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法飞寇-第3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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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天,父亲说:“孩子,你根本搞不清楚情况。如果有一天你被打死,那就是我一辈子最失败的生意。让你参加海军、让你当舰载机飞行员,那是因为你能让海军官员在那些走廊政客面前洒下话题,他们会说。我普林斯公司是在为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子弟兵们生产武器,当然是无可挑剔的。仅此而已,仅此而已。但是如果你死了,这个生意就太失败了,你的价值永远无可计量。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明白吗。”
生性争强好战的比尔,在那个时候根本不可能明白。但是他记住了父亲的话,他认为自己只是父亲生意的一部分。他永难释怀。
从那天起,他几乎是以伤害自己来向父亲报复。
最好的办法,就是去第七舰队,去到甲午年大战的真正铁与血的地狱。
那时还是战争初期,冲突尚局限在朝鲜半岛、第一岛链和菲律宾附近。凯西格林已经比他先一步获得了舰载战斗机飞行员的资格。随着和谈局势恶化,比尔和凯西这些新兵很快就被调配到最前线,登上福特号航空母舰。
无论在哪儿,比尔都是个广交朋友的社交明星,即便到了第七舰队也是如此。出身和性格让他周围总是不缺朋友,比尔非常擅长成为人群的核心。渐渐地,他爱上了这个逐渐形成的群体。尤其是两支双航母舰队集结后,四艘重型航空母舰为核心的超级机动舰队在西太平洋游弋,给和谈施压,那时也是头狼比尔最风光的时候。
他也是从那时开始觉得,凯西总是不能理解自己。
比尔从来都觉得,海军是无限正义的,纯正的正义维护者,自己也是正义的化身。但是凯西并不欣赏这个样子的比尔。
“这不是正义,这是耍小孩子脾气。比尔,你想要向父亲证明你自己,你想要得到父亲的认可。”
“那我也是在用维护正义的方式来证明自己。这有什么问题。”
“这有很大问题。我们的舰队正在进行威慑巡航,是为了让战争停止,让人们回到谈判桌前;但是你做得太过了,你在主动挑衅敌人,你想要战功,你太想要那些战功来证明自己。你充满了侵略性。”
比尔听不进去,战局也不出意外地恶化了。
虽然这场战争,从历史学角度来说恐怕难以避免,但导火索事件确实是比尔成为单日王牌的那天。他在进行战斗巡逻,得知预警机遭到中央大陆海军航空兵战斗机的锁定,在舰队指挥下前去护航。这次战斗,他竟然越过双方默认的分界线,主动开火击落了对方战斗机。这也是令和谈彻底崩溃的,冲绳海战第一次战斗。
显然,双方都失去了和谈的理由。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海军高层当然不可能处分普林斯公司的长子比尔、然后向中央大陆道歉说,是部队管教无方导致的擦枪走火,一切都是误会云云。倘若这么做,无异于自打耳光。
所以,比尔在那次战斗中成为了英雄、冒死拯救友机的勇敢者、所向披靡的单日王牌、冲绳海战的战神。
但这无法冲淡冲绳海战是场可怕噩梦的这一事实。
由于准备不足,第七舰队完全暴露在对方岸基航空兵的攻击范围内,疲于奔命,所有人的神经都几乎被紧张的战事绷断了。袭击总是源源不断,而且大部分是无人攻击机和巡航导弹,无论怎么打都打不完。
正当舰队将全部精力辅助在对付超低空接近的无人攻击机和高速巡航导弹时,过度的疲劳让他们放松了对头顶方向的警惕。
谁也不知道到底是几时几分,天火突然降临。
整个舰队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遭到陆基弹道导弹高密度轰击,三艘重型核动力航空母舰在巨大的爆炸中拦腰断裂沉没,灰色的舰体倾斜耸立,无数水兵发出绝望的呐喊,在火焰中烧成焦炭、被怒涛卷走。可怕的大火将航母的舰体和人类残肢烧得融化在一起,黑乎乎的粘稠液体混着烂肉从甲板往下滴落。如此恐怖的场景,任何人都不敢想
