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凤雏-第1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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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然言之……”庞山民闻言轻笑,道:“景升虽是年迈,却并不昏聩,且爱民养士亦有可取之处,只是当今乱世,景升却用治世之道为之,才令先前荆襄局面,势如累卵。”
蒯越皱眉,苦思良久,对庞山民道:“那山民见景升之时,便由蒯某从旁作陪,如何?”
庞山民点了点头,对蒯越道:“如此便有劳先生了。”
离了蒯越,庞山民径自向庞德公府上而去,进得府中,便见貂蝉,孙尚香二人,已至许久,且与老爷子说说笑笑,甚是融洽。
“拜见父亲大人。”庞山民说罢,凑至二女身前道:“二位夫人撇下为夫,径自来了,难道我家老头,比庞某更有魅力不成?”
庞德公闻言,不禁笑骂道:“都已成婚,还没个正形,老夫处一切皆安,你如今新婚,且忙碌西川之事,无事之时,便莫要拘泥俗礼了。”
庞山民闻言,点了点头,笑道:“非是俗礼,而是儿欲远行,来向父亲请辞。”
“你不通兵事,西川亦要亲往不成?”庞德公闻言,思索片刻道:“有孔明,士元二人,可定西川之事。”
“非是入川,而是去与景升公一叙。”庞山民闻言,微微叹道:“景升如今大梦初醒,却见物是人非,想必是要寻儿这个始作俑者,问询一二了。”
NO。216错过的终究是错过了
当庞德公得知,庞山民欲独会刘表之时,神情微变。
尽管庞山民欲坦坦荡荡,与刘表一见,只是庞德公亦担心,刘表釜底抽薪,害了庞山民性命,十余年前的刘表,亦是一性情狠戾枭雄,庞德公不得而知,刘表此番邀约,可否复当年之勇。
“山民还是妥当一些为好。”庞德公沉吟许久,说罢,却摇头苦笑道:“如今心意已决?”
庞山民闻言点了点头,道:“还是父亲大人知我。”
“莫要为老夫面上贴金了,如今荆南军政,自成一体,老夫与承彦,德操参详许久,亦有许多事情,不得门道,说到知你,这荆南或许唯有孔明,士元二人,可窥其中二三吧,此去景升处,你已料定,景升不会加害于你?”
“合则两利,分则……荆襄大乱,景升公于这乱世,立锥之地,且求而不得。”庞山民闻言轻叹,道:“如今荆襄朝堂,二蒯皆与我庞家亲密,且文聘,王威诸荆襄将领,亦多得庞家好处,如今荆南富庶,若经营数年,当不逊江陵,襄阳,明眼之人,皆可看到,景升公手上,可笼络他人筹码,已然不多。”
庞德公闻言点了点头,二女却面现焦急之色,庞山民见状,对二女道:“二位夫人切莫忧心,为夫此见刘表,光明正大,刘表于这荆襄,广行仁道,又怎肯自毁基业?”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貂蝉闻言皱眉,对庞山民道:“妾身本是妇人,本不该阻止夫君,可是先前,白门楼上,那刘备素行仁道,亦会背道而驰,得此教训,妾身怎能心中不忧?”
“面善之人,亦会为恶!”孙尚香说罢,庞山民却轻声笑道:“刘表非比刘备,为夫此去,心中有数,且终究对荆襄刘氏,为夫心有亏欠,若不亲去一番,干戈难解,总要让景升公知道,庞某心中,是何想法,且庞某坦荡,若于其面前,如临大敌,岂不未战先怯?”
见二女还欲再劝,庞德公却笑道:“且让他去,身为庞家家主,除却智谋,亦当有勇气,刘表虽老迈了些,却也不至于是非不明。”
庞德公说罢,二女尽皆默然,庞山民见状笑道:“如今家人皆在,倒也难得,当一道用饭才是。”
翌日,趁二女熟睡,庞山民清晨便离了竹舍,径自上了蒯家马车。
蒯越见庞山民神情淡然,心中亦赞,二人似是心有默契,于车中并不提与刘表之事,只是说些荆襄时政,如今襄阳军中,已效仿北地曹营,招贤令出,荆襄武人地位,大有提高,且军中士气,亦比之先前,好了很多。
荆襄武人于此事之上,多感念庞山民与二蒯恩德,蒯越于此,与有荣焉。
“山民可否想过,若图谋西川之时,亦用襄阳军马?”蒯越说罢,庞山民却摇头笑道:“昔日孙策,周瑜二人,平定江东,只用万余兵马,先生莫要小觑孔明才是,其智比之周郎,亦不遑多让。”
“亦莫要小觑川中之人,此番那法孝直,张永年,皆不俗之辈,其朝堂之中,若再有能人,山民先前计划,怕是难成。”蒯越说罢,庞山民却是笑道:“二位蒯公亦是能人,可人主无能,累及群臣,先生莫要忘记,这刘璋既然可屠戮张鲁全族上下,令其反叛,便不似明主,比之景升还大有不如……”
蒯越闻言,默然点头,庞山民对大势的把握,就算是蒯越亦不禁叹服,见蒯越一语不发,似有心事,庞山民冷不防道:“黄巾乱后,庞某原本以为,问鼎天下者,会是刘景升……”
短短一语,却令蒯越大惊失色,许久之后,蒯越对庞山民道:“山民怎会有此一论?”
