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啸大汉-第63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每一个康居人战马鞍边都悬挂着弯刀、石殳、长矛等近战兵器,这些兵器色泽青灰、血迹斑斑。很明显,都是饮过血,切过肉的家伙。换而言之,这些康居骑兵,都是上过沙场的战士。
康居骑兵奔驰到百步时便放缓冲势,徐徐而进,口里发出各种怪声,配合着手里呼呼旋转的刀矛,的确给人相当的压力。逼近至六十步时,康居人纷纷下马,开始张弓搭箭。在没有马镫的时代,骑兵很难骑着战马稳定放箭,为了获得较好的精准度,只能下马步射。
高震从一辆堆满粮草的车后探出身子,举手示意:“弩手准备。”
汉军对付胡人的一大利器就是弩。若有足够的弩手,配合车阵,甚至能够反压制胡人。不过很可惜,这是一支辎重队,弩手是有,但少得可怜,只有三个。高震这一队人马足有三十多骑,按汉军军阵弓弩比例,不会这么少,但仔细看看他这三十余骑的装束,就知道不少了——这队人马里只有十个左右的汉军士卒,其余全是胡兵。
三个弩手用的都是三石擘张弩,这是一种可以在马背上使用臂力张弦射击的弩,比较灵活,但有效射程不算远,与胡弓差不多,但胜在精准。
三个弩手俱以半跪姿势对准六十步外的康居人。高震手臂一落,绷绷绷连声,三矢一闪而没,六十步外两个康居人仰面跌倒,一人狂叫丢弓捂臂。
几乎同时,康居人的箭雨也倾泻而下。
“快躲!”高震高呼着与三个弩手紧贴车壁,箭矢从头顶呼啸而过,插得车顶噗噗乱响,草屑纷飞。由于这一波箭雨射程仅及车阵边缘,并未对车阵中央的人畜造成什么损伤。
而辎重队的守卫们在躲过这一波箭雨后,也纷纷从车后探出身子,举弓还击。
康居人拉来战马,借马身掩护,躲避箭矢;辎重队守卫则以粮车为掩体,不时予以还击。双方你来我往,箭矢交错,满天乱飞,嗤嗤尖啸令人头皮发麻,间或传来一两声惨叫。
游牧之战,任何时候的开场白都是先用箭矢打招呼,这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就很简单粗暴地展现了这一点。
当正面攻防陷入胶着时,在两翼游弋的康居骑兵突然纵骑急驰,向车阵两翼扑来。
以弓箭正面压制,以突骑两翼扑击,这就是康居人的战术。
“操家伙,咱们的活来啦!”
杜勋暴吼一声,抬起手里强弩板下悬刀,与他的小队军士一齐射出一蓬箭矢,然后飞快扔下弩弓,拔出环首刀。他们呼吸急促,胸膛起伏,但执刃的双手与眼神同样坚定——纵然敌众我寡又如何?他们是大汉军士,连不可一世的匈奴都打垮了,康居算得了什么。
箭矢如蓬,射杀数人,而那跌滚于黄尘的血影与战马的悲鸣,丝毫不能阻止康居人的冲刺。不过几个呼吸,康居人就冲近车阵。
一个骑术精湛的康居骑兵借着马速猛地提缰,战马一声长嘶,从两辆粮车之间的车辕衔接处纵跃而过,跳入车阵。
“杀!”
刀光一闪,鲜血四溅,一条马蹄飞出。
康居骑兵闷哼着摔下马背,未及挣扎爬起,眼前一暗——噗!一刀从上而下,贯胸透背,生生将他钉死在地。
“老子开张了。”杜勋抹去满脸血珠,露出森森白牙,猛力拔出环首刀,双手高举过头,“下一个!”呼地双手抡掷长刀。
环首刀打着旋子,发出令人发毛的呼噜噜响声……噗地一下,深深透入一个刚刚跳上粮车的康居人腹部。
其余康居人像疯了一样,或连人带马,或从马背跃起,扑入车阵。
杜勋与属下军士拼命阻截,但面对数倍之敌,以及临时组织的役夫不给力,仍然无法阻止康居人的突入,陷入苦战之中。
另一边的奚奴更不好过,杜勋好歹还有一什军士,他却只有光身一人。虽然配给他三十余牧民,但青壮却没几个。想也是知道,青壮早就被征召随军了,似这般赶车牧羊的,多半都上了年纪。更糟的是,很多人手里连把像样的刀具都没有……
当康居人哇哇怪叫着跃上粮车,如草原狼一样扑下时,牧民们惊骇得步步后退。几个退得慢的被扑倒在地,乱刃戳下,鲜血滋滋标射。
“哈!”被喷了一脸血的康居人抬起头,面目狰狞扭曲,倏地张大嘴,血红的舌头、满嘴发黄的尖牙,仿佛即将变身的狼人。
当!一个牧民手里木叉坠地,惊呼一声,扭头就跑。这一举动立刻像瘟疫一样传染,其余牧民无不扭头而逃。
咻——嗷!
