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豪杰去抗日-第2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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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郁光和那两位士兵冲了一阵,忽然站住了,对面又来了一股敌人。他们只能转入了小胡同,在小胡同里左冲右突,和敌人战斗着。他们又冲入到鲁仲连广场上。
广场的边上,躺着被敌机炸死的老百姓、鸡和小狗,一棵老槐树也烧掉了一层皮,瓦房和砖墙都已经颓倒,也分不清哪一家哪一家了。
张郁光和两个士兵,向着城墙上敌人的背影射击,顿时敌人又倒下了几个。他们向着城墙上冲呀冲呀,张郁光的子弹已经打光了,只能停止了冲击的脚步。另一个士兵的子弹也用完了,只能停止了这没有作用的冲锋。
三个人互相看了看,只能又向着来路上退去。
突然,张郁光中弹了,慢慢地倒下,他指了指前面,叫这两个士兵快走。这两个士兵却没有走,他们抬起了张郁光,茫然地向前面走着。
就在离范筑先不远的地方,他们站住了。
这时候,城内的枪声逐渐稀少,可是人们的涕哭嚎啕喊叫声却是逐渐提高,鬼子占领了聊城后,正在进行着大屠杀。
张郁光脸色苍白喘着气地说:“你们……到河北去找八路军吧……他们会叫你们……坚强的……朋友们,永别了,汉奸越多,我们……就会更加努力!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华民族万岁!”
张郁光说完,兴奋地倒下了。
两个士兵把张郁光抬到了范筑先的身边,他已经咽气了。
这两位士兵跪在了范筑先和张郁光的面前,对他们说道:“范先生、张教授,今天的事情,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你们就安静地休息吧!张教授,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你的指示,我们会找到八路军的。我们会告诉我们的一切朋友,把你的话告诉他们。”
这两个士兵刚站了起来,“砰——砰砰——”几声枪响,他们又被敌人的子弹打中了,慢慢地倒了下去。
敌人15日9时冲进城,一天枪声不绝,没退出城的守军在街巷中英勇抵抗,直到15日傍晚,枪声才沉寂了,城池全部陷落。
敌人占领聊城后,在城里举行了两次清查,把青年壮丁及未退出城的官兵逮捕了100余人,一起用机关枪扫射打死。
15日深夜,敌人指使着抓来的农民,掘了几个大的万人坑,准备埋掉聊城战役中这些殉难的烈士。夜已深,偶而可以听到几声枪响,被吓坏了的狗,传出来几声吠声,继尔传来了主人警惕的喝斥声。
满天的星光显得阴凉凄惨,寒气侵袭着每一具遗体,敌兵一排一排地轮流守夜。未死的小孩子和老年人,躲在磨坊和草棚子里,忍受着饥寒和恐怖,大街小巷时常传来女人尖叫的声音。
范老先生、张教授的遗体,静静地在一堆遗体里躺着,寒气浸透了他们的血液和军衣。他们的脸上依然庄重,眼睛虽然闭着,但他们的心里好像依然装着他们还没有完成的事业……
在范将军殉国的消息还没有证实之前,各地放出几十个侦察哨,在聊城附近打听范将军的下落,民众士兵无不渴望范将军能够顺利脱险。
有时候听到一个消息说范筑先已经成功脱险,消息立刻传了出去,民众和各路军队马上欢欣鼓舞起来,鼓掌、放鞭炮。等到证明消息不准,火热的情绪马上像被冷水泼了一样消沉下来,有的人抱头痛哭。
有时又听到一个消息说,范筑先已经把胡子剃了,乔装成难民扛着小行李同民众一道出了城,民众和军队随即安排车马旌旗迎接范将军归来。但几次扑了空,大家才知道大难终于来临,大家哭成了一团。
虽然大家知道,范将军是一位赤胆忠心的老英雄,绝不会屈辱于敌人的刀枪之下,更不会化装成难民隐藏起来,但大家总是这样希望着。
聊城沦陷后,我们的反攻部队曾经几次攻到聊城附近,并且一度占领了南关,韩行带领的8支队也曾攻进了西关。当噩耗确实传来时,6万武装的游击队同鲁西北的几百万民众,比遭受父母之丧还要悲哀,个个摩拳擦掌,悲愤填膺,都愿意以自己的生命来为范将军复仇!
