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宋-第20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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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学谕面前很说得上话。”
褚素珍讼了口气:”这样就好,长卿一身学问,总是窝在乡下民间摆弄些奇巧淫技,可是糟蹋了那身学问,也糟蹋了自己的时氏出身。
呀,我想起来了,前段时间传闻海州举子愤愤不平,有意发动起来替我伸冤,这些莫不是长卿兄的手笔,他可是有心了,妹妹替我多谢一声,只是我终究是罗家妇,万一罗望京肯与我长相厮守,我终究还是要过日子的长卿兄的手段,太狠。”
此时,环娘偷偷摸摸的拎个大包裹进来,听到褚素珍的话,把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素珍姐姐总是心太软,总怀着善良的愿望揣测别人,哥哥却说,死了敌人是最好的敌人。一旦出手,绝不容情。这叫‘霹雳手段,菩萨心肠’。”
说罢,环娘将包裹塞进褚素珍怀里:姐姐,这是环娘所有的存货。里面有哥哥特意给环娘造得防水炮仗,就是扔进水里也能炸响的炮仗;还有埋在土中一踩就炸得‘大地雷’、不须引火棒到地上就炸的‘甩雷’,还有光冒烟不炸的‘诡雷’——全与你,你挨样试试看,可好玩了。”
VIP卷第306章仗着谁撑你腰
褚素珍微笑着接过包裹,稍后却将包裹悄悄扔到一边,继续跟黄娥讨论:“本来我就是占了长卿的便宜,如今再为这些腌臜物弄得家宅不安,实在是……当初长卿不愿别人插手自己店内的经营,所以才立下这不可转让的协议,如今不能为我破例。你说,我拿出钱来补偿给罗家,而后那些股份就由姐妹们分了,而我正好一身轻松……”
黄娥眼睛垂下:“姐姐这么说,大约还是不愿舍弃罗进士……唉,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褚素珍悠然的回答:“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罗家之所以不放我,不过是想霸住那些钱财。我有长卿相助,有你们这些姐妹,那些身外之物算什么,罗家得了去,又能得了什么大便宜?不如舍了那些东西把它们当做肉骨头扔出去任别人争抢,我却因此得自由,岂不是两厢的便?”
黄娥玉色的小手一拍,闪亮的黑眸欢快的眨巴起来:“身外之物?!我却不如姐姐通透,罢了,姐姐钱财在身,罗家争斗的目标在于姐姐,弃了钱财,罗家弟兄就要相互争起来。哈哈,我把不得看好戏呐。”
稍停,黄娥叹息:“说起来,姐姐跟哥哥真是一类人,当初黄娥看不透这个道理,跟继母闹的剑拔弩张,倒是哥哥扔过去几块肉骨头,情况马上就不一样了,这大约就是哥哥说的……”
褚素珍跟黄娥齐声说:“能用钱解决的麻烦,就不是麻烦。”
说完,两人相视笑了。黄娥接着说:“姐姐放心,剩下的事儿由我来出面……嗯,便在近日,恰好端午节庆过了市面清淡,姐妹们打算歇几天,那几天正好动手。
姐姐放心,到时候我们联手施衙内,就说我们从施衙内那里进了一批犀牛皮与鲲皮,用海船从交趾运来——海上行船,十艘船里沉没两三只也是常事,咱在帐上动动手脚,就说船沉了货损了,谁能辨别真假。到时候就说咱们货物赔的钱,还要赔偿客商抚恤船家,几个铺面不得不暂时关闭……”
一旁的环娘插嘴:“素珍姐姐,刚才施衙内也在,怎地你从头到尾不跟他打招呼,他可关系你了。”
黄娥一声啐骂:“别添乱,这个时候,素珍姐姐要谨言慎行,容不得别人找出半点错误,衙内自己都不敢上前打招呼,你掺和什么?”
环娘哀叹:“可惜了我那些炮仗,想当初环娘磨了多少功夫才让哥哥想出法子,又花了多少功夫哄骗凌飞那小子,才制出来这点小收获,姐姐居然用不上,好可惜呀。”
黄娥摇了摇脑袋,轻叹一声,把环娘忽略掉,继续补充:“……不妨叫黄家出面担任这中间商,就说我们委托黄家代购的这些皮料。黄氏店铺欠我们许多情,这点小忙他是肯帮的。而后我们做个帐,假意赔偿不起黄家的货款,只好把店铺关了——店铺既然关了,事涉黄家、施家、娥娘,罗进士即使做了官,牵扯这么大,他也只能罢休。
等你手头上的店铺关了,嫁妆只剩下带去罗家的那点东西,那些东西被罗家已经折腾得差不多,拿是拿不回来了,只把你的首饰要回来,其他的,便当是扔给狗吃了。这样你的损失最小,等落尽时候归家了,你一身轻松进退自如,岂不是好?
