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桓侠影-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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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须老者看见她登时矮了下去,小声道:“我只喝一点点。”真如道:“一点点还可以,只是以后这个葫芦由我来保管,你喝的时候到我这里来拿。”白须老者顺从地递了过去。韩飞心中好笑,世上的事情真是难以理解,刚才还吵吵闹闹的如今却是这般模样。这时又有人道:“师兄!这会儿知道有人疼的好处了吧!”说话的是三足神丐纪少通。白须老者道:“这叫受罪。”真如道:“你在说什么?”白须老者道:“我没有说什么,我说这叫幸福,他是看着眼馋!”纪少通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不结婚去当和尚,原来这种日子很难过的嘞。”真如道:“师弟,你也不要再漂泊了。”
韩飞知道三人有事,也许不便叫外人知道转身要离开。白须老者道:“怎么有什么事情吗?”韩飞翻身跪倒道:“老人家我是来辞行的。”白须老者道:“你要到什么地方去?”纪少通道:“人家是看你有了归宿,以后不能再跟着你了,好叫你享受天伦之乐。”白须老者没有答理他,对韩飞道:“小子,你我还算有缘,而且你有大仇要报,不如跟我学习功夫?”韩飞道:“谢谢老人家,这几日您替我解了蛇龙丹的毒,又治好了我的哑病,形同再造父母。只是我父亲的师父派人来找我,父亲的衣钵是要传下去的。”
真如道:“那人是谁,他怎会有我们岭南三怪的功夫高,不如跟我们学,以免被欺世盗名之辈耽误了你。”纪少通道:“是呀!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这等事情作为江湖人是不能不管的,我们三人轮流教你,世上还没有人敢说能胜过我们三儿。”韩飞一听此言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白须老者道:“当年霄凌那孩子的功夫我都有所不及,当时我就合计他的师父会是什么人呢?几次问霄凌他都是不说,想那人功夫毕竟高出我们不少,我也就不强求你了。其实我这个人一生懒散,不爱管江湖上的事情,只是现在江湖上乌烟瘴气,等你功夫练成之日也是我们再见面的时候,到时候我会帮你报了大仇,还江湖一个宁静。”
韩飞再次跪倒拜谢,白须老者不耐烦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最烦的就是这一套,麻麻烦烦的,有话就说,有事就办,没话没事就走吧!对了,霄凌的师父到底是什么人?”韩飞道:“我只知道他叫天琴子龙宝山,住在武夷山天游峰天游观,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了。”真如道:“天琴子龙宝山,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一位高人,你去了后发现他没有什么真本事就来找我们。”韩飞心道:这真如师太好大的口气,好象所有武林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白须老者道:“多半是一位隐士高手,武学没有止境,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呀!”真如道:“我倒想看看这位天琴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白须老者道:“你几时离开?”韩飞道:“马上就要离开了。”白须老者道:“这么急!走吧!临走前我有几句话送你,世无平坦路,人心两相知呀!”
韩飞跟随莫其兴出了江州城向南行进,每日晚宿早起,遇到客栈打尖,遇到人家借宿给些银钱,要是到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旷野之中就枕地观星而眠。走了半月有余,这日来到武夷山,韩飞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只是跟莫其兴走,不敢多问。
武夷山是福建第一名山,今闽北武夷山市南郊。山峰不高,小巧玲珑,石骨峥嵘,一条九曲清溪三弯六折从山中通过,坐竹排顺流而下,两岸三十六峰,九十九岩怪怪奇奇。山色水光相映,人入美景之中。