“先生可否记得,数年之前,拦截孙坚之事?”
见蒯越点了点头,庞山民笑道:“若那时刘表依先生之计,抛却黄祖,趁乱斩杀孙策,江东六郡,便是先生与文将军,亦可一战而定,届时江东与荆襄联结一处,且刘表仗其宗亲身份,号令群雄,谁敢不从?”
蒯越闻言,长叹一声,对庞山民道:“皆前事耳,蒯某当日,也只是见那孙策悍勇,欲为荆襄,免除后患,至于问鼎天下之事,蒯某却不曾想过。”
庞山民闻言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若刘表如那曹操一般,为乱世枭雄,先得江东,后取西川,我荆襄岂会如现在这般,四面受敌?尽得二地之后,天下土地,景升公可得其半数,再经营数年,徐图北地,便是强如袁绍,曹操,亦难抵挡,届时再从曹操手上,讨还天子,其敢不从?”
蒯越闻言苦笑,对庞山民道:“错过的终究是错过了,且山民须知,荆襄虽殷富,当时却无人可用,不似现下荆南这般,遍地英杰。”
“英杰都是寻出来的。”庞山民闻言,微微叹道:“所以庞某才会如此感慨,这天命之事,变幻莫测,景升公之前,难道就从未想过,开疆拓土之事?”
“蒯某亦是不知。”蒯越说罢,对庞山民道:“若是山民在景升处前,提及此事,景升怕要悔死。”
庞山民闻言,淡然笑道:“堂堂九郡之主,如今老来,却得如此境遇,便是庞某看来,亦甚感可惜,只是正如先生所言,乱世征伐,一步行错,满盘皆输,庞某此番独见景升,亦是想去问问,景升公先前,是何想法?”
见蒯越默然,庞山民笑道:“异度公先前,了解景升公么?”
蒯越闻言叹道:“若不听山民此问,越自以为对景升性情,了如指掌,可是如今看来,蒯某也不知道,景升心中,到底是何等想法。”
“庞某或许知道一些。”庞山民闻言笑道:“只是须于景升公面前,求证一二,想必景升公如今,亦会给庞某一个明确答复。”
蒯越点了点头,心中忽然也有些期盼,庞山民此番与刘表的交涉了,正欲出言再询,却闻庞山民轻叹一声:“身为诸侯者,皆不易啊!”
NO。217儒家仁道,亦算错处?
傍晚时分,抵达襄阳,于蒯家休整一夜,次日一早,庞山民便与蒯越,一同向太守府而去。
待下人通报之后,蒯越便与庞山民一同入了太守府中,于刘表府上,十余年来,蒯越早已轻车熟路,并未待下人引路,蒯越携庞山民,径自往后堂之中,面见刘表。
昨夜刘表便得了庞山民已入襄阳的消息,庞山民进得后堂,便见刘表,刘琦二人,早已于堂中静坐,只是刘琦看向他的目光,比之往日亲切,其中又多了许多复杂意味。
“上将军,请坐。”刘表面上笑容,依然慈祥,只是大病愈后,刘表老态,比之先前,明显不少。
“谢景升公。”庞山民坐下之后,神情淡然,目视刘表,道:“景升公今日相召,山民不知所为何事?”
