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唐-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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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岑羲那挑衅般的口吻,太平公主不加以阻止,反而显得更为有趣,她也看向了张宏,似乎想要知道这位所言一向必定成真的少年郎又会有如何惊人之语。
张宏轻咳了一声,实是想不到竟会是如此局面,他知道岑羲为何如此对他,因为知清殿中那些变动,包括寒门清客那一系在向他靠拢,其实都是张宏刻意为之。所以张宏是可以理解岑羲的,略微想了想,张宏似乎欲言又止,略含深意的看了太平公主一眼,道:“高见不敢有,倒是小可知道近期,韦后是动不得的。”
岑羲甚至只是眼角余光扫了张宏一眼后,便再也不屑看想向于他。本来便是,如此十三少年又有如何才能?又如何能与自己相提?
而崔缇,窦怀贞也如岑羲一般想法,均是心道此言纯属废话。常元楷似乎并不打算参与他们之间的商论,只是自斟自饮,并不理会他们几人。
但,太平公主与王公公却都看出了张宏的欲言又止。所以太平公主嫣然一笑,似是丝毫不介怀张宏如此废话,随意又说了两句,太平公主径自避开这有关韦后话题,说些别的话,明显是让崔缇三人不再提及有关韦后之事。
崔缇三人暗喜,皆以为是张宏的无能让太平公主失望,不向再与此人商讨有关此事。因为先前太平公主与他三人可是所言甚欢。
张宏无意结交这几人,而这几人显然也不屑与张宏这等黄口小儿多有瓜葛。所以自从张宏到来后,殿中气氛尤为尴尬。
只是不多时,太平公主便显得无甚趣味,道了几句闲言之后便让众人各自先行退下罢。只是在众人退去之前,太平公主却单单留下张宏,让崔缇三人心生不满。
四人离去,殿中只剩太平公主,王公公,张宏三人。
太平公主这才略微正了正神色,似是不经意问起,道:“今日可是整天都在临淄王府上?”
张宏微惊,他随临淄王出公主府,太平公主知道也是情理之中,但她怎能如此肯定自己是在临淄王府上呆了一整天?即便张宏很是清楚,范慎乃是太平公主亲信之人,但范慎想来不应该知晓自己在临淄王府上之事。
太平公主如何知晓的,张宏并不知道。但张宏仍是点了点头,应道:“早上便随临淄王去了王府。”
王公公为太平公主倒了少许清茶,太平公主轻轻研磨,又问:“所为何事?”
张宏稍稍思量一番,沉吟道:“诛除韦氏之事。”说着,他也在小心打量着太平公主神色的变动。
但,太平公主并未有任何神色之变,仍是那般淡然,雍懒:“都有何人在场?”
张宏丝毫未感失望,若是太平公主如果神色有异那他才会奇怪,对于太平公主的权势,张宏这几日已经稍稍有了了解。故此,张宏认真言道:“万骑营两位果毅都尉以及宫苑总监。”
此言出,太平公主却是眼中异色一闪而过,但张宏却总是看见了那一抹异色。
“宫苑总监?便连钟绍京也是被隆基拉拢了吗?”道着此话,太平公主也是连连点头,似乎是对李隆基大为赞赏。
至此,张宏这才知为何李隆基会嘱托他将他所谋之事尽然告知太平公主殿下,原来李隆基根本便是知道,他的所行所为一直都在太平公主的眼下,便是想瞒,也丝毫瞒不了太平公主的。而,交由张宏对太平公主全盘尽告,张宏也是明白李隆基之意的,他想借自己之坦诚来换取太平公主能够介时给予几分支持。
想到此点,张宏暗叹着这未来一代君王之睿智之时,却忽然又想到太平公主又何曾逊色?推相王至台前,出阁辅政,太平公主不仅仅是因为其手中那些王爷人脉吧?张宏已然猜出,太平公主要相王辅政,其实更是看好了相王之子李隆基的能耐!
