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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节

兴宋-第1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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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儿,褚裙素珍回忆了一下,似乎书写嫁妆单时,她自己都忘了把沧浪印书阁写上去……想到自己的嫁妆,褚裙素珍心头一痛。

那大将晃着画像,继续表白:“素珍姑娘,你瞧,人都说时大将绘的人像,比海捕文书上的还生动,我原以为那都是拍马屁,啧啧,瞧瞧这刻薄嘴唇,鼠头獐目,果然生动。”

褚素珍憋不住想笑。时穿的绘画技术类似唐代的铁线画,按现代术语说就是白描手法,但时穿绘画的时候,总喜欢恶趣的夸张,褚素珍不知道这叫做卡通化,不过经时穿的夸张之后,人物形象确实生动了许多,也难怪褚素珍老是怀疑时穿就是嘉兴时氏那位神秘的画家“时光”。

铅字印刷可以将线条勾画得很细,对比原先的木板印刷,纤细有利的线条让人物更生动,也让字体更清晰,尤其是印刷宋微宗的瘦金字体,更显得骨架分明。这两副卡通画将铅字的特色展现无无遗,画上,罗婆婆噘着薄嘴唇,嘴唇边还有几点吐沫星,而罗二正鬼祟地捏着几粒骰子,一副东张西望怕人捉拿的模样,母子二人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从这幅画的笔法可以看出,时穿当时画画的时候,心里一定充满愤怒。

罗婆婆只见画像的一个边角,心急难耐的跳着,想看个究竟,那位大将却不待见,抖着画像让素珍姑娘看清楚后,他继续说:“别处我不知道,只这西城,这西大街是时大郎负责治安,而附近几条街上负责治安的大将,也是与时大郎冲锋陷阵的伙伴,他们也都发话了,整个西城区,但凡那个摊贩,那个伙计敢接待这对狗男女,一定打断手脚,轰出西城。”

褚素珍可以想到,时穿把事情闹腾的这么大都没人帮罗家圆个场,那份卡通图画肯定起了不小的作用——古人讲究“相由心生”,相貌长得怎样,跟道德密切相关。就是有人想提罗家说两句话,看到这幅几句夸张的卡通画,大约也说不出话来了——这俩人形象,整个一付缺德相啊。

这手段,大约就是时穿常念叨的:造势。

大将两份画像是仿照海捕文书的款式,旁边还歪歪斜斜的注明了这两人的名姓,一看字体就知道这是时大郎那笔臭字,这画像上如果再盖上官府大印,那就是正规的海捕文书了。

想起时穿第一次展示这种绘画手法时,印书阁老板脸上出现的震惊,褚素珍隐隐觉的,没准这两幅画现在已成了城中最流行的装饰物,摊贩们谁家摊子上没贴这两幅画,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突然之间,有一种畅快翻涌上来,知道有一个男人为了保护自己不顾一切,褚素珍眼眶湿润,心中憋不住想大笑……但这个时候,旁边的罗母终于看清了画像,她尖声的嚷了起来,“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天理了?他时大郎怎能如此横蛮霸道?不行,媳妇,咱去官府告他去。”

此时西大街街口已聚起了一群人,但他们都没往跟前来,只是远远的冲这里指指点点,罗母的话引起一阵吁嘘与哄笑。这时另一位抄着手一直未说话的大将慢悠悠的插嘴:“王法,哈哈,罗婆婆也开始讲王法了吗?要去官府呀,好啊好啊,你怀中似乎还揣着一只不属于你的“华胜”,我刚才碍看褚姑娘的面子,一直没有出手擒拿。如今既然罗婆婆要讲王法,那咱们一块去官府,先论一论你那支华胜吧——别藏掖了,我可是从城门口一路跟到这里。”

VIP卷第302章维护“家人”还是“朋友”

罗婆婆声音顿时低了很多,但她仍强辩说:“那是我媳妇的嫁妆,我替媳妇保管一下,又怎么了?”

那位大将显然是慢性子,继续有一句没一句的撩拨说:“自来,夺媳妇嫁妆的人,都说替媳妇保管嫁妆,可‘王法’从来没有允许婆婆替媳妇保管嫁妆,不是吗?

褚姑娘有手有脚,自己读书识字,怎会需要别人来管理自己钱财。哈哈,照罗婆婆这么说,那天下所有的强盗,岂不都可以说,自己是替失主保管钱财?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既然罗婆婆说替褚姑娘保管嫁妆,那我们就到官上好好说说,褚姑娘的嫁妆单子,在官上是过了红契的,那份嫁妆单子我还记得存放在哪份招文袋里,婆婆要去官上论王法,正好,我们取出官上保存的红契,好好清点一下,由官府做主,让你媳妇自己保管自己的嫁妆,如何?”

