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心剑-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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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先元大惊失色,这小子的武功怎么进步如此之快?他却不知,上次与宋怡龙交战,宋怡龙还未将东瀛刀法摸熟,这几日已练得掌握了要领,正好拿他来试试锋芒。
马先元的武功到底还是强过宋怡龙许多,不慌不乱,左手一招“双风灌耳双冲爪”,直袭宋怡龙的耳窝内,宋怡龙忙伸掌相挡。马先元冷哼一声,右手连着一招“七星引针手”,分解了宋怡龙正面来力,牵带偏心力,宋怡龙的上下肢体不禁反向扭缠。
马先元左手的“双风灌耳双冲爪”鼓勇向前,这股强烈的对向冲击波避无可避,宋怡龙不禁大脑神经迟迷,失衡倾前,马先元双冲爪并上。
“嘶拉”一声,宋怡龙前胸的衣服被撕个粉碎,双手乱挥中,连忙后退几步,却忘了站在屋顶之上,一脚踏空,仰摔下去,这一下岂不摔个头破血流!心中怒道:“我竟然还不是他的对手!要想打败他,不知要何年何月?”
宋怡龙听得耳中风吼,落地却被人抱起,迅速地闪进一间屋里。宋怡龙扭头一看,差点惊叫出声,来人竟是魏勇!
魏勇用食指竖在嘴唇上,“嘘--”宋怡龙忙噤声。
原来这是一间米店,魏勇和宋怡龙藏在一个大米缸内,两颗头都埋进米中。马先元落下,不见宋怡龙,觉得奇怪,不巧米店老板正从内房走出,见有客人,笑呵呵道:“公子,您要买米吗?”马先元道:“你看到一个少年没有,大约十八岁年纪,胸前的衣服是破的。”老板摇首,哼了一声,道:“小叫花子还不敢到我这里来偷米,不然打断他的狗腿!”
马先元问了白问,又四处检查了一下,这才悻悻然离开了。
宋怡龙与魏勇用闭气功夫,在米缸内待了半炷香时刻,确定马先元已走远,这才仰首突破而出。老板见米缸里面冒出两个人来,大惊道:“你,你们是谁?”宋怡龙笑道:“不好意思,借你的缸用了一用,我们这就走!”老板大叫道:“来人哪,抓小偷啊!”
魏勇飞身而起,点了老板的穴位,应指而倒。宋怡龙惊道:“你……”魏勇道:“公子放心,我点的是昏穴,一个时辰后,他自会醒来。”
此地不易久留,两人来到一僻静街角,魏勇问道:“公子,你怎么还没走啊!”宋怡龙道:“我担心你未脱离虎口,转回来看一下。”看他满身灰尘,一定经过了一番苦斗。魏勇道:“多谢公子记挂,我甩掉官军,躲在这里,不巧遇到公子。外面的那人叫马先元,他武功高强,早就对公子不利了。”
宋怡龙忖道:“咦,他不是高雄派来监视我的吗,怎么说出这样的反面话来?”魏勇见其心事迂回,大笑道:“今夜月圆。”
宋怡龙惊忖:“临走时,徐海对我说,高雄府上有我们的探子,暗语‘今夜月圆’,答曰‘明早日出’,非常时刻,自会相助。”
“明早日出!”宋怡龙果断对答。
魏勇大笑道:“不错,我就是高府的探子,埋伏在那里已有几年了。”宋怡龙沉疴顿愈,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高雄本想插个探子在我身旁,却插了个帮忙的,这时再无顾忌了。
倭寇大寨之内,汪直正与北昌具教、徐海等议事。
北昌具教道:“侯继高在普陀山一连住了好几天,又是吟诗又是题词,逍遥自在,像没事人一般。军中将士颇有怨言,故而个个放肆,聚众赌博,打架斗殴,抢劫财物者比比皆是,我看的确是真实的。”汪直笑道:“不错,我今日叫你们来,正为此事。”
副头领陈东这几日心情格外烦闷,打了一只野兔,找到一隐蔽处,将其残忍的折磨至死,泄了一口怨气之后,经过大寨,见三人正在拟定进攻策略,心中生凉,也不进去,径自回府。
有士兵来报:“陈东首领不在宅中,问过其妻,亦说不知。”汪直道:“吩咐下去,尽快将他找来,有要事相商。”士兵领命退下。
策略已定,汪直眉开眼笑道:“这次可真能让侯匹夫一跤摔个嘴啃泥了。”忽有士兵报:“不好了,陈东头领已回家,不知为何,饮下许多酒,在家里大闹,请首领快去!”汪直惊道:“有这等事?”三人齐往陈东宅中。还未进屋,已听得见破口大骂之声,其妻在门口低泣,一身红色大袖的袍子已满是灰尘。
汪直忙问何故,陈东之妻道:“相公这几日不是闷在家里喝酒,就是在外面打猎,我问他可有心事,他就是不说,还要我不要管他,汪船主,他现在像发了疯一样,我孤身一个女人,以后该如何是好……”汪直道:“不要急,他有心事,我去劝他,他一定听。”命人将其安置,大踏步就往内屋走去。
进得屋内,只见陈东披头散发,左手握一酒壶,右手提着一柄明亮的宝剑,道:“可怜壮士随军十数年,不及小贼三五日,见了新人忘旧人,哈哈哈哈,我图个何来!”
