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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节

兴宋-第1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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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住在那里,奴家新学了几个话本,唱与汴梁城的百姓是生疏了,但想必海州城来的举子不嫌弃……”

时穿叉手不离方寸,随口回答:“他们住在……,刘娘,我这是要走了,没法帮衬你,你去找他们吧。”

刘娘撇撇嘴,她看了看附近的环境,这里是单雄信墓附近。对面是朱家桥瓦子,再过去是曹mén,这里是汴梁城的东外城。

刘娘记得时穿是从海州来的,他要回去,应该走朱雀mén,穿过舟桥;或者走保康mén,从大相国寺出去,那块儿区域属于汴梁城南部,时穿应该一路南行,沿着运河回家,那样又方便,沿途还有充足的骡马店,帮助他照料牲口,如今他从东mén走,这是什么道理。

不过,一路上刘娘隐约从海州举子那里听说过时穿的蛮横,对于这样的人,她是不敢大声指责的,所以只垂了垂头,想着再找话题搭讪。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吆喝,这声吆喝与平常的叫卖声不同,那是官员喝道声响,每喊一声还伴随着一声铜锣。刘娘赶紧熟络的扯一扯时穿,让到道边,只听见铜锣声逐渐靠近,一顶尖顶的紫sè大轿逐渐走近,轿前轿后簇拥着十几名军士,显得又威风又雄壮。

时穿看不懂这年代的仪仗,旁边的刘娘很熟悉,她脱口而出:“童使相回京了。”嗓音很有点欢呼雀跃的成分。

时穿也一惊,继而一喜:“他回来了,这说明南方的叛luàn已经镇压下去了,太好了,终于可以过安宁日子了。”

刘娘咧咧嘴,嘲讽的说:“哈,这阉人他早该回来了,若不是南方教匪把他拖在苏州,恐怕他在夏季就想跑回京城。”

看到时穿一脸míhuò的样子,刘娘笑语盈盈的解释:“前面那位蔡公相能够官复原职,多亏了童使相运作,蔡公相一直想还童使相一个人情,年初的时候上奏说:吐蕃族大酋长多罗巴,奉陇拶族弟xiǎo王子溪赊罗撒为首领,图谋复国,声势浩大,累犯我边境。

大郎知道吗?陇右吐蕃的头人陇拶,此前曾犯宋境,被擒后投降朝廷,被朝廷授为河西军节度使,并赐名赵怀德。那赵怀德在我大宋学习一番,此人狼xìng未除,深知我大宋根底,探知我大宋虚实后,又叛逃到黄河以南,枢密院也认为,如果赵怀德与吐蕃族联合统一,势必为大宋隐患。

朝廷争论了几个月,知枢密院事蔡卞推荐王厚、高永年为正副统师。那王厚乃名将王韶的儿子,从xiǎo就跟随父亲转战陇右,对当地形势了如指掌……高永年虽是番将,却是文武全才,现任岷州知州,曾向朝廷呈献《元符陇右录》,议论当地敌我形势和应采取的对策,透辟而又切实……”

果然,只要是京城的老百姓,就喜欢谈论朝政,这是古今相同。他们谈论起来那自信的神态,仿佛大臣们讨论的时候,这些人就站在旁边一样,所以一说起来,一副“你懂的”的自傲,走街串巷的刘娘这才到京城几天,竟把京城市井百姓的生活习惯学了个十足。

反过来想想,为什么自己总是一副局外人的模样,无法融入这个时代?

正遐想着,刘娘布拉布拉继续说:“童使相这大约是想通过东面的得胜桥入京,图个好意头——朝廷已经决定征讨陇右吐蕃,童使相这次平定南方,多少显示了点将才,朝廷已经决定派童使相为监军,掌控陇右攻伐过程。”

说话间,童贯仪仗赫赫穿过曹mén,直奔得胜桥而去,与此同时,另一队人马从远处而来,双方jiāo错而过的时候,童贯突然落轿,从轿中钻了出来,并向过来的队列拱手打招呼。

刘娘赶紧介绍:“哎呀,这可是活神仙王道士,名叫王老志,他被当今官家招入京城的时候,提笔写出已故刘贵妃生前,与好友一起服shì官家时的sī语,此后名声大振,京城里达官显都来找他问前程。

据说他测字可灵验了,简直是一字定终身,一字定富贵。结果每天mén庭若市……今日真是巧,他大约要回东城外的道观,不知道奴家能不能有机会,让王神仙测个字。”

时穿哼了一声:“切——别想了,佛道可是收费宗教,不给钱,你以为他会关注你?人家可是给达官显贵算命,怎肯能随便在路上免费给人算命呢?”