罗婆婆推搡着禇素珍,愤恨的冲官差嚷叫着:“我儿子如今是进士了,正在京城里候选,你等小吏如此欺负我,就不怕我儿子做了官,回头一个个收拾你们……你你你,瞧你这个狐媚子惹来多大的祸事,难道你不想在罗家过了,我回头叫儿子休了你。”

禇素珍抖得转过身两眼明亮:“婆婆,你许我了——你许可让你儿子休了我。”

罗二躲在母亲身后,悄悄提醒:“娘,不能呀,这样子休妻,是要归还嫁妆的。”

罗婆婆顿时醒悟,大骂:“呸,贱fu,想得美,这辈子你休想离开我罗家门,休想!你生是罗家人,死是罗家鬼,你瞧瞧,今日罗家的脸面,全叫你败坏了。”

那位说话慢悠悠的大将连声催促:“罗婆婆,你刚才说你儿子做官之后会修理我,哼哼,别指望了。

海州城闹得这么大,学谕大人已把你家的事情写信告诉了京城吏部官员,海州城百余名学子LIAN名上书替素珍姑娘抱不平,通判大人也弹劾罗氏”不修SI帏,家MEN无德”——你儿子这辈子别想做官了。

能不能保住进士,还难说得很。

走走走,一起去县衙,我欠时大郎一条命,早等着找机会报答他了。正好,罗婆婆,今日你不去县衙,休怪我锁了你去。”

罗婆婆跳着脚,高声咒骂:他时大郎私画人像,欺行霸市,难道就不是罪了?你们欺负我孤儿寡母,还有没有天理。”

另一位大将帮腔:“罗婆婆,咱可没有欺负你——说出的话吐出的钉,是你自己说要去县衙的,咱们陪你去县衙做个见证,你只管在县衙告承信郎如何霸道,如何欺负你,嗯,顺便把你媳妇的嫁妆单子理清了,这不是一举两便的事情吗?”

罗母眼珠转了转,拉过禇素珍低声问:“媳妇,那时大郎私画人像,真的不是罪吗?”

禇素珍恭顺的福了一礼,回答说:“昔日蔡公相蔡老大人,曾绘制过一幅《西园听琴图》,那上面有当今官家,还有蔡公相本人,还有皇宫女官、嫔妃等等……嗯,媳妇未曾听说当今陛下以及嫔妃,要状告蔡公相私画人像。

类似蔡公相这样的图画很多,《韩康熙夜宴图》曾绘制南朝百十个人像,有袒胸有光头者,也不曾算作罪过。还有《辽国皇帝行乐图》等等,形象百千,通没一个入罪了。婆婆不信,可以问问周围人?”

说这话时,禇素珍心里直忏悔:“我错了我错了,我欺瞒了婆婆,我把类似海捕文书的缉捕画像,与《西园听琴图》一类风雅画像混为一谈,我真的错了。”

这是禇素珍第一次违背自己一贯的道德观,但不知为什么,她心头很快意。

罗婆婆有点头晕,禇素珍一口气点了皇帝宰相,点了辽国君臣……的画像,这还能做假吗?这还用问吗?她脸一变冲几位大将堆上笑,和蔼的说:“媳妇,既然承信郎忙着官上的事,那我们就不去打搅了,改日吧,改日我们再去拜访时大郎,今日日头不早,咱们赶紧回去……哎呀i,我出门的时候,忘了把鸡抓进笼子了。”

禇素珍站在原地不动,罗婆婆脸沉了下来,正准备咒骂几句,旁边传来一声怪笑:“赶鼠就怕打碎了玉瓶,我正发愁呢,没想到鱼儿自己撞了网,好运气啊好运气!兀那婆子休走,你怀中有一只偷窃的华胜,有人举发了,你是要自己走,还是动用刑拘?”

禇素珍低低说:“婆婆,怕是走不脱了,刚才发话的是县上的捕头,他即已出面,便是郎君来了也得给几分面子,不然官上交代不过去。婆婆还是随两位大将走吧,他们手上无刑拘,面子上也好看点。”

罗婆婆低声喝骂:“都怨你都怨你,看你惹的祸,匆匆的,到城里来做什么。待在家里,咱好歹也是进士宅院,那个小吏敢进门。”

禇素珍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远远地冲说怪话的都头王小川点了一下头,王小川急忙侧转身子,表示自己不敢受这一礼。他这一侧身让开,首先露出的身后眼眶发红、捏紧拳头的施衙内,以及坐在马车顶上咬着嘴唇的环娘。

