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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

宦儿-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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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良臣半躬着腰,含混不清地应道:“据老奴差往晋国公府传召的人方才回报,晋国公昨日因脑部被殴,自称头痛难耐,神志恍惚,无法应召入宫面圣。”

李进忠竟然胆敢称病不起!皇帝乍听此讯,一股怒火直撞脑门,旋即转念一想,像是忽然领悟到了李进忠如此做的玄机所在,强按着怒火冲谢良臣吩咐道:“你且去再走上一趟,就说晋国公昨日所请之事朕已决意照准,请他务必从速赶到延英面君。若再称病推诿,朕将亲往晋国公府前去探视。”

侍立在皇帝身侧的吴弼前些日子就曾与李进忠有过口角,颇瞧不惯他的骄横跋扈,耳听皇帝待他如此宽忍,脱口便道:“此事不用交与谢大人去办,我即刻带几名亲兵去把这头老阉驴捆来见皇上就是。”

皇帝迅速瞟了谢良臣一眼,假意正色喝斥吴弼道:“大将军不得妄言。晋国公昨日被林树所殴乃朕亲眼所见,并无不实之辞。再者,昨晚宫中凶案的侦办,非得由晋国公亲自出面主持,方可期以成功,大将军回京时日尚短,对宫中情形并不十分熟稔,朕还指望着你能与晋国公齐心协力,共同为朕分忧,怎可如此出言不逊?”

第二十四章 石破天惊(三)

吴弼听皇帝开口便称呼自己的职衔,转眼间入了君臣朝堂应对的格调,不敢失了臣下的本分,只得抱拳躬身认错道:“方才确是臣卤莽了,请陛下责罚。”

皇帝无心与他啰嗦,遂向谢良臣摆手道:“你去吧,顺便叫守候在殿外的诸位臣工进殿说话。”

谢良臣才一走,皇帝立马就察觉到了今日延英殿内与平时相比,显得有些异样,开口问吴弼道:“此处当值的宦者呢,怎么不见来兴儿?”

吴弼昨晚已得着手下人禀报,知道来兴儿被一名张氏的宫中内应胁持着跳渠逃走,在水中失去了踪影,生死难料,此时见皇帝问起,便把来兴儿失踪的前后经过如实回奏了一遍。

皇帝听罢,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当即命吴弼派出人手沿龙首渠两岸仔细寻找,务必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两个人正说着来兴儿,以景云丛为首,被皇帝一早召来延英会议的几位大臣相跟着走进延英殿来。

皇帝的目光从景云丛、柳毅等人身上掠过,最终落在了走在最末位的韦敞身上,开口问道:“韦敞,你来告诉朕,晋国公的伤势严重吗?”

韦敞因昨日在延英殿会议选将收复河中时,曾对李进忠出言不逊,事后思量再三,心中仍是颇感不安,于是当日晚间专门跑到晋国公府,借探视伤情之名向李进忠当面致歉。

他想不到今天皇帝竟然一见面就问及此事,表情尴尬地急忙冲皇帝施礼答道:“微臣昨晚见到晋国公时,曾听前去诊视的太医说起,晋国公身上除头部外,其它几处都是皮外伤。应无大碍,只是颅内是否出血仍有待观察。”

皇帝听了他这话,与谢良臣方才所说倒还能相互印证得上,思量着李进忠的伤势也许的确有几分沉重。今日不奉召进宫倒也并非全然出于推诿,心中怒气略消,只冲韦敞颔首不语。

景云丛、柳毅已从传召他们入宫的宦者口中得知昨晚宫内有人行刺,因此两人进殿后便并肩跪下,朝上顿首道:“宫禁不宁。令陛下受到惊扰,臣等不胜惶恐,给皇上请安了,万望皇上保重龙体为要。”

“两位卿家平身,赐座。庆则,你那里可查到什么线索?”皇帝见景、柳两人已获悉了宫中之事,径直向跪在他们身后的曾庆则问道。

昨晚大明宫发生行刺案后不久,曾庆则即在京兆尹衙门得到传召,入宫面君受命后当即传令长安、万年两县衙门倾巢而出,连夜遍查京城的一百一十座坊里。挨家挨户搜寻刺客的踪迹,直至今日清晨方才收队。

此时听到皇帝询问,曾庆则挺直身板拱手答道:“回陛下的话,臣目下得到的报告是,在宫城外的所有坊里均没有发现有可疑之人。按照吴大将军指示的线索,京兆府、长安、万年两县衙门所属府军、衙役现在正对京城内所有的寺庙、道观展开筛查,预计今日晚间便会有结果。”

