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砖-第38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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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付穷凶极恶的海盗就力不能及了。
只是今天这些敢当着舰队的面把人往海里扔的,就比较少见,真当大唐水师里的人都是死人?
副将一声令下,主帅的木兰舟就迅速的张起了两面副帆,船速陡然间提升了一大截,船头重重的扎进海里,又陡然跃起,八牛弩上特制的钩锚已经装好,军士迅速的把楔子敲进甲板的固定孔里,负责瞄准的大汉已经开始锁定前面的船只。
丢进大海的那些人刘仁愿已经不抱希望了,救不上来的,今日的海浪足有三尺,大船靠近落水的人,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把那些人压进海里,放小船下去更不可取,近距离之内,无法掌握位置,小船也会被大船撞成碎片。
海面上的人如果是大唐人,刘仁愿或许会想些法子,但是看到那些脑袋上剃的秃了一大片的脑袋,就没有多少救人的心思了,自己吹了好一阵子海风了,还是休息一会比较好,这次去登州,最好不要遇见书院里的夫子,要不然再被逼着看《山海经》就麻烦了,金竹先生一直希望自己能弄回来一条活的美人鱼让他看看,好用来驳斥云烨的那些奇谈怪论,对于先生们之间的争论患失不要掺合的好。
才在吊床上躺了一会,副将就走了进来,高兴地对刘仁愿说:“副统领,咱们今天算是发财了,船上全是女人,是新罗的女人,这伙人是高丽人,他们从新罗抢来好些女人,准备卖到咱大唐去,被扔到了海里十几个,但是还有好多。”
“八艘船全是?以后叫我校尉,少他娘的叫副统领,”刘仁愿惊讶地抬头问。
“您已经是归德中郎将,干嘛还叫校尉,大帅不是说了么,您升官的旨意就在他那里,为何叫不得副统领。”
“少扯点闲篇,一天没宣旨,我就是昭武校尉,军中这些事情不能马虎,你没让那些女人上船吧?违反了禁令,你就一颗脑袋,经不起随便砍。”
对于这么些女人刘仁愿不在乎,但是对已让外人上船,他却很忌讳。水军早就有禁令,外人上船必须观察十五天,这一条是铁律,云烨早在岭南水师建成的那一天就宣布了这条禁令,到现在一直被严格执行,没出过纰漏。
“校尉,没有,末将没有让她们上船,只派了些弟兄下到那些船里接管了船只。”
刘仁愿穿上靴子,又来到了船头,只见舰队又恢复了原来的军阵,军阵里多了八艘高丽商船。
“校尉,末将派到商船上的全是有家有口的水手,料来不会胡为。”副将见刘仁愿看着高丽商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以为他在担心军纪,赶紧补充。
“谁问你那些女人了,我是问你那些高丽人哪里去了?”
“高丽人?问清楚了老巢在哪,丢海里了,留着他们干什么。上了船的弟兄回报说船上的那些女人就见不得人,大冬天的衣服都没有,挤在一起取暖呢,船舱底下和地狱没什么区别,看了第一眼,还以为见了鬼。”
“算了,给那些船上弄过去一些粮食和弟兄们的旧衣服,到了大唐,怎么说都是人,就得有人的样子,告诉那些家伙们,咱们不欺负可怜人,还有十天就到了登州,二月了,登州海面该解封了,咱们快些,大帅还在登州等着呢。”
解救这些女人只不过是航行途中的一个小插曲,刘仁愿并没有放在心上,每年在海上航行总会遇到一些海盗和人贩子,遇到了海盗就把他们干掉,如果找到老巢,总会有很丰厚的别收获,如果遇到人贩子,就把人贩子扔海里,这是标准的流程,岭南水师现在有很大的一部分收入,就来自海盗和人贩子。
刘仁愿才要重新回到仓房里继续睡觉,却发现旁边的一艘商船忽然间起了骚乱,几个衣衫褴褛的女子向着大船拼命地呼唤,招手,声音隐隐传来,居然是汉话。
副将的脸顿时就涨的通红,刚才自己上了那艘船,没见有人说自己是大唐人,怎么现在就冒出来几个?
