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唐-第1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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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下午过滤的这么两杯茶水都不曾落入楚南轩口中,楚南轩已然是再无心思摆弄这些,将茶杯等物推开之后,顺着杨慎名所看向那些花草,轻声言道:“不管怎样,那少年此次的确给我们太多的惊喜,而即便这事便就如此尘埃落定,但影响也非一日能消,所以我打算趁这段时间来叫三房。四房稍为收敛些。依你之见此时是否合适?”
问着最后一言,楚南轩眼中显得玩味。却是正视着杨慎名。不管杨慎名再如何的掩饰,他始终也不会想到楚南轩居然会问他这样一个问题。而像楚氏这等真正的名门望族,他这家中争斗之事根本不亚于任何一次官场风波,所以这趟浑水绝对不是杨慎名所敢涉足。
一闪而逝的慌乱神色当然不曾让杨慎名太过在意,他依旧努力是那副从容微笑的神情:“这事儿执宰大人怎地问起我来了?杨某实在不敢多言。”
楚南轩微笑,意料之中的答案而已:“能够如此完美利用我楚家与那少年之事而刻意杀害柳宗和之人,不管他是出于何种目的,何种心思,我都不能容他在江南道。”顿了顿,楚南轩随即伸手揽来一朵全紫妖娆异常的花朵在他身前,随意而道:“我给你五日的时间来查出这个人。”
五日,想来楚南轩也知道能够利用这事之人肯定已经得知了这后果,所以无论如何看来,那人定然藏匿了起来,并且一定藏地极深,让杨慎名五日的时间找出来绝对是太过牵强。
但杨慎名不敢拒绝,因为他从楚南轩方才问他楚家之内争一事上看出来了不少让他心悸的东西,他已经是觉察到楚南轩对他似乎有些起疑了。
“好。”应承了下来,杨慎已然开始心中计较着该如何尽快挖出这人,而当即之下他也不再在楚园之内多做停留,即可起身:“那杨某这就尽快去办。”
楚南轩点头,自始自终都不曾去开向离开楚园的杨慎名。
满园的芬芳依旧是抵挡不了楚南轩心中的诸多犹豫,他不知道楚南聪与楚南仁为何会以柳宗和身死一事而对付那少年的具体原因,但他当然能从这事中看得出楚南聪与楚南仁的一些打算。
在很久很久以前楚南轩便一直都知道他这二位表面看起来是对他极为心服口服,也恭敬异常的兄弟其实一直都对他有些意见,而之所以以往从来都不曾表现过,那也完全是因为当年太平公主试图染指江南楚氏时,楚南轩所表现出来地手段震慑到了他们。那再过了这么多年后,他这两位兄弟会不会趁着这少年之事而具体有些作为来,这都不是楚南轩所能肯定地。
他以为能够肯定的便就是楚南聪与楚南仁肯定会做出些事来,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楚南轩毕竟是上一代楚家家主楚南昂地同胞兄弟,虽然楚南昂故亡一事中也有楚南轩的痕迹,但楚南聪与楚南轩肯定会顾忌和提防着这位楚南昂地同胞兄弟。
越大越尊贵的家族,越是拥有更多的潜流,这些年来楚家的异常稳定团结,不过是建立在楚南轩强悍的手段这一基础之上,而当楚家中一些人逐渐淡忘了那许多年前之事后,这些潜流便也复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攘外必先安内?”楚南轩沉吟着,犹豫着。
江南楚氏第一百七十四章变数
江南道这一场险些失控的动乱在江南楚氏的全力压制以及张宏终于表现出了偃旗息鼓之态度后似乎已然是有了落下帷幕的迹象,而至于那些围攻杭州刺史府的江南道人士,不管他们是起哄也好,别有居心也罢,总之是在杭州刺史卢从愿表态会给柳家一个交代之后,终于都没有了继续围攻的籍口,因此这些时日里杭州城柳宗和身死一事似乎已经逐渐淡化,影响日趋消弭。
