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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5节

大明武夫-第6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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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5章初到不顺

和许多第一次来澳门的大明百姓一样,徐厚生和聂黑一干人先是目瞪口呆,然后满脸惊奇。

不说别的,单说港口里停靠着的那些佛郎机大船,就让他们看个不停,比大明福船和广船高很多的船舷,和大明船只硬帆不同的软帆,截然不同的桅杆绳索,还有那船上的各种火炮。

余家的余鸥等人和李老海都注意到了,这徐厚生和他的护卫们对这火炮都感兴趣的很,盯着瞧个不停。

澳门是离岸岛屿,和内陆有狭长的陆地相连,在这条陆桥上设有关隘,但这并不说明澳门是佛郎机人的领土,曾有大明百姓犯法,香山县县丞带着差役直接在佛郎机人商馆内把人抓走,没有人敢于干涉。

站在港口看澳门的全貌,更让徐厚生他们注意的是,那些港口要害处,还有山上各处,次第坐落的炮台。

“要是那炮打的足够远,这港口应该能完全锁住了。”徐厚生说了这么一句,这倒是让余鸥和李老海惊了下,这么个看着像读书人的公子哥,居然还知道这个。

“徐公子说得不差,这炮就是防着海船靠岸的。”那李老海的福建官话口音很重,好在大家还能听懂。

听他一解释大家才明白,这香山澳,也就是澳门被这伙佛郎机人拿下来之后,还有几伙番人想要抢过来,一伙说是西边的一个大岛国,一伙则是占据南洋爪哇那些岛国的红毛番,乘坐大船过来,船上火炮也是犀利,奈何比不得港口炮台火炮打得远打得准,只能骚扰退去,后来也不怎么来了,开始正常做生意。

“这边说是佛郎机,但和吕宋那边的佛郎机不是一路,说本来是两国,只不过吕宋那边的佛郎机更大,所以并了这边的,可这边一直不认,两家还和敌国一般。”这李老海到底是经验丰富,很多典故都是清楚的很,这也是一路上大家相处的融洽,这保人银子落袋轻松,所以才愿意多说几句。

大家都很听得聚精会神,大明对洋人们的称呼很笼统,也很贬低,最先打交道的都是西班牙和葡萄牙的传教士和商人,这两家都被称呼为佛郎机,也有把西班牙叫做大佛郎机,葡萄牙叫小佛郎机的,还有一种荒谬称呼,将两国都叫做大吕宋,认为他们和吕宋殖民地是一回事,然后荷兰人这边一直没有找到贸易的机会,和大明打交道也不多,被称为红毛番,这称呼带着鄙视,也因为这荷兰人总是做海盗和觊觎大明的岛屿,但在南洋那边,荷兰人的势力却是最大的,南洋最大的几个岛国都被他征服了,某种意义上,荷兰算是南洋的主人之一。

南洋另外的主人就是大明的海主,不止一个大明海上强豪能动员起过千海船几万部众的力量,在这样的实力面前,还没有船坚炮利到绝对优势的洋人们也得低头。

至于现在,西班牙与葡萄牙合并已经有段时间了,可富裕的葡萄牙上下一直抵触很大,在欧洲本土还在勉力维持,而在澳门这边矛盾已经激化,澳门和吕宋的关系和敌国没什么区别。

“这里比萧县都要小很多,比咱们何家庄也要小不少。”跟随而来的徐州护卫感慨了句。

他们下船之后,船上立刻有人跑到澳门城中去找向导,余家关系托关系,尽管没有来过澳门,可能找到可信的人,从港口到城中,然后再带着人跑回来,合计没有超过小半个时辰,这澳门实在是小的很。

虽说不知道什么关系,可那位向导来到之后,就是客气恭顺无比,余家肯定下了不少本钱。

“小的安克宝,香山人士,在这澳门打混多年,也算是本地土著了,几位爷想要什么看什么都尽管言语,小的都帮着安排。”这安克宝倒是广东土著模样,瘦小黝黑,可官话说得却很流利。

众人都是看向徐厚生,徐厚生想了想,只是说道:“先走走看看。”

“不瞒这位公子爷说,这澳门太小,走着看看的话用不了两柱香,也就是那十字大街上有些看头,都是这番人的宅子,去德字大街那边,就和咱们大明没区别了,要说这澳门的好处,一是这佛郎机的酒菜,那是别具一格,二是这番邦女子,也是另有风味,公子爷喜好那个,小的这就领路。”

