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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节

覆唐-第1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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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日用摆手,不再多言,却是认真翻起范慎所递的那些书册证据,在他翻看着书册之时,虽是时时面露惊讶骇然。但实际上他对这些所谓的证据早已见怪不怪。那些所谓的名门望族,表面光鲜之下有多少污秽不堪之事,崔日用自是不会陌生。

也在范慎逐渐由惊慌而慢慢镇定了下来时,他站在一旁看着台上地崔日用,认真思虑着究竟为何会有这么多的意料之外,而依现下局势看来。即便崔日用仍然不可能在今日审定此事,但也始终不可能避免的会加剧王氏三家的报复之心,这样一来,不仅大人张宏的计划会遭到破坏,便连他范门的处境也会尤其危险。

这很简单,并不难理解。先前张宏与范慎地意思是将此事扩大影响,造成便连皇帝陛下也不得不对此事采取冷处理,也便是不处理的局面来。可现下崔日用已然是开始了处理此事,即便他到最后可能也只是处理不出任何结果来。但他毕竟仍然是处理了。

冷处理不处理与处理了但没有结果这二者显然是两个极端不同的概念,与前者稍显温和之意相比,后者自然更能让王氏三家来地怒意十分。

也在范慎如此苦思而未曾有任何眉目时。前去通传王氏三家地衙役回转,而范慎在看到那回转的衙役时已然看清了在他身后随着地三位衣着气度均是极为不凡的人。

刑部侍郎,郑经略,内侍,王伦,御史中丞,吴尽用。

这三人虽非各自家中族长,但由其在朝官职来看显然也是在家中地位不低,而由这三家所派应堂之三人来看。当可看出他们的怒意以及誓要与范门对横地决心。

崔日用一人面对这三位职衔品阶都不比他低多少的朝上官员自然不敢托大,在他忙迎向台下之时,范慎虽是流露出了些惊慌的意味,但他心中却是极为镇定,他当然知道越是此时他越不能慌乱。

崔日用与那三人客套罢,范慎这才上前见礼,无论如何说来,他毕竟乃是晚辈。

“见过郑侍郎,王内侍。吴中丞。”范慎含着微笑一一见礼,虽然遭到地乃是他意料之中的冷颜以及不屑,但就礼数而言,他依然是做足了功夫。

“倒不曾想,范善的儿子长大了倒是成材了,竟是敢诬告起我等,莫非你真以为你范家在京中还如前朝一般风光?”郑经略在范慎说罢,冷嘲热讽。而其他两位却只是晒然一笑,坦然而坐在崔日用所搬来的座位后。根本不再去看那范慎一眼。

于是。在这些虚礼都尽罢,崔日用极为认真的拿起案上那几册书册来。向着台下四位都不是他所能得罪的大人物,含笑言道:“这其中怕是有些误会,但既然诸位都已然至此,那今日自当审理清楚,免得日后诸位会生间隙。”

随后敷衍了崔日用几句,虽然崔日用的言语间似乎是显露着今日定会审理完结此事之意,但实际上台下四位却是谁也不会相信他真的能了结此事。

“范公子,本官且来问你,这些凭证你究竟是从何而得?是否可信?”崔日用坐在堂上,面向台下独独站着回话的范慎而言。

先是看了眼身旁坐着,气焰嚣张地三位长辈,范慎在崔日用言罢,这才施施然一笑,不卑不亢而向着堂上回道:“这些凭证皆乃晚辈整理收集,自是可信。”

崔日用稍稍皱眉,他听得出范慎话中的决然,于是在他转过头来看向台下那三位大人时,不免因那三人面上的居傲而稍有不忿,这毕竟乃是京兆府衙门,乃是他崔日用的地盘:“不知三位大人可有何说辞?”

郑经略率先起身,却不曾直接回崔日用所问,反而径自言道:“分明乃是诬告,我三人因他范公子毕竟乃是晚辈,不屑计较,故而崔侍郎可传唤外间讼师,自有他来作答。”

讼师,乃是大户人家应对官司之时所聘请的言辞锋利,博学多才的人,这些所谓的讼师不仅要口舌利,更要精通大唐律法。往往能凭一张口舌颠倒事非黑白。

听闻郑经略口中的讼师,范慎当然苦笑不已,他今日乃是一人前来,先前当然不会料到崔日用居然真的会当堂审理起此案来,故而他并没有带着家中讼师前来。

“准。”崔日用随意摆手,示意那三位大人可由讼师来代劳问话。

在崔日用言罢。自外间却果然有一名年近四十之儒雅讼师前来,这讼师自然顶着举人身份,如范慎一般只是向崔日用见礼罢,随手与范慎开始辩驳。

到这时,范氏世子范慎地才能这才完全显现了出来,而即便是与这专业驳斥官司之讼师言辞起来,范慎也丝毫不曾落得下风,二人籍由大唐律法,再到范慎所告之那三家的罪行。言辞来往,锋芒毕露。

