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风流-第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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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那里。这本是下官职内事。岂敢当大人辛苦二宇”。口中逊谢。王主事已起身拱手告辞。
将王主事送至堂门处,唐离稍等了片刻后开言吩咐道:“来呀!请大夫人过来。备车去相府。”
第一百二十二章…相府
相府门前,下了马车的唐离刚牵下李腾蛟,就听身后一个声音而起道:“老六。好恩爱呀!看你们小两口这模样,还真叫姐姐羡慕的眼热。”
唐离扭头看去,却是李腾蛟四哥的正妻,这个身穿红裙身形丰满的美妇人。正是当日自己娶亲时手执花仗拦住院门要喜钱的那位。
唐离见是她。微笑着叫了声“四嫂”,旁边的李腾蛟早跑了上去抱住她的臂膀摇晃说道:“四哥被你治的服服帖贴,对你言听计从的、至今连平康坊一步都不敢去。四嫂还会羡慕别人?”。
“好你个老六,几天不见也会油嘴了,别不是跟你夫君学的吧?”,红衣美妇人娇笑着拧了李腾蛟脸蛋一把,“男人听话有什么用?你四哥再听话,能干出阿离昨天那事儿来?,
,笑说到此处,她又瞥了唐离一眼后道:“真看不出来。这清秀模样居然能以身为我家六妹挡刀。不错,是个真男人!”。
唐离此来是为想见李林甫,顺便带着李腾绞回来看看。听见美妇人这么说。他也不接话,但只一笑而己。
“娘说夫妻本是合二为一、唐离为我挡刀本就是应该的。要是换了我也一样,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对这种说法。李腾绞照例是不大以为然。
“应该是应核。只是又有几人能真个做到?”。美妇人玲珑心思,也看出唐离是有事而来,笑着反问了这么一句后。也不多做耽搁。出门去了。
成亲之后的李腾较依然是旧日模样,手挽着唐离的臂膀。边向内走。边咯咯笑道:“我许多嫂嫂里面。就数四嫂厉害。把我四哥管治的服帖地很。最奇怪的就是。不管我四哥做了多隐秘的事她总能知道,家里人都说四嫂是把祖传的本事都用在了四哥身上。”
她这一说,唐离还真来了兴趣问道:“那你四嫂是家里面是干什么的?”
闻言。李腾蛟猛的顿住步子。歪着头看向唐离。眼睛笑成两弯新月道:“什么‘你四嫂’!她就不是你地四嫂?”。看着唐离脸上的表情。她又咯咯笑道:“四哥的婚事是五叔保的媒,四嫂家祖宗三代都供职在兵部,她家老爷子如今是兵部职方司郎中,专管的就是训练秘谍、探子还有军中斥候。”
言语中被李腾蛟抓了个漏洞。唐离笑着边听她边说话,边随意扭头又看了那红衣美妇人一眼。
相府中一路行来。丫鬟们对着唐离私语个不停,而看向李腾蛟的目光中又更多了几分羡慕。
不用想唐离也知道必定是昨日之事如今已经是合府皆知了,而众人这样的目光却越发的让李腾绞兴奋不巳。一路笑个不停。抱着唐离臂膀的手也愈发地紧了。
将她送到相府后院儿。李腾绞自去见毋亲。而唐离则左转随着家人向李林甫书房而来。
轻轻推开书房门。唐离见里面只有李复道及李林甫二人。
此时李复道正说着话。李林甫则单手支额微微闭目而听。清癯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疲态,而颊间眼角更隐泛着病态的潮红。
见唐离进来,李复道扭头向他一笑示意,口中却无半点停顿道:“兵部八百里加急传回的消息。王忠嗣是五日前自陇右动身地,这老小子也是个不知趣儿的主儿,光惦记着皇甫惟明的位子,却不想想皇甫惟明是怎么个死法!职衔儿前的那个‘权’字还没去掉。就敢替李亨及前任鸣冤,据陇右传来的消息、这老小子此次进京陛见对咱们可没好事儿。三哥您可得防着点儿!要我说,当初压根儿就不该让他接了皇甫死鬼的位子。也不至于有这么多糟心事儿。”
“这是圣意,五弟不得放肆!”。睁开眼来地李林甫沉着脸说了这么一句,及至看向唐离,他脸上才松缓了许多。微一颔首之后,又扭头向李复道,“按着说。”