刘仁愿抓着揽绳,立刻就荡到了那艘船上,指着其中一个女子问:“你们谁是大唐的人?”那些女子光是磕头,话都不会说了。
副将也荡了过来,气急败坏的吼:“刚才问你们谁是大唐人,怎么不说,下在瞎叫唤什么,既然是大唐人,见了我们害怕个什么劲。
刘仁愿阻止了副将,自己蹲下去温言道:“不要害怕,既然会说我们的话,那就和大唐有些渊源,只要说出来,我们查明之后,自然会送你们回家。”
“军爷,小女子姓田,夫家姓方,原本是河间人士,随夫君返乡祭祖,因为夫君好友是海商,所以就乘坐海船,没想到在海面上遇到了这些强人,就杀了奴家的夫君和友人,将奴家掳掠至此,他们见奴家长得有几分姿色,就……”
“这位大嫂不必哀伤,那些贼人都已经尸沉大海喂了鱼,你如今得脱大难,好好地活下去才是正理。”
说完劝慰的话,见那个妇人衣衫实在是破烂不堪,就从自己身上解下外袍,给她披上,指着另外的几个女人问:“她们也是大唐人?”
“不是的,她们是可怜人,要不是有她们几个帮忙,奴家早就追随拙夫去了。咱唐人,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所以奴家斗胆把她们带出来,向将军祈求一条活路。”
刘仁愿惊讶地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个瘦弱的妇人,见她说话条理清晰,言辞文雅,说不定是一个识字的,这就难得了,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还知道报恩,这样的妇人实在是不多见。
“你说的没错,我大唐人就是如此,这伙贼人居然敢在我大唐海域恣意妄为,尤为可恨,我们这是杀进贼巢,斩草除根。”
说话间,从大船上送来了好多旧衣衫,方田氏很自然的指挥那些妇人穿上衣衫,再把其余的衣衫送进船舱,自己又对着刘仁愿施礼说:“将军,奴家已是残花败柳之身,无颜再回家门,伺候将军的话也说不出口,只求将军赏一口饭吃,容许奴家管理这些妇人,都是些可怜人,还请将军慈悲。”
刘仁愿对这个妇人很是欣赏,他出自书院,虽然也看重贞洁,但是书院的说法是,妇人在强大的外力之下失贞,丢人的是男子,不关妇人的事。早就被书院教导的心高气傲的学生都很同意这句话,一个连老婆都保护不了的男人,还有何脸面指责妇人失贞。
“很好,方田氏,军中都是男子,的确不适合管束这些女子,你来管理甚好,只不过靠岸之后,你们的去留要看侯爷的安排,你不必担心,侯爷总是有办法的,这女人既然到了大唐,恐怕也回不去了,就算是回去了,你认为下场会有多好?”
方田氏黯然的点点头,三个月的朝夕相处,她已经能说一些新罗话,对那里的风俗也有了一些了解,如果不是寒冬封了港口,她们早就被卖到大唐各地了,而等待自己的只有死路一条,没有人贩子敢贩卖大唐妇女,就是再手眼通天的人贩子也不敢,只要自己到官府鸣冤,牵扯到谁,那个人都会是重罪,所以大船靠岸的前夕就是自己命丧黄泉的时候,那些被扔到海里的倭人,就是自己的下场。
刘仁愿回到大船上之后,就把这些女人抛在脑后,拿出河北道的地图,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把海船开到辽河里去,朝中的大佬们就不知道,海船开到河道里,就是纯粹的在自取灭亡么?
溯流而上,这是开玩笑,木兰舟怎么开到河道里去?大江或许可以,但是辽河绝对不行,为什么非要开进去,大帅为何非要跑到高丽人的身后,又不是国战,没有后援,前方也没有战事,只有自己一支孤军,不行啊,必须早点见到大帅问个清楚。
他在烦恼,却不知云烨的脑子都要炸了,大佬们给的办法没一个能用的,辽河水流湍急,河道狭窄,根本就不适合船队航行。
海的对面就是卑沙城,城墙随山势构筑,绵延约十里,伟岸奇俊,蔚为壮观。城内峡谷蜿蜒,城外四周悬崖绝壁,安营扎寨于城中,进可攻,退可守,是一处易守难攻的营寨,只要自己在辽河口有一点动静,驻扎在三山浦的高丽水军就会倾巢出动,把自己堵死在辽河上,到时候想不全军覆灭都难。
*第十五节可怜的响马
枯坐营中也不是个办法,按照赖传峰的说法,卑沙城也不是没人破过,来护儿就破过这座城,并且斩首千级,咱们比来护儿厉害多了,为何不能破之?