刘娘想了想,一声叹息:“活神仙这是要走了,蔡公相临罢相前,曾要求文武百官禁止算命,王老志知道自己得罪了蔡公相,便闭mén谢客,据说他那时一天只吃一顿饭,瘦的都不chéng人形了。

哎呀,人生的际遇真是难测,王老志最终辞去了道观的职位,谁知道蔡公相紧接着也免职了,王神仙替文武百官算命,却算不清自己的命运,如今也要回家了。”

远处,童贯正在跟王老志彼此寒暄着,时穿望了望王神仙,笑眯眯的说:“刘娘,你说话可不实在:王神仙一天只吃一顿饭,没错——那一顿饭他吃的是蟹黄包子,价值一百四十两,这笔费用足够给一个指挥的厢军配备齐武器铠甲;他‘瘦的不chéng人形’了吗?我只看到他红光满面,没见到什么‘非人’模样。”

远处,童贯不停作揖,似乎想恳求王神仙替他测个字,时穿眯起眼睛来,打量着那些人的行动,不以为然的说:“我知道蔡京为什么瞧他不顺眼——自古以来,在愚民大环境下,官员们能不能升迁,不在于他做得好不好,不在于他能否很好的完成本职工作……这些都没用,升不升官全凭上级那不可预知、极难捉mō的好感。

自来官场就是:‘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横批:‘不服不行’——古语说:恩自上出。就是这个道理。

当然,上级领导会刻意将这些对下属的好感nòng得非常飘渺,让下级感觉自己的命运很不可测。对上级来说,这就是法家的“术”。权术,说到底就是同僚之间扯后tuǐ、内讧,上下属之间保持神秘的威严感的技巧。

唯有长此持之以恒的坚持使用术势,对下属赏罚完全不按道理办,才能让下级保持夜以继日的心惊胆战,下属才会对领导、对上级更加的xiǎo心翼翼敬若亲爹……

但现在王老志突然杀了出来抢生意,经他算过,官员们心里都有底了,相应的,他们对上司的恭维与献媚都少了许多——都去讨好神仙了,上司怎么办?还讲不讲官场规则了?

刘娘,你知道身在官场,正确的态度是什么吗?你知道什么是‘活神仙’吗?咱这个国家是‘政教合一’体制,皇帝才是唯一的、行走在地上的神——天子,天之子也。而官员在老百姓眼中也是神,是‘青天’与‘星宿下凡’的存在。

相对应的,百姓在官员眼中,不过是屁,是蝼蚁。这才是国朝自古以来的现实社会结构。在这个结构里,老百姓必须活在一个仰望官员的世界。而官员相对于老百姓来说是神,对于上司来说,也是类似于蝼蚁一样的存在,更必须时刻仰望着上司生存下去。

上司的赏罚能让下属猜出来嘛,赏赐恩赏唯有绝无规律可寻,这才能让下属一直保持忐忑的心理,终生如履薄冰的讨好逢迎上司——这就是所谓权术。

哈哈,这群蝼蚁本来对前途一片茫然,必须奉迎好上司才能生存下去,现在好了,他们测了字,觉得对将来不再一片茫然,心里有底了,不管是真有底还是假有底,他们都不再一心将自己的前途寄托在讨好上司上,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王老志,搁在那个时代都是国家的大罪人,光是把他赶出京里,已经是便宜他了。”

这话说完,时穿不想再等童贯与王老志商讨的结果,他袖出一点碎银,顺手递给刘娘:“多亏了你解释,我才能明白东京城的局势,耽误你做生意了,这点xiǎo意思你拿着。”

刘娘赶紧推脱:“太多了,大郎,奴家随口说了几句,不值当什么……”

时穿拱手打断了刘娘话:“刘娘,天sè不早了,我这就上路,后会有期。”

刘娘留在原地,望着时穿的背影穿过了曹mén,头也不回的往城外走去,不禁诧异:“原来他真是要回家,大过年的,天寒地冻,怎么这个时候回家,也赶不及在年前回去了。”

站在原地琢磨一下时穿刚才的话语,刘娘又嘀咕:“古怪,怎么有这么古怪的人呢。”

此时,晃晃悠悠出了曹mén的时穿一路走,一路用道情腔唱着不知所谓的歌:“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眼看他自飘零,一个个,chūn风得意时,从不晓,出来hún,总归是要还的。”