“安胡儿办事还真不含糊。我这边意思刚一传到,他那边就抓住了王忠嗣这倔驴私贩军器的把柄。现在这些证物正启运到京。至于怎么用、什么时候用。就要三哥您来决断了”。言至此处。李复道脸上地喜意溢于言表。
“私贩军器?这是什么罪名?他就不怕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唐时军士士兵薪俸极低。除了每月朝廷定量拨拾地粮米以外,也就几十文咸菜钱。士兵们唯一能有进项的机会就是遭遇大战。一则战时能趁机搜刮一些:再则。每当战时朝廷多不吝钱粮大加封赏。其用意原本是激励士兵奋勇阵前。无奈百年承平,朝廷用兵的机会虽然有。但毕竞有限,这就带来一个直接后果、军士们普遍薪俸偏低,朝廷体制不易轻变。那些带兵的将帅们为安抚手下,就得另想门路多挣些钱花,尤其是那些驻扎在边境苦寒之地的节度使们更是如此、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军营就只能在军营中想办法。于是贩卖那些库房中换装下的旧军器就成了边军们的生财之道,这事不仅陇右、河西有。其他地方也都有。甚至就是军费调拨最足的平卢也照样免不了,此事几乎己成公开的秘密,是以李林甫才有此问。
李复道刚在唐离身边坐下,见李林甫一皱眉,立即笑着解释道:“三哥有所不知。安胡儿捏住的是王忠嗣向吐蕃贩卖军器的证据。他派人送来的急件中说,证人中还有一个吐暮赞普的金帐护卫。”
闻言,李林甫眼晴猛的睁开,片刻之后点头道:“做得好,有了这些东西,不需我们出面。娘娘面前也自然有人说话。此事由复道你经手。到京后找个稳妥地方安置,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三哥放心就是”,见李林甫高兴,李复道更是兴奋,起身的当口儿笑着道:“安胡儿送来的信函中对上次那两件事依然不死心。三哥你看。。。。。。
唐离听李复道这话,双眼巳不期然的向李林甫看去。
两道目光对视之间,李林甫微微一笑扭头道:“牧马监不能给他,至于他为部下请求擢拔的折子倒是可以批,不过人数要减半,让他自己再报个名册上来。”
“三哥,安禄山可是……”李复道刚开口说了一句,却为李林蒲挥手所阻,只能低头应了声“是”,又向唐离一笑后,转身出房去了。
虽然人数减半,但依然有千余人。凭此,安禄山必定又可以大大收买一把军心。仅仅是想到这里,唐离心下已是感觉大不舒服,李复道虽走,他一时也并没有开言。
悠悠自书几后起身,援步绕室而行的李林甫先微微低头看了看唐离臂间伤处。随后负手谩步道:“皇薛惟明被赐死后,我曾屡次进言。意欲让你五叔接任其职。论资历、、年龄及现任职司。他都是最为合适的人选。然则。陛下屡次驳回。最后钦点的是王忠嗣。王忠嗣此人与皇甫惟明一样。都是自小陪着太子长大的搭伴儿。任用此人,陛下还真是天心难测呀!如今看来。当日圣命太子由东宫搬往兴庆宫,其中也是大有深意。”
一阵悠长的叹息,负手转过身去的李林甫语声续又传来,“王忠嗣是有名的倔脾气。此次进京大不善。我自然不惧他一介莽夫,但有了这着布置,却可以随时将之置于死地。王忠嗣一去。太子身边再无足堪领兵的大将,河西、陇方这骨鲠之刺也终于可以拔下来了。赏功罚过。安禄山此次实在不能不赏,阿离你可明白?”
身为一朝宰辅。李林甫本不用说这么多话。甚至根本不用解释。唐离心思聪慧。焉能不明白李林甫这番话的用意?
唐离自坐中起身。端过书几上的茶盏走到李林甫身边递过后道:“岳父的苦心小婿自能体会。只是安禄山此人实在是狼子野心,不能不防。此人为邀功朝廷。居然擅启边衅,这也就罢了。他居然大胆到诱杀前奚王及陛下饬封的咸宜公主……”。
“这些我都知道!”,低头抿了一口盏中的茶水。李林甫向一脸错愕神色的唐离淡淡道:“不仅是平卢,其他边军各镇也都有此类情形。剑南道对南诏的挑衅更是犹有过之:而且此事不仅本朝有。几乎任何一朝都会有。阿离。你可明白其中原委所在?”。
“军功升赏!”。适才对李林甫话语的惊愕过后。唐离已恢复了常态。
“身在军中,有谁不想升赏?要升赏就需有军功。承平时代军功又从何处而来?以我大唐今时之国力。这原本就是不可避免之事。所以阿离你也不必对安禄山如此苛责”。缓步行至书几静放下手中茶盏,再转过头来的李林甫尽收脸上的和煦笑意。肃容正色道:“阿离,无论你与安禄山旧日有什么过节。但有一条必须记住!”。
“岳父请讲!”
