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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

鼎宋-第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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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羌蕃趁乱而为!与晏州蛮无关!”

后堂里,王仲修还在劝许光凝出兵。

许光凝苦笑道:“我也知是如此,可乱子已起,人也死了,东西也抢了,再强自为之,乱子更大。不如保住城中,镇之以静,如此其乱必当自平。”

其乱自平!?

一侧伺立的王昂张嘴想说,那不知又要死难多少百姓,毁损多少民财?

却听王仲修也深深叹道:“民愚至此,徒唤奈何……”

一瞬间,王昂想到了很多,其中一个想法最清晰,若是王守正在此,怕会暗自冷笑吧。

许光凝也摇头遗憾地道:“早前对江楼就报说有蕃人为难,之后月绣坊也在求告,若是她们安抚住蕃人。哪会搞出这班乱子?”

王仲修唉声长叹,语气异常沉痛:“乱天下者。唯女子与小人也!”

海棠渡,李银月已说得泪眼滂沱:“姥爷说我娘已经失节。把娘赶出了家门……”

这还只是开始,更早的开始里,李银月的父亲,蕃医李木青救了落水的汉家娘子,两人一见钟情,而后一发不可收拾,搞出了人命。

李银月母亲出身成都一户书香门第,虽不显贵,也非小户人家。女儿渐渐显怀。与李木青的jiān情被摆上台面,即便父亲怎么疼爱女儿,也挡不住族人四邻非议,不得不将李银月的母亲赶出家门。谁让李银月的母亲未婚先孕,谁让李银月的父亲是个蕃人……

几年后,李银月的姥爷病故,她母亲挡不住思念之心,带着还牙牙学语的女儿回家奔丧,却一脚踏入灾难深渊。家人再论旧事。甚至认为是李银月的母亲害死了姥爷,心中各有怨气的四邻也都将厄事归到这个女子身上,群情激愤中,李银月的母亲便被行了私刑。

小小的李银月也被定了命运:卖到娼窑去。万幸李木青不放心妻女,虽不敢公然露面,却还在附近守候。但他只来得及救出女儿。妻子却已yīn阳相隔。

“汉人皆可杀!”

那个月光明亮得如银光挥洒的夜晚,李木青带着女儿在乡野中奔逃。不仅给女儿取了“银月”一名,也立下了这个誓言。

李银月的故事悲凉凄婉。以王冲的理解,却有许多细节值得商榷。比如她父母的“一见钟情”,说不定更多是李木青用强,或者是施救时,动了李银月母亲的身体,她母亲不得不以身相许。而家人将其李银月姥爷的死归咎于她母亲,也不过是托辞,更多是怕她母亲分家产。至于那私刑,怕也不会是浸猪笼,更不可能是骑木驴,不过是李木青灌输给女儿的仇恨,真相可能是杖打失手而死。

不过这些细节却不影响故事的真实,王冲甚至猜测,李木青就是个“杂蕃”,“蕃医”就是蕃人里的汉医,自然大多有汉人血统。而李木青的母亲,李银月的祖母,说不定与李银月的母亲有相似遭遇,才会激得李木青立下那般怨毒的誓言。

“我说完了……你是不是还想问,到底是谁要杀你,我也可以说。是何广林介绍一个大官人的管家来找我爹的,何广林是华阳王相公家的干人。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要问那个管家是哪家的,就靠你自己了。”

李银月讲完故事,还确定了王冲的一个猜测,她背转过身,大口大口喘气,硬着嗓子道:“这个消息,能不能换得你下手快一些,捅我的背心或者腰眼,别在正面留下伤口……”

听得出来,她不想死,即便自小背负着仇恨,即便自小就在山林中猎杀猛兽,可一个如此在意自己的容颜,面对将死之人,也要比比美的少女,怎会这般容易舍弃生命?

王冲自不舍得杀她,这个故事只是铺垫,谁要杀他,也不必非要靠少女才知道。他更想搞明白,跟踪潘寡妇的那股蕃人是什么来历。

正要问时,有人在道庵里慌张地喊道:“二郎!有蕃人冲进了潘家园子要抢人,好多,咱们快挡不住了!”

王冲霍然起身,然后哎哟一声捂裆呼痛。

抽着凉气,他一边呼唤八难,一边叫来人去快活林找孙舟。

“是你爹爹吧?你爹爹让你来杀我,自己却去抢女人……”

王冲冷笑着对李银月道,此人绝非她口中所说的重情重义之辈,说不定是潘家人找来的杀手,要将自己和潘寡妇一网打尽。或者是邓孝安,李银月所说的大官人的管家,恐怕就是邓家的人。

王冲自不清楚,他靠着错误的推论,却得到了正确的答案。但这答案只是部分正确,离完整答案还有很大差距。

李银月下意识地维护父亲:“不是我爹爹!我爹爹这辈子就只念着我娘!来的人定是董允!”

