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第19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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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地叛逆与怨恨,仿佛是上辈子之事,永庆现下想起,只觉得荒唐可笑。
永胜见兄长眉头松开,不再像先前那样神情阴郁,慢慢收了脸上的笑,郑重说道:“大哥,别怪阿玛,阿玛上了年岁,老人家难免有胆小糊涂之时!这半月,他一直病着,精神也不大好,虽然口上说不要大哥这个儿子,却总是有意无意地打探大哥地情形!”
永庆大力摇摇头:“怎会?只因大哥一时鲁莽,累及阿玛、额娘跟着担心,哪里还有脸去心生怨尤?小曹信中骂得对,大哥妄为人子、人兄、人夫、人父!就是对宁春,也是凭着一时血热,成全自己的义气,却不管是否能真正为其洗刷冤屈!”
曹颙这番话,说得刻薄,但确是在理。永胜大部分是赞同的,但是大哥向来在他心中最崇拜敬重之人,是最英勇义气地,怎能任由他人斥责?因此,不由有些恼,抱怨道:“他是坐着说话不腰疼!同样地至交,宁哥待他比大哥还亲厚三分,他又是如何回报?大哥为了朋友,这般辛苦劳神,还要受他奚落不成?”
永庆听出弟弟话中地回护之意,心下感动,却不愿意他因此对曹颙有所芥蒂,笑着说:“小曹是外官,不得随意离开任所,更不要说随意进京了!你哥我是榆木脑袋,若是没有小曹的臭骂,额娘与永佳地……怕一时还转不过弯来,继续跟着都察院较劲呢!他年纪虽小,却不是没担当之人,就算没回到京城,没像大哥这般穷折腾,没承诺报仇鸣冤之事,但仍会将宁春的事放在心上!这一点,大哥从不怀疑!”
这番话,掷地有声,听得永胜不禁心生向往。大哥对宁春的义气,大哥对曹颙的信任,曹家之人奉了曹颙之命,在京城为永庆的斡旋。
永胜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最后还是忍不住实话实说道:“大哥,这次你提前出来,流放盛京,都是靠了平王府与淳王府之力!”
永庆听了,面色渐渐凝重,问道:“永佳在简王府处境可是不好?十四爷那边……”
想着自己向来最亲近十四阿哥,永胜有些说不出话来。就是简王府那边,这般的袖手旁观也让人心冷。原先不想大哥知道这些,也是怕他难过伤心。
永庆见弟弟如此,心中有数,笑了两声,道:“淳王爷与平王爷最是不爱管闲事的,小曹还不知怎地死乞白赖地求下人情!这次的人情,大哥我是亏欠大发了!二弟,别忘了替大哥去两家王府谢恩!”
永胜点头应了,永庆抬头望望日头,天色不早,便与兄弟挥手作别。
永胜从随从手中拿来包袱,交给永庆的长随七斤,吩咐道:“这里有些伤药,待到了驿站,给大哥多上些!”
按照律法,永庆流放前,要先挨一百板子。幸好因康熙向来以“仁”治国,刑罚偏轻,一百板子只需执行四成。外加上永胜找人使了银钱,这四十板子落到永庆身上时则又轻了许多。纵然如此,皮外伤还是难免的。
永庆看着那包裹,低声问道:“你嫂子来了?”
永胜点点头,用手指示意下身后不远处的那片林子,回道:“嗯,额娘也来了!虽然都想送送大哥,但是知道大哥向来要强,怕不愿这个模样见她们,便在那边停了!大哥,要不要打发人请她们过来!”
永庆只觉得眼睛酸涩难当,立时转过身去,背对着永胜摆摆手:“二弟,时辰不早,大哥先走了!”
第六卷清平乐第二百二十六章端午
南,巡抚衙门。醉露书院
巡抚蒋陈锡、布政使侯居广、按察使李发甲齐聚,面色都很沉重。不过十来日,民乱已经由泰安府,波及到兖州府、青州府。泰安与青州还好些,兖州府的曲阜也差点被殃及。
不知是曲阜县有驻着的百十来号绿营兵起了震慑,还是千百年的儒家正统使人心生畏惧,曲阜县没有乱。在泰安民乱初起时,孔府还出面,施粥布米,也或多或少了本地民众心中的积怨。
虽然在砸了烧锅庄子,抢了粮铺后,大部分的百姓都渐渐散去,但是还有些无赖、地痞,同流合污,欲壑难填,开始将目光对向官属富户,渐渐地有了些许气候,背靠蒙山,盘踞在泗水县,四处劫掠。
如今,山东总兵李雄带了往莱芜县去了。至于是“剿”,还是“抚”,还要等朝廷的旨意。
这民乱虽然因粮食而起,布政司衙门责任最重,但是巡抚是一省主官,哪里脱得了干系?
