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京华-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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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思着对策,一个满面横肉的男人酒气冲天地踱到她跟前,打了个臭气熏天的饱嗝,若是有逐臭的红头苍蝇路过,定也晕倒在地了。
那男人趁着酒兴道:“要银子是吗?从老子胯下钻过去!”他一个马蹲稳稳地站在他们面前,一个个指过去吆喝着,“来啊!”那样子好似一头耍威风的大猩猩在那里张着膀子拍着胸脯。
“怎么?不敢吗?京华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占了我等的生意?凭什么?”他猛地伸过长满汗毛的手挥舞着,“都说你京华楼服务好,都说你的菜好吃!来啊,让老子看看你们到底好在哪里!”
疏桐看着他,却不发一言。她无话可说,总不能和他一起对骂吧?这多可笑!
那人怒不可遏,一个直拳直冲疏桐脑门。
顾清急忙丢开账本,牢牢地捏住了他的拳头,骨骼咔咔声不绝于耳。
疏桐弯腰拾起,翻看了账目,他们总共吃了一千两银子,是目前为止京华楼里最极品的菜肴。她合上账本道:“顾清,放了他!他只不过受人唆使!”
“何以见得?”顾清颇为不服气。
“一般客栈都知晓京华楼的厉害,他们当家的犯不着冒这个危险来公开与我们为敌,这斯虽然锦衣华袍却掩盖不了满身的铁臭味,他只不过也为了那点银子,我们与一市井小徒为难岂不失了自己的身份?”
“那也得给一些教训,让他从胯下钻过去!好警示狗的主人!”顾清不依不饶。
“不可!我平日怎么对你们说的,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纵然唆使他的人是可恶的,但是铁匠却没有能力违抗有权利的人,若我们再落井下石,他岂不是连最基本的人格尊严都丢失了?!”
顾清严厉的目光有所收敛,他狠狠放下了那男子的拳头!
男子面色顷刻间赤红了下来,顿觉羞愧!他立马拨开人群逃了出去,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那黄天居高临下,笑如春风,道:“疏老板好气度!听闻京华楼从来不向宾客施以粗鲁的对待,果然名不虚传。又闻你们对官宦贵客特别礼遇有嘉,今日碰巧有许多在朝的高官郊游路过此地,来吃顿便饭,想来你不会难为他们吧?”
疏桐顺水推舟道:“那是自然,有请各位大人上座!”
那群大人仿佛早就准备,个个身着便服依次坐在了麒麟兽阔席上,态度极为傲慢。
顾清在她耳边道:“中央那个是邱大人,兵部大人,掌管了半个兵符,这些人当中数他权高位重,其余官三品至一品不等,那个贼眉鼠目的是燕京的知府大人真当好,四品头衔,平日此地大大小小的案件都要仰仗他,切不可得罪了!”
那邱大人一开口便要京华楼最昂贵的菜尽数端上来。
阿旺心急地嘀咕道:“该不会又吃饭不给钱吧?照这样下来,他们若是天天来,我们怎生消受得起?”
疏桐在阿旺耳根上念叨了几句,阿旺欢快地吆喝道:“各位大人稍等,好酒好菜马上送到!”这厮传完话居然躲在厨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起来!
疏桐笑容粲然,“诸位大人,这餐饭可是京华楼绝不外传的一顿饭食,若不是黄公子出面恐怕诸位大人还见不到呢!这一桌可是要五千两银子!你们可要思量清楚了!”
邱大人脸色一沉不耐烦道:“废话少说,尽管上菜!”
众位大人都如坐针毡,其中一位按捺不住,在真当好耳边嘀咕:“我说,老哥,咱为父母官的,这样不好吧?真的白蹭饭?不是说是吃便饭的吗?怎么……”
“嘘!马老弟,咱少管闲事,两边都惹不起,给啥吃啥,不给咱撤!这是我为官多年的经验!能屈能伸方为好官!”真当好挤眉弄眼,吹着两撇小胡子。
须臾之后,十二个巨大的盘子端到了桌上,每个盘子上都盖了一个金制的盖子,热气腾腾,十分华丽,一十二位伙计身着白色的大厨衣,手戴白色的手套,口戴白色的口罩,这阵势将他们给唬得忐忑不安起来。
他们等疏桐一个点头,齐齐将盖子揭下,在一阵热气袅绕之后,众人方才见到庐山真面目,其他桌的宾客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啧啧夸赞。
只有在座的官员面如土色,这菜不能鄙薄,不能入口,不能赖账!而且还得夸好!心悦诚服地夸!
