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远东狂人-第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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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翻番。打仗就是打钱,这个道理他当然懂的,不过,至于杨度的担心也确实是杞人忧天,因为,赵北现在根本就没打算真的北伐,他的那则“震电”只不过是敲山震虎、虚晃一枪而已,目的很简单,一是为了鼓励南方革命党人继续揭竿而起,并迫使他们也附和共和倡议,二是为了吓唬一下清廷和袁世凯,同时也使自己的威望进一步提高,除此之外,试探一下列强的底线也是他的目的。
现在的共和军确实很困难,不仅军费捉襟见肘,而且部队没有完成整编,人员良莠不齐,战斗力无法保证,况且湖北刚刚光复没多久,各地仍有顽固势力的零星反抗,至于鄂西那边,杨王鹏一走,当地本已收敛的会党武装又开始上蹿下跳,打着共和军的旗帜干着打家劫舍的勾当,对于这些武装也必须尽快消化完毕,整编的整编,消灭的消灭,这就需要动用共和军正规部队和革命卫队的力量,如此一来,军力更形分散,无法形成拳头对北方顽固势力实施致命一击,再加上四川的赵尔巽声称要大举东征,剿灭共和军,这也让人有些担心,虽然川军的战斗力不强,但也不可不防,要是湖北这块根据地不稳,北伐就是空中楼台,偏偏这个时候洋人也来凑热闹,声称要武力干涉革命,还截留了关税,对此,赵北也不能不有所顾虑。
当然,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武器弹药的极度匮乏,按照赵北的整编计划,共和军将组建五个步兵师,其中至少应该编练两个甲种师,配备最先进的轻重武器,每个师官兵合计一万二千余人,共需步枪六万余杆,可是现在,东拼西凑也只弄到七万余杆后装枪,其中不少还是使用黑火药的单发枪,战争中步枪的损耗是相当大的,六万人的部队,再怎么说也得准备至少十万杆步枪,至于机关枪、管退炮,更是奢侈品,只装备最精锐的甲种师。
在汉阳兵工厂全面复工并取得足够的原料之前,大举北伐确实是不现实的。
有鉴于此,赵北才虚张声势,故意做出大举北伐的姿态,又利用杨王鹏部北伐军开进豫南的机会发出了“震电”,对顽固势力进行震慑。
这是一种心理战,就看哪一方坚持到最后了。
第104章 为民请命(下)
至于袁世凯,从历史来看,他骨子里就不是一个君宪人物,这个人出身于旧官僚家庭,崛起于军界,对于世界大势知之甚少,虽然编练了新式的北洋军,但那并不代表他是新派人物,从头至尾,他都是一个旧式官僚,纵然主持了“新政”和“预备立宪”,但这也丝毫不能改变他骨子那种在官场中长期浸淫出的旧时代气息,他要的立宪是限制满清皇帝的权利,而不是他袁某人的权利。
此人能够在清末政坛崛起,不是因为他多么的有才能,恰恰是因为朝中无人,挫子里拔将军,清廷也只好将就着用用了,再加上他为人精明,见风使舵,又很会钻营,这才得以爬上高位,趁着辛亥革命的动荡局面成为窃国大盗。
在赵北看来,袁世凯做官是个人才,但做新时代的国家元首就不行了,因为他看不清大势,看不清大势就会被眼前的蝇头小利迷惑,难以承担开国重担,开国元首必须具备能看清这种历史大势的眼光,但具备这种素质的人少之又少,因为这种素质的养成不仅要求这个人放眼四海、博览群书,拥有广阔的胸怀,更要有天分。
但穿越者就不一样了,历史大势就写在史书上,想看不清都难,这一点非常重要,可以极大的弥补天分的不足。
在历史上的辛亥革命中,袁世凯趁势而起,放着终身总统不做,却演出了一幕总统变皇帝的滑稽戏,最后以失败告终,此事对中国所造成的伤害非常深远,袁氏一死,北洋集团分裂,这些不同的军事集团各自寻求列强作为后盾,而列强也积极扶持代理人,从此中华大地军阀混战,纷纷扰扰了十多年,失去了最宝贵的发展机遇,可以说,袁世凯作为一个目光短浅的旧式官僚,应该为这一切负总责,他原本有机会做一个拿破仑式的强人,但他没有抓住这个青史留名的机会,而是将自己置于千夫所指的地位,这既是他袁世凯的悲剧,也是近代中国的悲剧。
现在,既然赵北已经穿越到这个时代,那么,他绝不会允许这个悲剧重演。所以,无论如何,也要阻止袁世凯掌握大权,至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掌握全国权力!
