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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节

放啸大汉-第2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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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个人。除了韩重、彪解、刘枫、羽希等少数几个心腹,没人知道他们的主人干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已全被打成叛逆,不容于大汉,更不知道屁o股后头有多少追兵……尽管什么都不知道,但主人的命令就是一切,只要不死就得跟上。

现在总算熬到头了——如果他们得知,敦煌不过是中转站,真正的目的地远在万里之外,十个人就会垮五双。

当出城二十里远迎的敦煌太守看到这支疲惫不堪的队伍时,完全搞不懂啥情况,上任就上任呗,至于这么拚命么?

说来敦煌太守也是老熟人了,原交河壁校尉,后升为西域都护府副校尉,五年前任职期满,转为敦煌太守的郭习。

与十多年前初见时相比,郭习已是两鬓斑白,满面风霜。此番卸任,他就要回长安任个清贵闲职,颐养天年。此时他做梦都不会想到,眼前这位初见时就曾给他带来各种麻烦的继任者,给他带来的麻烦远没结束。

“张放拜见郭使君。”张放长揖到地。

郭习忙上前一步扶住,望着英姿勃的张放,感慨万千:“昔年一别至今,羿啸风采如昔,老夫却已知天命……”

张放执郭习之手,轻拍其手背:“老松经霜,愈显苍劲,郭君已为大汉劳心劳力多年,也该歇歇了。”

二人相视而笑,执手走向敦煌城。

当夜自有一番宴饮,席间张放提出,明日要出关前往鄯善巡视驻守鄯善国的汉军营。

每任敦煌太守都会巡视驻鄯善守军,这是常例,但通常都是在熟悉边务之后才进行这一项议程。如此着急,上任第一天就出巡,前所未见。

若是换作别的太守,多少会疑惑,但郭习与张放打了十多年交道,早见识过此人不按常理出牌的个性,略微有点奇怪后便一笑置之,表示赞同。并在张放要求下签署了一份手令。

当夜,郭习得到手下报告,新太守的手下执其手令连夜出城,声称为太守明日出行打前站。虽说这是正常程序,但半夜这样搞,总让郭习有点隐隐不安。不过转念一想,明日一早他就交印卸任了,不管这位新太守搞什么名堂,俱与自己无关,少操闲心为好。

翌日一早,太守府寺正堂之上,张放将朝廷任命公文交给郭习,而郭习则将太守印绶奉与张放。从这一刻起,他正式卸任,张放正式上任。不过张放心知肚明,自己这个太守,当不了多久。

随后,郭习将补充战马草料的张放一行送出敦煌城西门外,终究忍不住低声问:“羿啸如此着急巡边,可是朝廷对鄯善有所动作?”

张放笑了笑,没有回答,只丢了个“你懂的”眼神。

郭习心领神会,没有再问,心中疑虑尽消。正想说什么,却见一侍从飞骑而至,高声道:“长安谒者至,召郭使君前往。”

郭习怔了怔:“你可听清了,是找哪位使君?”

“小的听得明白,是找郭使君。”

张放笑道:“郭君去,必有好事。”

待郭习心神不安离去之后,张放一转身,脸色冷峻:“从此地到玉门关二百里,我要求你们一个时辰之内抵达,跟上来则生,掉队者则死!”

蹄声如夏日闷雷,震碎敦煌的宁静,卷起满天尘烟,滚滚而去。

在张放一行消失约半个时辰之后,敦煌城西门行人行商一阵大乱,纷纷向城门外避让。不一会,城门涌出大股骑兵,队伍最前头一杆丈五尺将旗之下,是全身甲胄的郭习惊怒的面孔……

如果从高空俯视,可以清晰看到,广阔戈壁滩上,一支四五十人马在前狂奔,一支数百骑兵在后紧追。双方间距不足三十里,彼此看不到对方,但可以从远远扬起的尘烟判断各自距离。

张放不得不感慨,大汉四百里加急度的确够快,都炸山堵路了,居然也只能争取到一天时间而已。同时也暗暗佩服郭习这块“老姜”果然够辣,才半个时辰就调集一支骑兵追杀——要知道,郭习手里已经没有太守印信。也就是说,他调兵纯粹靠的是自身威望。

扈从们内心的慌乱从脸色可以看出,他们不知道后面追来的是什么,没人敢问,只有拼命快马加鞭。主人冷酷的眼神无声警告着他们,掉队者,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玉门关,在望。

“关都尉何在?”韩重高举太守认旗飞驰至城门下。

玉门关都尉早早在城门下候着,在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刘枫。

刘枫、羽希及四名扈卫昨夜持手令先一步出城前往玉门关打前哨,早已捋好程序,只等张放一到,立即出城。不过此时只见刘枫一人,羽希五人不见踪影。

如果一切正常,通关自无问题,偏偏身后缀着一群尾巴……

“我是敦煌太守张放,关都尉,开城门。”

关都尉上前行礼,一脸疑惑:“使君,不知后方那大股烟尘是何情形?”