可在这个时候,也是杭州府隐隐将要回复稳定之际,先前态度并不太过强硬的柳家却突然又摆出了一副极为坚决的姿态,大有不置那少年于死地誓不罢休的意思。
这一场动乱的核心便是柳家,但在局势最为紧张,动乱最为剧烈的时候柳家却是一副听天命尽人事的态度,而当堪堪快要收场之时柳家却猛然强硬了起来。
很匪夷所思,基本上江南道大多数关注着这一事的人都对柳家这莫名其妙的举动十分不解,以至于他们最终不得不猜测为,柳家才是这一场动乱的暗中挑唆者,而在动乱平息了以后,柳家眼见那少年依旧逍遥在法外,便不得不置身于台面之上,亲力来对付那少年张宏。
外界的猜测颇多,有赞成有贬罚,可这都阻止不了柳家誓要与那少年抗争到低的举止。因为身亡之人毕竟是柳家家主,而作为柳宗和的儿子,柳传昌如此行径无论是从孝道上,或是从大义上来说,都是十分的理直气壮无可厚非。
在江南道这场动乱了,除了官道上最大的赢家江南道观察使马周之外,那另一个全然得利者无疑便是柳传昌,这位柳家三少爷在动乱之时坚决的表态很快赢得了柳家上下的信任,于是几乎是没有任何悬念的柳传昌很快掌握了柳家所有大权。堪称是一个大族中平稳的权利交替。
彻底掌握了柳家。那柳传昌也只能将他先前在柳家中地表态付诸行动,此时地柳府内正是聚集了柳家上下或是核心或是偏房的所有人,而除了这些原本便是柳家之人外,倒还有许多柳家的老掌柜们,他们都是追随了柳宗和打下这诺大家业之人,论资排辈即便他们并不姓柳,但也依然在柳家有着一席之地。
柳传昌坐在柳府正厅最中央靠上的一位,那在以往是柳宗和的意思,而当柳传昌带上了那枚象征着柳家家主身份的玉扳指之后。他便很顺应人心的坐在了那处。今日的柳传昌一身孝服,素白麻衣之下更是将脸色铁青的柳传昌映衬出许多威严。
不管心中再如何地激荡,不管是通过了怎样一种手段得偿所愿,总之这个时候的柳传昌全然乃是凛然之神色,很巧妙的掩饰了他真正的内心活动之余,也是逐一而看着坐在他面前的这许多人。
柳府正厅之中充斥着烟火动荡的气息,并非是柳家内部又有了新的摩擦,相反,这个时候的柳家倒是空前绝口的团结了起来。他们怎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少年在刺史卢从愿口不由衷的包庇之下逍遥法外?因此今日这一场柳家议会倒完全是针对那少年张宏而有,他们绝对不容许他少年在害死了柳家家主之后依旧安然无事。
“现如今的形势不须我再多言,想来诸位长辈也都清楚那少年的能量,在江南道连楚氏也不得不让步,那我们实在不可能与他正面交锋,所以我的意思是上京城寻找出路。无论花费再多的打点之银钱,也誓要将那少年正法,为我父亲讨还一个公道!”面前地那许多人已经是纷纷献出了各中计策,但到最终却也根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这不难理解,自古民不与官斗乃是一条铁律,更何况他柳家是为商家本就卑微,所以柳传昌这最后一锤定音似乎也堪堪是这唯一的办法。
柳须罗微微拈了拈颔下胡须。满脸地皱纹挤在一处似乎是遮住了他那双本就不大地眼睛。他是柳府地管家。也是柳宗和生前信任且也疑虑着地一个老管家。但同时他也是三少爷柳传昌地心腹。
厅内这许多人一时都不再开口。柳须罗知道这些人地心思。他也知道这些人虽然叫嚷着誓要与那少年抗争到低地同时也一个比一个居心叵测。除了柳宗和生前那些地老伙伴们。没有几个人愿意为这已经死去了地柳宗和倾家荡产。他们舍不得他们现下这生活。
“家主所言甚是。”柳须罗代表着柳家上一代实权之人淡淡开口。声音苍老但却极为坚决:“所谓倾巢之下不有完卵。既然此事乃是那少年引起。那任他再如何地能量不凡。我柳家也绝对不能姑息。因此即便是告御状告到京城。我等也应为老主人讨还一个公道!”