身后的惨叫声令奔逃的牧民骇然回首,但见那狼一样的康居人双手扼喉惨叫倒下。
奚奴的箭。
奚奴以弓梢指着逃跑的牧民,声色俱厉:“这个车阵是你们最后的堡垒,你们还能逃到哪去?在这里拼命,还有机会等来救兵,逃出车阵,就等着‘断腕者’收集你们的手腕吧!”
奚奴说罢猛然扭身,闪过一柄滴血的短刃,顺手抽出一支箭,狠狠刺入举刃杀来的康居人左眼,未等嚎叫出口,一脚将之踹倒,从其眼窝拔出的血箭搭在弓上,引弦射出,再射翻一人。
“哈——”一口气干翻三个康居人的奚奴仿佛也杀出狼性,双臂箕张,仰天喷出一口气。
苍穹如漩,滚滚乌云之下,杀戮正炽。
第一百零六章 【出 击】
(感谢大盟、小胖、25f85wef)
~~~~~~~~~~~~~~~~~~~~~~~~~~~~~~~~~~~~~~~
距激战中心五十里外,一支汉、胡联合巡骑,正在常规巡逻。突然一个胡卒跳下战马,伏地贴耳,似有所觉。
“你听到了什么?”有人问道。
胡卒不答,翻身上马,朝不远处的高坡驰去。身后的巡骑立刻跟上。当他们登上高坡时,就见前方影影绰绰,似有骑影。
带队的什长举手示意:“鸣镝示警,让对方表明来意。”
咻——
一声尖锐鸣镝,远近皆闻。前方的骑影闻之,倏然加快速度。当骑影越来越近时,已经可以清楚看到,来者不过三骑。他们看到巡骑时,不但不放缓骑速,反而疯一样冲过来。而在来骑身后不远,倏地冒出大群人马。
巡骑队惊疑不定,纷纷盘弓上弩。
来骑越来越近,奋起余力裂嗓嘶吼,“我是……乌孙……使者,后面是康居人……敌袭——”
声音在旷野滚滚传开,伴随着这裂帛嘶吼,急促的号角鸣镝层层传递,迅速传遍驻扎于河谷旁的汉胡大营。
张放正在帐子里记录一路见闻,并绘制详细地图,最终将这些资料汇总,附于《穿越日记》中。而青琰则在一旁打下手,做些基础归纳工作,同时也是在学习。
听到隐隐号角声,张放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推案而起:“是敌袭!”
不一会,张放便已结束停当,边佩剑出帐边对守卫的韩氏兄弟大叫:“快去牵马,还有,取我弯刀来。”
韩骏飞快向另一边帐子跑去,韩重边奔向马圈边回头大喊:“公子,我能去不?”
张放笑道:“我都去了,你说呢?”
韩重大喜,飞快牵来张放的枣红马与自己的大青马。
张放刚刚翻身上马,远处奔来二人,一人拉住战马笼头,一人扣住缰绳——正是邓展和陶晟。
张放静静看着二人:“你们要阻止我么?”
“少主,是康居人,有好几百,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邓展用力咽下一口唾沫,硬着头皮吃力道,“少主,你可是保证过,绝不以身犯险……”
“是的,我保证过。但别忘了我也说过,我是来观察与学习的。如果我只是呆在帐子里,我观察什么?学习什么?观察满帐子乱飞的牛虻么?还是无论白昼夜晚都在毯子旁爬进爬出的虫蝎?”
邓展、陶晟张口无语。
张放盯住邓展、陶晟,看得两人背背发凉。猛然一夺,收回缰绳,啪一鞭抽在马臀,枣红马一声长嘶,箭也似冲出。
张放的声音远远传来:“我不一定会是战争的亲临者,但至少要成为战争的目击者和记录者,决不会是旁观者——只有这样,这一遭,我才不会白来!”
