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武夫-第9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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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很快被自己推翻了,因为他注意到往复奔跑的骑兵并不只是最初那几十骑,而是几百骑在那边轮换,这几百骑都能做成这个样子,那可就是一等一的精锐力量了,这样的精锐骑兵,也就是那些边军总兵才能有,现在还未必有了。
当看到赵家军本队走过来的时候,人群发出一阵骚动,这等威武强悍的营头,靠近了看果然不同,看看这铠甲,看看这兵器,这整齐队伍,围观的闲人们也就只能看到这个地步,而卢象升觉得自己呼吸艰难,无知的只能看到热闹,他却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压力,感觉到让这夏日变为寒冬的肃杀之气,卢象升甚至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看到赵家军的队伍之后,卢象升仅存的几分怀疑也是消散,怪不得能取得这样摧枯拉朽的大胜,原来是这般强军,戚少保所著的“练兵实纪。”和“纪效新书。”以及自己所看的那些兵书上,那上面所说的精兵,那种和三代之治一样理想状态下的军队,就在自己眼前了,甚至比那上面描述的还要精锐。
大名府知府卢象升没有昏头,他很清醒的在观察,他当然看得出面前这些兵卒是处于放松的状态,甚至还可以在每个人脸上看出疲惫和急切,在外征战久了或许都是这个样子,可即便这样,他们走出来的纵队也是那么齐整不乱,甚至还能大概听到整齐的脚步声,尽管不那么整齐,可这样的队伍步点总归会一致些,也就是说,眼前这支兵马的步操整齐已经是浸染到骨子里的,可见操练到怎样的程度。
从自己听到赵进的名字开始,然后梳理脉络算计那赵进崛起于淮西的时间,到现在也不到十年。
第1307章草原上
能有这样规模的兵马的时间不会超过五年,而且也就是这两年不到,这徐州兵马才到了今天的规模,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就能练出这样的强军,练了十年的官军骨干营头卢象升也见过,和面前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这那里是人力所为,难道真有鬼神……”卢象升念叨了句,然后猛地自省住口,他是敬鬼神而远之的儒家子弟,又是武技高超的英杰,向来不信鬼神,可就是因为冷静,就是因为卢象升对兵法军事很了解,所以才会感觉到震撼,才会觉得不可思议。
卢象升站在路边心神摇动,满脸都是被震撼的模样,混在人群里的内卫看到这些之后,也就懒得理睬,这样的震撼神情,这段日子已经看到太多了,看来这位大汉也就是身材高壮,并没有其他出奇的地方。
当震撼过后,卢象升才注意到其他细节,赵家军的兵卒都是穿着胸铠,按照传闻,这徐州贼兵浑身是铁,看看那背后的大包袱,盔甲的其他部分应该在包袱内,单是这胸铠已经足够让人咋舌,这么一块铁挂在胸前,只要不是虚张声势的铁片,那么刀砍枪刺都能防御的住,想要破甲,恐怕只能用锤斧之类。
赵家军兵卒抗在肩上的长矛和长戟没什么可说的,但卢象升却死盯着火铳看,若不是不能靠近,他就要走到跟前去看,能看多少细节就看多少细节,在传言中,这赵家军的火铳极为犀利,一排排施放,即便是官军精骑也冲不过那火网,远看着火铳的规制,似乎比鸟铳粗重了些,铳管要短要粗,这样能打得远吗?
据说这徐州贼的火炮也和官军不同,在战场上打得准,威力也是惊人,但在眼前的行军队伍中却没看到有火炮在,这个倒是能想通原因,这样的粗苯家什肯定是走运河水路才方便。
虽说到了这边,徐州北伐队伍已经比去时少了一半,可长长的队伍经过还是需要很长时间,那些看热闹的人开始觉得新鲜有趣,但时间一长,一个个营头过去,就觉得枯燥厌烦起来,纷纷散去离开,卢象升有心从头看到尾,但知道那样未免太显眼另类,只能恋恋不舍的跟着离开。
现在的兖州府西部几县,处处都是徐州的农垦田庄,要冲上驻扎着军兵营,团练武装也已经组织起来,盗匪已经没有了生存的空间,安全可以不必担心了,赶路也不像从前那样,要讲究个光天化日行走,天黑投宿。
身为大名府知府的卢象升这次出来算是擅离职守,自然不能在山东兖州府境内耽搁,看完之后就和亲随护卫等人骑马赶路,这等情形也没办法走的太快,一路上卢象升断断续续的说话,却都是自言自语,应该是观看赵家军军容威势之后,感慨良多,忍不住要说几句。
“……这的确是大明的祸患,再不振作奋起,恐怕是灭顶之灾了……”
“……徐州贼是人,我们也是人,他们能练出这样的兵马,我们为什么练不出……”
卢象升回到大名府之后没人想到他离开辖境,一是他的权威已经树立,没有人敢去触这个霉头,二是如今也没什么人关注这个,大名府知府是个倒霉的差事,好不容易有人来做而且做得不错,难道要把他换下来吗?