张放根本没时间跟关都尉废话周旋,悄然打了个隐蔽手势,阻止刘枫拔剑动作,双目精芒暴闪,盯住关都尉:“后面什么情况,这不应该是你的职责么?”

“是……是属下之职……”

“开城门!然后拦住后面的人。”

“诺!”

“出关!”张放向刘枫点点头,无暇多言,示意扈从快通过门洞。

张放知道,由于没时间做深度催眠,关都尉很快就会清醒,根本拖不住郭习多久。不过没关系,只要逃出玉门关,那就是龙归大海,虎跃深山。

半个时辰之后,前面逃亡的队伍还是原样,而后面追击的骑队又增加百余骑。除了郭习的将旗之外,还多了玉门关都尉的认旗。

一路之上,虽然有多座烽燧,但没人搞明白啥情况,无人敢出烽燧阻拦。

随着时间的流逝,逃亡队伍出了掉队、落马、蹶蹄等等情况,而追兵也越来越近,情况越来越糟。

张放一言不,紧紧呡着嘴唇,打马如飞,对身后掉队、摔伤、被俘的扈从视若无睹。他的眼睛既不回顾,也不看前方,而是死死盯住高空,充满强烈期待。

终于,空中一声长唳传入耳。

张放突然勒马,长鞭高举,示意停止。回,四五十人的队伍,足足少了四分之一,人马皆吐白沫,摇摇欲坠。可想见,再跑下去,不出半个时辰,全都要累趴。

张放策马回转,从队伍里穿过,每经过一人身边,手里长鞭就轻敲一下对方肩膀,点头示意。能够追随自己到这个程度,都是忠诚可用之人。

片刻之后,追兵近至眼前,也渐渐停下来。一眼望去,不下三百骑,整整十倍之数,真要交手,不用打,挤都能把他们挤成渣。

郭习策马而出,高声道:“富平侯,朝廷有旨,召尔返。”

张放笑笑,长鞭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扬声道:“郭使君,咱就别玩虚的了。足下一路追得辛苦,不过,我要告诉你,到此为止了。”

郭习点点头,道:“没错,到此为止,请就缚。”

张放纵声大笑,长鞭虚空一击,出清脆噼啪之声。空中又是一声长唳——嗯,这次听清了,是鹰唳。

仿佛海市蜃楼一般,远处地平线出现一条长长的黑线。随着黑线推进,烟尘渐扬,越扬越高,范围越来越大,腾起的烟尘,几乎把太阳遮住。

郭习是老军伍,一望之下,脸色大变。这腾起的烟尘,怕不有好几千人马,整整十倍之数,真要交手,不用打,挤都能把他们挤成渣。

看到了,看到了。

队伍最前面:西域都护班况,摘星城尉公孙覆,那一脸激动的是韩骏,头戴帷帽、身姿曼妙的是王昭君,还有泪流满面的赵飞燕、赵宜人姊妹、阿离、青琰。最后那卓立车前,泪挂两腮的人,不正是妻子班沅君么?而在他们的身后,是密密麻麻的骑兵。

张放慢慢转头,对郭习淡淡一笑:“如何?”

郭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与身旁的谒者对视一眼,长叹垂。

张放目光越过数百汉军,凝望如钢箍横亘于广阔戈壁的玉门关,深吸口气,长鞭一指:“终有一日,我会回来!”8

第四百二十四章 【一无所得】

当张放一路狂奔西逃时,长安也是乱象频。??

朝廷内无隐秘事,富平侯叛逃之事,很快不胫而走,半个朝廷都乱套了。为毛?奶酪被动了!

前面说过,张放早就在策划出逃,在短短半年时间里,不声不响把长安的产业处理得干干净净。而接盘的人,囊括了大半个朝廷官员或者是官员们的亲眷、朋友之类。查抄富平侯家产,简直就是动了整个利益阶层的奶酪。

头两天王根、王章还顶着压力,强硬查抄了十几处,但很快就查不动了——连平阿侯王谭、高平侯王逢时、右将军史丹、大将军王凤之子等等都有牵扯。最后更是连王根自己都有份……你说还怎么查抄?