环娘,别摆弄你的炮仗,哥哥那头又送信来了,说崔庄事情虽然了结,但团练需要花大力气训练,他还要在乡下待几天,处理善后。”
环娘咬牙:“什么呀,怕是恋奸情热吧。”
“什么话”,黄娥怒了:“能这样说哥哥吗?况且哥哥为了咱们一年到头不着家,如今他难得休息几天,即便是……那也是好的,咱们只该为哥哥高兴。”
环娘眼珠转了转,拍手、点头,脆声说:“正好呀,姐姐刚才不是说要关了店铺,正好去乡下躲几天清净,等到这事儿处理完了,咱再露面……姐姐,凌飞哥哥正要去崔庄,咱们搭伴走。”
褚素珍听了有点不好意思:“我听说你们店铺日进斗金,如今需要关门好几天,岂不少挣了很多钱?……什么,你刚才说长卿恋奸情热,什么意思?”
“才反应过来呀”,环娘脆声宣布:“娥娘姐姐,我带着炮仗回去。”
黄娥垂下眼帘,低声回答:“对外面不好说,只好说哥哥在崔庄纳了墨芍为妾——实际上,崔庄的小清姑娘成了哥哥外室。”
环娘噼里啪啦插话:“素珍姐姐,你说女子怎么那么苦,就说墨芍姐姐,好吃好喝供着,良人(自由民)不做要去做妾室(贱籍),哼,还有外室呐?”
褚素珍初听这消息,一阵酸涩,但马上念及己身,深深叹了口气:“人人都有本难念的经,这年头找个温柔体贴,又能保护我们小女子的伟丈夫,何其难也?!”
“就是这话!”,黄娥低垂着眼帘,平静的补充:“素珍姐姐不过是曾有一段遇匪经历,就被人糟蹋成这样,我等被千里拐卖,外面的闲话不知传成什么样子。所以我理解墨芍,她不过是个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知道自己该珍惜什么,所以抓住了眼前。”
“那崔姑娘呐?”环娘气愤的嚷道:“以往我看她往哥哥身边凑,总觉得她温柔和善对哥哥好,可现在看,真是狼心狗肺啊——我一定要带这炮仗去炸她。姐姐别劝,我怒着呐。”
黄娥再度叹息:“生尉女子,大家都是可怜人……环娘,你不能说这话?不管怎么说,她如今也是哥哥的人了。”
环娘悻擤:“居然比我还快……”
褚素珍垂下眼帘,装作没听到环娘的抱怨。
黄娥也不理会环娘,继续解说:“这几间铺子,原本就是哥哥给我们的存身之处,褚姐姐已是其中之一,姐姐有难,咱们岂能袖手?
再者说,相比被罗二罗母那对混账插进脚来,关几天铺子反而损失最小。到时候姐姐一个钱不付,明面上了结了这些股份,再清算自己的嫁妆,咱店因此少了几只苍蝇骚扰,大家等安生。
素珍姐姐,我还没跟你说,刚才店中伙计来汇报,说是罗氏带着她的混账小儿子堵在店门口,嚷嚷着要查账,那罗二紧着要求吃烤鸭,还制定咱们姐妹亲自烤制。”
环娘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炸他去,姐姐等我一会……”
黄娥轻轻摇头:罢了,他哥是进士,真闹到官上,官官相护的,哥哥即便胜了官司也要大伤元气……环娘,你瞧,哥哥一日不在,那些不开眼的就敢找上门来。你现在知道崔姐姐、墨芍姐姐的苦衷了吧。不过是求个安身立命而已,大家各有各的手段。”
“不行”,环娘猛摇脑袋:“打从到了海州,环娘还没吃过亏呢……不炸他们也罢,找两个长相最凶恶的黑仆,将这对混账母子叉出去。哼哼,哥哥不在就敢欺负我们,我跟他鱼死网破。”
这次,黄娥并未阻止环娘,她轻声说:“环娘,哥哥那群伙伴你熟悉,你赶紧去街上找两位大将来,吓唬一下那对母子,问问他们凭什么查我们的帐”皇宋《刑统》上写的明明白白的嫁妆是嫁妆,夫家财产是夫家财产,他要想查账,等他改名褚素珍再来,她若是不服,让她去县衙告我们。堵住我们门口上门闹事,先治她个聚众骚扰之罪。”
褚素珍刚一抬手,黄娥赶紧摆手:“素珍姐姐放心,我这园子四通八达,你可以从侧门先去豆腐西施院子躲躲,还可以从豆腐西施的院子转去豆腐巷街尾的绣房——当初哥哥改建这个院子,原本是按照藏身点建造的,别说那对混账母子了,就是千军万马来,我们不想让人找见你,谁也找不着。”
