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儿-第18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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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献出最好的马匹,来为咱们神鹤一都装备一支强有力的骑兵队伍。”
来兴儿满意地点点头,说声“如此甚好。”又转向江中石传令道:“江中石,你既为本都先锋大将,便须承当较旁人更加繁重的职责,我命令你立即四下派出斥候,侦测泾、甘、兰、原、鄯各州吐蕃军的动向,随时来报。同时,由你亲率一枝人马,今日便出城向东北,一是要为全军将来向东撤退找出一条安全、稳妥的退路,二是须尽快打探出北面突厥和回鹘邦内最新的动态,以便我军视不同情形分别加以应对。你都记下了吗?”
江中石抱拳称是,却向来兴儿嘟囔着问道:“波护那厮敢不是偷了咱们交给他那几车茶酒财货,跑到回鹘当富家翁去了吧。这都快过去一年了,始终没有他的半点音信。大哥,要不要我带人把他从回鹘抓回来,重重地责罚于他?”
来兴儿把眼一瞪,训斥江中石道:“不得造次。今日当着你俩个的面儿,我可以把话说明,咱们初到凉州之时,我派波护只身携带财货前往回鹘,是欲要他利用身为王族旁枝的身份,说服回鹘可汗出兵,助朝廷抗拒吐蕃,至少也得将北面的突厥死死拖住,令他们无暇分兵伙同吐蕃共同入侵我朝。你此次率部前往北境为全军探路,如若得到波护的音讯,只须立即差人来报我知,切记,不可恣意妄为,坏了朝廷大事。”
江中石吐了吐舌头,没敢再言语,和钱大顺两人向来兴儿抱拳告辞,退出了正厅。
来兴儿虽然当着钱大顺和江中石二人的面儿推说波护一去沓无音讯是事出有因,可他心里也对波护此次回鹘之行深感不安。倘若细究其原因,来兴儿倒不是担心波护能不能劝说得动回鹘可汗发兵相助,更多的是出于波护此人品行的担忧。
毕竟,这位回鹘王室子弟侥幸在景云丛营中保得一条活命以后,这些年来潜伏于长安城中,屡作大案,可谓是臭名昭著。尤其是他曾两次被官府捉到,却又两次成功地被同伙闯进监牢强行救主,简直视出入官府牢狱为无人之境,在长安内外激起了巨大的民怨。
前不久,虽然波护在收复长安一役中带领一班江湖宵小之徒立下了汗马功劳,自己为此曾主动向景昭提出请求朝廷宽恕他之前犯下的罪行,允准他功过相抵,悔过自新,重新作人,此次来凉州前又特意将他带上,欲借助他回鹘王室子弟的身份,能够在朝廷和回鹘之间展开斡旋,劝说回鹘可汗发兵相助朝廷共御吐蕃,然而,自己与他相处时日还太短,对波护的品行、为人并没有太多的了解,倘若他果真像江中石方才所说的那样,私自带着那几车财货返回故邦,安安乐乐地做一个富家翁,那么,自己这番苦心谋划岂不是将化为泡影?
来兴儿自从皇帝那儿领受了这份差使后,也曾对西疆与朝廷疆域相接的几个藩邦做过一些了解,知道回鹘在叶护可汗登极后不久,就与突厥发生了大规模的冲突,并且占据了上风。如果波护此行一切顺利地话,至少也能劝得叶护可汗答应发兵拖住突厥,不使突厥与吐蕃联合出兵西疆,形成南北夹击之势,这样一来,就可大大减轻来自北方的压力,使景云丛率领的主力官军能够专注于与吐蕃交战。
可二百多天过去了,波护此一去,为何连一丝讯息都没有了呢?