在沉默了几天之后,卢象升连写了几封信,安排亲信家人送往京师和江南,他的心腹亲信自然知道收信这些人是谁,有家中的亲朋故旧,在京师位置不低,在江南的声望很高,只是自家老爷不愿意去求恳,不然也不会被派到这毗邻敌境的大名府来,其中一封信是送给好友的,那位好友是东林被清洗之后留在京师的种子,在言官清流里是个骨干,能量很大。
安排送信的管家不敢怠慢,连忙安排送出去,可暗地里却在琢磨,老爷去了山东一趟,难道被那徐州贼吓坏了,所以才四处求人把自己调职,要真那么做,还真是能去个好地方,能找些好差事,可以自家老爷那刚烈性子,搞不好又要做有风险的事情了,想到这里,管家愁的几天没合眼。
※※※
塞外六月,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候,绿茵如毯,鸟语花香,走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上,看着蓝天白云,再看看远处畜群,整个人都是心旷神怡。
在下水海尤其如此,这个巨大的咸水湖周围,是塞外水草最丰美的宝地之一,每到这个时候,都会有大量的部落赶着牛马来到此处,在这个时节,大家都抓紧繁殖养肥自己的畜群,没工夫去彼此攻杀,这也是最和平的日子。
这几个月同样是晋商们的好时节,他们带着大量的货物来到,换走蒙古贵人手里的金银和战利品,换走牧民手里的牲畜和积蓄,为自己赚到翻倍甚至几倍的利润,自从进了天启年,这生意就愈发好做,那什么林丹汗打走了俺答的孙子,自己占下了归化城,这什么草原嫡系的察哈尔部太缺东西了,愿意给高价买铁锅,买棉布,买一切草原上没有的,当然,最愿意买的就是烧酒,产自徐州,口味清冽,入喉似火的那种烈酒。
林丹汗什么都要,大明的需求也是旺盛无比,十年前大家眼里还没有的徐州,现在已经成了怪物,需要大量的牛马,需要大量的皮革,需要大量的碱,需要大量的骑手,草原上有的,徐州都需要,他们给的是市价,可这市价已经足够大家发财,更不要说,在徐州卖出,还可以就地买来棉布、铁锅、烧酒等一切草原上需要的东西,这一来一往就是巨利。
山西的商人们如今最恨的一个人就是王自洋,这个当年不起眼的小马贩子,如今已经是富可敌国,运到草原上的汉井名酒,有九成都是被他垄断供应,其余一成则是在北直隶那边出来的。
那什么汉井名酒比起山西的几种名酒来并没有强太多,难得的是这清冽醇厚的口感,再就是这个产量,名酒之所以是名酒,无非是用料考究,工艺繁复,耗工耗料,出来的好东西,成本也是高昂,可徐州这烧酒不然,他的产量太大了,从这产量上就能判断出汉井名酒的成本不高,根本没办法和他打价格战,再说大家都是为了发财,那烧酒背后是个怪物,连朝廷几十万兵马都杀的大败,何苦去找死呢?
不想惹麻烦不代表心里不念叨,这徐州烧酒实在是太适合边市贸易了,简直是为那些蒙古人量身打造的,这“骆驼好柳,蒙古好酒”,古人都已经知道,这些蒙古人冬日苦寒就需要口烧酒暖暖身子,这劲大醇厚的烧酒,正是对他们的路数,如今这草原上,就连不会汉话的牧民都能用汉话说“汉井名酒”。
草原上能喝起原装汉井名酒的都是贵人,怎么也得是在归化城内有自己宅子,能在林丹汗面前说句话的角色,至于其他的,只能喝到掺水的酒,有钱有牲口的就能掺水少点,没钱的就得掺水多点,可这样蒙古人也愿意买,这酒可比他们那酸唧唧又没什么劲的马奶酒好喝多了,夏天还好说,秋冬寒冷时节,一坛子没掺水的酒就能换一个女人,五坛子没掺水的就能换一匹好马!
