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风流-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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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长安百姓,只要是说朝廷有什么不好,他们总是乐意听的,再一听那文四骈六的一串一串,少不得再给你加上个‘才子’名号!至于那些来京应试的乡贡生们,虽然指你狂悖,但人人都道他们是眼红嫉妒。尤其是你那贺礼部亲点拔解的身份传出。士子们的这些怪话也就日渐稀少了!”口中滔滔不绝。翟琰又重重一拍唐离的肩膀,怪笑道:“阿离。如今在长安,若论名头之响,你可是独一份了,从这点来说,你还真得感激咱们的太子殿下!”
“我这试卷如此传播,首辅大人就没个说法儿!”听到这话,唐离满脸惊异问道。“说什么,当时传的太快,想捂的时候已经捂不住了!前两天,他还自己表态,说唐离此子才学是尽有的,只是行文之间傲气太盛,不符朝廷选士标准,此次制举之所以不录,是为让你稍历磋磨,以为历练,以待来日备选。你听听,这居然就成了对你的爱护。还有更绝的是,首辅大人竟在私下里放话,说阿离你对他爱女如何有了淑女之思,以此来佐证他对你的爱护绝非虚言。现如今,可是有不少人已将你视作未来的宰相爱婿了!”想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翟琰也想不到,说到此处时,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事情怎么会这样?”事情至此,唐离已是彻底无语。
“依我想来,只怕事情还着落在李腾蛟这丫头身上。”也不知是安慰,还是幸灾乐祸,翟琰勾着唐离肩膀的手拍了几拍道,“你避到此地来的第二日,李腾蛟就被玉真公主准家省亲,也不知她回家干了些什么,反正到第四天我再去京兆衙门探问的时候,你那捕单就已悄无声息地撤了!随即,你是贺礼部亲点的拔解生;是贞观朝阎中书兄弟嫡传弟子;最得玉真长公主赏识等等事情,先后被抛了出来,再然后,当‘唐离’这个名宇在长安已是炙手可热的时候,可巧不巧的,首辅大人就漏出了这个‘淑女之思’的消息,现在想来,这前后安排,还真是有水到渠成的意恩。若非我老翟跟你走的近,只怕也得信了这事儿!”
从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地避难,到如个的“首辅快婿”,事情发展变幻之快,远超出唐离的想象。突然之间按受到这许多消息,头脑有些发懵的唐离也难理出个头诸来,摇摇头索性现在什么也不想,只开言问道:“京兆衙门既然撤了捕单。那我岂非就能回城了?”
“别说回城。就是李相府上你也大可去得,多半还能享受上宾待遇!”翟琰死性不改的又调笑了一句后,才道,“不过依我之见,阿离你还是等等为好。”
知道这半月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大不简单。唐离也不理会翟琰的调笑。只出肘轻击。看着他弯下腰去后,才眯着眼。轻笑着问道:“翟兄,这是为何?”
第八十三章…野道
“粗人,你实实是个粗人,那里像个读书人!”龇牙咧嘴的扑向唐离时,早见他闪到一边。翟琰恨声说道:“现在城中四处抄家,闹腾不休,你回去干什么?再说,明天你那《唐诗评鉴》就该印刷完毕了,越是见不着你人,好奇议论的人就越多。晚些回去于你有好处。”
“这么快!”口中喃喃自语了一句,唐离诧异道,“制举试卷传泄,下狱贬谪已是重罪,何至于还要抄家?”