来兴儿独自坐在厅内,以手支颐,反复思忖,也琢磨不出个头绪来,且因拚杀了一夜,身体过于劳累,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五路并进
由于来兴儿没能成功地说服军中诸将听从他的主张,主动从凉州城中撤回苍松原营寨,而是率军留在城中等待来自长安的最终指令,就使得西疆范围内出现了凉州一城孤悬的奇特形势。
军中诸将所说也并非全无道理,自来兴儿率军斩杀吐蕃大将纳扎,收复凉州以来,来自四面八方的汉人百姓受到了极大鼓舞,纷纷送自己的兄弟、儿子前来投奔官军,短短的三四天功夫,神鹤一都的队伍竟扩充至了四千人上下,其中单单是收复凉州后新加入的军士就超过了一千人。
钱大顺提请来兴儿同意,命令原属陇右监各分司的兄弟各回分司,挑选宝马良驹,送至凉州城内,使这支四千人的队伍中也有了将近一半的骑兵部队,大大提高了野战攻击的能力。
由于江中石奉命出城北上探路,来兴儿传令,由副都将骆三儿暂代江中石充任先锋之职,将近两千名战力最强的骑兵尽数交由他来指挥。骆三儿心中本还为得不到来兴儿充分信任而颇感不快,如今见来兴儿居然把全部的骑兵部队都拔至自己麾下,心中高兴,暂时抵消了对来兴儿的不满。
然而,转眼之间三天过去了,凉州城内神鹤一都的将士们没有盼来长安朝廷对他们所下达的指令,反而江中石奉来兴儿之命派出的各路斥候先后带回了许多不利的消息。
来兴儿得到各路斥候的禀报后,当即在凉州刺史府正厅召集军中诸将,共商军情。经过对各路消息的分析判断,来兴儿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吐蕃人已完成了整个战略布局,联合南北各路势力,正欲兵分五路对中土朝廷发起围攻,企图彻底降服中土朝廷,瓜分其领土。
先前已获知的吐蕃从其西部边境调集十万大军北上,会同吐谷浑,突厥两部,兵分三路,意图二次自西疆攻至长安的消息不仅被证实完全属实,并且,远在幽燕的危不全叛军残部,以及南方的南诏,也都和吐蕃勾结到了一处,相约共同举兵,对中土朝廷发动大规模进攻。如此一来,尚未从多年平叛争战以及长安失而复得当中完全恢复元气的长安朝廷又将面临着一场异常严峻的生死考验。
正在来兴儿和麾下诸将为这个意外的消息而感到震惊之时,三天前派往泾州打探消息的斥候也赶了回来,向来兴儿报告了一个对凉州城内刚建都三天的这支队伍可说是迫在眉睫的坏消息:亲率吐蕃军主力在泾州驻扎的吐蕃大将军纳悉摩,在得知他的爱子纳扎于凉州被杀,凉州城中一夜之间又冒出一支中土朝廷的官军后,拍案大怒,昨日已出动步骑五千人马,星夜兼程,直朝凉州杀了过来,意欲重新夺回凉州,为纳扎报仇。此时,泾州来的这支吐蕃军已到了距离凉州城仅一百里外的地方,却不知为何突然在草原上扎下连营,驻足不前了。
骆三儿听那斥候满头大汗地禀报完这一紧急军情,刷地站起身,抱拳向来兴儿请令道:“请将军下令,骆某愿率两千骑军,即刻出城,对泾州来犯之敌施以奔袭,打他娘个措手不及,以保城池无虞。”
来兴儿并没有当即作答,他紧蹙双眉,用冷峻的目光盯着钱大顺,问道:“三天前,我交待下的那项差使,进展如何?”
钱大顺起身抱拳应道:“回将军的话,原属陇右监辖下各分司的兄弟俱已返回各分司驻地,各分司所牧马群如今尽在我掌握之中,静待将军发号施令了。”
“很好。”来兴儿忍不住脱口赞了一声,随即转身面向骆三儿解释道,“依目前得到的消息,我料纳悉摩此次派军前来凉州,明着是要从咱们手中夺回一座凉州城,替死在咱们手下的纳扎报仇,实则却是为了凉州境内,陇右监辖下十几处分司所牧放的八千匹战马而来。”
骆三儿瘪瘪嘴,不服地问道:“将军,何以见得如此呢?”
来兴儿用目光扫视着厅内诸将,缓缓说道:“时至今日,列位将军还以为单凭咱们统领的这三四千人马,就足以守住凉州一座孤城,与驻扎在西疆的五六万吐蕃天蝎军相匹敌吗?今日我传请列位将军来此会议军情,主要是为了再次恳请大家听我一句劝,主动率军撤离凉州城,把一座空城留给吐蕃人,保存下这支得来不易的队伍吧。列位请想,如果咱们方才针对各路汇集来的消息所做出的分析判断大致接近实情的话,吐蕃人已成功地完成了对我朝廷的南、北、西三面合围布局,灭国大战可谓是一触即发。身为吐蕃大将军,入侵西疆全军统帅的纳悉摩又怎会在此关键时刻,置泾州以东的官军主力于不顾,分兵奔袭三四百里的路程,单单只为了替儿子报仇,来夺回一座已含在嘴里的孤城呢。据斥候报称,这支从泾州杀来的吐蕃军明明可以马不停蹄地杀至凉州城下,却为何一旦抵达凉州境内,驻足不前,这像是要替其主帅报杀子之仇的样子吗?”