消息传到了“国都”重庆,即在市银行公会里举行了“追悼山东抗日殉国诸烈士追悼会”,礼堂里,素色的挽联贴得满满的,林森送上了“忠烈光荣”,蒋委员长送上了“碧血卫山河百里危城留与社会竖模范,浩气存天地千秋青史合为民族表英雄”,吴玉章送上了“三友见精神松体遒竹身直梅花亦自清高格老气苍直到岁寒全晚节,一门尽忠义夫殉职妻卫民子女都称勇武顽廉儒立共纾国难绍遗风”,朱德送上了“战事方酣忍看多士丧亡显其忠勇,吾侪尚在誓必长期抵抗还我河山”。
礼堂的地上,陈列着许多花圈,泛着沁人的花香。一大盏煤气灯吐着雪亮的光芒,照耀着范筑先的遗容和诸先烈的灵位。
哀乐响起,几百个名人向着先烈们的灵位默哀立正,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在这举国悲痛的日子里,究竟谁高兴呢?当然日本鬼子和汉奸就不用说了,他们的政治、军事目的达到了,高兴自是不用提。还有一些人是暗自高兴,他们是谁呢?
当李树椿把聊城沦陷,范筑先阵亡的消息报告给沈鸿烈时,沈鸿烈回电时竟然说:“幸甚!幸甚!从此我高枕无忧也。”
他的心里自然是高兴,一个范筑先,一个韩多峰,过去处处和他作对,然而时过境迁,这两个人已是一死一伤,他的心里怎么能不高兴呢!
另外还有一个最得益的人是谁呢?那就是王金祥。李树椿在张秋镇亲自为王金祥主持,由沈鸿烈任命的“山东省第六区专员兼保安司令”任职仪式。王金祥在担任了六区专员兼保安司令后,先在聊城一带收容旧部,然后就加紧了迫害共产党员的步伐!
对待如此多变的复杂形势,鲁西特委11月19号在冠县召开了紧急会议。会议确定了,掌握、扩大武装部队,坚持鲁西地区抗日游击战争,为压倒一切的中心任务的战略方针。会议决定由张维翰代理山东第六区行政督察专员兼抗日游击司令。
这样,就在聊城形成了以共产党为首的和以国民党为首的两大政治势力,可谓针尖对麦芒。
聊城事变已经是这样了,就是攻下聊城又有什么政治意义,韩行停止了进攻聊城西门。找到了沈兰斋,和他商量着说:“既然范先生已经殉国,不知沈司令以后有什么打算?”
沈兰斋说:“大事,我得等待上级的指示。现在形势这么乱,我也找不到我们的上级了。”
韩行知道,他所说的上级,并不是指的游击司令部,而是指的党组织的上级。于是韩行说道:“我们得到莘县去,因为聊城乱了这么一阵子,必然又波及到莘县,莘县又要出大事儿。”
沈兰斋有些奇怪了,问:“你怎么知道莘县要出大事?”
韩行是过来人,怎么会不知道莘县将要出大事件,但是对于沈兰斋,他又不能说破,只能是含糊其辞地说道:“我们的情报部门是相当厉害的,聊城乱后,莘县必乱,我是螳螂挡车,不自量力,尽管尽做一些无用的功,但是职责所在,又不能不为。”
沈兰斋见韩行说得这么玄乎,也就不好再问,拉着自己的部队,回到原驻地去了。
韩行见8支队已经起到了应有的作用,安抚了一番,让他们也回到堂邑去了。
这个时候,韩行的身边也就只剩下了张小三的这个警卫连。说是警卫连吧,仗打到现在这个份上,也就只有了五六十人。韩行早就知道张小三是个党员,拉着他,也就是找到了党。
韩行对张小三说:“张连长啊,形势的凶险我也就不多说了。范专员已经殉国,我这个游击总队的副司令,其实和解职也就差不多了,说白了吧,也就成了普通一兵。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要是离开我,我也不怨你!”
第三卷 风云突变的聊城 第35回 莘县乱象(一)
张小三一听,感到有些惊奇,对韩行说:“韩副司令呀,就算你不是聊城游击副司令了,还是工业局局长吧,还是10支队的后勤部长吧,再说,我还听说,曾经想宣布你是10支队的副司令,只是因为早宣布了你是聊城的游击总队的副司令,所以10支队的副司令才没有宣布。甭管怎么说,你是我的上级,你是我的领导,保护你的安全,是我们警卫连的职责所在。临阵逃脱,放弃职责,我张小三恐怕不会这么做的,还有,支部里也不会同意。”
张小三说着说着说漏了嘴,把支部也捅了出来。
支部建在连上,这是党的光荣传统,也正因为有了这个支部,所以这个连队才拖不垮,打不烂。支部的外层是所有党员,党员的外层是所有的入党积极分子,积极分子的外围又团结了所有的战士。韩行是过来人,怎么会不知道这里头的奥妙。
韩行对张小三诚恳地说:“冒昧地说,能不能把你们的支部书记叫出来,我和他说两句话?”