这种没脑子的话也亏他说的出来,来护儿是前隋的悍将,听长辈说,那是真正的能够胳膊上跑马,拳头上站人的猛将,带着三万将士日夜不停地强攻了两天才把这组城关攻下来,最后也不过斩首千级,没人知道来护儿的部下死了多少,就是隋炀帝也只知道自己的大将攻下了卑沙城,不知道死了多少士兵。自己有一百万的兵马,少上个一万两万的没人在意。
来护儿有一两万士兵可以折损,云烨可没有,死十个就要了他的老命了,还敢死一两万?当初程咬金说什么陆战不决问赖传峰,纯粹就是一句屁话,只有到这个时候,云烨才发现自己的部下都是些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夯货。
国难才思良将,反正舰队到来还有十几天,到时候坐上船到处看看,说不定就有好主意了,现在还是放宽心吧。
单鹰到了河北,就像是到了家,今天去找一位早年的长辈去喝酒,明天再去一家狗肉铺子里吃肉,云烨也被招待了很多回了,除了主人长得猥琐,面目可憎之外,没有什么好说的,尤其是那一锅狗肉,做的真是地道。
没人知道云烨是侯爷,单鹰给别人介绍的时候一律只有一个头衔,那就是大舅哥。
“小鹰,这些人该不会都是响马吧?登州城就屁大点,却是商贾云集之地,我怎么看那个卖狗肉的家伙像是销赃的,你不能学坏也跟着去做响马。”
“带着你认识几个好汉。你怎么这么多事,你要是不愿意去,下回我自己去。”单鹰很是不耐烦,在他眼睛里只有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好汉,没有什么正义和邪恶的区别。云烨这个堂堂的侯爷,在他看来,就是大舅哥没别的,介绍给自己的朋友认识也是人性之常情。
今天的这位比较豪爽,大冷的天气里敞着怀,黑魇魇的胸毛连着胡子,系腰带的地方都是毛茸茸的,头上戴着一个皮毛头套,就露出嘴巴和一只眼睛。这个家伙如果不是一个悍匪,云烨宁愿把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
手里抓着一个猪蹄膀咬的满嘴流油,吐出一块骨头,又喝了一大碗酒,大概头一回喝云家的烈酒,酒劲上了头,涨红了脸冲着单鹰伸伸大拇指,把头上包着的皮毛头套一把掀掉。云烨这才看清楚,这家伙长得实在是太有特点了。嘴大,眼大,鼻子大,就连牙齿也大,一颗足以顶云烨两颗,眼珠子可能大的太显眼。被人家给弄瞎了一只,挂着一只毛皮眼罩,坐在那里,要多凶悍,有多凶悍。
“人熊叔。咱爷俩三年没见了,您的身子骨还是这么壮实。”单鹰陪着喝了一碗酒,拿起巨大的酒葫芦又给这位人熊满上。
“这是你大舅哥?看着斯斯文文的,做不了咱这行当,不过去集市上当个内应还是不错的,细皮嫩肉的招娘们喜欢,把好风,踩好点子,事后分他一份也不是不可以,你小鹰儿的面子总是要给的,来满上,这酒不错,回头给你叔弄两车。”
我这就***成了把风的小贼?云烨怒气冲冲的看着单鹰,谁知道单鹰像是没看到一样,继续对人熊说:“叔啊,有些人不能看外表,您别看我大舅哥长得斯斯文文的像个读书人,您可不知道,我师父就是栽在我这位大舅哥手里,当时可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啊,师父和大舅哥有了冤仇,小侄我夹在中间难做人,只有两不相帮,谁知道师父栽了,我实在是不忍心看他落难,就从我大舅哥手上把人偷走,结果,哈哈,被我师父反手就给卖了,不是大舅哥救我,小侄早就死了。”
单鹰笑嘻嘻的说着自己的沉痛往事,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听单鹰这么说,人熊才放下酒碗,独眼盯着云烨看了好一阵子,看着云烨对单鹰说:“早就给你说过要你防备你那个老不要脸的师父,你就是不听,你从你大舅哥手里把人偷走,你大舅哥还救你,就说明啊,他把你当自己人看,把你弄回来最多揍你一顿了事,这样的亲戚才能走动,自从和你师父合伙做了一笔买卖,他自己独吞了七成,我老熊就看不起他,三十几个弟兄分三成,亏他下的了手。”
单鹰端起酒碗,和人熊碰了一碗一口抽干之后说:“熊叔,您才是高人,大舅哥就是这么干的,小侄被揍了一顿,却心服口服。”
人熊不理会单鹰和云烨干了一碗,放下酒碗,转身就要离开。
“熊叔,这是何意?酒才喝了一轮。”
“小鹰,你如今被你大舅哥洗白了身份,就不要再趟进来,绿林道上估计已经容不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