按察使这边亦是,身负检查省内文武百官的职责,却没有早日洞悉布政司上下官员,勾结烧锅庄子,以“陈粮”的名义,低价售卖山东仓的米粮,随后又借着官府的名义,大量低价购入民间余粮,造成民间粮食匮乏,粮食价格高涨。
三人前几日联名上了请罪的条陈,但是现下心境却似各不相同。
侯居广脸上不再笑嘻嘻的,原本略显富态的身子也清减不少,神情有些呆滞。心中说不出悔恨,为何自己没有听那人的告诫,将平抑粮价的公告全省通。就算自己得罪不起各个烧锅庄子背后的权贵,为何就一时昧了良心,收下他们送来的“人情”。
而今,到了这个地步,怕连告老的资格都没有。侯居广觉得自己连叹息的力气都没有。
李发甲则是郁闷难当,斜眼看了一眼侯居广,想要奚落两句。但见他落魄地模样,又开不了口,只有重重地呼了口气。
对于布政司卖粮之事,蒋陈锡也听过些风声,只是其中涉及的势力繁杂,不是他能够插手干预的,因而便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酿成大祸,心中要说不后悔自责。那是假地。只是如今,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刚步入仕途的毛头小子,位置爬的越高。醉露书院顾忌就越多,行事就越发束手束脚。
回忆起自己少年义气之时。蒋陈锡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曹颙来,眉头微微皱起,向侯居广问出自己的疑问来:“为何布政司平抑粮价的公告只下了东兖道?既然早在上月就知晓民间粮价飞扬。也该明白这绝不会是一地之事!”
侯居广闻言。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要将民乱罪责都推到曹颙身上,但是突然想起那人。立时又熄了这个念头,喃喃道:“是卑职糊涂了,只道拖到五月麦收就好,谁承想……”
州,道台府。
随着各地的民乱渐渐平息,曹颙又恢复了素日的清闲。虽然这些日子,他曾经好几夜彻夜难眠,但是再一次又一次问过自己,若是时间回到一个月前,他会不会仍是这样的选择?答案是肯定的。
或许是怀孕地缘故,初瑜越发敏感,自然察觉出曹颙的异样,也曾温言相问。曹颙不愿意她担心,也不想撒谎欺骗自己的女人,每次都是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摸摸她微微凸起地小腹,将话题引到未来的宝宝身上。
在给江宁地家书中,曹颙已经请父母为未来的长孙或者长孙女起名了;就是在他们小两口闲聊叨念中,就着宝宝的小名也是琢磨了不少个。即使不去触碰那个孩子,光是想想,感觉也甚是神奇。这个世上,除了值得守护地亲人与妻子外,还要有个流淌着自己血脉地孩子要降临。心情也就会好起来。
现下,若说曹颙还担心什么,那就是泗县被地痞无赖裹挟地无辜百姓。因此,等得到巡抚衙门公文,知道朝廷的旨意是“抚”时,他方算彻底地松了口气。
虽然没有明文禁止烧锅庄子地告示下来,但是如今布政司那边已经下令,每县、每府的烧锅庄子数目都有定额,在衙门登记,私自开办的,全部查封。
曹方打发人从京城送信回来,永庆因改口,了结了都察院的官司,流放盛京。他拿了平王府那边帮着出具的文书,带人出关沿途护送永庆去盛京。
永庆虽然勉强脱身,但是宁春家的案子却仍是没有头绪。因宁春父子“畏罪自尽”而被革职的刑部尚书张廷枢已经调为工部尚书。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明确地靠向哪个皇子阿哥,否则康熙也不会将他这么快就再次起复。醉露书院
不知为何,曹颙想起初到京城时柳芳胡同的惨案与塞外草原上的黑影,都是有着相似点,表面上看起来太子嫌疑最大,但是仔细想来,却不尽然。因为,这样做的结果,对太子往往是得不偿失,只是一次次地太子推向更尴尬的境地。
想起康熙的那些个儿子,连带与他关系最亲近的十六阿哥胤禄在内,哪个不是人精?九龙夺嫡,九龙夺嫡,太子处于守位,处处被动,以一敌众,哪里是这群弟弟的对手?