那天的雨是黑色的,充满焦尸的臭味,比尔记得很清楚。
只有斯坦尼斯号航空母舰躲过了攻击,但是第一岛链完全崩溃,第一道屏障破灭。
顷刻之间,比尔的世界崩塌了。
他所认为的海军骄傲,三艘航空母舰和整个超级特混舰队像是死鱼般横躺在黑色的洋面上,浓烟滚滚。那些人都死了,自己的朋友们、聚拢而来的圈子土崩瓦解。
确切地说,他失败了,一败涂地。
如果不是凯西格林在自己身边,那段日子比尔恐怕坚持不下来。
出乎意料的是,凯西没有像往常那样指责比尔的问题,也不像普通姑娘似的趴在身边安慰他,而是提出了一个计划。
一个出离大胆的计划,让比尔从一个全新的角度认识这个世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八十八章 流放日
往事泛黄;耳边的声音就像留声机一样,嘈杂含混。
“现在该向谁射击怎么回事,谁在射击”
甲午年大战时,遭受弹道导弹袭击的斯坦尼斯号航母特混舰队乱成了一锅粥,作战指控中心和舰队指挥所一片混乱,根本没有像样的命令。咒骂声、哭叫声、呻吟声杂糅在一起,也分不出来是本舰人员的呼救、还是友舰在无线电中的求援。
“全完了,全都沉了,我们都要死了。”
草木皆兵。
三艘航空母舰相继沉没,已经起飞的舰载机不得不转到斯坦尼斯号上,这艘船陷入了可怕的混乱。战斗机降落后,为了尽快为其他后续飞机让出甲板,不得不把已降落的飞机直接推进大海;还有的飞机直接冲进航母旁边的大海中,飞行员就近跳伞等待直升机救援。
海面上、浮油燃着大火,水手尸体的衣物在火中被烧光,本来烧焦的残肢在高温蒸煮下再次被漂白,像是漂在水面上的死猪群。几架救援直升机驾驶员无不痛苦地哭泣,海面上就像是一个庞大的渔场,每亩区域都成团地聚拢着三五十名死者。
哭,没有用。受创的斯坦尼斯号和其他残舰、以及航速尚能超过20节的受创舰只重新整编,试图寻猎辽宁号航母战斗群。这不是为了找回场子,更重要的是,作为首道屏障第一岛链虽然已经完全崩溃,但也要把中央大陆的远洋舰队堵在近海,让对方没有冲出来的能力。不然,外围基地也很快会失守。
天不随愿,毕竟不是英雄主义的好莱坞电影。斯坦尼斯号不但没能发现辽宁号的踪迹,而且损管工作不力,多个舱室进水加剧,舵机工作不稳定。万般无奈之下,该舰只能退出战斗,改为南下。前往那时候最为安全的苏比克湾。
吕宋岛西南苏比克湾联合海空军基地,甲午年大战的南洋拉锯战爆发前最重要的整训基地,也是幸存的斯坦尼斯号舰载机的临时基地。
狼狈、几乎是连滚带爬。头狼比尔从来没有受过如此的屈辱。
出击时不可一世、浩浩荡荡的四艘航空母舰,顷刻间沉没三艘、另一艘中度受创。庞大的超级舰队各驱护舰只也被打得七零八落。
可这仅仅是开始。西太平洋看似开战不久,可俨然已经成为了精心布置的“象棋残局”。战事刚一爆发,所有的战斗就像钟表一样连锁而精密。不仅是第七舰队,中部第五舰队、东太平洋第三舰队如同飞蛾扑火一样败绩连连。各个战斗群溃不成军。乱哄哄地败退。
海军、海军陆战队和空军残部聚集杂糅在一起,拥挤在苏比克湾联合基地。各个军种、各个中队的战斗机胡乱摆放着。毫无用处,没人敢起飞。基地四周架设起了林林总总口径不同的各种防空火炮。甲午年战争打到这时候,因为拖延而转化成为异常疲劳的持久战,基地四周也逐渐形成了生活群落。
此时正是乌克兰引发的欧洲战事趋紧之时,前美海军投入太平洋的兵员来源混乱。在不断地失败、不断地溃逃、不断地沦落之后,大量非正式兵员和有色族裔军人开始在南洋播撒开来。有的人当了逃兵,在当地躲了起来;有的是战舰沉没,顺着海流飘到陆地、侥幸生还;还有的军人根本就是成建制地叛变。
这些人,就是后来的南洋游猎佣兵。也就是比尔在战后聚拢起来的人。苏比克湾基地是后来佣兵集镇的雏形,天守镇便是这个模板而形成的典型。
头狼比尔是媒体上的英雄,现实的失败者。
他被停飞了,流放在苏比克湾基地。
海军高层认为比尔实在是太危险。虽然他们认可全面战争不可避免这一研究报告,但比尔的主动挑衅激化了矛盾,让战争在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提前发生。
即便如此,海军也没有打算把比尔直接开掉。没让他滚蛋。谁都看得出来,比尔能成为一个好指挥官,但他需要更多的磨炼。