“董允是谁?罢了,不管是谁,总之你认识对吧……”

王冲深呼吸,强忍着疼痛举步,对八难道:“把她带上。”

八难点头,将少女挟在腋下,再看看走路如小脚妇人的王冲,摇头道:“看来也得把你带上。”

潘家新园里,呼喝声一片,王世义轮着粗壮的哨棒,组织着壮丁与蕃人战作一团。可不断有壮丁抱头奔逃,王世义也额头生汗,暗自叫苦。

“这汉子真蛮!围起来别让他碍事!抓住那几个女人!”

董允指挥着部下隔开悍勇的王世义,自己则带着部下直奔潘寡妇等人而去。此时就一个中年儒生挡在前面,手里那不知是刀是剑的武器还没出鞘,腿抖得大袖长衫都在哆嗦,在董允的眼里,这高个儒生就跟蚂蚁没什么区别。

“孽畜!休要作歹!”

挥着蕃刀的蛮夷近在眼前,王彦中腿也不抖了,腰也挺直了,心中就一个念头,自己是大丈夫,定要护住身后的小女子!

他猛一咬牙,握住刀柄的手青筋毕露,呲目一声大喝……(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险战豺狼赌一线

这一声喝如舌绽chūn雷,接着却是“嗯”、“嗯”的哼声,有些近似便秘。横着拔,竖着拔,揣在怀里拔,驻在地上拔,王彦中怎么也没把这柄没有刀锷的长刃拔出鞘……

原本蕃人也被他吓了一跳,见到这模样,都哈哈大笑。董允推开部下,揉着肚子,笑着逼上前喝道:“秀才快滚开,今天我心情好,不杀人!”

王彦中羞怒交加,也顾不得刀未出鞘了,猛然欺身而上,连鞘长刀带起呼呼风声,朝董允当头劈下。

这一劈来势迅猛,董允都吓了一跳,就在同时,不远处的王世义见老师直面蕃酋,心中发急,原本还有顾忌,不愿下重手,此时终于爆发了。粗长哨棒抡转,将一蕃人如麻袋般击飞,惊得其他蕃人高声惊呼。

这一打岔,董允又分了心神,只来得及横刀在前。蓬的一声闷响,偌大力道不仅震得董允连退两步,鞘端也击在肩上,痛得董允大叫一声。

“找死!”

董允又惊又怕,若是这秀才拔出了刀,自己真要废了一条胳膊。他再不敢轻视这高个子汉人书生,抢步上前,一刀猛力劈下。王彦中挥刀斜切,两刀相击,蕃刀劈在不知何等材质制成的刀鞘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董允加力压下,刀锋顺着鞘身下滑,瞬间便滑到王彦中那未被刀锷护住的手上。

王彦中一声痛呼,撒手丢刀,右手虎口皮肉翻卷。刀口深可见骨。董允起脚将他踹倒在地,挥着蕃刀。再度当头劈下。

“王郎!”

一个丽影猛然闪出,扑在王彦中身上。只觉一股清幽香气扑鼻而来。董允下意识地收刀,刀锋却依旧割裂了丝帛,划破了肌肤,待刀锋回转时,刃身刃尖各一处血迹已连作一线。

“巧巧!”

王彦中惊骇地看着扑在自己身上的丽人,感觉到她身躯猛然一抖,呲目yù裂地唤道。

“没事的……”

潘巧巧朝王彦中嫣然一笑,起身转向董允。对着王彦中的背上,白皙肌肤自半尺长的破口里露出大片。一道血痕触目惊心。

“大人是奔着奴家来的,只要大王莫再伤人,奴家便任由大王处置。”

潘巧巧举手拂发,那一刻的风情,即便是董允也吞了口唾沫。

“不止是你,还有她们……”

董允嘿嘿笑着,部下已将阿旺阿财等家仆打倒,拿住了香莲玉莲。

“放了我女儿!不然我就……”

潘巧巧大急,掏出剪刀横在咽喉上。可她话音未落。董允就转腕用刀背打落了剪刀,再抽出眼间的绳圈,如绑羊羔一般俐落地将潘巧巧两手倒缚,高高的胸脯被勒得几乎要绷裂衣衫。粗壮的手臂环住了她的咽喉,将她制得难以动弹半分。

“人我也要,东西我也要。别逼我下狠手!”

