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啸大汉-第86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么……孟修如何?他是二房庶长。”
“正如你所言,孟修是庶长。”敬武公主念到“庶”的时候咬字重音。
张承彦不敢再说,陷入苦思冥想。
敬武公主微微一叹:“承彦,为何不说……”
屋外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传来:“主母,杨守德求见。”
“杨管事?快,快进来。”敬武公主霍然起身,满面激动。她如此失态是有原因的,杨管事是富平共侯尚在时,就安排到北地郡治马领蹲守,等候少侯归来的守望人员。出行时曾被君侯下了死命令,不见人归,不得回府。
他的出现,意味着什么,不问可知。
然而,当杨守德出现在眼前时,那煞白的脸色,踉跄的脚步,颤抖的身躯……一切都显示出不详之兆。
“主母……”杨管事一见敬武公主,双膝一软,噗通跪下,颤抖的双手高举过顶,手里捧着一个小布包。
敬武公主死死盯住那小布包,双手抖个不停,想伸手,却僵硬得动弹不得。
张承彦见状,上前几步,双手接过,一手捧着,一手拈着布角,层层打开。当掀开最后一层时,蓦然脸色大变,迅盖上。
“不要盖,拿过来!”敬武公主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低沉,每一个字都吐得很吃力,仿佛从肺里挤出。
张承彦深深一叹,打开最后一层,双手奉上。
敬武公主一见,苍白的面庞突然涌起一股异样的红晕,身体颤抖得像寒风中枝头的枯叶,以手按心,惨叫一声:“我儿……”
噗地一口鲜血喷出,软软倒下……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行船却遇打头风”,这就是了。
富平侯府,彻夜无眠。
翌日凌晨,当一批批官员前来拜祭之时,却被告之请在堂外稍候,府中有大事宣告。
又过一刻之后,脚步杂踏,回廓转出一行人,俱是张氏宗亲的重要人物:二房家长张平、侯府家令张敬臣、张氏后辈之秀张承彦等,唯独不见主母敬武公主。
侯府家令张敬臣是个年约五旬的老者,不过比起年不过四旬、身体孱弱的张平,这位侯府家令却是身板结实、老当益壮,说话的声音也沉实有力,连堂外等候的官员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昨夜家门不幸,主母闻噩耗卧病,难以主持殡礼,故而召我等三人入见,托以唁事。”
张敬臣之言,如同一块大石扔进水里,立即在张氏族人与诸官员心里掀起阵阵巨浪,但在庄严肃穆的灵堂前,谁也不敢有半点失礼。
张敬臣的声音继续回响在厅堂上空:“主母嘱咐,从子承彦,身端意正,恭谦知礼,孝悌族亲。半载以来,榻前尽孝,侍俸汤药,长安无人不知。君侯身前身后事,亦多赖其力。意以张侄承彦为丧礼主事,明日大殓及三日后扶棺出殡。”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张氏族人一阵喧哗,众吊唁官员也是惊叹一片。
这是要以侄为子,取而代之啊!这将置那位行踪不明的富平少侯于何地?公主不会是病糊涂了吧?
就在一片纷乱之中,一个略带沙哑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压过所有噪音,从大门方向清晰传来:“大殓、扶棺,乃身为人子之责,岂敢假手他人?诸君盛情,张放心领。”8
第一百五十二章 【血印疑云】
~~~~~~~~~~~~~~~~~~~~~~~~~~~~~~~~~~~~
正月二十,长安上层生一桩奇事,失联近两年的富平少侯张氏子放,在其父亡故,其母病倒的关键时刻,突然出现。 〔 更令人捏一把汗的是,当是时,侯府家令正奉主母之命,欲过继其侄,代其子行孝礼。倘此意成行,就算那位富平少侯归来,也将面临不可知的变数。万幸的是,在最后一刻,富平少侯的出现,将一切拉回原点。
唯一令外人不解的是,富平少侯尚在,为何其母敬武公主会如此仓促过继其侄?难道就没考虑过万一儿子归来,如何收场?不过,随着富平少侯的出现,过继之事无疾而终,这样的情况终究没生。存于人们心中的疑惑,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快淡去。
张放回来了,连他都没想到,自己回得那么及时,再晚一点,情况将变得难以收拾。许多张氏族人,包括前来吊唁的官员,或许都以为敬武公主是伤心过度,精神恍惚,加上三日后扶棺出殡之事,故出此下策。
只有寥寥数人知道不是因为这个,张放就是其一。
现在,取代其母敬武公主之位,跪坐于堂上棺椁之前的,正是张放。从背后看去,他身形笔挺,端坐如钟,一派正心诚意之状,只有转到正面,才能看到,他敛眉垂目,专注地看着手里把玩的一样东西。
这是一方如后世功夫茶杯大小的铜印,上面沾着一团凝固的黑褐色血迹,印的正面被血迹掩盖了一角,但其上篆刻的文字依然清晰可辩“富平世子”。
原来,自己已经受封,是正式的世子!原来,自己是有身份证明的!