范慎这般全才大才,不仅是那郑经略三人未能料到。便连堂上的崔日用显然也是惊讶,谁能想象这位文武双全,风流倜傥的范门范公子竟然丝毫不比这职业地讼师逊色?于大唐律法而言,范公子的学识似乎还要高于这位讼师一筹。若非这讼师每每顾言而提极他范门间的阴暗之事,怕是范慎也根本不会与他费如此许多口舌。

谁都知道这场堂上交锋根本不会有任何结果,谁都知道无论范慎再如何的巧言擅辩也终究不可能将那三家定罪,可尽管如此,这一场堂上争辩也堪堪由清晨便一直持续到晚间,其间范公子的旁征博引更是让崔日用听来都连连暗中叫好。而郑经略三人却都是目露讶色。

相对于京兆府地那场无休无止地辩驳争论,此时的城南王氏府上却是安静一片,在王氏三家都各自派出家中地位不低地族人前去应堂之后,这三家的家主也都在王府相聚,所商之事无非乃是昨夜因家中三个晚辈所引来的滔天祸事,以及今日一早范门所有的举动。

随手转动着手上那枚代表着王家家主身份的指环,这个年岁近五旬,但却面上光洁,仅有几缕胡须。而自显雍容气度的王氏家主王子京轻轻皱眉而看着坐在他台下两侧的老狐狸:“二位世兄来说说看,那少年如此狂妄而不将我等放在眼中,究竟如何来应对?”

能带着各自家族在如此混乱朝局下安然自保,这厅内地三人自然都是经历了一生的荣辱沉浮,无论是由心智或是气度而言,各有一番独到之处。所以在这个时候太平公主府态度极为明显,而平王李隆基与陛下似乎都甚为暧昧之时,这三人自然深知就对付那少年一事而言,谁若做了这出头鸟。谁日后更有可能面临家族覆灭的结局。

郑经同乃是郑氏家主。他与郑经略是一母所生,而那郑言在郑家地确仅仅是个偏房所出不大得重的少爷。但在王子京言罢。面沉如水的郑经同却是阴阴一笑,开口言道:“还能如何?家中晚辈都已遭那少年毒手,我等若再是视若未睹,那日后又何以立足京城?”

“还有那位范公子。”吴超然接口,作为吴家家主,吴超然自小便具大才而深得上任家主喜爱,后来更是在年岁越大越来沉稳后,家主之位再无悬念落入他手:“实在很难想象,以他小小范门竟也敢螳螂挡臂,虽说他范门近些年来与公主府关系不浅,但也仍不足以这般悍然而与我等撕破面皮。”

都是一些废话罢了,在这二人说罢,王子京轻拈胡须,眯起了眼睛,他当然知道这二人虽然都是表现的足够愤慨,但事实上也不曾说出半分实质性的话来,到这个时间他们三家显然不能团结一致。

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这些东西在京中世家之间那是不曾停止过之事,故而在那二人言罢,王子京也是轻叹一声,随即苦笑,却是深知三家中无论是谁也不敢轻易表现出敢于太平公主那个女人作对的态度来:“无论如何,我等也须尽快迎回家中晚辈,那三个忤逆之子虽是做出此等令人作呕之事来,但毕竟仍是我家中之人。”

“难。”吴超然断然而道:“那少年既是敢有此举,必定是存了不留后路之意,所以依我之见,那少年之事不妨且先放着,待这二日将范门鼎定之后再说。”

“吴世兄可是怕了?”郑经同悠悠而道,他那一双生的奇大的眼睛也透露着许多调侃。郑家与吴家本就连年暗斗:“范门再如何折腾也根本不会有任何结果,此乃众所周知之事,而我等家中晚辈,则是多在外一些时日便多许多危险。”