这安克宝殷勤的说完,徐厚生这边一干人的眉头却都皱起,本想找个向导,怎么来个街面上的帮闲,余鸥和过去找人的那个余家水手聊了几句,转头对那安克宝说道:“只带着大伙在澳门街面上走走就好,问什么说什么,少不了你的赏钱。”

“公子爷,来这边莫非是要谈生意,小人在商馆里做事,也有门路的。”安克宝好像没听到余鸥的话,只是笑着问徐厚生,一开始就看出,这人是能做主的。

站在徐厚生身侧的聂黑咳嗽了声,走到余鸥身边,低声说道:“这人不对,你看他身后有那几个。”

被这么一指点,余鸥也注意到安克宝身后有几个水手模样的汉子,不住的看向这边,根本不是从其他船上下来的。

“直娘贼,俺们余家的船只到福建,这广东却是第一次,难道被设局了。”余鸥骂了句。

“不是说这边洋人管的严吗?”聂黑低声又问。

“天知道,也没见几个洋人走动。”余鸥闷声说道,走海路千里万里的,彼此天隔地远,谁也不知道谁的底细,同样,事后想要追究什么也是千难万难,这就让很多人设局坑骗谋财甚至害命肆无忌惮。

余家托人找的关系,余家船队又从没有来过这边,这可信上就差了很多,余鸥也不想多做纠缠,只是开口说道:“既然如此,我们自己走走,就不劳烦你了。”

人在异乡,气短三分,这余鸥也是见血杀人的凶悍角色,可这时候却只是耐着性子说话。

“那可不成,小的为了迎接贵客,已经耗费了几百两银子,这亏空耗费怎么算去。”那安克宝脸上虽然依旧带笑,可表情却冷了下来。

还真是设局坑骗,余家这次在贵宾面前丢脸了,余鸥也算是余致远的心腹亲信,自然知道这次差事的意义,这徐厚生的要紧,可眼前这局面,差事不仅没办好,搞不好还有危险。

“想明抢吗?爷爷这次海上没遇到过风浪,陆上怕你个毛毬!”余鸥也露出了凶性,恶狠狠的说道。

“这位爷怎么说话,小的本份做生意,好意指点,我家柜上和海上各路豪杰,和这里的番人都交情不浅,怎么就扯上抢了。”安克宝也收了笑容,一边冷冷说话,一边却对后面打了个手势,看到这手势,那几个张望的水手立刻向这边走过来,手里已经拿了家伙,在这几个人身后,看着居然还有帮手,这让余鸥为难起来,转头看向身边,发现护卫徐公子的那个聂黑手已经摸到了口袋里,其他几人也都有所准备。

动手就动手,出了人命又能如何,对余家来说,怎么讨好赵进才是最要紧的,不过这安克宝嘴里又是海主又是番人的,虽说有可能是大言欺诓,万一真的,那后续的麻烦还真是不会少,顾不得了,余鸥正咬牙的时候,却听到身后那李老海开口了,说得不是官话,而是闽粤这边的方言,似乎是广东话。

这余鸥在海上打混,福建和广东方言听得多了,也能听懂几句,聂黑和同伴们则是满脸迷惘,一个字也听不懂,可眼下是要紧时候,开口低声问道:“老余,说什么来着。”

“好像在盘道,问这个混账小子是跟那一家的,什么刘家、诸家还是李家,还说自己是李家的,还报了这澳门谁的名字……”余鸥回答说道。

大伙都能看出来,那李老海一开口,嚣张无赖的安克宝气焰就低了许多,那边问一句,安克宝的身子就弯一分,神情就惶恐一分,等到问完,安克宝哭丧着脸跪在了地上,这次说话则是用官话来讲了,说一句抽自己一个耳光。

“是小的瞎了眼,猪油蒙了心,做下这等丢脸败坏祖宗的勾当,还请几位爷莫要见怪。”说完之后只在那里碰碰磕头不停。

那安克宝的帮手们看到这边跪下,愣了愣就要向前,聂黑和余鸥两个人都准备招呼手下开打,没曾想那安克宝抬头冲着后面喊了几句,也是本地方言,那些人脚步一停,却直接是转身就跑,根本不理会这边的同伴。

“徐公子,这小子是挂在商馆下面专门坑骗外来生人的混混,这次是没长眼睛乱伸手,你是想去了他两只眼睛还是要断他两只手?”李老海慢悠悠的问道。

李老海只认这徐厚生是队伍里做主的,这句话问出,徐厚生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心想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却是询问要弄瞎眼睛或是砍手,聂黑和余鸥倒是司空见惯,江湖绿林、海上洋面的大豪们做事都是如此,谈笑间决定生死,算不得什么。

