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沈栗-第1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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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率道:“仪仗中自有郎中。”
沈栗笑道:“这样也好,如此一来,世子若有不虞,却与我等无干了。”
温率又僵住了。这样一来,自己就要对世子的安危负有全部责任了。狐疑地看看沈栗,若是自己应承了,他们索性动手脚害死世子叫自己担责,那自己岂不成了冤大头?
叫人带走世子,便是给太子解了围,那边肯定不用等了,不甘心;不教他们带走,又怕世子真出了事不好担待。
霍霜怒道:“世子情况危急,哪有给你迟疑的时间。我是他的表兄,今日就替他做主了,来人!找个骑术好的,给我驮着世子。”
沈栗他们带来的侍卫都是东宫的,自然不会给湘王府这些人面子。得了命令,一拥而上,便要把世子背走。
温率又被钱博彦缠住了,虽然气急败坏,却不敢命令湘王府的侍卫上前拦住东宫侍卫,万一打起来,湘王府可就说不清了。
世子身边的老太监非但没有阻拦,还手脚利落地扯出一张薄被,裹在世子身上,将人扶起。
等温率再脱身时,霍霜等人已经纷纷上马。
沈栗笑道:“大人且跟着仪仗慢行,多久都没关系,我等先护着世子去景阳医治。”
霍霜一声唿哨,尘土随着马蹄扬起,呛了温率一嘴沙尘。
我只是想找借口让太子那边多等些时辰,好为湘王府提起,怎么就被人把世子带走了?
回头看了看队伍,没有湘王世子的仪仗,还叫仪仗吗?
人高马大的姜堰愣是用一种让人觉出“怯生生”这个词儿的语气小心翼翼地问:“大人,现在怎么办?”
这一天,景阳的百姓忽然听说,湘王世子十分凄惨地来到景阳拜见皇伯父。有多可怜?连自己的仪仗都扔了,病得要死,孤零零被人救回来,还是太子亲自把他塞到自己的舆车中带回东宫的。
说是湘王长史照顾不周,好好的世子,差点得了肺痨,啧啧。
第二百一十二章所谓世子
温率本是想显示湘王府的威风,试探朝廷的态度,没料想世子都叫人叼走了。
没有主人的仪仗,静悄悄前行。十里长亭之外,本该迎接湘王世子仪仗的人早就不见。温率虽还乘着凉轿,却也止不住频频冷汗。
姜堰眨了眨眼,傻乎乎问道:“大人,世子不在,咱们要到哪里落脚?这……”
本来负责迎接事宜的礼部应是有人专门负责安排湘王世子及陪同人等的住处,可惜,如今世子叫太子卷走了,连礼部的人也一起随太子回了城,他们这些没有主人的仪仗竟被撂下不理了。
温率狠狠闭了闭眼,长吁了一口气道:“咱们王爷做皇子时在景阳是有府第的,皇上为显恩宠,一直没有收回,如今世子回来,皇上已经命人修缮过了,作为世子住处,咱们直接去便是。”
更叫温率等人难堪的是,仪仗竟在城门前被拦下!守城的将士道:“若是同太子仪仗一起回来,或是有湘王世子在,标下自然是要放行的。只是如今仪仗中没有主人,其中侍卫又携带武器,标下却是不敢随意放人进入国度的。”
湘王世子是宗室,有携带一定数目持有武器侍卫的权利,如果世子在,城门将士绝不会拦人。然而如今仪仗中温率身份虽高,却只是王府属官,算是臣子,臣子是没有权利带着这么多侍卫入城的。
守城将士也不是故意为难,律例如此,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违背的。温率翻脸大怒也没用,他在湘州仗着湘王的势,作威作福惯了,然而景阳的将士却不怎么买湘王的帐。
将官只答应派人去礼部找相关官员询问处置方法,仪仗还是被拦在城外接受百姓们好奇的指指点点。
先时他们叫太子等着,如今轮到他们等了。
直到天色渐晚,眼看城门就要关闭,才有官员姗姗来迟。温率想要发怒质疑,终究还是忍下来。一再提醒自己,这不是湘州。
此时温率才体会到,一直被他视若无物的世子原来是那么重要。离了他,在景阳竟然步步难行。
到得湘王在景阳的府第,温率未料世子竟然不在。询问之下才得知,皇上已命世子暂时寄居东宫。
这是要将世子与随行人等隔开的架势!温率心下冰凉,自己一个小小的动作,如今竟给了皇帝借口,真是失策。日后王爷知道了,定然不会轻饶。
太子直接把湘王世子带到东宫,大张旗鼓地宣招为他诊治。
徐太医虽然是得了沈栗的嘱咐,把湘王世子的病往重里说,但世子这场病却不完全是假的。从城外被带到东宫这段时间,湘王世子偶尔清醒,但手足无力,连话都说不出几句。
至夜里,果然高烧起来。老太监连安焦急欲死,含着眼泪夙夜照料。幸而太医手段高超,鸡鸣时分,高烧终于退去,又睡了整整两个时辰,湘王世子才真正清醒过来。
连安喜得念佛,服侍世子用了些汤水。见东宫侍女内监离得远了,才悄声苦劝世子:“千万不要听温长史折腾了,到头来吃苦的都是您啊。”
湘王世子踟蹰道:“父王让我一切行动都听温长史的安排。”
连安痛心疾首道:“主子啊,温长史一路上偷奸把滑,何曾有半点为您打算过?便是您这场病,除了教您吃足了苦头,又有什么好处?