“柳先生,你来说说看,这多达几十人的刺客会藏身何处呢?”因柳毅是清理宫务的始倡言者,皇帝首先便点了他的名。

柳毅从座中站起身。朝着皇帝深深一揖,没有急着作答,反问皇帝道:“恕臣冒昧,请问陛下。昨晚刺客入宫行刺的目标是谁?宫内可有伤亡?臣只有对此了如指掌,或可依常式推测出刺客们来自何方,落脚何处。”

皇帝冲吴弼点头示意道:“你来把昨晚宫中的情形详细地向景公、柳先生说上一说吧。”

“景公、柳大人,诸位大人,昨晚刺客入宫当在掌灯后不久,其时正逢天降骤雨。刺客们兵分三路,一路跟随来兴儿前往东夹城龙首渠畔张氏埋尸处;另一路约有三十几人直闯皇上当时所在的瑶华宫,据现在看来,这两路人马皆是事前有意布下的疑兵,他们都是为了替第三路实施真正的刺杀作掩护而来……”

“哦?大将军何出此言?”柳毅听到此处,禁不住打断吴弼的话,问道。

吴弼一挺胸,回答得颇为自信:“第一路只一人,他的出现其目的是吸引禁军的注意力,尽量拖延时间,东夹城本就在宫墙之外,况且以他一人之力,自然不会是为入宫行刺而来;第二路人数虽众,来势虽猛,却先是汇集于太掖池边,而后便一路明火执仗地杀向瑶华宫,末将试问柳大人,莫说皇上身边常随甲士守护,就是瑶华宫内服侍贵妃娘娘的宫人宦者也有近百人之多,仅凭区区的三十几人便敢如此行事,换作是你,你认为这样明闯宫苑刺杀皇上,能有几分成算?”

“大将军剖析得合情合理,请接着往下说。”柳毅微微眯起双眼,听得很入神。

“这第三路刺客是于前两路发动之后,才紧接着现身集结一处,径直扑向距瑶华宫不远的含冰殿,将奉旨暂居于此处的夏氏宫嫔当场刺杀后迅速离去,他们的人数应在三、五人之间。”

“应在三、五人之间?难道含冰殿的宫人、宦者都被刺客给杀光了,没有人见到刺客究竟有几人?”柳毅随即诘问道。

“这……”吴弼看着皇帝,犹豫着是否把实情当众说出来。

柳毅瞧吴弼脸上的神情颇不自然,心知这其中必有无法当众说明的隐情,遂急忙向吴弼一拱手道:“多谢大将军为在下等详陈案发时的情形。”

转身又向皇帝说道:“至此,臣所欲知之事皆已尽晓。陛下知臣原非擅长推案断狱,但就此事观之,刺客系张氏残党所为,已可大致断定。臣抖胆请问陛下,那遇刺的夏氏宫嫔可是已故夏嬷嬷膝下义女夏海棠?”

他别的话倒还罢了,只这最后一句,皇帝听后不禁握紧了双手,颤声问道:“柳先生识得此女?”

柳毅对多年来张、杨两族之争可谓是知根知底。

当年他应夏嬷嬷之请,助她潜回东宫之时曾听她说起曾收下过一义女,名唤夏海棠,当时他只道是夏嬷嬷年老嘴碎,与自己闲聊时随口提起,因此并未在意。

第二十四章 石破天惊(四)

及至方才听吴弼说到几十名刺客冒险入宫,只为刺杀一名刚刚入宫的夏氏宫嫔,他才蓦然意识到被杀的夏氏宫嫔有可能就是夏嬷嬷的义女,并且,以夏嬷嬷的身份推测,这夏海棠很可能与杨氏一族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

皇帝的反应更加使得柳毅确信整件事的事实与自己所猜想的相差不远。如此一来,一切便变得豁然开朗起来:杨氏女入宫,张氏死党冒险行刺,其目的无非是为了防止杨氏一族死灰复燃,重掌六宫罢了。

柳毅素来厌恶这些龌龊的内廷族争,却在不经意间屡屡被牵扯其中,难以脱身。数年前官军收复两京,他的脑子里也曾动过要做一位贤相,辅弼皇帝治国理政的念头,但很快就因目睹了朝堂、后宫之内渐演渐炽的权利之争而萌生退意,终于挂冠而去。

而今,他难以拒绝新皇的再三传诏相邀,怀着一颗助人于危难之间的赤子之心重回京城,以客卿的身份寄寓宫中,希望以自己多年来在朝中、军中久积的威望帮新皇安然渡过登极之初的危困,怎料迎面不期而遇的却又是无穷无尽的宫争内斗。

柳毅自心底发出一声无奈的长叹,苦笑道:“往日闲谈时听嬷嬷说起过此女而已,并不曾见过。可悲她大好的青春韶华竟化做了一掊黄土!不知皇上对夏氏的身后事有何打算?”

