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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

覆唐-第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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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一次不是他黄不学首先耐不住那老爹那深不可测的城府而率先开口?

像是看透了黄不学心中的惶恐不定,黄贾仁仍旧微笑着,却是轻轻摇头:“不必诧异,其实这许多年来为父始终是想要你胜一次的,可偏偏每次在为父将要开口之时你便耐不住了,这倒叫为父确实失望。”

黄不学撇了撇嘴。显得不屑:“那今日呢?良心发现了?终于意识到你乃是我爹了?”

堪称逆子。所以黄贾仁错愕一时,随即苦笑不已:“我只是怕你此生再无能胜我的机会。”根本不待黄不学能明白过来这话中的意思,黄贾仁继续言着:“我黄家的这些产业想来这些年中你也都了解清楚了。至于为何这年来为父一力将产业逐步向江南过度,想必你也能猜出一二。所以为父不再多言,日后你好自为之罢。”边说着这些话,黄贾仁也边微笑着将手边几册书册随手抛在了黄不学身旁的那张桌案之上。

尽管先前已是猜到了这般结局。但黄不学仍是不能接受。这么多年来。他真地习惯了怨恨这老爹黄贾仁。也真地习惯了黄贾仁始终抱着他地那些产业不许黄不学插手过问。所以在今日面对黄贾仁如此淡漠却又似是在交代遗言般说了这些话。终于使得黄不学不能再平静:“你这是何意?你怎能肯定我这些年来已是清楚了我黄家地产业?你应当知道。我只是一个纨绔败家子弟。我根本不能承担你这许多产业负担!”

黄贾仁抬了抬眼。却不再有任何笑意。在他俯身浅饮了口暖茶后。茶杯不曾离手。神情极是自豪得意:“我黄贾仁地儿子。生来便就要接受这些东西。所以他不可能负担不了。”顿了顿。黄贾仁深深地凝视着黄不学:“无论你再如何地不想承认。你始终是我黄贾仁地儿子。”

黄不学豁然起身。当然不会像以往那般揣飞椅子扬长而去。而在他起身之后却是深看了他老爹黄贾仁几眼后。复又颓然坐下。他仍旧看不透他这老爹一分心思。所以沮丧地黄不学心中也是暗骂不已:“如果。我不接受你会怎么办?”

“不怎么办。”黄贾仁轻轻将茶杯放在一旁桌子上:“这么多年来我从未迫使你做过些什么。所以今日之事。由不得你来做主。”

黄贾仁态度极为坚决。当黄不学感受到他老爹言语中地那些坚决之后。却是额头两侧青筋猛跳:“由不得我来做主?”黄不学骤然加中了语气。只是连他也根本不能觉察到他心中地那些恐惧:“你居然还能如此坦然而言从未迫使过我做任何事情?那好。我来问你。当年娘亲是怎么死地?!我阿哥又是如何死地?你为何始终不肯将这些告之予我?难道我娘亲地命我也不能做主。不能知晓?”黄不学很激动。连带着他脸上那些横肉也随着他喘息时抖动不已。

轻轻叹了口气。黄贾仁到这时似乎仍然没有将那些事告之黄不学地意思。因此在他叹息罢也连连摆手:“那些事。你还是不知道地好。”

“你究竟知道不知道这些事始终是我心中对你怨恨而不能解的根源?即便府中上下所有人都说当年那些事与你无关,可我要的是你亲口的解释!”带着些歇斯底里,黄不学心中的那些恐惧终于被黄不学发觉,所以他害怕,在他印象中自他懂事起似乎便从来不知恐惧乃为何物。

黄贾仁仍旧摇头。但不再言及此事,反而又道:“我黄家的这些产业乃是你爹毕生心血,我地期望你知道,因此我不想再多有言语。”

像是根本听不到黄贾仁此时的任何话语,黄不学怔怔而看着他那老爹,他当然能够看得出他老爹眼中的坚决。所以黄不学绝望。沙哑的声音中甚至已然有了些哽咽:“我只是要你一个解释,我真的不想再怨恨”

有多少年未曾在儿子身上看见过近乎绝望的意味了?仔细想想应该是从他娘亲死后便再也没有看到这般软弱绝望地黄不学了罢?

心中隐隐刺痛,黄贾仁突然显得茫然,他不明白难道这些年真的都做错了吗?难道真的不该叫儿子背负着如此重地枷锁活上一生吗?可若不如此,他怎能快些长大,快些拥有接手黄家地魄力?