如果说这个时代的中国需要一个短暂的军阀时代的话,那么,这个时代只能也必须由赵北来开创,并由他掌握主动权。
但由于现在的历史轨迹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局面与辛亥革命时已很不一样,赵北一时有些无所适从的感觉,犹豫着不知该从何处着手,怎样才能在限制袁世凯权势的同时发展自己的力量?直到前几天,他慢慢理顺了思路,于是,一个初步的构想出现在他脑海中,只不过,这个计划太过冒险,是否实施,他尚未决定。
见赵北沉默不语,众人也都不敢插嘴,杨度耐心的等了片刻,只好由自己打破这种沉默,说道:“总司令,想必杨某的话让你有所触动。共和虽好,然不合国情,立宪虽不尽如人意,然可避免天下大乱,这天底下的缙绅士民,有几个愿把身家性命投到共和上的?如今朝廷既然答应速定君宪,已是顺应天下民心,又何苦要抱着一个‘共和’不放?你们革命党人主张‘种族革命’,可也得看看时候,难道旗人就不是中国人么?‘驱逐鞑虏’的口号固然可以挑起民众的狂热,可这个口号却给了日本人、俄国人机会!现在那些‘关外八旗’叫得凶猛,蒙古草原上的王公也在上蹿下跳,这背后难道没有列强的影子?现在立宪就在眼前,只要国体一定,列强自然没有了挑唆、插手的借口,所以,这‘革命’之说可以休矣。”
赵北暗自叹了口气,杨度说得未必没有道理,但这并不能动摇他的决心,于是不动声色的说道:“皙子,你这话说得不全对。其实,愿意革命的人也是有不少的,那些穷得活不下去的人,他们更愿意选择共和,而不是皇帝。”
杨度哼了哼,不屑的说道:“那帮草莽土匪造反,不过就是为了抢银子、抢官帽子,他们懂什么叫‘共和’?让他们来建共和,只会是一个非驴非马的四不像,徒增笑柄耳。”
这倒是实话。历史已经证明了——————虽然主要责任不在那些绿林好汉身上。
杨度趁热打铁。又道:“我知总司令是在外国呆过地。心向共和。可总司令想必也知道英国君主立宪地事。相比尸山血海地法国大革命。英国地‘光荣革命’才是正道。是立宪好还是共和好?总司令英明神武。自当明白。如今地中国。再也乱不起了。再乱。就要亡国灭种了。”
赵北说道:“皙子先生言重了。那么多革命党人前赴后继杀身成仁。这些人都是中国地脊梁。有他们在。中国绝不会亡国。只会凤凰涅磐。”
“误入歧途。”杨度摇头叹息。“可惜了那些人。许多都是留过洋地。本可用学得地知识救国救民。但却被人骗去做了刺客。以自己地一腔热血为他人铺就升官发财地捷径。”
这话咋就那么别扭?
赵北摸了摸下巴。说道:“话不能这么说。没有他们地一腔热血。又怎能唤醒沉睡地民众?民众不唤醒。就靠你们那些立宪派求爷爷告奶奶。什么时候清廷才会答应你们立宪地请求?没有此次‘戊申革命’。清廷又怎会心急火燎地发布立宪诏书?你们啊。是占了我们革命党地便宜。没有我们。哪里有你们立宪派说话地地方?饮水不忘挖井人。你们君宪派喝着那看似甘甜地君宪泉水地时候。有没有想到过。那泉水是用革命者颈中地一腔热血换来地?”