想清楚了这许多,张宏不禁背上一阵阴凉,只道是这二人十分不简单,却实在没想到他二人那一步一步的设计竟然如此滴水不露,险些瞒过了他这熟知此朝之事的穿越之来人。
暗暗叮咛了自己以后切要更为谨慎罢,张宏回应公主之话,应道:“临淄王势在必行,计划确实周全。”
闻及张宏此言,太平公主不禁多看了张宏几眼,却突然嫣然一笑:“计划周全?”似是在问张宏,但太平公主却接着道:“我那侄儿心中所想你能猜出几分?”说罢,太平公主连声叹息:“早知我那侄儿才能不凡,却不曾想到竟然还是出乎了我的意料。”虽是叹息,却仍掩饰不了那话中之赞赏。
太平公主自顾说话之时,张宏并不插言,只是垂头思量着许多。而太平公主显然也是极有兴趣期待着接下来她那最为喜爱的侄儿所能作出的表现。所以她轻轻挥了挥手,道:“既是如此,这几日你便可以不用每日再来公主府上了,带着范慎以及你挑选的那个怪才高不危一同去协助临淄王吧。”
张宏不解太平公主之意,便就如此简单的将此事交予了临淄王?便就如此简单随意的看着临淄王得此机会建立自己的势力?她不是更应当清楚临淄王之才能?莫不道太平公主真的丝毫不担心养虎为患?
心中诸多疑问,但此事于张宏却是百利,趁此时机,张宏所谋划之事却也刚好可以借机实施。所以,张宏只是应道:“是,殿下。”
养虎为患。
在张宏退了下去之后,太平公主神色稍显迷离,似是自问:“真的会养虎为患么?”
王公公在其一侧,轻轻一声叹息:“殿下,奴婢觉得此事还是不妥,既然临淄王有如此才能,那我等理应调整计划才是。”顿了顿,王公公又道:“若如此,奴婢真是担心会养虎成患。”
王公公话罢,太平公主却是掩口一笑,竟然有些欢快之意:“母皇在时,便常赞李家只出一子便可定天下,说的便是我那侄儿。不过本宫却是不信。现下可好,本宫可以更好的见证母皇陛下是否真的会一如既往的那般算无遗策。”
这般说着,太平公主殿下却是心道,母皇陛下啊,您留下了我的所有,更为您女儿留下了王公公此人,难道真的以为您的女儿会安然看着您所赞赏之人登上那不世之颠?还是您真的以为,即便给女儿留了如此之多的助力,您的女儿也依然不会如您所言那般,永不能登得大宝?
虽是心有旁骛,但太平公主仍然察觉到了王公公的欲言又止,所以她正了正神色,肃然道:“不必担心我那侄儿,任他如何才高志大,本宫都是自有安排。”顿了顿,太平公主又道:“况且,本宫现在多了一人。而你以为这十三少年来日不能胜过我那侄儿?”
太平公主似乎十分了解张宏之潜力,并且也不知为何,竟是对张宏有此信心!
王公公知道太平公主所指之人,所以叹息:“张宏此子,确实不可限量,甚至才能胜过临淄王也不一定。”稍一犹豫,王公公又道:“只是,殿下您并不给他十分的信任。所以老奴担心”
“不必有此担心,本宫从来只信自己。无论本宫能给他几分信任,他将只会是出身于公主府之人!”打断王公公之言,太平公主竟是不想再多言语,神色也回复了往日的雍懒。
见此,王公公深深的看着他身旁从小照顾到大的太平公主,暗自叹息着。
殿下啊,你何时才能明白,完全信任一个人所能得到的,将会远远多于你略有信任所能得到的?你若不总是如此自负,武皇陛下怎会将皇位交由那无能李显之手上?
第三十七章楚图
知清殿中的清客们,大都在公主府上有些时日了。所以他们虽然分为三系相互暗中较劲,但其实表面并无冲突,便连矛盾也是极少的,若是有,只存在那二系高门士族出身之清客对寒门出身之士子清客所与生俱存的不屑之意。所幸,这些清客门虽是眼高于顶,但也各自知道他们这是在太平公主府上做事,故此有矛盾也不会演变为冲突。
这一切,却都在那一十三少年的到来之后彻底变了。出身高贵,并且依仗自己有着几分才学的士族清客们又岂能容忍张宏这般寒门出身的未冠小子凌驾于他们之上?尤其是在那二系士族清客察觉到所有寒门出身之清客都在向张宏靠拢,并且在公主府地位隐隐上升,乃有与他们平起平坐之时,他们原先对寒门清客之不屑渐渐演化为愤怒,而这愤怒也终于在有人刻意引导之下付诸了行动。
张宏极得太平公主,二王爷,乃至临淄王的宠信。他们自然是不敢动的。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便不敢去为难那些寒门出身的清客们。既然动不得张宏,那似乎也只有敲山震虎,让那十三小子知晓在这知清殿中,谁,才是主流。
所以在此时张宏从公主府正殿来到知清殿之时,他便刚好看到了这不知上演了多少遍的好戏。
他的两位助手,高不危与范慎,显然在知清殿中地位悬殊。因为范慎是公主之人,所以并无清客敢针对范慎。倒是高不危,因是张宏身边的人,更是寒门出身观清殿中人,所以在这知清殿中,丝毫无任何地位可言。
张宏站在殿口,却并未跨出那一步进入殿中。他看着那几人围在高不危身旁用言语奚落着他,也看着那群近期似乎是在靠向自己的寒门清客一系中人俱都是缩在殿角,根本无人去看向高不危,似是根本与他们毫无关系。看罢了这些人,张宏自然也看到了那与岑羲几人相聊甚欢的范慎!范慎与高不危均是张宏之人,但在此时,任由高不危籍由那几士族清客的侮辱,却仍能与士族清客之领军人物相谈甚欢!这让张宏很是奇怪,范慎究竟在太平公主心中分量有多少?竟然如此丝毫不顾及自己之颜面?