说什么为湘王府争口气,您仔细想想,便是能占到一星半点的便宜,也会恶了太子,到时候长史拍拍屁股回湘州去了,您还要留在景阳吃瓜落。”
湘王世子茫然道:“我又何尝不知这个坏处,只是父命不可违。”
提起湘王,连安连劝的力气也没有了。还能怎么劝?教世子不要听王爷的话,虽然王妃和连安都巴不得世子有些主见,不要一味愚孝,可这话谁敢明晃晃说出口呢?
连安低头不语,世子能平安长大,也是托了这份愚孝的福,如今却要因此受苦。王妃当初教导世子顺服王爷,保证了世子幼年安全无忧,到了年长时,却成了束缚世子的无形桎梏。
世子拍拍连安的手,安慰道:“左右没什么大事,至少我的安全无忧。”
连安叹道:“进了朝廷的地界,世子还是小心为上。”起码不要因为王爷一句话就那么听从长史的安排。
世子点点头,才想起问他:“我昨日神智糊涂,记不清了,只恍惚知道是太子殿下命人为我医治,却不知这是在哪里?怎么不见温长史?”
连安叹道:“昨日太子殿下派人来看世子,这一帮人着实厉害,硬是将世子抢来东宫。长史……”
连安撇撇嘴,憋不住笑道:“如今被打发到王府中了。皇上的意思,温长史照顾世子不周,因此不肯再把世子托付给他,教您在暂住这里。什么时候您彻底痊愈了,再回府不迟。”
这本是邵英隔离湘王世子与湘王府长史的手段,世子与连安对视一眼,心里也有些明白。然而世子这一路被温率拘束太过,能离了他,世子反倒要松一口气。世子是因湘王吩咐才任凭温率做主,但这并不等于他感觉不出温率的轻视与恶意。
世子方安下心,又冷丁想起一事,急切问道:“舒娘她……”
连安道:“当时事情紧急,实在顾不上了。世子莫急,待稍稍安顿,老奴便回府打听。”
世子颇有些郁郁,然而如今他人在东宫,又要防着温率知道此事,一时竟也无可奈何。
湘王世子既已苏醒,邵英便携太子一同前来探望。
太子未曾见过这位堂弟,邵英当年却是亲手抱过这个侄子的。此时打量起湘王世子,不禁感叹:多年前一样的健康婴儿,一样是邵家子孙,长大后却是如此不同。
自己的太子堪称丰神俊伟,仪表出众,湘王世子却矮小瘦弱,畏缩胆怯。哼,湘王当年倒是人模狗样地与朕争锋,如今在子嗣身上看出来了吧?