到了武夷山,莫其兴不在着急,两人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住了下来。每日莫其兴让韩飞在客栈里休息,自己却早出晚归,回来时必买回来好多东西。韩飞知道快到目的地了,他是在采买日常所用。果不出所料,第三天天刚亮,韩飞朦胧间就被莫其兴唤醒。莫其兴道:“快起来,再走两个时辰就到家了。”韩飞穿好衣服跟莫其兴出了客栈。莫其兴将采买的东西包成两大包,递给韩飞一个比较小的,这回不能骑马了将马匹寄存到客栈,两人步行进了武夷山。
天游峰在六曲,好称武夷山第一胜地,蹬顶四望,千峰叠翠,九曲环碧。山中景色秀丽,桃园、竹林、苍松、枯木、石池、流泉,韩飞似在盆景中穿行,丹山碧水,有别于别处的绿山怪石。太阳西坠时两人来到天游峰下,莫其兴一指山腰的一个黑点道:“那个洞穴就是家——天游观。”韩飞抬目一看,峭壁如镜,洞穴离地有二百多丈高,要不是莫其兴指告,哪里会知道此地有一处神仙洞府。
莫其兴看着韩飞道:“你可以吗?”韩飞望了望道:“看来还不行。”这时身边传来一阵笑声,好听极了。二人回头一望,一名女子站在二人身后,犹如乱草丛中的一棵灵芝,一袭麻布灰衣在她穿来也是人间极品。莫其兴道:“师妹,你怎么在这?”那人正是清风仙影杨露蝉,杨露蝉道:“我算好了日子,一猜这几天你就回来了,所以在这里等,这位是韩公子?”韩飞抱拳含羞道:“没想到杨姐姐还记得我,多谢姐姐挂念了,只是这副尊容为难姐姐的眼睛了。”
杨露蝉知道自己言语有失解释道:“瞧韩公子说的,怎能说难为我的眼睛呢?脸面只是一张皮而已吗?江湖凶险呀!”韩飞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经过这番苦楚也没有什么值得我在意的了,只怕天下所有的苦这半年来都吃尽了。”莫其兴道:“韩公子有这份胸襟,大事成矣。”杨露蝉道:“对了,我竹妹妹现在怎么样了?我听说她已经成婚了,我走的匆忙没有见到,你们两个都是苦命的人呀!”
莫其兴向杨露蝉使了个眼色,打岔道:“师妹,师父现在在山上吗?”杨露蝉不明白莫其兴的意思,眨了眨眼道:“怎么了?难道出了什么大事?”莫其兴道:“我问你师父在山上吗?这些你拿上去,韩公子轻功还上不了山。”说着将手中的包裹推给杨露蝉,然后把韩飞手中的包裹拿过来,对韩飞道:“你先在这等一会儿,我上去把包裹放好就来接你。”说完飞身上了峭壁,动如白猿,眨眼间已上了十多米。杨露蝉背起包裹道:“师兄等我一会儿,韩公子先在这等着,我们等会儿见。”她身子轻摇,一跃飞起四米多高,双手两足搭在峭壁上,像壁虎一样死死贴上,四肢齐动,追莫其兴去了。
韩飞看着二人心中慨叹,自己何时会有这种功夫,何时能报得大仇呀!看着杨露蝉的身影想起在慈涧镇的那些日子来,又一寻思,如今高轩竹有了归宿也算了了自己一桩心事,这些事到了山上就不要再想了,想来想去也是无用,就让它像白云一样随风而逝吧!这样对谁都有好处。
等了一盏茶的工夫,莫其兴复返了回来,这回身后跟着一个大汉,虎背熊腰,一身土布衣裳。莫其兴道:“我们上去吧!”那大汉转过身去,背对着韩飞躬下身,韩飞不知何故。莫其兴道:“他叫大头,是个哑巴,他背你上去。”韩飞道:“这么陡的山,背一个人……”莫其兴含笑,哑巴大头一把搂住韩飞,背起韩飞几步来到崖下,飞身上了去。韩飞只觉两耳生风,这大头的功夫只在莫其兴和杨露蝉之上,不在他们之下,不知道那天琴子龙宝山是个怎样的人物,多半是个不起眼但武功高超的干瘪老头。
不多时到了山洞,山洞口小里面却是极大,经过人工开凿后形成一个个石室,入洞是一间厅堂,一百人站在里面也不觉得挤。杨露蝉正等在那里,她对韩飞道:“我师父就在那里等你。”用手一指最里头的一间石室。韩飞看了看莫其兴,半月的相处两人已十分默契,莫其兴点头笑道:“你自己进去吧!没有什么的,你不知道,他老人家最疼大师兄了,在我们面前时常提起你父亲的。”杨露蝉道:“虽然我没有见到过大师兄,可师父老是念叨,他老人家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韩飞来到石室前,石室的门也是石头的,轻轻一推纹丝不动,使出全力才将门推开一个小缝,探身进去。石室里有五十丈见方,中央放着一个四角石桌,四面各有一个石凳,石桌上放着茶壶、茶碗。离他最近靠门的石凳上,背对着他坐着一个人,这个人无疑就是天琴子龙宝山了。韩飞面对的墙上挂着三副与真人一般大小的画像,栩栩如生,韩飞一看很是诧异。