是岑羲首先看到了殿口的张宏,但他只是眼角余光一瞥,便唇角稍带不屑的扭过了头。而范慎这才忙收敛了那与一脸的笑意,显得极为平静,走至张宏身前。
张宏未曾理他,却是看着在那几个士族清客的言语奚落之下仍能泰然自若的高不危。他发现他是越为欣赏这性子孤僻,隐有大才的助手了,尽管这助手到现今为止仍不能为他所用。才子多狂傲,这本是那些所谓的才子们之本性,但高不危有如此才能之人却能在众多人的奚落之下,不动、不怒、不语、不憎,甚至连眉头也不曾皱上一下。这不能不让张宏欣赏。
能忍,并不代表什么。但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这便实不是凡人所能懂得的。
高不危在那围着他的几人因张宏的到来而稍稍收敛,离开了案前之后,他才注意到张宏。
阴沉着的脸的张宏,只是随意看了那群士族清客几眼,简单道:“我们走。”
张宏如此。更让那些士族清客们猖獗。再如何能得公主殿下宠信又能怎样?不还是一只有十三而已之少年罢?况且本身也并无任何出身。权势。他们又何须俱他?所以在张宏转身走出知清殿之时。尤有几人乃是不重。也不轻。恰好能让张宏听见地嘲笑了几番言语。
看着张宏头也不回。一直注意着他地岑羲却是奇怪地稍稍收敛了他脸上那不屑之意。眼神有些古怪。而更有一人。却是面上隐有笑意。丝毫不掩赞赏之色。
此人。便是严庄。由于张宏之关系。他这几日在知清殿中已然今非昔比。不仅放弃了以往那般地遗世独立。更是隐隐成了寒门士子中地中坚人物。他以往。他只是不屑与这群不会做人地清客来往。所以才想自立。却不代表他本人并无实力。
踏出知清殿地张宏。在那几人放肆地嘲笑中。一脸平静。似是毫不在意。但只有高不危。捕捉了到了他眼中那一闪而逝地凌厉之色。
只是暂时事多。不想再生事。却不代表便是怕事。
天色已晚,张宏须得回去一趟吃阿娘亲手烧的饭。所以他便带着范慎与高不危一起回去。他晚上是还有些事要办的,虽不是那般紧要,但张宏却不得不亲自去办,因为在此时他根本无人可用。即便是有身边这二位助手,但范慎不提,便连高不危也是。他都用不得。所以一般带着这二人,也只是唤他二人做一些琐杂之事。
回去的一路之上,张宏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范慎。他是知道的,范慎与高不危虽然性格极反,但其实都是一类人。他们是不会心甘情愿受张宏驱使的,所以他们必须得在张宏有所作为之时,才会为张宏做一些事情。但张宏不明白,为何范慎能够如此安然自得的在高不危受人欺凌之时仍于那欺凌高不危之人言笑谈欢?
范慎迎着张宏的目光,只是微笑,却不作声。而高不危则是一副事不关己之态。
张宏大为头疼,他实在是太需要人了。
马车开始颠簸,张宏知道这是在进入自己家中那一片坊间之地了。而正当张宏暗暗心算着还有几时之路时,张宏却听到了一声气急败坏之怒吼:“神医在世?我去你妈的神医在世!给本公子砸!砸了他这破医馆!”
听闻此言,张宏皱眉,他自然知道此医馆是谁人所开。是孙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