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风云录-第1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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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望调整了兵力部署。
汉军连番攻击后,伤损较大,尤其正面攻击的军队,在人数上失去了优势,他随即把汉军集中到正面和左翼战场,另外调拨了三千契丹人和奚人,由兀术指挥,猛攻义军右翼。右翼一直是义军的软肋,金军已经连续两次从这里取得了突破,这一次,他同样选择右翼做为突破口,右翼一破,义军就得继续后撤。
突破了这道障碍之后,金军距离义军的中阵只剩下两里了。斥候回报,义军总帅大纛就在两里之外,只要能逼迫李虎转移总帅营,大纛移动,义军势必恐慌,其后战局就被金军所控制。
大火燃起之后,金军潮水般的攻势总算停了下来。
黑山军第一将的将士们奋力杀完了阵地上的金兵,然后全部趴下了,很多人就趴在死尸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谁能想到,这仗打得如此艰苦,竟然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刚刚进入战场的俘虏们也是惊魂未定,虽然义军没有杀他们,但到了这个可怕的屠宰场,脑袋很难保住了。这一刻没死,下一刻躺在地上的无头尸体可能就是自己。
正当他们垂头丧气,哀叹自己命运悲惨的时候,金军的攻击又开始了。
义军将士破口大骂,狗娘养的女真人都是畜生,把汉人当狗,拼命得往地狱里赶。有些士卒看到这些俘虏就来气,虽然他们现在也是义军了,也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但心里那口怨气去不掉,张嘴就骂,你们这些蕃虏狗,睁大眼睛看看这里的死尸,这就是做狗的下场。即使下地狱了,你们也是狗,也不会变成汉人的鬼。
有人因为有好处,有利益,甘心情愿做狗,有人因为要保住头上的脑袋,甘心情愿做狗,有人因为大家都做狗。理所当然自己也要做狗,所以也甘心情愿做狗了,但后两种做狗的人,你只要唤醒他的良知,激发他地热血,他还能幡然醒悟,还能毅然决别做狗的日子,挺起胸膛来堂堂正正做个人。
投降的辽军汉卒就属于还有良知的人,他们也是出身贫贱,也是艰难度日的草芥。也是饱受欺压凌辱的蚁蝼,在这种朝不保夕、生死悬于一线的绝境下,重新做回一个人,一个真正的汉人,当然是不二选择。前,舍生忘死,“杀……”
这一杀。发现问题了,敌人不是汉人,改成蕃人了,再听他们张嘴一喊,原来是契丹人、是奚人,是生死仇敌。
狗娘养地,老子杀的就是你们。“杀虏,杀虏……”义军将士突然来劲了,一个个士气如虹,舍生忘死。以命搏命。“砍了他们,砍了……”
你不要命,契丹人、奚人当然也不要命了,这是战场,你不杀人就被人所杀,来不得半丝犹豫。
这帮人其实也是草芥蚁蝼,被女真人打败。投降了。为了保住脑袋,做了女真人的狗。不过他们是蕃人,做狗也是蕃狗,比汉狗高级,享受的待遇也不一样。人活在世上,说到底都是为了肚子,做狗做舒服了,日子还是和过去一样,谁还愿意掉脑袋?于是安安心心做狗了。哪一天女真人不行了,新主子落难了,摇身一变,重新做回契丹人,追着女真人打,让女真人做狗。只要脑袋不掉,只子过得好,做人做狗无所谓。
不过女真人不放心,这条狗的主子还活着,还在耀武扬威,说不准哪天这条狗就要反咬一口,所以一直锁在家里,轻易不敢拿出来用。这次是打义军,杀汉人,是个发挥蕃狗威力的好机会,当然要大胆使用了。
蕃狗果然有威力,好一阵子没杀人了,刀头没有舔血了,要过过瘾了,再说,也要给新主子看看,我这条狗还是很有价值,你给我吃好的喝好的,打仗的时候我自然会卖力。
这些人养精蓄锐,攻杀犀利,而义军久战已疲,兴奋劲过去后,疲态再显,随即支撑不住,被契丹人杀得血肉横飞,无力招架。
黑山军第一将文远就在后阵,看到中阵被金兵杀得稀里哗啦,死伤惨重,当即下令点燃壕沟。