张小三这才知道自己说漏了嘴,纠正地说:“支部书记……我说过吗?”不过说真的,张小三早就认同了韩行是党内的同志,想了想,他又说,“要不,我把吴小明叫过来吧?有些事情,我还要听他的。”
不用再说了,张小三已经明白无误地告诉韩行,吴小明就是警卫连支部的书记。韩行亲热地对张小三说:“你把吴小明叫过来吧,从此以后,这个连队有重大的军事行动,我们三个人就一齐商量。”
不一会儿,吴小明跟在张小三的后面来了。不过,韩行看到,张小三耷拉着脑袋,好像是刚挨了批评的样子,而吴小明呢,脸上显然是有些生气,看来,他是刚刚把张小三批评了一顿。批评的内容吗,韩行也猜出来了,处于半地下状态的连队支部,怎么能把党的机密轻易地告诉党外的人呢?
三个人坐了下来,大平原上,随便找个地方就是座位。吴小明的眼睛在盯着韩行的眼睛,不用说,他在猜测着韩行来开会的目的。张小三呢,眼睛茫然地看着还在冒着轻烟的聊城县,一场大战过后,过去繁荣发达的聊城已经不复存在,从今以后,聊城的天空上,已经升起了日本太阳旗,聊城的人民将沦落为日寇的奴隶。
韩行低声地说道:“情况我也不用再说了,大家也都知道了。恐怕从今以后,聊城六区将要大乱,范专员领导的联合统一的抗日阵线可能不存在了,弄不好又要回到一年以前的武装割据的局面。一方是日本人,一方是国民党,一方是共产党,任何人不能游离于这三方的政治势力之外。今天我把二人叫来开个会,说白了吧,我们连队究竟往哪边靠,究竟要采取什么样的军事行动,还请二位支持?”
吴小明反问一句:“不知道韩副司令怎么想的,我们还要听一听?”
韩行也反说了一句:“我的行动,难道说还不能证明的我的政治倾向吗!”
吴小明点了点头,说:“那么,下一步,韩副司令将要怎样行动。”
韩行直言不讳地说:“莘县的国民党势力非常强大,吕县长的处境非常危险。能不能救出吕世隆县长,我们还要做最后的努力。”
吴小明点了点头说:“救出吕县长,指望我们这点儿兵力是不够,还得指望10支队。在没有联系上10支队之前,灵活机动地去解救吕县长,也符合我们的精神。我给同志们说说,一定坚决支持韩副司令的行动。”
有了连队支部的支持,韩行的心里墩壮了,立刻命令部队向莘县进发。这时候,已是11月16日上午。
在向莘县前进的路上,韩行碰到了工业局的局长陈苹,她正好夹杂在大批难民的队伍中,率领着撤往大后方的工人、和一部分设备,向莘县一带撤退。
两人见面,经过聊城事变的洗礼,真有些浴血重生的感觉。甭管怎么样,能活下来,就算万幸的啦!韩行紧紧地拉着她的手,这里看,那里看,看到浑身没有伤,这才放了心,问:“你还好吧?”
陈苹了拉着韩行的手说:“韩副司令,你也好吧?”
“嗯!”韩行见了陈苹,才觉得鼻头有些发酸,男子汉的坚强在她面前,早已经不存在了。这一段时间,确实经历得太多太多,没有人能够倾诉,见了陈苹,真想好好地向她吐露衷肠。
“什么事我都知道啦,”陈苹说,“以前的过去就过去啦。你还是说说,我们这些设备和人员往哪里撤,生产还搞不搞?”
韩行问:“你们这是想撤往哪里?”
“撤往莘县,莘县有吕世隆。”陈苹说。
韩行说:“千万不要撤往莘县,你们还是撤往冠县吧。找到了10支队,就在那里安下工厂,开足马力生产。六区的老底子就是你们啦,只要你们的工厂能冒烟,六区的抗战就有希望,就有了钞票和武器弹药。”
陈苹皱着眉头说:“莘县不是有吕世隆吗,为什么不能去。”
韩行说:“莘县有吕世隆是不错,可是枪杆子并不一定在吕世隆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