌木,顶部是一个弦轴盒,固定调弦轴。琴的指板和面板上方绷紧了四根羊肠制作的琴弦。缠在弦轴上的琴弦沿着指板,经过一个琴码子,连接弦板。
少女拿着一把弓子,在琴弦上方擦过,运弓、换把、音准、揉弦、双音、和弦、颤音、泛音、滑音、拨弦,技巧娴熟,忽缓忽疾,美乐飘飘,吴仁道听得如痴如醉。
那少女身材高挑,面容用一条红色纱巾蒙着,只露出一双蓝色的眼睛,就如同白玉上镶着一对蓝宝石,分外耀目。
一曲已毕,维奥尔琴自少女手中滑落,与地相触,摔成碎块。她向吴仁道笑了笑,招了招手,吴仁道便神魂颠倒,一步一步向她走过去。她伸臂搂住了吴仁道,一股温香袭来,蓝色的眸子,万般妩媚地盯着他,一双柔软的手挑开了他的衣裳,在他起伏上涌的胸膛上轻轻抚摸。
她用手摸下他的眼皮子,他的眼睛就觉得好沉重,无法睁开了。她拿下面罩,用舌头舔着他的脖子,吴仁道又舒服又柔痒,沉醉在温柔乡里,突然感到脖子被叮了一下,一阵痉挛。
迷迷糊糊中,感到有人在抽他的血,整个身体越来越空荡荡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他,仿佛要将他撕裂。他想睁开眼睛,眼皮子却如铅重;想挣扎着起身,却被人重重按倒;想动手反抗,双手却又被铁箍箍得死紧。
萧春山突然惊开双目,叫道:“她来了!”
众人都被惊起,吴清海掌了烛,问道:“谁来了?”萧春山摇了摇头,仿佛极力在记忆中搜寻,可只稳稳约约看到一个影子,道:“我想不起来了,只是,我感觉到有一个很恐怖的人已经来到我们身边,不,她根本就不是一个活人。”
烛影飘摇,似明似灭,道陵师太道:“能令碎心剑客都感到恐怖的人,八成是人称五蛊天师的玉蝴蝶!”
这玉蝴蝶乃是一名女子,六年前突然现身江湖,无人知晓她的师承来历,只是盛传其自塞外而来,会使妖术,更能操纵亡灵,但其行事诡密,根本就没有人见过她,也不知道她在何处隐居,即使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也无从考究。本来,武林正派人士欲齐力对付她,但碎心剑客贻害江湖,犯天滔天大恶,遭到围剿,倒把她冷落了。
玉蝴蝶这个名号重被提起,众人都惊出一身冷汗,李玉秀更是“啊呀”叫出声来!
吴清海的一颗心,愈发一沉到底,心急火燎地联合天山派三个弟子一齐搜寻吴仁道的下落。次日,吴仁道被众人发现时,他睡倒在乱石堆里,说迷了路,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醒了就在这里。
其它事一概都不记得了,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子覆在吴仁道的心里,下意识的抚摸了一下脖子,一点伤痕都没有。吴清海见儿子没事,心中稍安,问长问短,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第五章吴承恩 众人经过昨日一役,发觉事态的严重性,不仅中原武林虎视眈眈,连东洋乱波、塞外妖人也心怀不轨,处境将更为凶险,只得加快行程,尽快赶往赤松宫。侵早起床,赶了一百里路,已到了花溪。位于磐安县安文镇境内,北起龙头岩壁,东沿花街、下坞头尖、双峰山、人盘山、午角山,南临安文镇与双峰乡的分界线,西至上山坪、仰曹尖,是个环境幽雅的地方。
傍晚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最清静的房间,众人齐齐商议如何对付乱波这等无影无形之人,绞尽脑汁,还是没有委当之计。