柳传昌与他这位心腹地一合一唱无疑是最堂正地声音。况且此时地柳家本也就是誓要抗争到低地意思。所以并没有人敢在这时提出反对地意见。
“便就如此定了。这几日我便派人上下打点。先父绝对不能枉死!”柳传昌盖棺定论。原本沉寂地正厅在家主正式表态之后哗然一片。当然。没有人反对这位新任家主地意思。即便其中有些人过惯了安稳日子。不想再因已死之人再掀事端。但他们也绝对无力阻止三少爷为父亲报仇之事。
一个卑贱地商人。偏偏拥有着敌国之财富那他们想要与朝廷作对与大唐官员作对。似乎也只能通过行贿等等手段拉拢一大批官员站在他们身后为他们摇旗呐喊。而如此一来柳传昌地意思便基本上可以说是为唯一地可行之道。所以这一场议会最终所决定出来地柳家态度。无疑便是不惜一切也要扳倒那少年张宏。
即便倾家荡产。
“倾家荡产也要为我铺垫江南之路?”正处于杭州刺史府正厅的张宏看着来自柳府柳传昌的密信,面上一派笑颜,事至此,虽说结局不如他事先计划那般完全彻底掌握江南道第三商会,但好歹也成功了一半,除了那些实力并不出众之外。最关键的是张宏彻底掌握了柳家。而这一个柳家基本上已拥有了这江南道第三商会的一半实力。
范慎与韦和,卢从愿三人当然看得出这少年面上的欣喜,所以倒也由衷为张宏地阴谋得逞而欢喜着,虽然过程有些坎坷,但结局理想便足够。而这三人其中尤其是以卢从愿最为安心,到这个时候他也终于可以放心地松了口气,不然此事若不成,那少年会不会迁怒于他实在是个未知之数。
“大人,这几日柳三少爷表面上向京城送去的巨资。以及打点各处官员的银钱基本上都已经秘密送到了黄不学手上,因此这会儿的黄不学怕是兴奋不已,有了柳家全力的资助,那他在与楚氏相持的过程中的确可以缓了口气。”范慎微笑言着,他在这场阴谋中扮演了一个并不光彩的角色,而这其中也以他出力最为甚。
张宏听得出范慎的意思,他知道范慎是在提醒他杭州之事若是办妥则应立即回转苏州府,毕竟他们在江南道地主要矛头还是楚氏,这个柳家仅仅是个插曲罢了。
不曾直接去回范慎。将手中密信折叠再三,揣入怀中,张宏沉吟着,转而看向卢从愿之时,轻笑开口:“至于柳家大少爷与二少爷之事,倒要劳烦刺史大人多多费心了。这两个人暂时不能放回柳家,而柳家也不能在此时再生事端。”
卢从愿恭身应了下来,他当然也懂得其中深意,柳三少爷能够执掌柳家虽然过程平稳,但若是这个时候大少爷与二少爷再站出来,那倒的确会为柳传昌带来些麻烦。
“至于我,你不必担心,你尽可以对外宣称依旧是将我囚禁着,依旧是着审理着柳宗和一案。而我回到苏州府后也不会很快出现在江南道视野之上。”捕捉到了卢从愿面上的那一分不自然。张宏便也随即又道了如此一句。
这个问题的确是卢从愿最为不放心的,为了平息柳宗和之事他已然是对外宣称将张宏拘禁了起来。而若是在这时张宏出现在了外头,那恐怕不仅他卢从愿的刺史府会遭唾骂。便是他本人也肯定因此事而受牵连。
所幸,张宏这少年很主动的给了他一个台阶,不曾叫他为难,因此卢从愿这一次的恭身便显得很诚挚:“多谢大人。”
这几日的接触之下,虽然这少年控制他卢从愿地手段并不是太光明正大,但卢从愿心中的抵触已然是愈来愈少,他真的很好奇如此一个少年怎会这般的心思慎密,不仅事事都为他考虑着,也始终不曾牵连到他。所以有的时候卢从愿甚至也想着,日后若是依附这少年,怕是前程无忧矣,这不仅仅是因为这少年本身能量的不凡在这几日里已经是让卢从愿有了一个清晰地认识,更是因为张宏在对待似卢从愿这等他手下之人时,都是真诚而待,并没有太多利用或是薄情寡义的成分。而在这等阴暗的世间,似张宏这等的大人,的确不多见。
“我走之后,你要暗中协助着柳传昌,柳家的重要想来你也清楚,所以无论如何柳家绝不能乱。”很随意的吩咐着卢从愿,但偏偏是让这刺史府正厅之人都察觉得到张宏的严厉与认真。
至此,柳家之事便正式宣告收官,张宏这一趟杭州之行也总算到了终点,在那一夜趁着夜色卢从愿送这位少年大人离开杭州府时,即便事已过了多日,但张宏在杭州府内针对柳家之事,或是刻意扩大动乱之事,种种滴水不露的手段风格都为这位杭州刺史留下了深刻地印象。
不管这少年是怎样一个畸形地存在,也不管他的存在对大唐来说是祸是福,此时地卢从愿已经是深深的体会到了这少年地可怕与可恨。望着那一辆向杭州城外疾驶的马车,卢从愿久久不曾回府,全然复杂的神色下,这位荣辱沉浮了官场数十年的刺史大人喃喃言道:“若你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