双眼迎住唐离。李林甫几乎是一宇一顿道:“太子一日不废。安禄山一日不可动!”
第一百二十三章…多得
无论在潜意识还是在现实中,唐离一直是将安禄山视为最大的对手,虽然从不曾说过,但“安史之乱”的确是他心中抹不去的阴影,因为这不仅意味着大唐由盛转衰。从此一蹶不振;也同样意味着自己生活将发生许多必然的变化。没有人能保证这变化是好还是坏。
然而造化弄人的是,因为要面对太子的威胁,如今不管唐离是否愿意。都必须间接与安禄山成为盟友。自从与李腾绞成亲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已经紧紧与李氏家族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今的安禄山不仅是李林甫在军中势力的代言人。更是将来为防万一预留的后手儿。经历了前边的许多事情以后。对于如今年纪渐老的首辅大人而言。太子才是最大的威胁,太子储位不废,他绝不会自断臂膀。纵然是唐离提议也绝无可能。
唐离对李林甫随后又说了些什么听的并不请楚,直到与李腾蛟重新坐上轩车,他脑海中反复的依然是自己处身的复杂关系。
见唐离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素来喜欢笑闹的李腾绞头枕着他的肩膀。也知机的没有多说话。轩车辚辚驶过热闹的街道向靖安坊而去。
“唐离,看,别情楼!”。行至半途。李腾绞的这声叫喊打断了唐离的沉思,应声扭头看去。只见轩车左侧坊区中,那支高高挑起的酒招上,果然是“别情楼”三字。
“唐离。我们去看看!”。李腾绞这句话刚说完,随即吩咐车夫停车。
对这座以自己地“字”命名的酒楼。唐离倒也有几分好奇。即见李腾绞如此兴奋,他也就没有出言制止。
别情楼是一座三层的复合式楼宇,占地甚大,布置奢华。时近正午。楼中熙熙攘攘坐满了人,看来生意很是兴隆。
交涉定座都由车夫一手包办,由于赏钱给的厚,竟然在第三层中生生挤出个雅阁来。唐离与李腾绞刻意低了头上楼,直到雅阁中坐定后才相视一笑的松口气来。
二人坐定。立即就有小二前来奉迎侍侯,李腾蚊随意的点着茶酒果子,唐离则通过雅阁特殊的帘幕向外探看。
正在此时。就听雅阁外第三层中央的圆台上一声婉转的琵琶声响起,随即一个女声开口唱道:“天平山下白云泉、云本无心水自闲……“”。这女子一开口顿时让唐离微微一楞。只因她所唱奏地。分明是自己当日在襄州诗会时录下的那首。
见唐离脸上的表情。原本半躬着身子候命的跑堂小二赔笑道:“这位客爷是第一次光临本楼吧!实不敢瞒客爷您,外间唱的词乃是新科状元公去年在襄州所作。要说起来。这中间倒是还有一段故事。”
“有什么故事?说来听听”。店小二的一句话引来了李腾蛟的兴趣。向唐离眨了眨眼后,抬头笑着问道。
李腾较本就长的绝美。自成亲以后。原本精致的脸上更叠加上少妇地妩媚风情。这种妩媚与旧有的清纯相混合。更使她又了一种惑人地风情。其艳丽处直使人不可逼视。
看着这样一张盈盈轻笑的脸,店小二也有片刻间的失神。好在他终日迎来送往倒也机敏,醒觉过来后。忙侧过脸去道:“状元公自小父死母病。家里穷的很。刚刚十一岁就被迫解了学做工供养母亲,这样的苦日子过了四年,终于得了老泰山的赏识被送到道学。这不。四年没进学堂。刚一到襄州就被人说成‘草包’。”
这本是唐离自己的亲身径历。此时由别人口中说出,他只是微笑而听没什么特别。倒是李腾蛟第一次知道这事儿,听那店小二口中说出“草包”二宇后,立时就黑了脸色。
别情楼,除了离酒之外,开业之初,招徕顾客借助的就是新科状元郎的噱头,这故事也不知那店小二讲过多少遍了。李腾蛟地表情早在他意料之中。
“若无人妒是庸才!那些个俗人那儿能有贺礼部老大人的眼力?”,熟练的做了个鄙夷不屑的表情后。店小二顺溜儿的挑起大拇指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