萧春山一声不响的待在角落里,不知从哪里找来两块铁锯片,弯成半圆形,中间设计机关,做成了一个捕熊夹。吴清海看了他一眼,觉得奇怪,又不是逮动物,这玩意能捕到乱波吗?却也不好发问,把个葫芦闷在心里。
夜幕将临,客房的地板下是个大地窖,藏有酒类、生熟食物,张天德径自取了些酒来,给众人饮下壮胆。萧春山将捕熊夹放于户外窗台下,用杂草掩蔽,然后归位,枯坐待敌。众人吃过一亏,不敢再糊乱开门,放乱波进来,故尔都聚在一室,紧闭门窗。
吴仁道问:“今晚,乱波会来吗?”吴清海叹道:“我们的行踪完全在乱波的监视之下,他们一定会来,只是敌暗我明,发现不易。”张天德道:“出路都被封死,乱波根本就进不来,如何刺探?”道陵师太在屋里巡视了一周,道:“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总是觉得这屋里除了我们,还有别人。”
吴清海竖着耳朵听了一下,道:“不可能,是人都会呼吸,呼吸都会发出声音。我习得‘听音入密’的上层心法,哪怕敌人呼吸声再小,也逃不过我的耳朵。刚才仔细听查,这屋里,只有我们七人的呼吸声。”众人不禁对他听音入密的功夫佩服非常。
道陵师大吁一口气,笑道:“这下子,我们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张天德道:“乱波昨天吃了一鉴,知道我们必有防备,今日哪敢再犯,我们太过于小心了。”众人连称有理。
萧春山这时站了起来,目光凝重,轻着脚步向林秋水的方位走了过去,右手握紧了碎心剑,高高举起。虽然剑没拔出,只是剑鞘,就足以骇人眼目。
林秋水大叫道:“你,你要干什么!”向后猛退,拔剑护身。
天山派、华山派见碎心剑客欲待无礼,齐刷刷亮出兵器。
道陵师太叫道:“敢动我徒弟,吃我一掌!”一招“风满长空”,单掌劈向萧春山的面门。吴清海离得较远,剑光一抖,一招“烈火腾云”,穿梭投来。张天德、李玉秀、吴仁道分上中下三路,攻向萧春山,剑光闪烁,端的就如浪花飞溅,千点万点直洒下来。
萧春山神聚、气敛、精神贯注,精、气、神三者合一,一动无有不动,一静无有不静。虽然如处刀林之中,依然在下能灵活机动,在上能得势,上下相随,前后左右无不得力。一式“游龙穿凤”,以不可思议的绝妙身法找到空隙,大喝一声,猛烈将剑鞘往地板上一戳,“哗啦啦”的木板碎裂声大作,木屑纷飞,却听得地板下有人惨叫一声,腾空飞起。
“地窖里有人?!”
这一下大出众人意料之外,都心头剧跳,如擂鼓一般。那名黑衣人“中极穴”受了一击,真气涣散,一纵起就落下,忙攀住板沿,一个翻身,落到地面,又是一窜,自窗口跃出。
林秋水认得他,大叫道:“就是昨天刺探我们的乱波!”张天德大喝道:“追,莫放走他了!”话音刚落,就从窗外传来一声惨叫,原来乱波踩到了萧春山埋伏的捕熊钢夹,将他的腿紧紧夹住。
众人这时才体会得到萧春山为何要在窗下安放捕熊夹了,门被堵住,乱波唯一的逃生之门就是窗户了,占敌先机,实在大妙,不过佩服归佩服,心头都不肯承认。
萧春山也想追出去,眼中却一阵模糊……
乱波拔不出腿,浑身直冒冷汗,这时,众人都围了上来,他一咬牙根,一刀将夹住的左腿砍断,单腿跳逃着,一提真气,想使土遁之法,可是丹田绞痛,根本无法提气。张天德看他单腿一蹦一蹦的样子着实好笑,大笑道:“看你这瘸子还能跑得了多远!”吴清海大喝道:“留活口!”
乱波知道已无希望逃脱,便索性站定,用刀在脸上乱划,毁掉自己的面容,使人无法辨认,惨笑一阵,切腹自杀。
众人想不到他竟然会如此残忍的对待自己,都不忍相看,张天德纳纳道:“东洋人都是这种怪物吗?”