这话说得诛心,当下人人眉头皱起,可是仔细想想,人家赵总司令说得也没错,没有此次革命军兴,清廷又怎会这么好说话?当年张季直他们三番五次上京陈情,请求清廷君主立宪,膝盖跪破了,头磕昏了,可到头来就换来一句“预备立宪”的敷衍之辞,末了还被衙役从京城给押回乡,但现在革命军一起,清廷立刻变了脸,又是颁布速定宪政的诏书,又是邀请立宪派上京议政……人,都是逼出来的,朝廷的国策也是一样,不到悬崖边上,谁都不会勒马。
用一句西方格言,那就是:危机先于管理。
可杨度又怎会轻言放弃?当下又是一番苦口婆心,就差给赵北下跪磕头了。
赵北品了几口龙井,看看杨度那满嘴的白沫,暗自摇头,放下茶盏,将手一抬,说道:“皙子先生,你不必再说了。我知道,你这不是为清廷说话,而是真为天下百姓着想,虽然我不同意你的想法,但我尊重你的为人。咱们革命军干革命,本来就是为天下百姓谋福利,不是为了个人升官发财。既然现在天下人心思定,我也不能拂逆天下人心,这样吧,你让我想想,和其他人商议商议,看看到底是支持共和的人多还是支持君宪的人多。当然了,条件我也必须开出来,袁项城若真想君主立宪,也不能不向革命军表示诚意。”
“条件?好说,总司令尽管开口,杨某去向项城说,由项城代向朝廷转达。”杨度心头一松,满口答应。
袁世凯会同意君主立宪?开玩笑!他巴不得革命军和清廷死磕,然后从中渔利。当然了,如果立宪派支持他袁某人做皇帝,他肯定乐意,不过,就算是他袁家江山,只怕也没宪政什么事。
何况,就算他同意君宪,我赵某人还不同意呢!
“这个条件么,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跟你说。皙子,你就不妨在武汉多盘桓几日,到处走走看看,瞧瞧咱们革命的气象,再和京城里的气象比比,看看到底是革命好,还是改良好。”
赵北心中暗暗好笑,但脸上却是一副淡然表情,摸出口袋里的挂表看了一眼,从茶几上拿起马鞭,戴上军帽,站了起来,向众人拱了拱手,说道:“几位,谭府的湘乡名菜改日再来品尝,赵某还有要事去办,就不能陪诸位饮酒赋诗了。告辞。”
饮酒你或许成,赋诗?也未免有些不自量力了。几人心中虽是不以为然,但也急忙站起,将赵北送出暖阁。
第105章 投机客(上)
一行人下了黄鹤楼,一直将赵北送到矶下,这才止步,杨度说道:“杨某这几日借住在黎议长府上,总司令若是拿定主意,派人知会一声便可,现在朝廷是真心实意立宪,什么条件都好说。”
赵北拱了拱手,说道:“皙子,是共和还是君宪,这不由我一人说了算,得共和军全体将士说了算,得天下百姓说了算。退一步讲,便是君主立宪,也得找个汉人做皇帝嘛,旗人踩着咱们二百余年,总不能再叫他们踩下去吧?咱们革命党人一直在喊‘种族革命’,总不能白喊吧?旗人不让国,咱们岂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
众人面色都是一变,赵北这话里意思再明白不过,就算是他答应了君主立宪国体,只怕也不是指清廷的君宪,倒是杨度不觉太过意外,若有所思的沉吟片刻,说道:“总司令的话,杨某记下了。”
赵北点了点头,向站在一旁的邹廷弼说道:“邹先生,来的路上就听说先生是个实业家,本来我有些话想对先生讲,不过刚才就忙着说君宪了,不知先生下榻何处?赵某得暇便去拜访。”
邹廷弼说道:“总司令客气了,其实邹某也有要事与总司令相商,若是总司令方便的话,咱们不如路上说吧。”说着,指了指黎元洪的那辆马车。
“也好,路上说。黎议长,借你马车一用。”赵北点了点头,也不管黎元洪乐意不乐意,马鞭一扬,就带着田劲夫上了车,邹廷弼与几人告了个罪,也急忙带着个仆人上了车。
在卫队的前呼后拥下,马车缓缓启动。
“邹先生有什么话,这就说吧,老田是我的卫队长,不是外人。”赵北指了指坐在对面的田劲夫。如今斗争形势复杂,敌我不分,赵北无论走到哪里,都要至少带着一个连的卫兵,田劲夫更是他的贴身保镖。
邹廷弼迟疑片刻,说道:“其实,邹某来此,并非是为立宪而来。”
“哦?愿闻其详。”赵北有些好奇。
“不怕总司令笑话,现在鄙人已快走投无路了,到武汉来,就是为了请总司令帮忙。”邹廷弼叹了口气,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赵北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跑到武昌来。
这邹廷弼出身塾师家庭。家境贫寒。少年时便到上海当铁号学徒。当时上海已开埠。洋商聚集。邹廷弼见此情状。埋首苦学洋话。多年寒暑。到底修得正果。在一家洋行做了小买办。从此飞黄腾达。后来离开洋人单干。开创了自己地事业。如今名下产业众多。涉足钢铁、粮油、建筑、药材、典当、棉织、丝织诸多行业。虽不是大富大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