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无双-第5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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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我爸爸偷国家的鸡蛋和粮食。”陈忠一句话惊得校长茶杯里的水都泼了出来。最新小说“”
“什么,怎么个情况,你慢慢说。”校长也是老党员了,警惕性很高,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大案子。
“我爸爸是副食品的仓库主任,他往家里偷偷拿鸡蛋,还有面粉,老大一口袋,这么大。”陈忠兴奋激动的小脸通红,连说带比划,终于让校长搞清楚了事情真相。
“铃铃铃”上课铃响了。
校长道:“你先不要去教室,待会我带你们去见民警叔叔,你们把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俩孩子都认真的点着头。最新小说“”
校长如临大敌一般,将陈忠的班主任叫来,又叫来两个体育老师,护送他们一起到附近派出所报案。
民警相当重视,一位副所长亲自接待,仔细询问案情,陈忠人小鬼大,丝毫不怵,娓娓道来,陈实到底年纪还小,妈妈又经常拿民警叔叔吓唬他,进了派出所吓得不敢乱说乱动。
做完笔录,所里领导当即兵分两路,一路去陈忠家里查抄赃物,一路去副食品公司逮捕陈双喜,正是困难时期,民警们的腿都浮肿了,此时出现贪污国家粮食的案件,干警们怒不可遏,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刻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
一队干警来到双喜家里的时候,他老婆正背着半袋子面粉准备出门,被民警当场擒住,人赃并获,质问她哪来的面粉,这个狡猾的女人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不过看到民警背后的儿子,顿时全明白了,当场承认,是丈夫从单位里拿得。
“所长,发现了鸡蛋!”一位民警从厨下搜出一篮子鸡蛋,高高举起。大家都很愤怒:“全国人民都在挨饿,省领导都和大家同甘共苦,你们居然贪污粮食,真是罪不可恕!”
双喜的老婆惭愧的低下了头。
民警给她上了铐子,连面粉和鸡蛋一起押出去,邻居都在外面围观,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双喜老婆不敢抬头,陈忠却骄傲的昂起了头。
因为陈双喜以前当过兵,所以这一路抓捕分队特地配了两把五四式手枪,来到副食品公司,先找到党委书记谈话,然后请公司保卫科干事把陈双喜叫来,一进门他就被干警们按到了,手枪顶着脑袋上了背铐。
陈双喜被捕以后很不老实,拒不交代犯罪事实,民警气的把他吊在暖气管道上打也不开口,还是所长有办法,把陈忠叫来说:“告诉你爸爸吧。”
陈忠大声说:“爸爸,你坦白交代吧!我都告诉警察叔叔了。”
随即陈忠被带走,双喜心理防线被击垮,将自己如何做假账,偷窃仓库面粉和鸡蛋的犯罪事实一一交代。
关了一夜后,双喜的头发全白了,他清楚自己面临的惩罚,非常时期非常处理,恐怕难逃一死了。
陈忠兄弟俩的父母都被逮捕,无家可归,暂时被送入校长家代养。
案子报到市里,由于罪行特别严重,影响极其恶劣,省政法委也介入此事,政法委书记徐庭戈做出批示,必须从重,从严,从快处理,严厉打击经济犯罪。
陈寿听说此事后,立刻发动关系疏通,可是这帮老人早就没了任何资源,忙前窜后,甚至打电报给陈子锟,请他出面说情。
陈子锟从北京打来长途电话找郑泽如,办公室一直推脱搪塞,说书记在开会,没时间接电话。
没办法,陈子锟只好打给徐庭戈,徐庭戈倒是不客气,接了电话说:“叙旧我陪你聊,说情就算了,这案子已经上了内参,中央都知道了,谁出面都是白搭。”
陈子锟道:“不就是一百斤面粉,一篮子鸡蛋么,我加倍赔偿。”
徐庭戈道:“你以为现在是旧社会啊,什么都用钱说话,非常时期,陈双喜顶风作案,罪大恶极,他两个儿子都看不下去,主动揭发,现在已经被省里树立为大义灭亲小英雄,活动开展的很热烈呢。”
陈子锟道:“那好,我不求你法外开恩,你能秉公执法就行。”
徐庭戈道:“这个不用你教,人向来公正无私,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把秘书叫进来,安排召开公审大会。
公审陈双喜的现场,徐庭戈发表讲话,他脱稿演讲,说到酣畅处,猛一拍桌子道:“北京有些位高权重的人,打来长途电话说情,想免贪污犯一死,这是藐视人民法庭,藐视党的领导!我宣布,判处罪犯死刑,立即执行!”