皇帝无意对眼前的几位臣子说破夏氏的真实身份,只漫应道:“两位贵妃进呈的拟封名册上她位居第一,拟封昭仪,如今既遭不测,就按昭仪的品秩入葬吧。当务之急是如何尽快抓到逃窜隐匿的刺客,查明他们身后的主凶,将其明正典刑,消除肘腋祸患,不知柳先生有无良策教朕?”

柳毅略一沉吟。说道:“据庆则方才所说,刺客并没有藏匿于京城坊里,那么他们隐身宫中的可能性较大。

依目前的情形,臣并不主张在宫中劳师动众地追查刺客。因为那样一来。极易逼迫他们作困兽之斗,累及陛下安危。同时,宫内不宁必影响京城甚至举国上下,到时倘若有居心叵测之人造谣生事,百姓们不明真相。交口讹传,将极大地动摇人心,给京城内外的叛军贼党造成可乘之机。

臣为陛下计,当今朝廷的要务仍是外平叛乱,内靖宫禁,昨日陛下已委傅奕以率军平叛重任,今日不妨将清除宫中祸患专付一能员主持,采外松内紧、外缓内急之法,缜密访查,务求一网打尽。尽消肘腋之患。”

皇帝听他寥寥数语,已道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将其中的是非利害说得明明白白,不由得两眼放出光来,急急地说道:“先生大才,朕唯将此事交与先生主持,才觉心安,还望先生莫要推辞才是。”

柳毅一躬到地,应道:“非是臣有意推托,实是陛下身边现有一人。论起查隐探秘之才,远胜于臣,此人久在宫禁,对宫中诸色人等了然于胸。陛下倘委以重任,自非臣一介书生陌客可比。”

皇帝心里不禁赞叹道:柳毅眼光之毒,真有洞穿人心腑之力啊!他虽然明知柳毅所说的这人除李进忠之外,再无旁人,却仍不愿轻易地点破,目视景云丛道:“景公知有此人否?”

景云丛进殿之后虽缄默不语。但从皇帝和柳毅等人的答问中已约略猜到了刺客必与张氏一门有关,只是他武将出身,对朝中宫中的明争暗斗一向很少留意,因此,于皇帝与柳毅话中透露出的信息似懂非懂,并不十分清楚。突然听皇帝问到自己,景云丛连忙站起抱拳答道:“臣熟知之人,多在军营,于朝中人物,所知不多。请皇上见谅。”

“那么,依景公看,朕如何处置昨晚之事方为稳妥呢?”皇帝一则想等到李进忠来再当面说破柳毅举荐之人,二则也想听听景云丛对此事的态度,毕竟他身为天下兵马副元帅,女儿又是位号最显的后妃,于平叛、靖宫两件朝廷大事都息息相关。

景云丛虽有懦将之称,但君前奏对,远不如柳毅心思玲珑、婉转含蓄,他开口就道:“柳先生所说的内靖宫禁,依臣看,不外就是及早铲除张氏的残余势力。现如今张谅逃窜于外藩,是张氏残党的首要人物,宫中行刺,他纵非亲自参与,也必遥掌其事,只有设法将其擒获,押解回京,依律治罪,才能迫使藏匿于宫中、京中的宵小之徒失了首领,不敢再为非作乱。”

“好一个擒贼先擒王,景公之言正可补柳先生之未及,确是切中了要害。”皇帝听得张谅逃窜于外藩一句,心念一动,边夸赞着景云丛,边冲着匆匆走进殿的谢良臣问道,“晋国公仍不肯入宫见朕吗?”

“回万岁,晋国公已着人肩舆入宫,现正在殿外候旨。”谢良臣不安地看了一眼皇帝,轻声答道。

肩舆入宫是皇帝给予年迈德高大臣的一种关照,也可称得上是一种礼遇。自先皇收复长安以来,还未曾听说过有哪位大臣蒙皇帝恩赐,准许其可以肩舆入宫。

今天,李进忠先是借口头部受伤拒绝了皇帝的传召,继而不经允准便擅自叫人抬着他进宫来见皇帝,显然违背了臣下的本分,对皇帝心存不敬之意已昭然若揭。

延英殿中的景云丛、柳毅,以及包括曾庆则、韦敞在内的所有人,听到谢良臣的回话,脸色无不为之一变,担心皇帝会勃然大怒,立时降罪于李进忠。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皇帝像是没有听到肩舆入宫这几个字,只是平静地对谢良臣吩咐道:“传请晋国公进殿说话。”

李进忠于皇帝纵然有拥戴定鼎之功,爵封国公,但终究不过是一名宦者,皇帝蓄养的家奴而已,皇帝对他的优待竟在自己和柳毅之上,景云丛对此颇感不痛快,偷眼看那柳毅,却见他神情自若,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不禁暗暗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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