邓展、陶晟互望一眼,摇头长叹,转身奔向马圈。
张放旋风般冲进中军帐时,帐内已陆续聚集各校、曲军将,以及诸国王将,甘延寿、陈汤正低声商议着什么。而在他们的对面,是一个好似从泥水里捞出,一身泥一身汗的胡人。
张放一眼就看到这人手里握着的节杖,不用说,一定是乌孙使者。
张放向甘延寿、陈汤行了下属礼,然后坐到二人身侧席后。做为参谋,这是他应坐的位置。
“击胡君要不要先盥洗一下?”陈汤转头询问乌孙使者的意思,得到否定的答复后,点点头,“也好,情形紧迫,便请击胡君为在座诸君细说一下情况。”
乌孙击胡君只是简单用湿布擦把脸,显露出一张四旬左右,蓄着山羊胡的清瘦面孔,尽管休息了很长时间,说话还带点喘:“我奉大昆弥之令,刚出赤谷城不过半日行程,就碰上康居骑兵,可能有四五百骑,领头的是康居左大都尉伊奴毒……他们截断我们回城之路,所以我们只能按约定往南跑……我们出城时共有使员二十余人,还带了牛羊及各种礼物,全被康居人抢了去,还穷追不舍。最终使员连我在内,也只剩三人……”
在座诸人听了,表情各有不同。来自都护府及交河壁的汉军诸校司马与曲侯,无不怒形于色,纷纷向甘延寿、陈汤请令,调兵教训康居人,抢回乌孙大昆弥馈赠的礼物。
而应召随军西征的西域诸国王将,表现就“淡定”多了。他们基本上都是西域小国,而就算没有匈奴撑腰,康居也是西域有数的几个大国之一,虽然对康居人截断商道有怨气,但却没有足够的底气像汉军那样喊打喊杀。
陈汤望向左侧席——这边基本都是应召随征的诸国王将,西域人知西域事,多少会了解一些汉军所不了解的情况。
果然,温宿国辅国侯应道:“伊奴毒是康居副王抱阗的腹心及头号干将,号称‘断腕者’,生性凶残,曾多次引导匈奴人侵陵大宛、乌孙,是匈奴人帐前叫得最凶的狗。”
陈汤颔首,望向甘延寿,后者点点头,道:“眼下情况大致如下,康居人有四百到五百骑,领头的是左大都尉,他们不但追杀乌孙使者及随员,还包围了我们一支辎重队。我不确定这支辎重队以及我们派往迎候乌孙使者的一什人马是否还存在,但我要告诉诸君的是,在汉军眼皮子底下,在乌孙地界,绝不允许此等行径!”
张放拢在袖子里的手暗挑大拇指,甘延寿这是响当当的宣战啊。
这时帐外传来禀报:“禀都护、副校尉,我军已击溃来犯之康居骑兵。斩首十三级,俘七人,获战马八匹,刀弓若干……经审讯,来犯者乃康居左大都尉伊奴毒,共四百五十余骑……”
“很好,情报确认。”陈汤环顾帐内诸将,目光落在左侧三排诸胡首领身上,“区区几百康居人,当然,或许后面还有更多……但别忘了我们有二万人!我们一人吐一口唾沫都可以淹死他们,他们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我要求你们聚集各自部族控弦之士,围歼康居人。战后所获,除了我们原有的辎重与乌孙的礼物,其余所得,俱与诸君共享。”
战利品的诱惑果然巨大,许多首领的眼睛都亮起来,想想也对,二万人啊,还怕什么?
这时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我们出击,汉军做什么?”
张放循声看去,出言者正是焉耆王捭卢塞。
而捭卢塞的话显然也引起一部分共鸣,几个首领开始小声议论。
却听陈汤悠然道:“适才温宿辅国侯说得好,康居不过是匈奴帐前的鹰犬,而我们的对手,是匈奴。焉耆君,你愿意选康居,还是匈奴?”
捭卢塞无语,被他煽动起来的几个首领也缩头了。是啊,给你软柿子你不捏,难不成要去啃硬骨头?
陈汤淡淡一笑,向甘延寿点点头。
甘延寿蒲扇大小的巨掌一拍,短案发出砰然大响,木牍令箭散落一地,“擂鼓聚兵,火速驰援——一个也别放跑了!”
第一百零七章 【困 境】
(感谢大盟!好奇怪,大盟一人竟能占粉丝榜前两位,好强!谢谢小胖、王斐2014、我欲乘风1022)
~~~~~~~~~~~~~~~~~~~~~~~~~~~~~~~~~~~~~~~~~~~
咔嚓!血光迸溅。
“啊——”
惨叫声撕心裂肺。
一截刀尖穿着一只血淋淋的断掌,慢慢挑起。弯刀握在一只苍白但保养甚好的手上,手的主人黑篷玄甲,眼神阴鸷,左脸有三道爪形疤痕,甚为恐怖。配合他此刻在做的事,更令人毛骨悚然。
伊奴毒。
马蹄之下,被断腕的胡人俘虏满地打滚,断肢处血如泉喷,四处喷洒,惨叫声连天空的苍鹰都听见了,无不吓得扑楞羽翅远远逃开。
伊奴毒歪着头,以刀尖挑着乌紫的断掌凑近,左看右看,大力吸一口气,一脸满足。
这时一个下属走过来禀报:“断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