陈双喜五花大绑,押上汽车,开往南郊刑场,一路上群众投来石头瓦块,砸的他鲜血直流,却一声不吭。
到了刑场,死刑犯被押下来,跪在荒滩上,法院人员问他:“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双喜沙哑着嗓子道:“我的两个孩子咋办?”
法官鄙夷道:“这个你放心,国家自然会照顾他们。”
与此同时,市区某学校礼堂内,雷鸣般的掌声响起,大义灭亲小英雄陈忠脖子穿着洁白的衬衣和蓝色的斜纹裤子,脖子上系着鲜红的红领巾登上了讲台,虽然他年纪小,但口齿伶俐,宣传部的叔叔阿姨教给的话都会说,所以被树立为榜样,而他弟弟陈实年纪太小,又胆怯不敢说话,所以无法登台。
陈忠向台下上千人敬了一个队礼,他现在已经光荣加入少年先锋队,而且被破格提拔为大队委员,佩戴着三道杠,王小飞再也不敢轻视他了。
“尊敬的领导,老师,同学们,我叫陈忠,是机关第二小学四二班的一名学生,有一天我回到家里……”陈忠声情并茂的讲起自己揭发父亲的故事来,讲到毅然走进校长室的那一刻,他按照宣传部叔叔的教法停顿了一下。
台下再次响起排山倒海的掌声。
刑场上,公安人员戴着口罩,端着五六式半自动步枪瞄准陈双喜的后脑勺扣动了扳机。
双喜跪在地上,后脑中枪,立扑,脑壳被子弹掀开,残缺不全,红白满地。
法医上前查验,确定死亡,行刑队收拾残局,四周围观群众过足了瘾,渐渐散去。
双喜的老婆被判处五年劳改,发往盐湖农场。
陈寿收到一张账单,让他支付弟弟的五分钱子弹费。
双喜的房子被房管局收走那天,校长带着陈忠兄弟俩来拉东西,七岁的陈实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处寻找爸爸妈妈的身影。
“哥哥,我想爸爸了。”陈实说。
“咱们没有爸爸了。”陈实说。
“那妈妈呢?”
“妈妈去很远的地方出差了,要几年才能回来。”
“那咱们咋办?”
“党就是咱们的爸爸妈妈,怕啥。”
校长家庭条件也不好,难以照顾两个孩子,陈忠兄弟,终于住进了社会福利院。
……
饥饿在蔓延,苦水井是重灾区,因为往年的浮夸,把集体提留和农民口粮全都交上去了,有些农民偷偷藏了粮食,被大队干部带着基干民兵搜出来,不但充公,还要绑起来吊着打哩。
荒年大家不是没经过,以往还能吃草根树皮观音土,如今因为大炼钢铁,树木被砍伐干净,连树皮也没得吃,只能天天喝野菜汤,一肚子水走路都咣当响。
有些人想出去逃荒,却发现交通要道都有基干民兵把守,严禁逃荒,大部分人无奈只好回家等死,有几个人悄悄走小路出去,过了几天却被抬了回来,人已经不行了。
据说他们跑到县上,想坐火车逃荒,又被公安拦下,在县城没吃的,听人说酒精厂的排水沟里有酒糟,就跑去捞那些陈年黑泥吃,吃了拉不下,县医院也没得治,只能拉回来等死。
梁家庄每天都有出殡的,村里的老人死的差不多了,死因不同,但饥饿是大头,唯一活的滋润的是生产队长和大食堂的厨子,村里的提留都在人家手上,哪能饿着。
地主家属梁盼和梁乔氏的日子过的很苦,母子俩住在一处快塌的土屋里,老娘已经奄奄一息,梁盼端着一碗水说:“娘,喝口水。”
梁乔氏说:“不喝了,娘活够了,该走了。”
忽然外面黑影一闪,梁盼抄起铁锨道:“哪个***鬼鬼祟祟,给我出来!”
没人答话。
梁盼拎着铁锨出屋,四下观望,毫无人影,再看地上,放着一个布口袋,里面是半袋子高粱米。
梁盼来不及多想,拿着高粱米进屋道:“娘,有吃的了!”
煮了半锅稀饭,娘俩狼吞虎咽吃完,觉得好受多了。
“娘,是谁送来的粮食?”梁盼问。
“兴许是菩萨吧。”梁乔氏道。
隔了三日,门口又有东西,这回是一只荷叶包裹的烤熟的山鸡!