褚素珍猛然想起:对了,李三娘那里还有一座大地窖,用来存放酿造的豆腐,实在不行,往地窖一躲,确实是谁都找不着。
环娘拍着手响应:“好啊好啊,这几日海州不平静,做大将的‘按规定五板子之下的刑罚,无需通报县衙,还可以’当街执行,以儆效尤’。那罗婆婆属于三不打范围,可是罗二向来孝顺,替母亲承担刑罚也是应当,偏这罗二什么都不是,一个白丁男丁,恰好打得,我让人狠狠地揍他一顿。”
说罢,由不得褚素珍劝阻,环娘便一头奔了出去。稍倾,黄娥微笑着邀请:“素珍姐姐想必也想看一看门外,我店中有隐秘的观察点,姐姐与我过去,便算是看戏吧,或者能博人一笑。”
褚素珍想了想——换个马甲上去顶帖的乐趣,实在让人抵挡不住,更何况顶的帖子还是痛殴贴,痛殴对象是她心中所恨……于是褚素珍半推半就跟着姐妹们来到了箱包铺二楼的阁楼上透过窗缝向外张望。
等褚素珍赶到观察点,大戏已经入高潮,只见店门前两名黑仆紧紧的按倒了罗二,一名大将正在扒罗二裤子,另一名大将手里拿着行刑用的小竹板,用竹板不停敲打手掌心,嘴里轻松的骂着:“感动啊,真是一场好戏,打从时大将来到海州城,就没人敢在豆腐巷闹事。
如今遇上一个,好感动滴。
你这厮,锦毛鼠知道吗?当初他跟时大将做对,如今他已被埋在土里了,那锦毛鼠最嚣张的时候,见了时大将也是跑路要紧。我说你这小身板,瘦瘦弱弱的,真是吃了老虎胆豹子心,敢来时大将门前闹事,我谢谢你,你这厮让我们见识了一场百年难遇的好戏。
别叫嚷,你这厮既然做下了,好歹也要善始善终,把这场娱乐进行到底。嘴闭紧,爷要行刑了,是汉子的别鬼哭狼嚎。”
宋代用于行刑的行仗,长度跟现代挠痒痒板差不多,宽度跟挠痒痒板也没多少差距。这种小竹板的刑罚,意志坚定一点的男人根本不怕,大不了挨上十几板子而已,所以在宋代里,城市流氓格外多,连包拯都对他们无可奈何。就因为这些流氓不怕被小竹板敲打。
《宋刑统》规定,惩治这种街头斗殴,最多不能超过十五小竹板。
宋代是个对老百姓十分宽容的时代,街头维持治安的大将与快班手临机处置,不能超过五板子,超过这个数目则需要上县衙,领取行刑的火签。
五下小竹板怕什么,一般半大的孩子都不怕这样的敲打,可怜罗二从小到大母亲没有动过他一个指头,虽然大将一个劲的鼓励他有点有了精神,把这场戏演完,但那小竹板一举起,罗二已经哭得震天动地,仿佛世界末日顷刻到来。
这次罗二要被责打十板子,其中五板子是他自己该得的,另五板子是替母亲挨的。罗母在乡下横惯了,这次进城她终于知道,单纯的耍横没有用的。不过,由于眼下她自己也是受刑人,儿子挨打有一半是替她挨的,所以罗母虽然心疼,哭嚷的震天响,却不敢上前拉扯大将。
大将小竹板舞的像穿花蝴蝶,动作快的像闪电,当罗母一声高亢的、类似意大利咏叹调的女高音,刚刚扯到高音e,还没有决定将调门维持多久,那大将已经满意的将小竹板插在腰间,转脸瞪着罗母,嘴里说:“打完,收工。”
按着罗二脊背的大将松开手来,催促罗二:“干隔涝汉子(宋代骂人的话,意思相当于现代的人渣),赶紧把你的裤子提上去,就你那小鸡鸡,秀气的,露出来让人笑话。”
围观路人发出一声哄笑,这位大将又转身向罗母狞笑:“婆婆,今儿是什么日子你也知道,今儿是杀人放火的好日子,别说承信郎走的时候,将这家托付给兄弟照顾,就是承信郎不曾交代,海州城也容不得撤泼撒野——哈哈,律令上从没说过不准重复用刑。刚才是第一次,你们再犯下同样的罪,咱兄弟可不嫌麻烦,随时随地再给大家表演一次。”
人群中窃窃私语:“这就是海州第一才女的刻薄婆婆,混账小叔,褚大人真是读圣人书读愚了……”
楼上的褚素珍一听到这话,马上缩回了身子,扭身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