“构陷!这你不明白,首辅与东宫之争由来已久,事情一开始固然是借试卷传泄之名捕人,等人进去以后,大刑之下,贪渎等种种罪名也都出来了,随后再肆攀污,陷入其中的人也就越来越多。大风起于清萍之末,试卷传泄不过是个由头罢了,要说这事儿,依我看,最主要还是皇上借以敲打东宫的。如此的太子爷连东宫都没法子住了,而是被移居陛下起居所在的别院,动静之间都在天子眼中。怪只怪,这两年他为固位,动作实在太大了些。”
玄宗皇帝生于武后朝,见惯了皇室争斗,而后废韦氏、灭太平公主一党,可谓是宫廷政争的老手,此次既能让李林甫闹出这么大动静儿,可能还真如翟琰所说,是为敲打太子、固保己位考虑。想了这许多,唐离只觉其中丝丝缠缠烦人得很,也不是现在的他能搞明白的,当下挥挥手道:“这原也不是我们能操心的事儿,走,老翟陪我四下走走,这几天可把人憋闷的坏了。”
直到天近半昏时,翟琰才离去,如今王王楷即将贬官远行。《唐诗评鉴》转由他来运作,也着实不能留在此间。
按唐离的想法。并不想在这风口浪尖的时候回城,无奈大头阿三自当日离开后,竟然是三日未回,唐离虽然心中也骂。但毕竟心中放心不下,在长公主别庄中又住了两日后,便动身告回城。
一路也无心多看,直奔回道政坊小院,见到院门是从里边关上的,他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心中怒火升起,翻身下马正欲敲门时,手刚一碰,那门却应声开了。
安置好了马,面沉如水的唐离向阿三的那间小屋走去。
“阿三,你……”推开屋门,却不见阿三,反是室中榻上躺着个人,心中一惊,唐离收住话头跨步看去。
离榻还有三步远近,唐离就觉有一股酸臭的气味儿传来。皱了皱眉头凑上去看时,却见躺倒那人须发花白,身上穿着的那件道袍已脏的没了个样子,想必这气味就是从这儿来的。
再一俯身细看,榻上这昏睡的老者形容甚是丑陋,尤其是眉心那道狭长的疤痕,让人望而生怖。此时的他眼角发赤,面上潮红。分明是受了重伤寒的症状。
就在他细看这老者时,却听门外一个小心翼翼的脚步声传来,扭头看去时,就见瘦弱的大头正端着一碗黑糊糊的东西走了进来。
停住脚步的阿三顿了一顿,原本呆滞的眼中满带愧意的看了唐离一眼,将手中碗放下后,手指塌上老者,结舌说道:“师……师傅…病……病了……”
“师傅!”自襄州以来。他还从不知道大头阿三居然还哨师傅,扭头再看看塌上这个奄奄一息、脏不流丢儿的野道士,唐离实在看不出他能有什么本事来。
说完那句算做解释的话语,阿三伸出黑乎乎的小手将碗中分不出模样的东西一点点儿向那野道士口中喂去,还在大老远,唐离就闻到了一股焦糊味儿。
眼晴红的跟兔子一样,想必是这三天都没睡过好觉,至于说吃,只闻闻那碗里的味道也就可想而知了,唐离见阿三身上又是一副脏乱的模样。心中一软,刚才淮备的那些话也就说不出口来。
“他是得了风寒,去坊门口请个郎中回来。”唐离向阿三说了一句后,转身向书房走去。虽然他对这面相狰拧的野道士没半分好感,但此人毕竟是阿三的师傅。同时又不能让他死在翟琰的小院儿中,也就只能如此了。
“自己都那样子,还敢收徒弟。”想到阿三以前过的日子,走进书房的唐离恨声自语了一句
“阿三,换身衣服跟我走。”大夫来过,将药在釜中小火煎上,唐离转身对大头孩子说道。
锁上院门,唐离带阿三往坊门处的那酒肆走去。
时令已是初冬,这家酒肆中大多数座头上,都有人在持盏而饮,而这其中,若论吃相最斯文,当然还是那些身着儒衫的士子。
待点到的羊脍等物送上,唐离将之推向阿三面前,又递过一个胡饼道:“快吃吧!”
抬头看了唐离一眼,阿三按过胡饼埋头大吃起来,看来这两天他也着实是饿的不轻。
替他夹了一著羊肉脍,再伸手摸了摸阿三的头,未吃早饭,腹中空空的唐离低头喝起汤饼来。
热乎乎一口汤饼下肚,唐离满意地舒了口气,却在这时,就觉背后一凉,背向的酒肆帘幕开处,风风火火走进个团衫的士子。
“扶余、锡达,快来看看,那唐离又闹出个大动静来!”挥动着手上的那本线装书册,这士子刚一进来,就咋咋乎乎的高声叫道。
他这一叫,将整个酒嗣中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其中一副座头上就有个黑铁塔似的士子站起道:“唐离、唐离,这半月来听这名宇耳朵都起了茧子了,灏一少兄,又有什么动静。”
快步奔到,这字唤颢一的士子也不管谁的酒盏,先咕咕嘟嘟大饮了一气儿后,一任唇角酒水淋漓,“啪”的一声持手中那本线装书拍到几上道:“看看这本,著者就是那个唐离。”
“《唐诗评鉴》”毕竟是那个黑塔似的士子手疾眼快,一把抓到手,刚看到题目,已是倒抽了一口冷气道:“好大的口气!”
“这算的什么!你且看看里边的内容,不仅是前贤,便是本朝声名最著的诗人也是一个没落下,一首首加按语点评。这唐离,果然如坊间传言一般,狂的没边儿了。”边给自己倒酒,士子颢一边嘿声说道。
此时围上那张座头看热闹的怕不下数十人,其中犹以士子居多,人多书少,其他人看不到,不免心下焦急,当下就有人问道:“这位兄台,此书是在何处购得?”
