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佐之梦-第3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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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伤心过度,她的力气其实不大,我只要一挣就能挣脱,然而我此时却无法做到。景重的事,虽然有我的错,却几乎没有什么人敢于指责,也只有身为母亲的夏能这么质问我了。可是,我能有什么体例呢?我自己何尝不是满腹的后悔和伤心?如今听着夏的哭声,我感到头都大了一圈,平时的自在和机智全然不见,双手也忍不住紧握起来,指甲几乎要将手心刺破,恍如要找什么工具打上一顿才能解除心头的沉闷。
夏见我无言可对,似乎更加的伤心,几乎要再次哭倒在地上。
我再也无法忍受了,扯落她的右手,大踏步的离开书院,返回住持堂的厩舍牵出坐骑,借着清皎的月色奔出鹿苑寺,也不考虑什么标的目的,一径向前狂奔,只想离鹿苑寺越远越好。可是,无论如何,耳边却始终充盈着夏哀哀的哭泣,那泣声并不是是从夜风中传来,而走出于我自己的心中。
路终于消失了,眼前呈现了一座山,我下马登上山顶,望着远处京都中星星点点的灯火发出一声叹息,然后无力的坐倒在地上。
好一会儿之后,山下传来一声马嘶,一个人影往山上而来,靠近到我的身边。
“是周景吧!”我依然看着京都标的目的道。
“父亲大人,是我。”周景回答了一声,在我的身边坐下。
“对景重的事,应该和母亲一样,也对我怀着埋怨吧?”,我叹着气道。
“这自然不克不及。我的性命和一切,都是父亲大人给的”周景摇了摇头,顺势抚慰我,“我想景重同样会这么认为……并且,他在战场上阵亡,也是武士的最好归宿之一,您完全没有需要为此自责。”,
“他那么,能够知道什么?”我苦笑了一声,想起当日同赴糟岐时景重所的那些天真话语,心里忍不住又是一痛,“原本就不该让他上战场的!”,
周景没有回答,显然也是这么认为。这是他的习惯,虽然向来很是谦冲,内心却十分高傲,历来不屑于作伪和点缀,所以也不会一些违心的巧言。
“知道吗?在最初离开土佐时,以及在织田家出仕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只是想着保全自己,呵护家人,并且给家臣们一个前途,并没有想过争夺天下。因为我知道,想成为最顶真个那个人,将不克不及不做很多违心之事,并且那个位置坐得其实不愉快,因为要承担极大的压力和责任”,我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想想织田太政,他少时放dàng不羁,或许就是意识到成年后要背负的责任有多重吧?然后一路走来,他杀了亲弟弟,杀了妹婿,杀了女婿,流放了诸多家臣,所有人都在他面前战战兢兢,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真心相处,甚至遭到亲身母亲的厌弃……还有秀吉,他从一介农夫成长为大名,经过了几多艰辛困苦?除绞尽脑汁、兢兢业业的奉公外,有时候还要堵上自己的性命。这样的日子,难道就很有意思1”……而我为了要呵护自己,不辜负众臣的期望,又何尝不是用尽了心思?许多人只看见我屡战屡胜,感叹所谓的天命所归,哪知道我在内政和经济上做了几多工夫,又经过了几多谋划,甚至被迫作出种种妥协,才能够在战前即获得巨大战略优势,从而每战必克?”“父亲大人得是。”周景点了颔首。
“不瞒,我确实有一些秘密手段,帮忙我能够掌控面前的态势…………我也曾经认为,可以将一切都控制在自己的手中。可是,我终究不是神佛,所以到后来,事情往往就有些出乎意料,而景重之死,还有和景秀兵戎相见,则是我尤为痛惜的两件事情。”我再次叹1口气。
“是谁!”周景忽然翻身站立,一把抓过左手边的太刀换到右手,然后扶着刀鞘抽出半截。
“有什么消息吗?”,看到周景的动作,我吃了一惊。
周景没有回答,依然凝神戒备着。好一会过后,他才再次放下了太刀,坐下和我解释:“刚才您叹气时,我似乎听到周围有一点消息。”,
“这么来”我回想着刚才的那番感叹,心中有了一丝明悟,“或许是景秀那个孩子吧1”,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在关注我,并且现在还留在京都。”,
“那么请您速速回转!”周景连忙催促,并且进一步建议道”“马上告诉秀兴,让他再次对景秀发出通缉令如何?”“那也不消”,我摇了摇头,“他跟踪我,妾许是有些误会在其中……不过现在误会即使没有解除,也已经无关紧要了。既然他刚才没有呈现,今后也永远不会在我面前呈现的