环娘不是一个人出来的。马车边除了赶车的黑人小童,还有一位背着火枪、一脸好奇傻像的年轻人……哦,那年轻人也不是一个人出来的,他身后跟了十多个壮汉。而施衙内身后也跟了许多人,还有几辆马车——瞧这架势,这三拨人似乎来自各方,偶然相遇在街头。

禇素珍目光快速的从这些人脸上掠过,将各方反应一一收在眼底,眼前的情景一看就知是环娘在煽风点火,因为唯有她与时穿才能指挥动王小川。而时穿看似性格暴烈,但他若出手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从不耐烦嘴上争执——人嫌吵架浪费时间,有吵架的功夫,早已打完架了。

双方这是杠上了。

一方是关心自己的朋友,一方是一贯刻薄自己,无论怎样都怨自己做错的“家长”。似乎按照《女诫》教育,自己必须维护“家人”的脸面。但那些朋友是因关心自己而跟“家人”冲突的,若为了维护“家人”对自己虐待的权力而斥责朋友,以后自己再受虐待,指望谁来伸冤?

心中还在盘算,罗婆婆已低声求告:“媳妇,嫁妆的事情回头再说,都是罗家人,咱关起门来自家商议,闹大了,家丑外扬,也是你这个媳妇的不是呀。”

又怨我,禇素珍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好吧,顶多我袖手,坐观事态发展。她艰涩的回答:“婆婆,原先媳妇不愿出门的,是你日日骂着。要我找时大郎讨要利钱,还非催着我今日出门。今日若是时大郎在此,事情或许有转机,但既然时大郎不在,这些人我却不熟……你不是总怨媳妇抛头露面吗。媳妇今日听你的。”

罗二探出头来,轻声说:“娘,要不,你给嫂嫂打个欠条,就说借嫂嫂的嫁妆与我,咱一家人,谁欠谁的,通没账。”

罗母眼睛一亮:“就这么办,媳妇啊,你过去跟那两个大将打个商量,先容我们一会,咱去路边店上打个转,把欠条写好,再跟他们去县衙。”

禇素珍噎了一下,瞪大眼睛看着罗母,罗母顿时脾气来了:“本来都是你惹的事,叫你写个借条,还这么这么不爽利,你的眼睛怎么那么小,这点小钱还要跟婆婆计较?”

禇素珍忍了又忍,转身去望向身边的大将,因为怒气,她说话有点哽咽:“这位,能否容个商量,暂缓一下,让我婆婆梳妆一番?”

罗母心中的火噌噌往上冒,明明让你写欠条,你怎么说我要梳妆,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媳妇,你婆婆我打扮整齐这呢,你还是赶紧办正事要紧……”

那位大将截断罗母的话:“禇姑娘,不是我们不愿意容情,实在是碰见这样的刁妇,我等无可奈何——她怀中那只华胜就是证据,我们若是让她离开眼睛,她一回身,将华胜塞在你怀里,你是接还是不接?你若接了这只华胜,我们岂不是没了证据?

我说罗婆婆,事到如今,你也拖延不得,要么你跟我们走,要么让王捕头用刑具锁了你去。”

罗婆婆无奈地扭了扭身子,脚下还不肯移动,嘴里依旧不服输:“媳妇,你瞧你惹得这祸,丢的罗家多大脸面?你婆婆为你去了官上,今后你出门再怎么昂头?”

施衙内在人丛里远远地望着禇素珍,目光里流露的哀伤似乎能滴淌下来,他浑身都在发抖,拳头捏得咯吧咯吧响,但他不敢上前,这个时候他一个男人上前,罗婆婆更有许多污言秽语侮辱禇素珍姑娘。

猛然间他想起什么,赶紧招手呼唤随从,低声吩咐几句,随行的军汉廖五一转身,溜出来=了人丛。

王小川还在催促:“罗婆婆,走吧。难得你今日上县里,如今不管你告不告时承信,咱也不提那支‘华胜’是否是盗取,只要按禇姑娘的嫁妆单子,把禇姑娘嫁妆交割清楚就算完事,嘻嘻,东西少了,罗婆婆少不得说一声是被窃还是变卖了……罗婆婆,这事不能就此算了,你都找到人家门上了,人家要求清帐,理所当然呀。”

VIP卷第303章诬陷的就是你

王小川终究是顾忌罗进士的存在,说话缓和了许多,并隐隐透露出事件真相——你逼到西大街了,褚姑娘的合伙人当然有权要求清帐了。你说你好好地,悄悄蹲在家里数褚姑娘的钱,难道会死吗?非得把手伸进时承信的锅里,闹的让人揭开那层面纱,把你劫夺媳妇嫁妆的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如今你既然伸手了,哪怕你今日退缩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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