“我不告诉你,是为你好”黄贾仁轻轻再言,只是这时似乎再无先前那般坚决。

其实,到此时他父子二人心中已然都是清楚在第二日黄贾仁所将要面临的乃是什么。只是他二人都是害怕,都不敢提及。

“我要你一个解释。”黄不学平复了情绪,缓缓坐回原处。冷冷地看着他那老爹,却是深知今日若再不能知,怕是以后不会再有任何机会。

慢慢皱紧了眉目,黄贾仁认真的看着黄不学,而即便是黄不学如此庸肥的身躯面孔,落在黄贾仁眼中却依然深觉欣慰。看一眼,便少一眼。

厅内气氛一时冷然,他这父子二人在相互打量时却是一个怜惜,一个坚决。

苦苦一笑。黄贾仁一手敲着案面若有所思,片刻之后,他终于启齿而道:“你娘亲当年并非我见死不救,那时地你尚在襁褓,所以你不知道若是我救了她,不仅是我,便连你阿哥和你,也终不能幸存。”微微停顿,黄贾仁这时再去想起那些年的事来。忽然觉得他心中不再像往常那般悲痛:“至于你阿哥,那些年为父的苦想来你能记得,所以遭那事后你阿哥便终日惶惶不安以至身患大疾,为父之所以仍然不救,乃是知晓救与不救其实本无区别,即便是救了,也只是让你阿哥多痛苦一些时日罢了。”

黄贾仁此时所说地话黄不学并不陌生,他既然能在这许多年间都是耿耿与怀此事那便早就多方打听过了,所以黄不学也知道事实的确如此。可是。黄不学永远不能谅解不能明白的是。为何黄贾仁始终不愿告诉他?为何黄贾仁宁愿要他怨恨着也终于不肯多说一字?

多少年了?黄不学此时不想再去深想,而当他终于从老爹口中听到这些言语后。他心中的那些怨恨不曾减少,反而加重了几分:“为何要瞒我这么多年,为何你始终不肯告诉我?”带着哭腔,黄不学真的悲伤:“既然不肯说,又为何要在今日才告诉我?”

并没有理会黄不学口中的这些混帐话,也根本没有去说那些是你坚决要听我言之类的废话,黄贾仁只是带着许多慈爱,便就这般看着黄不学,忽然觉得十分轻松,直到这时他才终于知道原来这些事造就了黄不学怨恨的同时却也压抑着他的心灵许多年:“为父始终未曾忘过你娘亲,所以即便后来为父身居高位,富甲天下却也终未续弦。”轻轻扬了扬头,黄贾仁似乎是在掩饰着什么:“今日为父便要去见你那娘亲了,你放心,我会告诉她,她地儿子很想她”

将脑袋深埋在双腿间,黄不学哭的很压抑,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肩头不住的耸动。

在他哭了许久,发泄了许久之后,抬头间眼中却是一片通红:“我恨你。”黄不学看着黄贾仁,咬牙切齿。

先前恨。是恨他为何始终不曾亲口解释,此时恨,乃是恨为何到已然再无机会弥补这些年之时才来解释。这两个恨间,后者来的尤其怨气滔天。

“恨吧”黄贾仁眼中带着笑意,轻轻叹息:“恨的越多越好也只有怨恨,才能使你孜孜不倦的成长。”

说了这些话。其实已到深夜,他父子二人甚至在最后的一夜仍然是冷面相对的多,开口说话的少。

便就这般看着他那儿子抽泣着,呜咽着,黄贾仁自始自终没有伸手去抚慰过,在他眼中他地儿子只能一个人来承担那些痛苦,无论是以往,还是以后。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黄不学终于止住了呜咽。抬头显得冷漠看着黄贾仁时,黄贾仁在犹豫了许久后,却从衣袖内又掏出一纸布帛:“这东西关系着你的将来。为父要你在使用它时一定要慎之又慎。”说这些话时,黄贾仁显得无比凝重。

探手接过了黄贾仁手中布帛,黄不学未曾开口间,黄贾仁却是又道:“你将来啊,一定要站的比为父高。不然你始终只能是一个卑贱到不能再卑贱的走卒行夫。即使你仍然能是京中皇商。”

黄不学依旧沉默。却是在他忽然起身似要离去时,眼睛放在厅外那处,脚下仍然未动:“还能回转的余地吗?”