众人叹息着回房,萧春山因妄动真气,内息不调,已昏阙在地。吴仁道想到多亏了他,才能杀死乱波,适才错怪了他,心中一阵内疚。萧春山紧闭双眼,林秋水过去摸了一下他的脉息,惊道:“师父,他的脉象好弱。”道陵师太冷冷地道:“把他当作一个死人就够了。”
萧春山哼了一哼,左鼻中流出血来,由于热毒复发,大量耗伤机体元气,已体温下降,四肢厥冷,脉微欲绝,由阳转阴。
李玉秀看得不忍,道:“师父,好歹这魔头也是帮助我们才落得这副田地,我们……”道陵师太垮着脸道:“要我救他,想也别想,我狠不得一刀将他砍成八块。这是他咎由自取,活该他吃些苦头!”这几日来,魔头在眼前晃悠,要杀不能杀,要骂不能骂,道陵师太早已忍下一肚子气没处发泄。
张天德扎煞着双手,道:“师父说得极是,这魔头哪里是帮助我们,你们想想,我们没发现乱波,他发现了,分明是想借机羞辱我们。这魔头满肚子坏水,受了伤还使坏,李师姐、林师妹,你们太善良了,一下子就被大魔头蒙敝了。”
林秋水心潮怂涌,嘴里如含苦胆。
吴清海道:“碎心剑客虽然可恶,不过,他半死不活,我们还要找个担架抬他走路,我看,还是先医一下他的伤比较好。”吴仁道连声道:“是啊,是啊,如果死在半路上,我们还要抬副棺材上路,更加晦气。”
张天德听得心弦颤抖:“这一茬子怎么没想到?不管萧春山是生是死,都得抬他上路,师父和吴清海身为掌门,肯定不会抬,李玉秀和林秋水女流之辈,也要排除在外,这苦差还不落在自己和吴仁道身上。”想到这里,张嘴欲言。
林秋水虽然心头一松,脸上却不能表露出偏袒大魔头的神色,嘴里更不能胡乱接腔,忙看着师父。道陵师太一听,也不好辩驳。吴仁道见都没反应,就是默认了,忙将萧春山抬到床上,喂他服了华山派的内制丹药,替其推宫过血,两人都上身赤裸。
吴仁道虽然年轻,但其自小勤练华山派内功心法,功力浑厚,因碎心剑客曾自妖龙嘴里救过他父子,故心存感激报答之情,这时,拼尽全力抢救。
一股暖流,自手太阴肺经过手阳明大肠经、足阳明胃经、足太阴脾经、手少阴心经、手太阳小肠经。萧春山发觉有人救他,亦在松静中配合,意念将天、地、人联系在一起,在意念的开合运转中,以天顶为“上丹田”,以地面为“下丹田”,进行“小周天”运转。不一刻,阴消阳长,萧春山的面色有些转红,头上热气腾腾。
吴仁道却不知为何,后劲不足,一阵头晕,双掌颤抖起来。吴清海见状吓了一跳,如果在救治人时出了差池,两人都会筋脉尽断,忙跳至儿子身后,双掌平推其背“天宗”、“膈俞”两穴,将真气灌入,吴仁道感到后劲有力,清醒过来。
林秋水的心头大石这才落下。
吴仁道收了内劲,这时已满身大汗,接过父亲递过来的汁巾,擦干净身体,穿好了衣裳。吴清海道:“你是不是最近奔波劳累,有些气虚?”吴仁道道:“前几日还好,也许是昨日在山中露宿一晚,染了风寒。”吴清海叹道:“都是爹不好,早知如此,爹就亲自医这个大魔头了。”吴仁道笑道:“不碍事的,我现在不就很好吗!”
萧春山穿好了衣裳,朝吴仁道微微一笑。吴仁道不敢接触他的目光,道:“你的内伤愈来愈重了,再胡乱动真气,就一次比一次难救。”萧春山又是一笑,并不作答。
吴仁道道:“你如果早些说明发现地窖内有异,我们自然不会攻击你。”萧春山道:“如果我说得这么清楚,乱波岂不也听见了?还怎么擒他?”吴仁道发觉大有跷蹊,道:“不知你是怎么发现乱波的?我爹使用听音入密的心法,除了我们,并无他人的呼吸声啊!”
萧春山道:“不错,我也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