绚烂之章 第一百五十九章:畿内之冬(上)
从大军越过南近江国,进入东海道开始,景政就不断派人回来,详细汇报征伐的进展情况。或许是由于第一次单独主持整个方面,主将信景和副将景政都非常谨慎,他们一丝不苟的沿着官道向前推进着,一直到达了骏河国,与驻于甲斐的东山道泷川一益方面取得联系。
在军议的时候,景政提出了一个暗度陈仓的计划,他建议信景就停在骏河,隔着箱根天险与北条家的小田原城对峙,同时征召伊势、尾张、三河、远江、骏河五国联军,作出要强行突破、包围小田原城的模样;另一方面,由岛津家久率麾下的部分力量前往甲斐,与泷川一益的东山道军团汇合,单独担当攻克上野国的任务。如此一来,有征伐主将和副将的卖力配合,肯定能够牵制北条家的主力,使攻略上野国的难度大减,确保在降雪之前完成预定目标。
当然,信景和景政也并非无事可做,他们可以先mō清当地的地形,熟悉东海道诸藩和诸豪族,并且预先攻下一两座支城,为来年的正式征伐打下基础。毕竟,东山道崎岖难行,无法供太多的军势通过,如果是近二十万军势大举进攻小田原城,肯定要走东海道一线。在这份上,我方还有占据绝对优势的水军,可以在行军和补给方面予以配合。
这个计划,不仅得到了信景的首肯,也让我非常欣赏。为此,我十分配合的将首席中老井伊宣直和大目付本多正纯派回国内,协助信景掌握东海道军团,另外还同意了景政的另一个提案,次年信景从上野方面起兵后,将主要负责转战关东各地,逐一拔除北条家驻守的各处据点,而小田原城外围就全部交给他,由他单独率东海道军团负责。
九月月末,东海道军团集结完毕,在当年源赖朝与武田信义合兵的黄濑川边与畿内军团汇合,威胁箱根十城之一的山中城。这座城是小田原城最西面的支城,也是北条家防卫骏河的最重要据点,由不得北条氏政、北条氏直父子轻忽。因此,他们将玉绳北条家家主、北条纲成之孙北条氏胜派来(其父北条氏繁和长兄北条氏舜已死),率本部四千人进驻城中,防备我方进行突破,其余的韮山、下田、松井田、岩槻、钵形诸支城也另外部署了兵力,竭力加强各自的防御。
显然,北条家是完全上当了。他们认为骏河这边有征伐主将和副将,有中老井伊宣直和大目付本多正纯,由宿将德川家康担任军奉行的职务,兵力方面也占优,甚至连“建业”、“武昌”两艘护卫舰也开了过来,不时在相模湾的海面上冲着小田原城发射几枚炮弹;而上野国方面,担当攻略的泷川一益、森长可、河尻秀隆、稻叶贞通、金森长近、xué山信君、真田昌幸等,或者是织田旧将,或者是武田降臣,只可能是负责侧翼牵制的工作。因此,他们将大部分力量都集中到了小田原城周围,上野国方面只留下了一个多次在上杉、北条两家之间dàng秋千的北条高广坐镇。
直到岛津家久和石谷宣政出现上野国,率津岛备、蟹江备、三重备、河内国人众会同进攻箕轮城,并且公布了他和泷川一益分掌上野国的消息,以此招降上野国众豪族,北条家才明白,上野国也是我方的重要目标。然而,这时候小田原城周边的防守态势已成,面前也的的确确有一支大军驻扎,他们不敢贸然改弦易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上野国诸城逐一陷落或降伏,看着众豪族纷纷倒向岛津、泷川两家的怀抱,看着关东其余地方的大名和豪族与负责调略的石谷宣政暗通款曲。
到了这时,此次征伐的目标已经基本完成,可以挟胜解散军势。然而,信景却有点技痒,他发动大军包围了山中城,分出左中右三支军势,昼夜不停的轮番发起进攻。北条氏胜也随之将守军分成三部,分别针对正面和两侧的进攻,以免被我方三个方向调动得疲于应付。
局势就这样暂时僵持了下来。好在天气尚未转冷,可以由着信景多练练手段,我也就没有怎么干涉他。
京都方面却是出了一点事情,让我不得不提高了一些警惕。这件事情,起源于前田玄以报上来的僧位晋升名单,名单上列了近三十人的寺籍和法号,都是在前一段时间的寺格、寺领勘定中表现出sè的僧人。他希望能够以这种方式对这些僧人进行奖励,并且给予他们一定的地位,方便他们与各寺交涉,更好的为寺社法度立法僧团和幕府奉行所效命。
由于是从底层提拔的僧众,因此授予他们的僧位都不高,不过是法印(大僧正、僧正)、法眼(大僧都、少僧都)、法桥(大律师、律师)之下的凡僧僧位而已,而且大部分都是低阶修行位,授高阶传灯位的仅有寥寥五人。这样的凡僧僧位,连担任式部卿法印的前田玄以都能够直接决断,之所以送来让我过目,更多的是出于他的忠谨之心,表达不敢擅专之意。而我本来也只粗略的扫了一眼,就准备颔首同意,却突然在预授传灯位的五人名单中发现了一个非常特别的法号。
大德寺总见院如水园清!