汪直大喝:“你发什么疯了!”抢步上前,将酒壶及宝剑都夺了下来,陈东醉眼昏花,踉跄着道:“谁,谁这么大胆,敢夺老子的酒?”待看清楚汪直那蕴含怒意的眼睛之时,心魂为之震荡,酒竟醒了大半,发颤道:“大,大哥……”
汪直道:“你还知道叫我大哥吗?眼下两军即将交锋,犯不得一点差错,你却目无军纪,泼洒酒疯,影响如此恶劣,你说,要我如何治你!”陈东垂下头去,半晌不说话。
汪直问道:“是否知错了?”“知错?”陈东心中抽痛,脸色阴沉,道:“大哥,这天下,是谁最初和你一起开拓的?”一指徐海、北昌具教,道:“适才我去找你,你却和他们商量什么进攻之计,完全把我凉在一边,听信这两个牛皮大王的话,你这样做,岂不令兄弟心寒!”
第五章火攻嵊泗(上) 汪直道:“我哪里撇下你了,不是派人去通知你了吗,可报说你不在家里,一时又找不到,只好先和他们商量了。”一听此言,陈东一时几疑置身梦中,不由得痴立着出起神来。
汪直问道:“说啊,你适才到哪里去了?”陈东支吾道:“我,我去山里打了一只野兔。”汪直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军中最讲究团结,既然生出误会,你又何必耿耿于怀,猜忌别人呢?有什么苦闷怨言,直接对我说,不就真相大白了吗?非要在此闹得人心惶惶!”
陈东羞不可抑,双膝跪下,道:“这几日,眼看着侯匹夫在普陀山快活,而大哥就是按兵不动,我心里烦闷,又误以为大哥不再信任我了,一时怒极,搅乱军纪,我愿受大哥任何惩罚!”
汪直尚未定夺,徐海忙求情:“陈东虽然有错,但念其劳苦功高,又是初犯,大哥就给他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吧。”北昌具教也劝道:“两军即将交战,先定自己人的罪,恐会降低士气,船主请三思。”
两人一席话,陈东亦对他们多了一些好感。汪直权衡轻重,沉吟道:“好,这次先将其过记着,以待罪之身随军出征,将功补过。眼下安排已定,北昌具教为主帅,陈东为副帅,门多郎次郎、四助四郎为先锋,今晚启航,至嵊泗洋面,明晚攻下嵊山。”
陈东刚露出笑容的脸上重布阴霾,北昌具教忙道:“船主,小弟初来乍到,主帅之职,实不敢当。陈东将军征战多年,经验丰富,实是上佳的人选。”陈东这才重露笑容,北昌具教道:“希望陈将军千万莫推脱。”陈东一望汪直,期待他的拍板,汪直笑道:“好吧,就由陈东作主帅,北昌具教辅助。”
陈东呵呵笑道:“我定然身先士卒,绝不辱命。只不知,为何要先攻嵊山?何不围住普陀山,一刀先把侯继高杀了,永除后患?”徐海笑道:“关于侯继高的处置,我们还不想一刀结果了他,再者,宝陀寺的僧人武功高强,真拼起来未知鹿死谁手,而朱家尖的大军离普陀山近,随时可以救援。而嵊山就不同了,在浙江最东、舟山群岛最北部,远水救不了近火;二者,侯继高不在大帅营,发号施令不会及时,我们可乘机攻下嵊山,此处乃窗口之地,占据之后,可攻可守可退。朝廷怪罪下来,定将侯继高革职查办,朱家尖甚至整个舟山一带还不是在我等的掌握之中!”