第916章广东香山某地

“不过是小事,何苦如此,让他们滚了就是。”徐厚生磕磕绊绊的把话说完。

那李老海也没强求什么,只是又用方言说了两句,跪在地上的那安克宝如逢大赦,又是磕了几个头,起身鼠窜而去,连头都不敢回。

“这澳门地方,老汉我也来过几次,徐公子不嫌弃,老汉我做个向导吧!”李老海慢悠悠的说道。

大家好呆在船上相处了这么久,徐厚生立刻喜笑颜开的说道:“李叔来做向导,这样最好。”

按照这时候的尊卑规矩,贵贱不同,称呼也不同,以徐厚生这样的身份,最多叫李老海一句“李师傅”,“老李。”才是正常,不过徐厚生自小对煤铁之事感兴趣,徐珍珍为了笼络匠人们,都是让徐厚生对匠人们做长辈称呼,等到徐珍珍嫁入赵家,赵进这边在尊卑和礼数上也很不讲究,敬老爱幼倒是遵守。

久而久之,这徐厚生也就养成了个习惯,见到年纪大的总是称呼叔伯,客气些总是没差的,而且徐厚生经历世事有限,一直被人保护成长,没见过什么人心诡谲,待人一直很真诚。

也就是这称呼和真诚,让徐厚生上船之后,让大家对他的印象都不错,或许李老海就是因为这个才这么热心,当然,这保人也不是白当的。

看到徐厚生这么高兴,李老海笑着点点头,聂黑和余鸥对视一眼,都是不做声的跟在了身后。

澳门的确不大,甚至还比不得萧县县城,不过海贸港口的进项可是金山银海,将这里打造的繁华无比。

地方虽小,大明人士来到这里却有很多可以看的,比如说十字大街两侧的佛郎机建筑,规制样子明显和大明不同,底楼下面是门廊,粉刷雪白的墙壁,西式花纹的装饰,还有木制的百叶窗,里面时不时的传出动听的六弦琴声,不过来客最先看到的是十字大街路口处的大十字架。

因为就这么几条街道,所以也舍得下工本修路,路面很是平整,路上佛郎机人、大明人士还有黑人以及东南亚的土著,还有这等殖民地的特色——混血儿。

在这个地方,各位徐州来客的确是目瞪口呆了,白人其实还好,大家都见过路易主仆,可这黑人大伙都是第一次见,徐厚生在那里喃喃说道“昆仑奴,这就是昆仑奴”。

很快的大家发现还不止这些,按照李老海的解说,这边还有来自天竺的土人,看着和东南亚的土著差不多肤色,身材却相对高大,眉眼也是不同,而且大伙还看到了不少大明面孔,身材却矮小异常的人物,这些人往往都是下人仆役打扮,为佛郎机人和大明人士奔走不停。

“这就是倭人。”李老海解释说道。

“倭寇?”徐厚生惊讶问道。

“这算什么倭寇,不过是在倭国过不下去的穷苦百姓,又有不少信这番教的,这里和吕宋还有南洋,都有不少倭人做事。”李老海轻描淡写的解释。

澳门的白人也就是一千几百,可也能看出贵贱不同,也有穿锦衣的贵族骑马,尽管衣着装饰和佩剑不同于大明,可也有不同的气派,富贵女眷坐着双人抬的轿子,带着面纱,身后还有奴仆打着伞。

“这个倒是和咱们的火铳一样。”有人低声念叨着说道,能看到几个士兵模样的佛郎机人谈笑着走过,可能是刚从执勤那边回来,扛着火铳和木叉,脏污的军服敞着怀。

大家立刻把注意力转到了这几名士兵身上,盯着那火铳看个不停,大家心里对洋人路易他们还不怎么信任,看到这佛郎机士兵的火器和赵字营的差不多,这才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比咱们家丁差远了。”有人念叨着说道,聂黑也在点头,随即注意到李老海正在认真的倾听,连忙给同伴们是个眼色,让大家慎言。

正说话的时候,却听到不远处一声惨叫,大家看过去,却发现是一个醉鬼水手被沿街门前的仆役用藤条给抽了出去。

街上除了正常的行人之外,还有一景,到处都是乱晃甚至乱趟的水手,水手的来历民族也是五花八门,黄白黑褐都能见到,喝醉的居多,跌跌撞撞的不少,更多的人则是躺在街边,他们从不在一地久留,在海上经历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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