做生意做出点门道的人物,都是不用算盘算账的,徐州烧酒的暴利,那王自洋赚了多少,大家心里都明白得很,可实在没办法,有人花重金去挖酒坊师傅的墙角,但徐州那边盯得很紧,酒坊都只在徐州附近和赵家军营盘附近设着,不是没有酿酒的师傅动过心,可没出徐州地界就暴毙了,连挖角那人都没回来,大家也就不敢再伸手了。
这徐州每一次和朝廷开战,松江府的布商为首,江南豪商呼应,都是跳得最高的,可山西商人同样虎视眈眈,每逢开战,就有带着人手和银子的商人在开封府那边等着,朝廷一胜,他们就要过去扫人扫货,只是每次都失望而归,也愈发的不敢妄动,连朝廷会剿都打败了,别说山西商人,在他们背后撑腰的边镇武将也都缩了,不停的说谨慎谨慎。
看着钱财在眼前却没办法赚是最难的,大明的武将不愿意帮忙,就有人想歪招,要在草原上动手,只要让你人财两失几次,你就不敢自家独吞,草原上的马贼实在太多,各个大部骑兵假扮的也有不少,只要银子和好处给足了,杀人越货可比大明这边简单。
试了几次都是碰得头破血流,这王自洋每次出塞总是千把人的商队,这千把人的战力当真不低,小股马贼不长眼的话,直接就会被吃掉,大股马贼怎么也得上两千号才有把握,在这草原上能号令两千骑的人物,那起码是金帐那颜的身份了,还真别说,在烧酒和重金的诱惑下,王自洋的商队还真是遇到了一次过两千骑的围攻。
第1308章宦门行商
只是结果和前面几次一样,在大车商队周围丢下几百具人马尸体之后,只能无奈退走,再在这边耽搁,和王自洋商队相好的各部骑兵就会来救援了,山西商人们固然和草原贵人交好,王自洋这么多年也有过命的交情在,这无非是比钱多钱少。
大碰了这么一次之后,草原上的势力不敢动手了,谁也不愿意为了财货让自家元气大伤,要知道这草原上可没什么规矩,你强你吃肉,你弱被人吃,偷鸡不成蚀把米是一回事,连自家地位实力都搭进去,那何苦来哉。
而且在这一次之后,徐州有人来到了大同和山西,开始没什么人理睬,知道你难惹,可你在南直隶还能把手伸到山西来?等第一次会剿打过,山西和大同两处立刻做出了反应,有几家豪商被扣上勾结鞑虏的罪名下狱抄家,这几位就是一直图谋王自洋的,他们背后是谁大家心里有数,无非被当成替罪羊丢出来了。
等到北直隶静海县那一战打过,王自洋的商队地位陡然高涨,莫说是商队过境,简直是钦差进入山西,文官武将都要客客气气的,有脸皮的给行个方便,没脸皮的直接上去奉承了。
就在这个前后,那王自洋非但没有借此膨胀,反倒比从前懂做了,以往这烧酒生意几乎是他一家吃的,现在却分给各家来做,价钱也让大家有得赚,此时的徐州烧酒不仅仅是赚钱,更是和蒙古各部拉关系卖出其他货物的关窍,谁手里都要预备着点。
山西商人们已经有些佩服王自洋了,这才是真正做大生意的套路,到了现在,他一家跋涉千里将各色货物送入草原,利润固然丰厚,却比不上这样批发分销的利润更大,现在王自洋直接在山西和河南交界处出货,因为距离近了,他可以送来更多的货,也不用操心运输途中的风险,还能多跑几次,这样双方互利,皆大欢喜。
王自洋都已经做出了这样的态度,那些许人情大家也是要卖的,比如说王自洋安排徐州子弟去各家商帮做事,那大家总要给个面子接纳,也有那心存提防不愿意安排的,接下来就拿不到酒了,这么一来,谁还不知道怎么做,好在这些徐州年轻子弟都很老实勤快,倒也不是打听消息之类,就是勤恳做活,雇佣倒也不亏。
分销归分销,有些生意还是要王自洋自己去跑,比如说在草原上买马,更重要的是买人,能骑善射的草原汉子,从十一岁到三十岁,王自洋这边都是需要,更要亲自挑选,大家也知道徐州那边需要,对这个都是尽量帮忙,各家背后那些边镇大佬们自然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