他一连串的诘问,问得厅内诸将俱都低下了头,无言以对。
骆三儿一心想试试他麾下这支新组建不过两三天的骑兵队战力如何,同时也不甘心听从来兴儿的话,就这么灰溜溜地率军撤出凉州城,再次向来兴儿请令道:“将军所言甚是,我等诸将皆愿唯将军之令是从。可是,毕竟咱们建都升纛才两三天的功夫,倘若一听吐蕃大军杀来,便望风而逃的话,于军中士气极为不利,也会伤了凉州百姓拥戴我等之心。莫不如请将军率主力先行撤退,同时,颁下一枝大令给骆某,准我带领两千骑兵,赶往百里之外,前去迎敌,与吐蕃军真刀真枪地干上一场,长长我神鹤一都的锐气。如不能杀退敌军,骆某甘受军法处置就是。”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万马奔腾
来兴儿听罢骆三儿这话,环视厅中诸将,见大多数人脸上尽带有不服之神色,心知人人心中都怀着和骆三儿同样的心思,不甘心拱手将才打下的凉州城让与吐蕃军,遂把牙关一咬,下定决心,对厅内诸将说道:“也罢,本来我想等到朝廷诏命下达后,再将此计储诸实施,既然纳悉摩在泾州放心不下,先派兵来了,而骆将军又执意率军迎敌,我只得提前实施驱马越境之策了。诸将听令。”
厅中众将以骆三儿和钱大顺为首,耳听得主将即将传下令来,俱都精神一振,齐刷刷地挺身站起,向来兴儿抱拳请令道:“敬请将军传令,我等皆愿领令行事。”
“好。”来兴儿回身来在帅案前,抽出头一枝将令,命令道,“骆元奇听令,命你率领麾下两千骑兵,立即出城,赶往百里之外吐蕃军驻扎之地迎敌,但须切记,只准战败不准获胜,与吐蕃军兵锋相接之后,速速撤退,将吐蕃军引往南面的天梯山。”
骆三儿极不情愿地从来兴儿手中接过将令,嗫嚅着问了声:“将军可是又要在天梯山下设下埋伏,伏击吐蕃军?末将要是把吐蕃军引到了那里,可否对他们围而歼之?”
来兴儿紧绷着脸,断然答道:“你只须将这支吐蕃军引至天梯山下,便算大功告成,不必与之交锋,即应率领人马摆脱他们的纠缠,调转头北上,在明日天亮前赶至凉州城东北的贺兰山脚下与我会合即可。你须牢记,此役如若伤了我军一人一马,我定拿你是问。”
骆三儿虽不乐意,但瞅瞅来兴儿冷若冰霜的脸色,嘴唇动了动,终于没敢再开口,拿着令箭,退到一边去了。
“钱大顺及列位将军听令。”来兴儿抽出第二枝令箭,冲钱大顺及余下诸将说道,“命你等各自率领本部人马,立即撤出凉州城,返回各分司驻地,在今日定更前,将本部所牧马群,尽数驱向北面,赶入突厥境内,不得有误。待确认马群尽入突厥境内后,你们也各自率军赶往贺兰山下会合。我亲率一千人马,充作列位的后援,相机接应各军,都听明白了没有?”
方才来兴儿当着厅内诸将的面儿还提到突厥是吐蕃人的四路盟军之一,此时却又传命将陇右监牧放的八千匹战马尽都驱赶到突厥境内,这不是自相矛盾,有通敌、资敌的嫌疑吗?
钱大顺思量再三,未曾接令之前,仍禁不住开口问道:“将军可否对我等明示一二,也好使我等消去心头之疑惑,谨遵将令行事?”他话中加着小心,说得十分委婉,希望在不伤及来兴儿面子的前提下,要来兴儿对厅中诸将作出个合乎情理的解释。
来兴儿仿佛心中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听到钱大顺这一问,苦笑一声,答道:“钱将军,包括列位将军,我早知你们会有此问。实不相瞒,若非军情紧急,已到了刻不容缓之地步,我是万万不会冒着资敌的风险,要你们把这八千匹战马都驱赶至突厥境内的。不仅如此,即连骆将军麾下两千骑兵所骑战马,待明日赶至贺兰山下与我等会合之后,也须一样驱赶至突厥境内,以免给吐蕃留下一匹来。个中原委、情由,请容我先秘而不宣,将来若因此获罪于朝廷,来兴儿愿一力承担罪责,与今日厅中诸位无干。”
“将军,与其这样,还不如将这八千匹战马尽皆斩杀的好呀。”钱大顺从来兴儿的话中隐隐察觉出有不祥之意,发自肺腑地劝道。包括骆三儿在内,厅中其他诸将也纷纷请求来兴儿下令杀马,来断绝吐蕃军的马源。
“杀马之举断不可行!”来兴儿斩钉截铁地否决道,“西疆百姓多笃信佛教,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