上报天子之后,看到奏章上密密麻麻牵涉其中的官员名字,刘骜沉默了很久。第二天,下诏,查抄富平侯府及此前已经被执金吾、京兆尹所抄十余处张氏产业,其余不问。

于是朝堂一片弹冠相庆。

有人喜就有人悲,赵临就是悲催者之一。

这位靠出卖义女而拜爵关内侯的新贵,倾尽家财买下张氏茶叶铺,到头来才现是“一女五嫁”。其中有“两嫁”是王谭与王根,让他如何敢争?更致命的打击是,手里的“秘方”根本无法生产合格茶叶……半生辛劳只换得一片废纸,这样的打击是个人都受不了。

某个黄昏,有人看到赵君侯手里捏着一片纸,失魂落魄走出城外……第二天,渭水浮起一具泡胀的尸体。

查抄张放家产,只是执行国法,虽然最终以阻力太大宣告失败,但对刘骜而言,不过又添一层堵而已。他最想要的,是把那个人抓回来祭于母后灵前,才算出了胸中一口恶气。

为此,刘骜顶着压力,以冰镇皇太后灵枢,坚持不出殡,声称要守灵三十六日。

天子孝心满满,朝臣们自然是要支持的,一时朝野赞声四起。只是没几人知道,天子是在等,等一个人或其级。

然而不断传回的却不是刘骜期盼的好消息,全是坏消息:先是追兵至武功受阻,道路断绝。据武功令奏报,曾见张逆经过,随后生巨震,周边邑聚房屋有损,幸无人伤亡,疑是地龙翻身云云……看到这份奏报,君臣心知肚明,必是张放做的手脚。

炸药啊炸药!母后也是毁在此物之上,刘骜有点后悔没继续研究此奇物。

随后谒者传来消息,一路上未能截住张逆,有逃窜出国门之可能。

一个月后,在刘骜守孝期满的最后一天,接到敦煌六百里加急奏报:逆犯张放,串通西域都护班况,尽起都护府屯卒、胡兵三千余骑,击退敦煌太守郭习所部追兵,隐入大漠戈壁,不知所踪。请朝廷做进一步指示。

据记载:“帝拔剑击案,怒而西指‘何至此’!”

是啊,刘骜怎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军队居然会造反?区区一个西域都护,就能鼓动、挟持整个都护府及交河壁数千屯卒造反?

这个几乎击毁大汉君臣对西域都护府信任,并在其后严重影响西汉朝廷对西域国策的祸根缘由,在若干年后才为刘骜所知。

换血计划。

一切源于张放的换血计划。

张放把老丈人班况以及一手提拔起来的陈立安排到西域都护府不是没理由的,而是早有预谋。班况当西域都护三年,就干了两件事——一是汉民西输,二是摘星城军队东运。

西输的汉民自然是到摘星城,而东运的军队则以部落的形式驻于乌垒城以西五十余里,处于龟兹国与乌垒国的边界处,属三不管地界。在商贸的强力纽带作用下,乌孙、龟兹、温宿等国已完全与摘星城结成利益同盟。而西域都护府又是班况主持,结果不问可知,三年时间,先后输送了数千军兵。而都护府及交河壁屯兵,则在各种利益诱惑下,纷纷加入西行队伍,甚至连家眷都一齐带上。

西域都护府的屯卒在流失,而摘星城军兵则在增加,最终完成替换过程。

这就是张放的换血计划。

这个计划并不单单是接应张放顺利逃离大汉那么简单,它还为将来摘星城与大汉争夺西域埋下楔子。

所以真相是,不是西域都护府造汉天子的反,而是摘星城及附庸部落万里护主。

既使后来搞清楚来龙去脉,也无法掩盖一个事实——西域都护府,被渗透了。谁可靠谁不可靠,有多少人可靠,多少人不可靠,无从得知。

汉朝君臣,再也无法信任这个数千里外、孤悬异域的据点。直接的后果,就是其后汉朝与摘星城争夺西域的力度上大大减弱,无所作力,以一国之力,居然不敌一城,最终失去西域……

事已至此,天子及王氏一族纵然恨不得啖其肉拆其骨,却也陡唤奈何。

皇太后王政君的国丧,也提上了日程。据说天子每次看到皇太后残缺不齐的遗体,都会哭晕过去。每次苏醒,都恨得咬牙切齿,拔剑击案。

摆在刘骜前面,是个艰难的选择:要不要再来一次西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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