十二盘冒着白气的菜依次在圆桌上排开,疏桐遣人揭开了盖。
四周鸦雀无声,他们都全神贯注地盯着桌上的食物。
顾清粗粗一看,居然都是白白嫩嫩的馒头做成的,心中不免焦急起来,但仔细一看却也吓了一跳,那馒头居然捏成了字状,按照排列念来却是:万岁万寿无疆,万岁福如东海。
纳闷了片刻,才恍然大悟,谁敢说这菜不好?谁敢吃这菜?谁又能说这菜不值一万两银,莫说是一万两,就是十万两也没有人敢说个不字!
顾清心中极为震撼!那雷打不动的古板脸此刻却洋溢着一种刻板的笑。疏桐此举怕是让京华楼的名气再度飙升,正合爷的意思,说不定,皇上也将慕名而来。
正当众位大人尴尬万分,进退两难之际,黄天从楼上缓步下来,一派淡定的神色,他绕着疏桐走了一圈,靠得极近,他在疏桐耳畔吹了口气,笑道:“果真是一个好对手!失礼了!这里是二十万银,这顿绝妙的大餐算是疏老板卖黄某的面子特别订做的,黄某总不能让众位大人难看,是不?”
顾清在疏桐耳边轻道:“如此大的数目,我们根本无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开!”
“明白!”疏桐心道,好个黄天,连结账也可以找个整人的法子,莫说二十万两,连五万两她都没有办法对得开。
正在这时,一伙计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递上一纸道:“疏老板,您在静水钱庄存的钱到期了,老爷问您,要不要续存?总共是十九万银!”
疏桐放眼望去,果然,见静在偏远的餐桌边上朝她微笑呢。正打算接纳下来,却见一只手将银票抢了去,径自走到静爷的桌前猛地在他面前一放,道:“我家主人说了,你的钱继续存放在你的钱庄里!”
“影子!”疏桐诧异。
随后但见数张银票从楼上厢房处飘落,顾清飞身踏桌几个回合就尽数接到手中,递于疏桐道:“疏老板,大东家说刚好有零头,就找了给他吧!”
疏桐见阁楼上一扇微启的窗悄悄合了拢,溢满银灰光泽的面具一闪而过。
黄天接过银票,若无其事地将它们放入了袖口,笑道:“我差点忘记了,疏老板,你的一个奇怪的盒子还在我的府邸呢,真不巧,忘记带出来了!若是您觉得不甚要紧的话,那十日之后我便将其砸烂丢弃了!若您觉得有必要拿回去的话,那么在下恭候疏老板亲自光临寒舍!”
黄天的眼睛一直盯着疏桐的脸,仿佛在掂量着这东西在她心中的分量。
疏桐退却一步,心中百般不愿,怎奈那管里病毒的生命力极强,如若被释放出来怕是要带来灭顶之灾,她迟疑了片刻道:“那改日请黄老板多多指教!”
黄天大笑着离去,似乎探得了她的心思!
待打发走了黄天,疏桐这才奔静爷处招呼!
静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明媚和温暖,那双大眼尤其招人喜欢,温和又充满感情,很难不被他吸引。
两人见了几次后也就渐渐熟络起来,疏桐很自然地替他斟酒,也没有之前那般拘束了,疏桐问道:“静爷恰巧路过此地?”
静陶醉地抿了口酒才道:“非也,是特地来的!你这里真够热闹的,连菜市口的大妈都赶来瞧了呢!我岂能错过!你可不知道,这客栈、酒肆、茶楼的消息散播得像风一样快!这等壮举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静爷……让您笑话了!”疏桐有些尴尬,这等事竟然流传得那样快。
“我岂会笑话呢!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最聪慧的女子了!”静毫不掩饰地赞赏道。
“静爷过奖了!”疏桐听得那样的赞赏,却不受用,她潜藏在骨子里头的那股反抗精神连她自己都觉得诧异。她除了明天负责京华楼的运营,还时常为突发事件提心吊胆。
疏桐猛喝了口酒,呛得咳了起来。
静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拿出一块粗制的方帕擦去她嘴角的酒汁。
疏桐心里猛地动了一下,他是那样自然而又情不自禁,令她心口含暖,让她觉得真实,让她几近落泪。
静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突然问道:“你有什么难处?我可帮得上忙?”