比尔的问题在于他自己。
冲绳惨败之后,他一蹶不振。
曾经飞扬跋扈、威风凌凌的头狼比尔,如今像是个落魄的流浪汉。飞行服多日不洗,像是肮脏的硬纸板一样挂在身上。满脸胡子拉碴。经常有人看到他躺在停机坪上,嘴里嘟嘟囔囔。又像是个在战场上负伤、流血过多的人,嘴里不时发出低声如孩子般的呻吟。
比尔受的伤不在身上,而是在心里。
到了晚上,他停止呻吟,闭上双眼。不是睡眠,更像是昏迷。每天的昏迷要持续多久。自己也不清楚。等到了第二天,又会猛然间从濒临死亡的昏迷中猝然惊醒,同时忍受着剧烈的头痛。
“黑色的天空,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原来天空的顶端是黑色的。我到底是谁,谁是我。我应该是什么,什么我也不知道。”
流放在苏比克湾海空军联合基地的日子,比尔的耳朵甚至发生了某种变化,逐渐听不到了伤员的哀嚎、防空炮的咆哮、炸弹的爆炸,而是听到了天空的声音、听到了云和云的对话。
这段时间里,战局一泻千里。第二岛链快速崩溃,屏障就像是保鲜膜一样、光鲜而脆弱。接下来,失去保护的日邦列岛发生了一系列骇人听闻事件,百日鬼正是在这一刻,降临世间,带来了无限的恐怖。
头狼比尔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活着,无时无日。
直到有一天,比尔的耳朵里听到了脚步声。
以前,一旦听到这个脚步声,就知道自己得意的劲头又要被泼冷水了。这脚步声带有皇后区南牙买加风格,带有那里的气味,带有着某种最底层的坚忍不拔。
他知道,是凯西格林。
但是比尔不在乎,也不感兴趣。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把凯西忘了。自己的脑袋瓜里除了疼痛之外,什么都没有。虽然身体毫无问题,全都是心理带来的疼。
凯西蹲在比尔身边,无声无息地哭了起来。
短短的时间里,一个充满活力的年轻人能被自己的心理问题折磨成这个样子。让凯西难受极了。她不知道做过多少努力,但是却不能让面前这个四肢健全的男孩站起来。她并不是感到伤心、难过,而是失望。这种失望的感觉就像是一把巨斧,将自己的未来彻底斩断。或者说,自己所期望的未来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梦境。
这种对未来的不确定感,让凯西觉得很疲劳,身心都很疲劳。但是。她总也觉得自己就应该呆在比尔身边,她就是那么觉得。
星辰漫天。比尔躺在硬邦邦的水泥停机坪上,似乎又要昏迷过去了。
他感觉到了凯西在哭。便抬起一只手,搭在她的脚面上。
夜越来越黑,疲惫让凯西感到浑身无力,蹲着的劲儿都没了。她前倾身体,慢慢跪在比尔的身体旁边,往前趴了两下,趴在他身上,就像小时候一样。
每当这个爱耍脾气的男孩遭受挫败。躺在地上闹别扭时。小时候的凯西就会调皮地跪趴在比尔上面,用自己的头发撩拨他,对他做出鬼脸、或是对他坏笑。她在等待比尔站起来,去抓住她。等比尔忽地坐起来,凯西便笑着跑开,等比尔来追。每次这样,都可以让他重新振作起来。
可怜的凯西。她面对这时候的比尔,竟然只有这个办法了。她就像是进行某种仪式,跪趴在比尔上面,内心里却充满着无助与空虚。
眼泪从凯西的面庞落下,滴在比尔的脸上。
比尔的眼睛睁开了,那是一双毫无光泽的眼睛。和死鱼差不多。原来那副充满着男性活力的面庞,如今蜡黄枯槁,五官像是画在一张假人的面皮上。
“凯西。”比尔的嘴唇颤动着,形成了这句话的形状,但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朦胧晦涩的眼睛就像是从遥远的死亡之路尽头凝视着她。
凯西应了一声,坚持用那哽咽的声音说:“比尔,我很难过。我想为你做点什么。但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比尔没有回答,只是他的眼睛答复。那双眼睛就像是在拒绝、在表达疲倦,或者说恳求凯西走开,不要打扰自己。紧接着,眼睛便慢慢合上,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