董允说话间,刀刃也搁在了潘巧巧的脖子上。后一句话是对已经冲破了阻拦,正如铁塔一般逼来的王世义说的。

来人不止王世义。邓衍带的二三十个保丁也到了,跟只有哨棒扁担的泥瓦工和家仆不一样,人人都持朴刀长矛,顿时拦住了蕃人的退路。见己方有了兵仗,原本溃散的工人家仆也重新聚了起来,近百人将十来个蕃人围作一团。

“让路!不让就杀人了!”

“不放人,休想走!”

见这阵仗,董允也有些发慌,一面招呼部下用马围了半圈护住自己,一面以人质要挟。可不仅潘寡妇母女在蕃人手里,受伤的王彦中也被拿住,王世义和邓衍哪会让开,两方喝骂不绝,相持不下。

八难挟着王冲和李银月到时,连宇文柏、鲜于萌和范小石等人都带着工地上的工人来了。自海棠渡的基建工程开工后,王冲虽未得赵梓支持,依旧自顾自地在工人中组织了临时保甲,发放了哨棒绑索,组织昼夜巡逻。没有这般布置,蕃人作乱时,怕已全跑散了。

“爹!”

破开人群,见到王彦中也被蕃人制住,身上血迹斑斑,王冲心头大震。到此世已大半年了,尽管王彦中这爹就是个伪道学,是个坑货,可王冲已真心视其为父,见父亲这般模样,自是怒火高炽。再见潘寡妇和香莲玉莲也被拿住,王冲真恨不得手里有把狙击步枪,一一爆了这些蕃人的脑袋。

“好家伙!哪来的蕃人,胆子是怎么生的!”

孙舟也赶来了,吓了一大跳。

眼见汉人越聚越多,董允大恨,不是说汉人羸弱,抢人如劫牛羊一般吗?怎么弄成现在这局面?

“让路!不让路就真杀人了!”

见到对方人群中,一个少年书生如众星拱月般地现身,董允将潘寡妇推前一步,挥着蕃刀,厉声喊道。

“孙东海!听得我的话么?”

王冲也高声唤着,在此危急之时,他已冷静下来。路上李银月大致道明了董允的身份,虽还不明董允成都之行的意图,却已有了盘算。

孙舟毫不含糊地应道:“二郎说话!”

王冲再扬声喊道:“爹爹、姨娘、香莲玉莲!若是因我处置,害了你们的xìng命,我定将这些人挫骨扬灰,再自刎于坟前,下到地府与你们相会!”

王彦中剧痛锥心,开不得口,潘巧巧满目深情地看看他,再喊道:“二郎你自作!姨娘死了,绝不要你死!只要把我埋在你娘旁边……”

玉莲呜呜哭道:“冲哥哥别忘了我,把我跟娘埋在一起。”

香莲却喊道:“冲哥哥,把我埋在你房前……”

王冲深呼吸,压住心中恐惧,决然喊道:“孙东海。砍了马腿!”

一声令下,不仅孙舟带人动手。连带王世义、邓衍和保丁们也齐齐动手,刀棒相加。十来匹马的马腿折的折,断的断,顿时嘶叫一片。顷刻间,蕃人不仅少了一道屏障,连上马冲路的机会也没了。

“你——混蛋!就不怕我杀人吗!”

眼见形势急转,挟持人质飞奔而去的打算落空,董允气得几yù吐血。蕃刀抖着,几次都有了挥刀劈落的冲动,可之前那一番对话却在脑子里种下了一根弦。那少年似乎宁愿人质死,也不愿被他带走。

“你不是没杀吗?”。

王冲本已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下一截,刚才那一步最为惊险。可他宁愿冒这个险,也不愿让步,如寻常人一般受下胁迫,眼睁睁看着蕃人带走亲人,将希望寄托在蕃人的许诺上。砍了马腿,就是断掉蕃人的退路,将双方的周旋拉到利于自己的台子上。

当然。这就需要他硬下心肠,置亲人于死地,而他两世为人,并不缺果断决绝的心xìng。加之董允身份特别。王冲就咬牙赌上了。

董允被王冲这调侃几乎气出了脑溢血,扫视人质,手中的女人。人有味,还揣着香jīng方子。那两个小女娃。更是他中意的帐中人,都杀不得。对了。还有个书生,听刚才那话,正是少年的父亲。

他正要开口招呼押住王彦中的部下杀人,却听那少年喊道:“董允,想想你到底要的是什么!?”

董允一惊,这少年知道自己的身份!?

王冲再道:“你好好看看四周,你还能逃掉吗?在这里杀人,你会是什么下场,好好想想!那真是你要的?”

不必仔细看,层层叠叠的人群,密密麻麻的朴刀长矛,哨棒扁担,四周已经围起了数百人之多,更有那铁塔般的壮汉,以及训练有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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