据我所知,历史上拥有这一法号的,乃是退隐出家的黑田孝高,因此被敬称为黑田如水。那么如今这个如水园清,很可能就是他,因为播磨之战后,战场上并没有发现他的遗体,只是投诚的武士和足轻们纷纷传言,说他早已在姬路城陷落之前就已经阵亡。
如果说法号还不足以为凭的话,寺籍则是另一大可疑之处。大德寺总见院,那是信长的菩提寺,由织田信雄担任住持。而织田信雄最后一次参战,是在秀吉的本阵担任副将之职,与作为秀吉军师的黑田孝高多有交接,收留黑田孝高是在情理之中。而黑田这么热心的赞助我的事业,肯定是另有图谋,否则信雄怎么会允许?他被我勒令出家后,一直怀恨在心,不可能允许寺僧为我效力。
当然,关于这件事情,以黑田孝高的辩才,肯定能够对奉行所说得圆满,连他的身份,也可以遮掩过去,毕竟谁也不会想到他会“死而复生”,而且就隐藏在幕府的眼皮底下。我如果不是知道这个法号的来历,以我作为将军的身份,也绝对不会注意到一个即将授予凡僧僧位的底层僧人。
“这个法号,倒是很有禅意啊!有道是‘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想必是有些来历呢,”我在“如水园清”四字顶端作了一个标注,把名单交还给前田玄以,命令他道:“立刻去调查一下此人!”
田玄以脸上有些诧异,领命却是毫不含糊。
我微微点了点头。前田玄以是个精细的人,肯定能够做得非常圆满。以黑田孝高的身份和跛足的显著特征,一旦被寺社奉行所和目付组盯上,身份也不可能再隐藏得住。
果然,两天以后,前田玄以再次来到鹿苑寺,向我报告道:“公方殿明鉴!寺僧如水园清,俗世身份乃朝敌秀吉昔日的谋主,据传早已阵亡,然而如今他却隐藏于下层僧众,这必是另有图谋……臣下未能及时发现,实感惶恐之至!”
“这不怪你。你是寺社奉行,地位极高,公务繁忙,自然不会注意到一个普通的寺僧,”我心里暗地叫了一声侥幸,追问他道:“那么人捉住了吗?”
“禀公方殿,此人自称出身纪伊国,因此负责与临济宗禅林寺方面的联络事务,如今正奉命在外,并不在寺中,”前田玄以躬身在地,娓娓的汇报下去,显然是作了一番详细的调查和斟酌,“纪伊国的佛寺以信奉真言宗、一向宗为主,临济宗寺院并不多,禅林寺也只不过是国中的三十三处观音灵场之一,影响力并不甚大。因此臣下认为,他的主要目标是根来寺、熊野三社这种拥有大量领地的寺社,想趁幕府削减寺社领地之机,煽动他们反抗幕府。另外,本愿寺显如虽然隐退,嫡子教如却还留在纪伊日高御坊,据说常怀重振一向宗之心……臣下斗胆,请公方殿迅速令纪州中纳言率军回镇,以防国中生乱!”
“这倒不忙,”我微一思索,拒绝了他的提议,“纪州中纳言驻于佐和山城,是要镇抚北近江、南近江两地。这两地是秀吉昔日的重要根基,也曾长期在景秀麾下作战,如果贸然调离纪州中纳言,恐怕那些失意的武士会趁机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