黄贾仁怔了怔,待他明白了儿子黄不学话中的意思后,面上显得激动也感动。但他终归是摇了摇头:“我这一生。怎样活着不是我能选择,所以我想死地时候可以任由我来做主。”

一派的从容随意之言,落在黄不学耳中,却是让黄不学心中剧痛,他甚至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原来无论他怎样的去怨恨他那老爹,他心中也始终是知道他是他爹地儿子。

“爹”黄不学转身向着厅外,颤抖地语调充分展现了他心中的惶恐害怕,而在他喊出这一声爹时,他忽然觉得原来并没有他想象中地艰难:“你要等儿子回来。”言罢。黄不学再未停留,大步而走出厅中,向着门外行着。

黄贾仁便就站在那处看着黄不学离去,在他满是感动的神色下,却已是眼中湿润一片:“富贵,你听见了吗?他喊我爹了”

自厅内一侧秘室中,黄贾仁这许多年来的影子,富贵缓缓走出,他在看着少爷那庸肥地身躯之时眼中带着许多意味深长:“听见了其实富贵倒为老爷不值。若是您早早将这些事告之少爷。那他怎会在如今才会如此?”

黄贾仁的眼睛,仍旧放在黄不学刚刚跨过的门槛处:“你不懂。若是早了,他会长不大。”

“少爷可怜,老爷您更可怜”富贵幽幽叹着:“老爷,不然我们还是趁这时尽快离开?”

因富贵这一言,黄贾仁收拾了情怀,转身而向着那处坐下之时,认真地看着富贵:“你应当知道我这些年来为何要巴结裴谈,又为何要投靠那宗楚客。”

富贵点头:“老爷是为了少爷。”

或许是因富贵这话,黄贾仁显得异常开心,异常决然:“不错,所以我不能离开,若是我离开了,那我儿子必定会为我背着谋反之名。”随手又拿起案上暖茶,只是发觉暖茶不再暖。黄贾仁喃喃言道:“我将会用我的头颅,为我的儿子铺垫一条通天大道!”

“可是老爷,难道您认为您一个人便可背负这谋反之名?富贵担心,少爷终究难免不受牵连”微眯着眼睛的富贵,似乎并不担心他也会因这谋反而走向不归之路。

黄贾仁看向了富贵,不知为何叹息:“你放心,那少年能护得我儿子安危。”轻轻如此言着,黄贾仁不待富贵开口,却突然问道:“你呢?是打算回公主府还是陪我一起上路?”

微眯的眼睛,眯的更深。富贵其实一点儿也不好奇为何老爷会知道他的身份,也真的不想知道老爷是何时知晓了他的身份。所以富贵面上仍旧能保持着镇定:“老爷,富贵有个不情之请。”

“说。”黄贾仁随意挥手,似乎他并不介意这潜伏在他身旁许多年地,他最信任的管家富贵乃是最终取他性命之人。

富贵恭身,向着黄贾仁,他那苍老的神态下有着一番虔诚的意味:“富贵想替老爷见证少爷的成长,这样的话,将来富贵见了老爷也好告诉老爷,少爷究竟能站多高。”

富贵此言确实出乎黄贾仁的意料,所以黄贾仁在看着富贵之时有些惊疑不定:“那你以后将是何种身份?”

“黄家,下人。”富贵恭身而言。

深看了富贵几眼,黄贾仁终于失笑,他相信他身旁这亦敌亦友的富贵,所以他知道富贵既然说了出来,那日后也定不会再与公主府有任何关系。故尔,在黄贾仁显得畅快,再无了其他心事后写意许多,缓缓而踱步向着厅门处,黄贾仁轻笑:“富贵,富贵,本身不富贵,却能给我带来如此大的富贵。”未停脚步,也未转身去看亦步亦趋随在他身后地富贵,黄贾仁继续言着:“所以啊,我从来都不相信我这卑贱的走卒行夫会真的遇到什么狗屎运。”

富贵,本身不富贵却能给黄贾仁带来如此富贵,本身就不会如此简单。

太平公主第一百二十章相王

今夜之事,必定会给所有关注着宫内动静的朝臣官员一个极大的意外,因为就韦后与临淄王李隆基二人看来,无论是从他二人各自手中所握的权势,还是由今夜之前他们所各自做下的准备而言,临淄王李隆基显然都是与韦后差了不止一个层次,所以当宫内最后仍能安身站着的人乃是临淄王李隆基时,这十分突兀的意料之外中的结局确确实实教京中所有人都是错愕惊讶,以及惶恐。

宫中所发生的一切传到公主府时天色仍旧没能大亮,其实也可以说在韦后倒下的那刻起,宫内的消息便已是以极快的速度向公主府传来。所以在得知了宫内之事所有的经过后,便连太平公主殿下也是极其意外这样一个结局,尽管这是她一手所布置的长达几年的一个局,也尽管她先前其实便已是隐约预料到她那侄儿今夜必将显赫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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