“既然郑兄如此决然,那家中晚辈吴戈一事倒要劳烦郑兄多助。”不咸不淡,吴超然言次一句罢。依旧缓缓而拈起面前暖茶,俯身浅饮。

城府啊,隐忍啊这些东西在这三位京中名门家主的身上自然是只多不少,所以若论耐性而言,便就似现下这般,那谈到明年也根本不会有任何结果。所以王子京轻皱地眉目皱的更深,在他摆了摆手,示意那两位暂停口舌之争罢:“两位世兄切勿此时争吵,依愚兄之见。倒还是迎回族中晚辈为先。”

郑经同撇了撇嘴,吴超然刚要开口去说些话来,却听外间传来一阵笑声。而当这笑声落在厅内之时,三人都是下意识的皱紧了眉头,乃因这所来之人他三人都是听出正是这时他三人共同的大敌范门家主范善。

范门在京中一向被这等真正的名门所不齿,其中原因除了范门底蕴不够外,倒也还因为现任家主范善地放浪形骸,这个本该斯文儒雅的范门家主非但没有一分读书之人的气度,倒更像一个粗蛮无知的野人。不然为何不见通报便听见范善这笑声?

“三位世兄好雅兴。”果然是范善,他是一人前来,自他入厅后。根本未曾多看这三位京中手握大权之人任何一眼,便就径自坐了下去。

“小儿粗野无知,多有得罪诸位世兄之处,还望诸位世兄切勿与晚辈一般见识。”范善,这位早前在王公公身前显得卑微,在自家府上显得儒雅温文地范门家主,在此时却根本是一个不拘小节的粗野之人。

仅是皱了眉,他这三人自然都是奈何不得范善,谁能不清楚范善与公主府那位王公公地关系?于是在范善言罢。郑经同那双阴坏焉然的双目却是轻轻转动,随后言道:“你范门公子倒是传承了你的遗风。”

分明是在嘲讽他范门都是粗野无知之人。

可范善根本不因此语而怒,他甚至依旧微笑着,在他转身而看向郑经同时,却随即又将眼睛在厅内三人面上都看了一遍:“范慎的事,自然便是他父亲我范善的事,你三人若是有心要动动我儿范慎可不妨先试试我范某人的手段。”

范慎之事先前乃是说好仅仅以范门世子身份去做,可这时的范善却尽然将事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这不能不看得出范家父子地团结。

“再者。这也是王公公地意思。范慎此举怕定不是你三人所能轻易动摇。”范善肆无忌惮地笑着,眼睛微眯:“不知在坐三位。有谁敢忤逆王公公地意思?”

“狗仗人势。”

厅内三人都存着这般心思而不屑时,却也不得不将范善这一言放在心上,他们这三家其实并非如同太平公主之言至少有两家乃在王公公手中,分明是尽数归属王公公掌握。确实有许多都出乎了他的预料,可无论如何在这几日内京中倒也还能处于安宁之局面,这其中大多功劳要归属于太平公主府对张宏丝毫不加掩饰地回护,以及王公公后来也莫名其妙的袒护着张宏。

范慎这几日依旧每日要去京兆府,其实这几日来范慎也是受尽了苦头,且不看他在堂上与那讼师辩来驳去,看似出尽风头,彰显了尽他的才学渊博,但事实上,连续几日这般下来,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让范慎大觉疲惫,可他无可奈何,他仍不得不日日如此而为张宏在台面拖着那三家。于是随着范慎所行之事拖的时日越久,京中原本的硝火之气反而逐渐冷淡,在这几日内,谁都看得出来,无论是范慎也好。那三家也罢,都远远不到置对方于死地一步。

范慎那处之事对于张宏而言自然再好不过,他原本极是担心在平王李隆基插手此事后会让那三家更为恼怒,转而对他竭力出手,可却实不曾想到那一向对他存着许多敌意想要置他于死地的王公公竟然在这时悄然出手,将平王李隆基所期望的京中世家与太平公主冲突一事抹于无形之中的同时也确实给了张宏缓冲的时间。

王公公这突然地出手。非但是张宏所不能想到,便连平王李隆基怕也是未曾想到。

于是在这许多张宏都不能料到的意外之下,张宏这几日虽是日日存着许多凶险,但确实比他预期要好上许多,尽管朝堂之上向陛下弹劾韦和的奏言不曾减少,也尽管范慎这几日辛劳已然不足以再按奈乃三家。

再为难过地日子也终会日日过着,即便战战兢兢,但时日依旧很快便到了张宏至大唐年代的第一个岁末,所以这时的张府内。处处张灯结彩,洋溢着喜气的同时,便连玉儿的脸上也终于能够看见出一些笑意。

毫无疑问。与外间的凶险之事相比较而言,玉儿地微笑才是张宏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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