疏桐只得又挂上笑容,这让她怎么说呢!只道:“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些疲惫!”
静端详着她低垂的脸,沉沉吸了几口气,道了句:“你知道吗,你笑的样子如花绽放,却让人不敢近得一步!你不笑的样子,如蕾含羞,却真实而平静。”
疏桐看着静粗犷明朗的双目,不得不佩服他察言观色的本事,他讲得一针见血!一个如此有地位的男子却也这般善解人意,着实让人对他的过去产生好奇。
疏桐道:“那我以后见你就不笑了,板着个脸!”疏桐板起脸,做了个十足的鬼脸,结果反将自己逗笑了开去。
静竟瞧得十分痴迷,谜一样的女子,可以勇敢,可以聪明,可以忧伤,可以调皮。
静走的时候还是一匹马,一个人,简单洒脱。
疏桐瞅着他的背影沉思着,京华楼确实是个奇妙的地方,送走讨厌的人,送走喜欢的人,送走各种不相干的人,一个个皆是过客,剩下一些似有似无的离愁,蔓延得快,散得也快。
疏桐踌躇于窗际,见寂四端着剩饭菜,小心地进入沁园,这猪圈又不是那个方向,楼里给每个员工的伙食都是按照足量分配的,没有理由寂四因为还没有吃饱而食一些残羹冷炙!尽管心中纳闷,但也没来得及跟近瞧个究竟。
因为有个人偷偷进了厨房,好似开张那日主动讨工作的星宿,疏桐正愁逮不着他呢,如今好不容易发觉了,她气急败坏地直冲过去,看她不好好教训这个不出工又不出力的小子!她才不管他是琴圣还是琴神呢,长得帅也不顶用!
一见他,疏桐马上就将他给揪住了,她老大不客气道:“星宿先生,您已经好几天旷工了!你说你白天去哪里了?晚上又不好好待着又去哪里了?有请假吗?有缘由吗?”
星宿满脸委屈地转过脸,一脸憔悴的样子,他道:“在下喜好夜里望风,飞檐走壁,快意人生,白天只顾着睡觉了,尔等没有一个来呼唤我!一日三餐也不知会一声!在下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这家伙的肚子确实叫得十分响亮。
疏桐将他拽到了厨房,边问他:“你不会去当了梁上君子吧?像您这样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应该洁身自好!”
星宿紧抱着他的琴心里犯嘀咕,这女人也真是的,说话大声,拽人生疼,斥人直接!一个女人能这样吗?
他见了一个万字形的馒头抓来便啃,塞得满嘴都是,鼓着腮帮道:“在下确是去当梁上君子了,不过是个正人君子,在下上梁却不顺手牵羊!”
“别告诉我,你上梁给人弹琴赚兼职元宝去了!”
“非也非也,在下只是奉献爱心去了!”星宿说完双手勾勒出一个心的形状放在胸口,这个动作没持续多久,又抓起一个福字形的馒头啃了起来,还夸着,“这馒头样子怪,却好吃!”
好家伙,这星宿胃口到大,就着汤水竟然将十二个带字的馒头吃得一个不剩,吃完竟不知道他吃的是什么。他边吃,边看着疏桐笑着,让人忍俊不禁。也不好再去为难他了。
夜里,星宿照旧出行,手中提着个香袋,怀中抱着琴。他没有蒙面只是将头发披散了开来,遮住了半个面颊,面色在皓月下略显凄凉,他笑起来十分可爱,但在神情凝重的时刻让人不敢去亲近他,恍如一尊神像,眉宇之间镶嵌着沟壑般的沧桑。
他提气往屋顶一纵,像只幽灵一样在人间蒸发了,他去了哪里?为何要偷偷摸摸?奉献爱心需要像贼一样吗?
疏桐速速打开后门,追了出去,尽管知道追不上,直愣愣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一个方向。
每个人都似乎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鸣是如此,星宿也如此。她来京华楼之后发生的一些细微之事不止一次地给她强烈的探究感,这种未知使她无法真正融入到他们之中,原本生活习性,言谈举止已经有了一番隔阂,诸如男女之间不可太过亲近,顾清对她持忽冷忽热的观望态度,加之种种秘密穿梭其中使得她的处境更加扑朔迷离,许多时候她只能去做,却不能问“wh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