敬武公主正是因为看到这枚带血的铜印,才当他已出意外,最终绝了念。加之形势逼人,不得不仓促收继侄子……
但是,张放可以肯定,打自己睁开眼看到大汉天空的第一眼起,就从未见过这方铜印。而且他也可以确定,上面沾的血,不是自己的。最有可能的情况是,当初“张放”陀螺山遇袭,车毁人亡,侥幸逃生时,这方铜印就掉落在车辆的残骸里。上面沾的血,不是御手的,就是仆从的,或者干脆是驾马的。由于当时豺狼当道,啃啮尸体,张放第一时间逃走,无法检查现场,所以也就没有现这方意义重大的铜印。
其后张放曾回到事地,但已被凶手毁尸灭迹,了无痕迹。所以可以明确一点,这方铜印落到了剧辛手里,然后,他将这重要物件托人送回长安雇主手里,以证明自己没白忙活。这样的推论是合乎逻辑的。
现在摆在张放面前的问题是:谁把这方铜印送还?目的何在?
据杨管事说,铜印是一个富平侯府仆人送还的。这个仆人居于北地郡马领别庄,多次随府中管事出塞行商,故此他将铜印送还时,杨管事才不疑有他——因为张放的行踪本就在塞外,若有不测,被这仆人现合情合理。
眼下这仆人的行踪,不用说,找是找不到了。但他背后指使之人似乎不难猜,剧辛送回长安的铜印会落在谁手里?不外乎这么几个:或是他的主人万章,或是石大公子石荣,还有,就是那个假公济私,收买内侍谒者在玉门关暗害他的幕后黑手了。
那么会是谁呢?选在这个节骨眼将铜印送还,想达到或能达到什么目的?是石大公子贼心不死,还是万章得知自己将归,生恐秋后算账,铤而走险?抑或那未知的第三人……或者根本没有第三人,其实就是万章……
张放没想到,回到长安,身体是安逸了,但千头万绪,却把脑袋搅成一团浆糊。偏偏他有重孝在身,除了灵堂、居住,哪都去不了。所有这些疑团,只能埋在心里,等待时机。
身后传来一阵着意放轻,但还是难掩沉实的脚步声,左脚踏地重,右脚略轻,都是脚尖着地……这个步态张放已听过不下十遍,是侯府家令张敬臣的专属步态。
张敬臣虽也姓张,但并非本姓,他原是富平缪侯张勃的书僮,在富平共侯张临时代成为家令,陪伴了两代富平侯的成长,处事老成,忠心耿耿。如今,他又要陪伴第三代富平侯了。只不过,比起前两代富平侯,张敬臣有种奇怪的感觉,眼前这位他看着长大,却离奇失联两年的少主,突然变得让人看不透了,陌生且令人难以接近。
少主这两年究竟经历了什么?张敬臣有无数疑问,但他明白,自己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张敬臣深深弯下腰:“少主,有宾客来了。”
手掌一转,铜印入袖,张放单足踏地,一掌按膝,缓缓站起:“我带回的人,是否已安置好?”