这次金人有准备了,大火刚起,后备兵便发起了冲锋,乘着排筏尚未烧毁之机,蜂拥冲过壕沟,潮水一般杀向义军。义军后阵的将士正好也冲了上来,双方数千人挤在一条长长地拒马阵内,你攻我杀,完全拼命了。
文远带着扈从也在阵中搏杀,激战中,文远大腿受伤,血流如注,扈从们四面围上保护。契丹人马上猜出他是一个大官,随即号角相援,左右夹攻。扈从们抵挡不住,纷纷倒下。义军士卒扑了上来,舍命相护。契丹人杀红了眼,长枪即使洞穿而过,也奋起最后一击,临死拉个垫背的。一命换一命,双方豁出去了,杀得异常惨烈,短短时间内,地上尸体层叠,鲜血横流。
契丹人杀到了文远三步之外的地方,而文远已经退到了壕沟边缘,后面就是插满尖木桩的壕沟,距离他最近的排筏在十步之外,若想冲过去,至少要付出十几个人的代价。他转头四下看了看,发现义军都在退却,很多人已经退到了后阵,而不少契丹人也越过壕沟,杀进了后阵。情况万分危急,后阵若破,金兵马军呼啸杀来,从侧翼展开攻击,义军另外两个战场必定腹背受敌,全线失守。
“点火,点火……”文远纵声狂吼。
现在只能靠大火阻断中后阵了,但战场上杀声震天,双方将士都打疯了,后阵的弓箭手现在都在射杀敌人,根本听不到文远的叫喊。
文远急了,从掌旗兵手上抢过大旗,用力挥动,声嘶力竭地叫着喊着。后阵地弓箭手发现了舞动的大旗,也看到了文远下令点火的手势,但中阵挤满了本方将士,正将文远就在其中,这火一放,黑山军第一将就完了,能活着回来的寥寥无几。
“放,放……”文远看到弓箭手们迟疑不决,气得睚眦欲裂。
一个契丹弓箭手在后方移动,他的长箭一直瞄准着舞动的大旗,瞄准着大旗下那个魁梧的将军,但前面的人太多了,手里的箭根本射不出去。这时他看到了一个层叠而起的尸堆,站到这个尸堆上就能射杀那个将军,但空中箭矢厉啸,自己往上一战,那就是靶子,想不死都难。
契丹人在激战中倒下,刺耳地惨叫声此起彼伏,空中不时飞舞着喷血地头颅,洒射血花的短肢。
那个契丹人忍不住了,仇恨在心中燃烧,愤怒在身体里爆发,豁出去了,杀死他,杀死他就能挽救很多兄弟的性命。契丹兵跳上了尸堆,手中长箭厉啸而出,但不待做出第二个姿势,十几支长箭从四面八方啸叫而至,当即把他射穿。
长箭穿过酣呼鏖战的人群,“扑哧”一声穿透了铠甲,钻进了文远的背心。穿甲箭的威力极大,射击距离又近,破甲之后,去势不减,穿透了文远的身体,直到箭簇碰到胸铠才停了下来。
文远骤痛,魁梧地身躯因为穿甲箭地巨大惯性向前倾倒,脚下也连移两步,幸好手中有大旗,旗杆拄地,才勉强稳住了身形,否则就掉进了壕沟。
血霎时喷出,染湿了夹衣,顺着身体往下流。文远开始眩晕,他知道自己不行了,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大旗插进了土地,右臂紧紧抱住大旗,支撑着自己摇摇晃晃的身体。现在无论如何不能倒,现在一倒,军心崩溃,阵地就丢了。
弓箭手点燃了火箭,举弓向天,但就是不敢发射,他们盯着文远,希望文远再给一次手势,再给一次命令,希望文远改变主意。
文远地视线渐渐模糊,意识渐渐失去,但他心里还牢牢记着一件事,他慢慢地举起了左臂,伸直,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射击。
后阵弓箭手仰天悲号,手中火箭厉啸而出。
“轰……”壕沟点燃,大火喷涌而起,烈焰腾空,浓烟滚滚,霎时遮蔽了战场。
文远看到了火光,他吐出最后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紧紧抱着大旗,屹立不倒。
义军将士看到大火烧起,后路断绝,霎时绝望,但这时候他们看到了文远,看到了那杆飞舞的大旗,看到了已经死去的主帅。
“杀……”义军将士们愤怒了,爆炸了,突然间,人人如虎,疯狂咆哮,“杀,杀,杀……”
第九十五章 兄弟,走好
虎烈军第八将以主力支援右翼。
当李远带着军队赶到时,双方将士还在浴血厮杀,透过熊熊燃烧的大火,他们看到了惨烈的战场。