邵英如今也到了拼儿子的岁数了。两个后辈在娘胎里就被人拿来相较,如今湘王世子远逊于太子,竟让邵英诡异地想到自己果然是天命所归。
……不但湘王对皇帝怨念颇深,皇帝对湘王亦是耿耿于怀。
几句话下来,太子发现自己这位堂弟虽然聪明,言语间也通情达理,见识却嫌浅薄,更是没有半分世子的威仪,不觉心下奇怪。湘王是大权在握的实权亲王,这王府继承人是如何教养的?较之一直在景阳赋闲,素有“玩世不恭”之名的晋王世子尚且逊色的多。
邵英半点诧异之色也没有,只嘱咐湘王世子好生修养,不需担心其它。又吩咐连安:“仔细照顾世子,若有需求,皆由内库支取,照比晋王世子。”
连安大喜,这是皇上另给世子加了一份份例,此后就算长史那边不肯及时支出世子份例,世子也不需发愁了。
又安抚了几句,看着世子服下汤药,邵英才带着太子出来。
“方才见你似有异色?”邵英问。
太子迟疑道:“湘王世子与儿臣想象中有很大不同。”
“湘王世子不像个世子,对吗?”邵英笑道。
太子点头道:“便是礼贤侯世子沈梧那般不争气的,也有维护自己地位的本能。但湘王世子身为湘王叔的继承人,气势未免太弱,对父皇与儿臣也太诚恳些。”
湘王与邵英是宿敌,按理说湘王世子最少也要对邵英父子保持警惕,可方才来看,湘王世子对皇帝和太子竟没有半点敌意。
邵英看了看太子,轻叹道:“你这个堂弟,其实是朕那不争气的弟弟最不喜爱的儿子。大约半点为政的经验也没被教导过。”
太子沉思道:“儿子也想到,湘王世子说是来朝见父皇,其实只是被湘王叔送来做人质的。这个时节被送来的人质自然是被湘王府舍弃了的。只是不知王叔为何如此厌恶世子?”
湘王世子看着为人和善,不像是所谓不肖子弟。
邵英轻笑道:“唔,因为你比湘王世子大上五个月。”
“什么?”太子愕然,湘王世子的处境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邵英神秘地笑笑,拍拍太子的肩膀,扬长而去。
沈栗如今充当太子智囊,被太子拎去,令他猜测皇帝的未尽之语。
沈栗笑道:“皇上并非故作神秘,只是此话有些不好说。”
太子越发好奇,打发宫人出去,低声道:“此处没有他人了,好说不好说,出得你口,入得吾耳。”
沈栗在东宫的作用就是为太子解决疑惑与难事,太子一定要问,沈栗自然会如实以告。
“请殿下恕下臣失礼。”沈栗先叫太子有个准备。
“无妨。”太子摆摆手道。
“此事不算秘密,只是皇上不好出口罢了。”沈栗笑道:“殿下可曾听闻当年嫡长孙之争?”
太子噗嗤一声喷笑。
虽然如今提起来有些荒谬,但当年促使邵英与湘王争位之事尘埃落定的,还就是邵英先得了儿子。嗯,也就是现在的太子殿下。
第二百一十三章见是不见
太宗邵廉膝下活到成年儿子有七个,一个在邵廉造反时陷于前朝领地没来得及逃跑,被人杀死祭旗,两个死于征战,到立国时剩下四个:邵英、湘王、晋王、熹王。晋王表面上醉生梦死,暗地里支持同母兄长邵英,熹王则是真正的醉生梦死,任事不管。邵英与湘王都有意皇位,明里暗里争得厉害。
按说只要皇帝不糊涂,决定东宫归属的根本要素就应是皇子的资质,身为开国皇帝,邵廉的头脑是够用的,自然也会好好比较邵英与湘王的优劣。然而实事求是地讲,邵英与湘王在个人能力上相差无几,文韬武略都拿得出手,在朝堂上的势力也相差无几,这就难以选择了。
邵廉不是没有想过暂时搁置这个问题,等日后两个儿子分出上下后再来决定。大臣们不干了,皇子相争,大臣们都被卷进去。就如沈淳对沈栗说的,有些位置上的大臣,就是想要独善其身都不可能。站了队,是一方敌一方友;不站队,两边都嫌你碍事。邵廉迟迟不决定东宫归属,大臣们天天为各自的主子掐架。
当时的阁老们纷纷隐晦地向邵廉谏言,早立东宫,分上下明尊卑,自然就一方日强而一方收敛,两个皇子的距离被渐渐拉开,日后皇位更替时会更稳定。您不选出继承人,两个皇子就会继续毫无止境地扩展自己的势力。日后万一皇帝不幸,没能及时决定继承人,两个皇子的势力差不多又谁也不服谁,大臣们也不知分不出哪个是正统,这不是要分裂的预兆吗?
邵廉虽然觉得大臣说的晦气,却也觉得这些话有些道理,天天上朝看着底下为太子之位大吵也实在让人心烦。
既然从个人身上比不出来,那就只能衡量其他方面了。邵英是嫡长子,可惜先皇后去的太早,娶的又是商女,好在有沈贵妃和晋王暗暗支持;湘王不是嫡子,但他的生母是邵廉一朝数一数二的宠妃,湘王的脾性也比温和邵英更显果敢,更得邵廉喜欢。从这些方面比,也是各有优劣,分不出胜负。
于是邵廉想到了“看皇孙”。要不说邵英与湘王差别不大呢,两个人连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