梁乔氏又忙着磕头拜谢菩萨,梁盼却不信神,他说:“是不是爹悄悄回来了?”m
第五十二章野人
梁茂才逃亡十年,杳无音讯,梁乔氏不敢相信丈夫还活着,叹口气说:“也说不准是你爹的鬼魂给咱娘俩送吃的來了。”
梁盼撕下一只鸡腿递给娘:“吃吧,娘,补补身子。”
烤山鸡还是热的,香味扑鼻,梁乔氏的眼泪下來了,上次吃肉还是五八年除夕,生产队开恩,给这些改造比较好的地主余孽也发了半斤猪肉,那味道至今还记得。
“吃,娘吃,你也吃。”梁乔氏含着眼泪吃着鸡腿。
烤山鸡的香味飘到屋外,负责监视梁家的两个少先队员耸了耸鼻子,jǐng惕xìng立刻提高起來。
前两天村里发生一起恶xìng投毒案,社员们吃了大锅炖的野菜,毒翻了十几个人,经县医院全力抢救才活过來,公社怀疑是地主分子投毒,所以加派人手对地主富农家二十四小时监视,今天是第二夜了,终于发现端倪,岂能不兴奋。
两个少先队员立刻跑到生产队长家里,砰砰的砸门。
生产队长梁跃进正在家里干娘们,他是公社书记李花子眼前的红人,本來名字不叫这个,为了配合大跃进运动,把名字也给改成了跃进,村里饿死不少人,可生产队长的肚皮饿不着,高粱面窝窝管够,隔三差五还能弄点猪油渣解解馋哩。
黑灯瞎火大半夜,大都数村民都已入睡,敲门声在寂静的夜晚传出老远,要在以前早引起一片狗吠了,可如今人都养不活,看家狗们早就宰了吃了。
梁跃进听到敲门声吓了一跳,躺在他身下的娘们可不是他媳妇,而是村里拖拉机手的老婆,为了二斤高粱面才上了生产队长的床,她还以为是捉jiān的來了,慌忙拉过衣服往身上套。
“谁。”梁茂才喊了一声,抄起手电。
“梁大叔,快开门,有重要敌情报告。”是村里红领巾小娃娃的声音,梁跃进放下心來,无比威严的出了门,沉声问:“啥事。”
“梁盼家里吃烧鸡,肯定是偷的。”一个少先队长抢着说。
“挖社会主义的墙角。”另一个少先队员不甘示弱。
“烧鸡。”梁跃进很纳闷,这年头哪來的烧鸡啊,县长都吃不上烧鸡,何况是被管制的地主。
“千真万确,我们都闻见了,喷香。”
“哦,看看去。”梁跃进顺手抄起门后一根棍子,同时朝屋里瞄了一眼,娘们早拿了高粱面,蹑手蹑脚的从后面走了。
生产队长叫了四个基干民兵,扛着红缨枪悄悄來到梁盼家附近,离得老远就听到吃东西咂嘴的声音,还有一股烤鸡的香味。
“上。”梁跃进一声令下,民兵队长抬脚踹门,可是他饿得浮肿腿上洠Ьⅲ吡巳虏虐衙捧呖患号文缸恿┱录峭纺兀厣蠜'啥残渣,想必骨头渣子都嚼碎咽了。
梁跃进大怒,喝道:“抓起來。”
梁盼想反抗,可是他长期挨饿身体早就垮了,民兵的红缨枪顶到咽喉,只得束手就擒。
“偷鸡吃,还投毒,一个地主婆,一个地主羔子,行啊你们。”梁跃进冷冷道,背着手在家徒四壁的草屋里來回巡视,想找出其他赃物,还真让他找到了,枕头下有小半袋高粱米。
“这就是罪证,村里人都吃不上饭,地主婆家还吃高粱米,吃烧鸡,还不从实招來。”
梁乔氏瑟瑟发抖,道:“不是俺偷的,是有人放到俺门口的。”
梁跃进冷笑:“咋洠烁乘蜕占Γ铱茨闶遣患撞牟坏衾幔旱蕉硬咳ィ煤梅词。俨徽忻魈焖凸缃还苍贝怼!
梁乔氏母子被五花大绑起來,连夜押往队部,外面凉风习习,月sè黯淡,梁跃进披着褂子,拎着棒子拿着手电走在前面,两个民兵跟在他后面,中间是梁乔氏母子,还有两个民兵拿着红缨枪在最后压阵,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走在田埂上。
忽然梁跃进听到身后有异响,似乎是喉咙被人掐住发出的呜咽,回头一看,四个民兵少了俩。
“咋回事。”梁跃进手电光四shè,却发现俩民兵躺在不远处的庄稼地里。
“注意jǐng戒。”梁跃进吓坏了,剩下两个民兵也端起红缨枪,到处打望。
梁乔氏母子不明就里,莫名其妙。
梁跃进的手电光终于锁定了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类似人的动物,头发胡子连在一起,身上是兽皮,像个猿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