拒马阵中,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黑山军后阵将士杀尽了冲过来的契丹人,然后选择了几处战事最为激烈的地段,填土灭火,铺设排筏,实施援助。虎烈军支援过来后,正好有了通道,当即冲进中阵,奋力攻杀。
与此同时,金军也在实施救援。双方将士几乎同时冲进战场,迎头相撞,即刻混战,一时间杀声如雷,血雨腥风轰然掀起。文远的尸体撤了下去。
这一仗他们损失惨重,已经无力再战,右翼战场随即交给虎烈军第八将戍守。
李虎站在山道边,手捧兜鍪,默默地望着撤下来的黑山将士。
黑山第一将折损过半,而且是在补充了五百人之后再折损过半,他们的正将战死了,他们的副将身负重伤,活下来的人大都带伤,浑身浴血,难以支撑。这一仗打得太惨了,不到两个时辰,黑山军第一将就失去了战斗力,被打瘫了。
抬着文远的担架停在了李虎身边。
李虎久久注视着文远苍白的面庞,心里忽然一阵剧痛,痛得他几乎要窒息了,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他突然抢过了担架,冲着罗中原大声喊道:“老哥,我们送他一程,把他葬在虎啸台。以后我们会回来,我们要告诉他,我们完成了他的心愿,我们夺回了辽东。夺回了家园。”
罗中原两眼微红,强忍泪水,抬起了担架,“兄弟,走好。”退入第四道防御阵势。给萧干重整军队争取了时间,虽然各军将士还是心惊胆战,没有守住后山的勇气和信心,但不管怎么说,现在军队稳下来了,士卒们吃饱喝足了,打个盹之后,绷紧的神经也稍稍松驰了,于是,情况开始渐渐好转。
临近中午时分。斥候送来一个好消息,金军开始攻击了,和叛军打起来了。
这个消息随即在各军传开,辽军将士总算松了一口气。此刻金军攻打义军,意味着义军两面受敌,深陷困境。义军若想摆脱困境,要么立即强攻后山,打通南下之路。要么集结军队和金军决一死战,要么兵分二路,同时攻击,但不管采用何种办法,义军都难以摆脱目前的困境,换言之,辽军可以趁此良机重整军队,死守后山要隘,等到义军和金军打得两败俱伤了,再图反攻。夺回蒺藜山。雪洗今日大败之耻。
突然间,辽军好象又活过来了,上至奚王萧干,下至普通士卒,仿佛都拨开云雾看见了阳光,心头上的厚厚阴霾一扫而空。大家欢欣鼓舞,士气陡涨。将士们胆气壮了。豪言壮语也出来了,磨拳擦掌要报仇了。
就在此时。云集山下的义军开始动了,鼓号齐鸣,旌旗飞扬,他们要进攻了。
辽军刚刚涨起来的士气马上又泄了,大家该害怕地还是害怕,没信心的还是没信心,都被打寒了。两万多人在夜里展开突袭,按道理,即使不能大获全胜,全身而退应该不成问题,结果惨败,差一点全军覆没,幸好老天帮忙,右山突然着了把火,挡住了反贼的马军,否则肯定全军覆没,所以,由此推及,金军也不行,也打不过反贼。既然指望不上金人,自己又打不过反贼,那还是撤回成州,待在城里最安全了。
不过,这话都不敢说,害怕奚王不高兴。前面有耶律阿古哲的例子,这个走运的家伙此刻正在回城的路上,先跑了,运气好啊。
辽军惊恐不安,注视着山下,等待着义军发动攻击。
萧干骑着马,山上、山下两头跑,给将士们鼓劲,守住了蒺藜山,人人有赏。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人人侧目,个个嗤之以鼻,赏?你个吝啬鬼什么时候赏过?你少克扣一点俸薪,我们就感激涕零了。
这时,山道上走来一群人,推着一辆巨型车。大家很疑惑,瞪大眼睛仔细看,不知道反贼们要干什么。
守在山脚下的辽军士卒很快看清楚了,那是一部车桥。
车是左山用来加固城门的战车,战车上地利刃都给拿掉了,做运输工具正合适。桥面则是左山城堡的城门。反贼们把城门拆了下来,钉在车顶上,如此就做成了一个活动的车桥。因为河面有几十步宽,一个城门不够长,于是把两扇城门相连,下设两部战车,这样远远看上去就是一个巨型车桥了。
辽军不以为然。车桥是木头做的,禁不起石弹的攻击,几十个石头砸下去,必定四分五裂。
辽军开始做准备,抛石车蓄势待发。
忽然,从山脚下传来惊叫声,辽人发现那群推车的人不是反贼,而是奚人。反贼极其恶毒,用绳子把奚人连在了车桥上,石弹砸下去后,虽然能把车桥砸碎,但和车桥连在一起的奚人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