陈东连称大妙,即刻磨刀霍霍,整理队伍,今日乃秋用霜降日,正可遣官致祭。以汪直为献官,服皮弁降香,率诸位头领诣阅武场祭旗纛,为坛七,行三献礼。献官奉以从事,题主曰军牙之神、六纛之神。
其正祭,旗头大将、六纛大将、五方旗神、主宰战船正神、金鼓角铳炮之神、弓弩飞枪飞石之神、阵前阵后地神五昌等众,凡七位,共一坛,南向。
祭物视先农,帛七,黑二白五。埋毛血、望燎,与风云雷雨诸神同。祭毕,设酒器六于地。刺雄鸡六只,沥血以衅之。
旗纛之祭已毕,陈东率众撑着牙旗,驾驶十只大小战船,如虎狼出穴,从右路绕过普陀,往嵊泗洋面窜去。这牙旗是将军之精,一军之形侯,凡始竖牙,必祭以刚日。
嵊泗列岛,位于长江和钱塘江入海口交汇处的东海之中,南与佛教胜地普陀山相峙,西与金山卫相望,正是沪杭要冲,江浙前哨,几个较大岛屿与周围数十个小岛组成若干岛群,岛屿之间互为屏障,形成具有建港条件的深水港湾。
侯继高派出的探子很快将倭寇的去向报到普陀山,侯继高连夜率领官兵悄悄来到嵊泗。
倭寇一路航行,眼看嵊山在望,该处海域辽阔,岛屿错落,望去星罗棋布。嵊山又称“尽山”,意为海山于此而尽。船靠岸后,但见那奇岩异石,比比皆是;摩崖峭拔,锦上添花。
陈东一声令下,倭寇突袭攻山。几个巡逻的明朝士兵还未反应过来,已被抹了脖子,大营内的士兵亦在梦中成了刀下之鬼。
因守军少,又是攻其不备,这一仗打得太过轻松。检查战果,有大炮十门,武器数百把,还有硫磺、硝石等火器。陈东乐不可支,北昌具教虽有些疑惑,却也不便出声,怕搅乱军心。众倭寇齐集嵊山,在岛上杀鸡宰羊大吃大喝。在大将中营建纛,六军故用六纛,牦牛尾为之,两马行驶,在左边马首。船都泊在泗洲塘内,此处水质及海底土质好,泥沙含量少,锚泊抓得牢,是上佳的港口。
侯继高赶到嵊山岛旁边的枸杞岛,令将士藏身待命,随时准备出击。两岛之间只隔一道海峡,风向好的话,木帆船只须半个时辰就可到达。
兵督司张文质道:“大人神机妙算,倭寇果然先占嵊山。”侯继高笑道:“且让贼子先高兴一会儿,在此紧要关头,一定要镇静,暴露目标,倭寇就会在眼底下逃掉。”
张文质看了看船桅上的鳌鱼旗,叹道:“怎么一点风丝儿都没有?”
今晚无月,整个天地一片寂寂,为无边的黑暗笼罩。不过,嵊山的倭寇正大点火把,欢庆一堂,不正是敌暗我明攻击的最佳时机吗?
嵊泗的风向随季节而变,冬季盛行偏北风,夏季盛行偏南风,春秋两季风向凌乱多变。侯继高静静等待,昨日夜观天象,今晚应有南风的,而且风力可将树枝吹动。
忽听得鳌鱼旗呼猎猎响了起来,张文质在风中搓了搓手,大喜道:“南风!南风!这回倭寇要倒霉了!”侯继高心下暗自庆幸,亲点战船,带了硫磺、硝石等火器,朝泗洲塘猛扑过来。
陈东喝得醉醺醺的回到船头,发现风向转了,心中一惊,连忙命手下起锚打桨,转移泊船地方。北昌具教问道:“好好的,为何要劳神费力的调头?”陈东道:“你不是本地人,对地形不了解。嵊山岛有两个可泊船的海湾,一个叫箱子岙,一个叫泗洲塘。箱子岙朝西北,泗洲塘朝东南。所以船只到嵊山辟风,总是东南风泊箱子岙,西北风泊泗洲塘。我们的船都在泗洲塘,如不及时转移,敌人乘机偷袭的话,我们只有挨打了。”
北昌具教惊出一身冷汗,这陈东能坐上副头领的位置,却也非浪得虚名。由于船多,又是逆风,一时调不转头来。正忙乱间,忽听得海面上响起一阵喊杀声,因天黑又看不真切,倏然,一团团火球闪起,直朝船上射来。
陈东的脸孔刷的一下就白了,叫道:“侯继高来了!他怎会知道我们在此?”已知计猷出了偏差,不待多思,火趁风势已迅速蔓延起来,桅樯林立的船队顿时成了一片火海。又是风,又是浪,又是火,三路夹攻,后船撞前船,前船撞礁岩,大船碰小船,小船撞舢舨,全像无头苍蝇一样,冒着火乱碰乱撞。
倭寇们哭喊连天,有的人从着火的船跳到未着火的船,旁边没船可跳的,就爬到高高的桅杆上,躲一时是一时,甚至两个人为抢一根桅杆而自相残杀、为抢一个未着火的舱位而反目成仇。
有几条未着火的倭船向港口突围,侯继高一挥红旗,战船象一群车子鱼,“呼呼”扑上去了,与倭寇展开肉搏,明军人多势众,倭寇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