时穿的嗓mén很苍凉,他的脚步也很慢,当他唱到最后几句时,王老志已经带着仪仗,慢悠悠的追了上来,也不知道王老志听到这腔调是什么感觉,他的仪仗并没有停顿,只是王老志神sè古怪,他坐在肩辇上,顺着笔直大道,一路向东mén外最大的上清观走去。

正文第245章神仙换岗

第245章神仙换岗

王老志走后不久,前方不远处,一名在路边无聊的扔石子的中年男子听到歌声,转过身迎上时穿来,并冲时穿叉手问候:“师傅,我这就回去了,我的弟弟今后就拜托师傅照顾了。”

中年男子身边,一位手持哨棍,肩扛一个长型布袋的青年,应声向时穿鞠躬:“师傅,我等你半天了。”

时穿mō着下巴想了想,招呼说:“凌鹏,先别急着走,我不是说过吗,跟我做一件大事再走。”

旁边的凌飞再度鞠躬:“师傅要的货物已经存在路边xiǎo店中,马匹已经雇好……”

“噤声,先走着”,时穿招呼着这些人继续向前走。

一行人埋头赶路,直到日落时分才在路边一个xiǎo店歇息。这间xiǎo店的店老板显然以前认识凌鹏——凌氏兄弟寄存的货物就放在店中。在老板亲热的招呼下,时穿高调登机了旅舍,稍后,凌氏兄弟从柜台取出了寄存的包裹,这只包裹内都是些衣物。

时穿拿着包裹躲进房间,与凌飞凌鹏兄弟俩在房间装扮起来,三人摇身一变,变成一名满身绫罗,十个指头上带了九只戒指的大豪商,以及两位豪奴。

话说王老志进了上清观,一名xiǎo道童迎了上来,低声说:“大师,刚上京的仙师林灵素,正在东厢房等王老神仙。”

王老志下了肩辇,这位昔日的濮阳农夫神情傲慢的在肩辇旁慢条斯理,很有神仙风度的整理着丝袍,而后迈着道家的方步,一摇一摆的向东厢房走去——所谓道家“方步”,就是现在所说的八字步,走路时脚不是向前迈的,是像螃蟹一样横着迈。看着人是在向前走,但半个xiǎo时过去,王老志离肩辇不过几步路的距离。

这距离如果让时穿走,也就是眨眼间迈几次步的时间。但谁让神仙向来都是横着走的,人王老志眼看要离京了,在京城的每时每刻对他来说都值得留恋,所以他有大把的时间消磨在走路上。

著名的道家神仙林灵素在厢房里也不着急,他在东厢房窗户口欣赏着王老志的八字步,衷心的感慨:“果然是神仙风度,官家一定喜欢。”

想到这里,林灵素瞪大眼睛,仔细的记忆王老志的走路方式,脚在窗前不停地挪动,直接现场学习开来,好在这种神仙步是横挪脚步,只要控制点挪动距离,即使林灵素的鼻尖离窗户不多远,等练习了半个xiǎo时后,大仙师的鼻尖还跟窗户保持原先的距离。

盼星星盼月亮,王老志终于走进了东厢房,进屋的时候,撩起mén帘子的道僮手脚慢了一点,王老志抬起神仙脚,麻利的一脚将道童踹了一个滚地葫芦,并厉声呵斥:“不长眼睛的东西,一点眼sè都没有。”

林灵素和蔼的冲王老志拱手,这个礼节是俗家礼节,道家稽首礼不是这样的。紧接着,林灵素用道家特有的,丝毫不带平仄起伏的嗓mén劝解王老志:“王师兄,何必跟一个手下人生气呢,直接让人拖出去打死。”

王老志也用同样的腔调回答:“林师兄说得好,来人,把他拖出去打死。”

xiǎo道童拼命求饶,两位仙师眉máo都不扬一下,神仙气派的论契阔,而后在东厢房分宾主坐下,上来奉茶的道童战战兢兢,献上茶便急忙退下,这次王老志在没有发火,他端起茶,扬起细眉,慢悠悠的叙述说:“我刚才在路上听到一首好‘道情’,歌词是: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眼看他自飘零,一个个,chūn风得意时,从不晓,出来hún,总归是要还的。

这首‘道情’很新鲜,过去不曾听人唱过,只是最后几句有点讽刺我的味道,你把它修改一下,回头唱给官家听,就说是你自己创作的。”

林灵素巴结的拱拱手:“王师兄有心了,不知道王师兄打算何时动身?”

王老志扬了扬眉:“咱道家的道统,事关天下百万同道的荣辱,当家官家身边,缺不了一个耳提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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