“禀少主,俱已安置妥当。”
“所有人,无论汉胡,按近侍之规格相待,不得有误。”
“喏。”
尽管只回府不过一日,但张放号司令,如在军中,从容自若。而张敬臣也真真切切感受到少主身上散的无形压力,丝毫不逊于两代家主,应答之间,毕恭毕敬,如履薄冰。
如果在一年多前,张放没有经历塞外生死、万里远征,直接回长安,他绝不会有这样的气场,搞不好会被反压。或许日久可培养出来,但绝不会在第一天就能有这样的无形威压。
丧事对任何人而言,都是极考验耐性与体力的,而这两样,张放都不缺。唱礼、拜礼、还礼,一拨拨人来,一拨拨人去,不断重复,麻木而机械。
张放已经从宾客看他的表情,以及短短一日夜所了解的蛛丝马迹,知道自己触犯了这时代的大忌。他及时赶回,只挽回了最危急的一局,而在之前长达半年的时间里,他未能于其父病榻前奉汤药尽孝,早晚逃不了被言官弹劾,坐削食邑是少不了的了。比这更严重的是,名声受损!在以孝为本的汉代,这种损害比后世“监狱风云”里的明星被毁星途更严重。
名声无形,能成就人,也能毁掉人,这个局面,他必须想办法挽回。
综上,回到长安的张放,所面临的重重困局与危机,绝不比当年身处东庚烽燧绝境时弱。
战斗,无处不在,无论是长安,还是塞外。8
第一百五十三章 【暗中调查】(第二更)
~~~~~~~~~~~~~~~~~~~~~~~~~~~~~~~~~~~~
卧榻上的女人,脸色依然苍白,面容依然消瘦,但双目蕴彩,直勾勾望着眼前少年,目光充满惊奇、惊喜、以及,那么一点陌生。{[ 〈8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服 软】
~~~~~~~~~~~~~~~~~~~~~~~~~~~~~~~~~~~~~~~~~~~~~~~~~~~
庄严肃穆的祭堂之上,一个体形胖大,面目威严,垂髯至腹,以锦囊盛托的华服壮者,正毕恭毕敬向灵位再三鞠礼 。
张放侧立于一旁,执人子之礼,躬身回谢,
礼毕,此人转过身来,面对张放——仅仅就这样一转身,那雄伟的身躯就有股令人难言的压迫感。
张放身后侍立的家令张敬臣都下意识瑟缩身子,而那几个家仆,则不禁低下头,不敢对视。
煞气!还有上位者的威压!
张放可以断定,眼前这个人,手上沾过不少血,否则不会有这样浓重的煞气。对方虽然只是个区区四百石小官,但在他的江湖天地里,他就是王。除非是手握千军的将校,有过征战沙场的战绩,否则难以在气势上与之抗衡。
张放开始同情这个人的上司京兆尹了,难怪带着下属进宫会被人忽略,慢说人家背后有什么靠山,光是这股气势,下属就把上司比下去了。身为上司,当真是压力山大啊。
张放还好,论煞气,他估计比对方还浓烈几分,只是他很善于收敛,而且他的外形也有助于这一点,所以一般人感受不出来。至于威压,对方再强也比不上杀戮无数的西域魔王郅支单于,而张放也是说杀就杀了……
“万君两度拜唁,当真云天高谊,张放深感诚意。”张放从容谢礼,身形动作,流畅自若。
万章眼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旋即深吸一口气,尽量收敛气息,双膝跪地,双掌撑地,以额触掌背,向张放行了一个大礼。
张氏族人及堂下官员无不惊讶,因为张放现在还没承袭富平侯爵位,他还只是一个普通的世子而已,按理当不得这样的大礼。这万章是怎么了?这么急着抱大腿,连礼制都不顾了?而那富平少侯,居然也半点不避让,生受一礼!
只有当事两人明白,这个大礼的含义——当众请罪!只不过,是借着丧礼以一种隐晦的方式表达出来。
礼毕,万章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垂首恭敬呈上:“少侯两载历炼,如金淬火,风采不凡。万章仰慕之至,愿为少侯尽绵帛之力,祈请少侯万勿嫌弃。”
张敬臣上前,正要接过,不料万章头也不抬,不紧不慢道:“此帛书唯少侯可接、可观。”
老家令愣住,一时进退不得,颇为尴尬。
张放伸手接过,算为老家令解了围,淡淡道:“多谢,万君言重了,放日后必登门拜谢。”
万章没有多说,只是颇有深意向张放看了一眼,合袖躬身告退。
这是祭拜最后一天,长安权贵陆续前来吊唁,但张放期待看到的几个人却只来了一个。不过张放也知道,并非对方无礼,而是因为自己迟到一天——在首日吊唁时,包括天子唁使在内的相当部分权贵,已经祭拜过了,礼单上都写有。
中间进食休息时,张放打开帛书,看着看着,脸上不时泛起冷笑。直到邓展求见,才放下帛书,令他进来。
“少主,我按吩咐持信物分别拜见几位公子,但是……”邓展吞吞吐吐。
张放闲闲道:“说吧,不要有顾虑。”
“是,史侍中之九子史通公子本欲相见,但却被中子史邯拦住,说了一些‘近日又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