“不要钱。在东市快阁,要领的赶快。慢了可就没有了。”刚才捧书进来的那个士子刚一说出这话,就听酒肆中一阵板凳响动,随后那些士子乱纷纷向门口挤去。
这番喧闹之后,酒肆中顿时清净了许多,唐离拍了拍正呆着眼睛看自己的阿三,淡淡笑着说了一句:“快吃,吃完咱们好走。”
“疯魔了,都疯魔了!”唐离对面那桌一个老者嘟囔着说了两句,用颤抖的手端起酒盏呷了一口酒后,才向他对座的老者道:“虽说年年一到快考试的时间这京里就热闹,但再没个像今年这么闹腾的,你说那唐离,考个制举都整出个泼天的官司,这再写本书,那还了得?”
“要不咱说他是才子,但凡才子那儿能消停?不说别人,就前两年那李太白,听说皇上召他都不去的,还非得宫里派了人来抬,就是抬去以后,也要高老公公脱靴、贵妃娘娘磨墨才肯动笔的,看看人家这气派,连十六王宅里的各位王爷们都不敢比呐!所以说,这越是闹腾的大,他就越有才。要不还闹腾不起来呢!”这老客说到这里,见对坐的听的认真,他很是为自己的见识得意,滋溜一声,这口酒喝的就分外响亮。
知道自己那本《唐诗评鉴》必须经过一段时间的争执才能定论,反正离进士科开考还有一些日子,唐离倒也不急,笑着听这些闲言闲语,等阿三吃完,又包了些吃食后,二人结帐出了酒肆。
刚出酒肆不久。阿三猛的顿住脚步,等唐离诧异看去时,才见这大头孩子翘着个黑乎乎的大拇指向着他道:“才……才子……”这句说完,他那脸上更露出个罕见之极的笑容。
看到阿三的手势和笑容,唐离微微一楞后,大笑着拉起他的手向住所走去。
吃了郎中开的药,那野老道病势渐轻,到第二日下午,人已完全醒了过来,只是唐离既对他印象不好,也就没什么心思去看他。
这日天近黄昏时,随意出去走了一圈儿的唐离刚进院门,就见一个身穿胡丝缎服的四旬中年迎上前来道:“只看容貌风仪,这位必是山南唐才子咯!我家侯爷现正在府中置酒以待公子,若蒙不吝,咱们这就动身如何?”
第八十四章…机遇
长安都阳侯府花厅
红烛多支置放,直使厅内亮如白昼,厅子一侧正有一队乐工鼓瑟齐动奏出明快的曲子、正中旃檀上、一个身材曼妙的年轻舞娘头戴锈花卷、边虚帽、身着薄透春衫,脚穿锦靴正欢快的舞动不停。她那帽上施以珍珠,缀以金铃,而身上衫子却是纤腰窄袖、满布银曼花钿,舞娘踩着鼓声的节奏快速舞动,婉转绰约,轻盈飘逸间,更有金铃丁丁、锦靴沙沙,如此舞姿直使第一次亲见《拓枝舞》的唐离大感赞叹,一时竟是举盏忘饮。
鼓声愈急,那舞娘舞动愈快,那张桃花笑脸上每一转动间便做出万般风情,而她身上的春衫也随着急促的舞动旋出一朵盛开的大曼佗罗花。当最后一鼓敲响,舞娘应声折腰,虽罗衫半袒之间,犹自秋波顾盼,眉目动人。
曲歇舞终,唐离沉浸其中,回味片刻后,才举盏向对坐的杨侯邀饮道:“京中威传侯爷雅好音律,并得圣上赞许为曲舞国手,今日只看侯爷府中家妓这曲《拓枝》,真当的是‘来复来兮飞燕,去复去兮惊鸿’!观此舞,在下已知坊间传言绝不虚妄,只是有如此妙舞,又安能无酒。愿以此盏,为侯爷寿!”
都阳侯是个四旬余的中年、身形微胖,气度宛然。其人最好音律,并以此而自得。唐离这番话正说到他心中痒处。闻言哈哈一笑,举盏而起道:“这几载以来,无论南北东西,凡各地知名曲舞,某也算尽阅了。然若论曲调身形之美,还得首推这胡舞《拓枝》,‘来复来兮飞燕,去复去兮惊鸿’。只听这十余字考语,已知唐小友堪为知音,来,饮胜!”
一盏酒尽,都阳侯边挥手示意侍女添酒,边向唐离笑道:“当日在山南听小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