虽然不知具体月份,但是太子“二废”是康熙五十一年这点,曹颙还记得。
如今,已经是四月下旬,曹颙想到父亲曹寅,虽然家书中提到一切康健,但是实在放心不下。他很是担心父母为了不让他担心,再隐匿病情什么的。
为了以防万一,曹颙派回江宁当差,给那边的管家曹元也写信嘱咐,织造府之事,其他不论,但凡涉及到曹寅患病的,一律不许隐瞒。
就是李氏,原本
夏前北上,到州来照看初瑜生产,都被曹颙去信给往没有这种感觉,但是曹颙如今既盼望这一年早日过去,又怕曹寅避免不了病逝的命运。
金鸡纳虽然向康熙求下,但是毕竟只有一份。曹颙想想,还是不放心,又去信给广州的魏信与郑海。看看能不能寻到其他西药;就是京城这边,曹颙也给十六阿哥去信,看看是否能够再备上一份金鸡纳。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四月二十四日,康熙奉皇太后避暑塞外,命太子、五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十七阿哥随驾。是日、自畅春园启行。
临行前,就山东民乱之事,康熙下了旨意,内容如下:
山东布政使司布政使侯居广虽有听许财物情弊。然无贪婪实迹,应照律革职杖流。山东按察使司按察使李发甲不能查拏本司包揽情弊,殊属溺职。应降三级调用。山东布政使司布政使蒋陈锡虽不知情,但失于觉察。应降一级调用。侯居广系旗人,原应照律革职杖流准其折赎,因负恩背义免折赎。李发甲降三级。从宽免调用。
蒋陈锡降一级。从宽免调用。
旨意中半句没提及民乱。但是山东三大宪却是一个都没跑了,都受了斥责。
除了这个旨意。康熙还命吏部,就这次山东民乱涉及的道、府、县主官逐一排查,但凡有“纵匪”之举的,俱都革职查办。另外,户部山东司郎中因失职,革职查办。
虽然这个郎中心中冤枉不已,但是也没法子,毕竟从山东调粮也是激起民变的原因之一。只是倒便宜了员外郎彭铸,升到员外郎任上不过半年,因“办事勤勉”又升为郎中。
曹颙去年完结户部差事时,曾举荐过留在福建司的傅显功补自己地缺。因此,傅显功也是到了员外郎任上没两月,便又升为郎中。
傅显功与彭铸虽然一个性子安稳些,一个性格跳些,年龄又相差来十来许,但是毕竟在福建司做了近十年的同僚,私交甚好。
偶尔凑到一起,提起曹颙来,傅显功与彭铸都心存感激。若是没有曹颙的举荐,他们两个想要从正六品熬到正五品,少说还要一两任。只是曹颙身份显贵,虽然年少,但是前途不可限量,使得他们没法子回报这份恩情。
五月初六,州,道台衙门外。
随着“劈里啪啦”地炮竹声响,红红的纸屑落了一地,烟雾缭绕中,透着浓浓的喜庆。魏黑摸着昨日刚刚剃的光光的下巴,脸色很是不自在。
曹颂在旁,笑着打趣道:“怎么,新郎官这是害臊了?”
魏黑憨笑两声,瞧着曹颂说:“二公子无需笑老黑,有二公子害臊那天!”
曹颂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娶媳妇,有什么大不了的?”说到这里,挑挑眉毛,压低声音道:“莫不是魏大哥心里害怕了,怕香草嫂子瞧不上你这黑面皮?”
小满在旁听了,笑着凑趣道:“是了,是了,要不这么着,我去寻盒粉来,帮着魏大爷装扮装扮!”
魏黑忍不住给他一个排头,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是真心的欢喜。
今儿是魏黑迎娶香草的日子,活了三十多岁,却是头一次成亲,要说不紧张那是假的。除了紧张,剩下地尽是期待,虽然不是没见过女人的毛头小子,但是这次却是要有自己的女人,多多少少还是存了安生过日子地盼头。
前些日子,京城转来魏白的信,芳茶正月十五生了个大胖小子,因正好是上元节,吃元宵地时候,小名就唤“元宵”,大名还没定,请曹颙、庄先生与魏黑这边帮着想个好的。
毕竟是魏家长孙,曹颙与庄先生不愿越俎代庖,便请魏黑先想几个,大家再从中挑选个寓意吉祥的好名字。
魏家有后,又回乡开枝散叶,魏黑感触颇深,对这个大侄子也不禁寄予厚望。想着兄弟说过,要让孩子学文习武,出人头地,光耀门楣,他便拟了“耀祖”、“成龙”、“青云”、“伯武”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