正中一位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者,一身八卦仙衣,金簪别顶,仙风道古。右首是个五十多岁的侠士,气宇宣昂,身后背剑。左首画的也是位老道,面目清秀。韩飞看出这人正是自己在仙道村古墓中,开棺见到的元丹派第三代掌门水静清,那右边的两位应该是元丹派的另外两个祖师魏伯阳和全市中了,不知道这天琴子龙宝山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坐着的人似没有发现有人进来,仍是坐着,韩飞想多半是睡着了,自己不便声张只能静静地站在那里。过了两个时辰,那人才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韩飞忙双膝跪倒口称“师公。”龙宝山忽地转过头来道:“你是?”韩飞道:“我叫韩飞字鹤鸣,韩霄凌是我的父亲。”龙宝山道:“嗷!其兴跟你一块回来了吧!你看看我,人老了不中用了,不论什么时候总是打瞌睡,害你等了这么久。”韩飞道:“我来也没有多久,再说这也是应该的。当年杨时求学大儒程颐,正遇到程老先生闭目养神,坐着假睡。他求师心切便恭恭敬敬侍立一旁,外面下雪也是不言不动,如此等了大半天,程颐才慢慢睁开眼睛,见杨时站在面前吃了一惊。这时候,门外的雪已经积了一尺多厚,杨时并没有一丝疲倦和不耐烦的神情。比起他来我还差得远呢?毕竟不受风寒之苦。”
龙宝山哈哈笑道:“说得好,只是我乃一介平庸之辈,怎能跟程老先生相提并论。”韩飞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在我看来最应该尊敬的就是恩师,学人之技等同再造岂能不敬。您曾授艺我父亲,论情论理我也不应该打搅你的。”龙宝山道:“是呀!你的经历我大都了解,受了不少苦吧!来坐下。”韩飞谦让再三不肯落座,在龙宝山的坚持下只得坐了。
韩飞见龙宝山中等身材,发髻高挽,金簪别顶,一身道袍干净利落,眼角寒光四射,直冷人的眼睛。龙宝山道:“我与霄凌一别已经十八个年头了,没想到他竟然走在了我的前头。”老人明亮的眼里含了泪。韩飞道:“我和母亲一直不知道父亲跟您学武的这段事情,也就不知道您了,父亲走了这么多年今儿才见到您,我代父亲给您磕三个头,以报您的恩德。”韩飞跪地给龙宝山磕了三个头。
龙宝山的眼泪几乎落下,打了唉声道:“霄凌是个好孩子。我告诉过他不要将我和武夷山天游观的事告诉别人,不想他真的保守了一辈子,连妻儿都瞒了。我与他在这山中五载,犹如昨日一般。”韩飞道:“师公,我母亲跟我说起过,虽然父亲从没有跟母亲提起过您,可每年六月初四,父亲都要摆上香案,向南方磕几个头。原本母亲跟我说时,我想到了很多地方,如今看来这武夷山正好在我家南方。”龙宝山道:“六月初四正是我的生日,我一个孤老头子也常常忘记,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韩飞道:“因为父亲去世时我还尚小,脑子里只有一些残余的记忆,所有对他的印象都是母亲告诉我的。”龙宝山道:“物逝人非人生几何,世上的事情都是不寻常理的,谁会想到他会走到我的前头。”韩飞道:“父亲是被人害死的,当然……”韩飞有些说不下去了。龙宝山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韩飞就把车西北的身世,和如何害死车天、韩霄凌的事一一说了。
龙宝山听后脸色铁青道:“这车西北可恶之极,也就是他害你成这副模样的吗?”韩飞道:“正是,这人城府极深,我同他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竟然没有看出他的真面目,如今我这副模样也是拜他所赐。”龙宝山道:“如此看来,一个人能够卧薪尝胆这么多年,当真是古今难寻。只是他如此待你,如果有朝一日得了势力,必是天下苍生的不幸呀!必须尽早除之。”
韩飞跟这位师公很是投缘,对问题的看法也是出奇的一致,他道:“只是这人的武功很高,师公,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龙宝山道:“说,我们之间还有什么隐瞒的。”韩飞道:“也许莫大哥和杨姐姐跟您说过,车西北使的功夫跟他们二人的一样,当年我父亲和车天比剑时最后时刻用的功夫,也是这套功夫。”龙宝山道:“这件事我知道,我找了他们很久,还有呢?”韩飞道:“有件事只怕师公就不知道了,他们父子二人都是跟一个人学的,车西北说那人跟我父亲的年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