虽庞山民一载之前,便闻名荆襄,可是刘表却一直以来,并未与庞山民相见,对庞山民的印象,还停留于那个书院之中,有些木讷的年轻学子身上,可如今再见,庞山民身上气度斐然,却让刘表心中,忍不住暗暗称赞了起来。
念及此处,刘表不禁笑道:“山民如今已得承彦公真传,倒是好涵养,只是山民莫要故作糊涂,不知此番老夫,所询何事。”
“不知景升公欲问荆南之事,还是借兵西川之事,抑或是荆襄朝堂之变?”庞山民闻言,点了点头,道:“诸多事情,庞某亦无头绪,不知景升公欲问何事了。”
刘表原先并没想到,庞山民会和盘托出,可如今庞山民似欲据实相告,倒是让刘表颇为愕然。
“山民,你欲夺我刘家基业?”刘琦按捺不住,离席而起道:“刘某自问,待你不薄。”
庞山民闻言,默然不语,刘表却冷哼一声,对刘琦道:“琦儿,坐下!”
刘表说罢,见庞山民面上全无不悦之色,对庞山民道:“还望山民勿要见怪。”
庞山民闻言摇了摇头,对刘表道:“大公子之问,亦在山民预料之中,只是山民亦欲问大公子,庞某于大公子处,可有亏欠?之前大公子辗转荆南,皆因无安身立命之处,为何如今,却出言相责。”
“荆襄乃是父亲基业!”刘琦说罢,双目冒火道:“之前琦与山民为友,却不想山民狼子野心,欲侵吞我刘氏土地。”
“庞某若欲侵吞景升公基业,又怎会不兴刀兵?”庞山民说罢,淡然笑道:“大公子怕是有所误会了吧。”
刘琦闻言,不知该如何作答,刘表却笑道:“山民当有所耳闻,老夫府上刀斧手,灭了蔡氏一门。”
“若景升公欲害山民,何须刀斧手?”庞山民说罢,刘表亦大笑道:“异度,琦儿,老夫欲与山民单独相见,你二人可于堂外静候。”
蒯越闻言,点了点头,径自出了房门,刘琦还欲多言,却被刘表瞪了一眼,只得心中愤愤,离席而去。
“吾儿不如山民多矣,若荆襄刘氏,亦有庞家大小凤雏,老夫如今,还会疲累至此?”刘表见刘琦远去,口中轻叹,抬头看了庞山民一眼,道:“山民,老夫于你心中,可是暴戾之人?”
“景升公身为诸侯,自有暴戾一面,只是山民未曾见到……”庞山民闻言轻叹,对刘表道。
刘表闻言,苦笑一声,对庞山民道:“老夫于荆襄九郡,广兴仁政,百姓大治十余载,可算劳苦功高?”
“景升公仁德,百姓多感念。”
“可为何山民夺权柄之后,荆襄文武,尽皆归附?”刘表说罢,轻哼一声道:“老夫待人仁厚,岂是错事?”
“景升公勿要忘却,当今乱世……”见刘表面上颇有不忿之色,庞山民摇头叹道:“若是盛世,景升公仁德,百姓广受恩惠,当为治世能臣,可如今天下已乱,景升公却忘却了,这乱世之中,最为紧要之事。”
见刘表闻言愕然,庞山民叹道:“景升公守牧九郡之地,当知乱世之中,军马最为紧要,治下百姓所求之事,乃是荆襄安宁,景升公爱民养士,经营荆襄十余载,荆襄只是殷富,却无强兵,各路豪强窥觑九郡,景升公莫非不知?”
刘表闻言,面上黯然,许久之后,口中喃喃道:“老夫行的是儒家仁道,亦算错处?”
“不算错处。”庞山民见刘表黯然,摇了摇头,道:“只是庞某以为,景升公仁政的时机不对,且十余年来,荆襄军民,多有心病。”
“心病?”刘表闻言,面露不解之色,却听庞山民道:“士族独大,庶族衰微,殷富之地,却已无人可守,便是那些士卒,百姓心中,也能够想到,若江东,北地豪强平定其内患之后,荆襄便如砧板之肉,任其宰割……”
刘表默然许久,不知该如何辩驳,见庞山民似还有话说,刘表轻叹道:“山民但说无妨,老夫先前以为,施政荆襄数载,全无错处,如今看来,却是老夫大错特错,果然是后生可畏啊……”
“非是大错特错,庞某说过,便是如此,荆襄百姓亦感景升公恩德。”庞山民说罢,面色肃然道:“所以山民此番前来,不是欲斥责景升公的……”
刘表闻言,不禁失笑:“可如今朝堂百官,皆因山民崛起,背弃老夫先前恩义,此山民可与老夫解惑?”
“景升公以为,山民欲篡刘氏基业?”庞山民闻言笑道:“怕是景升公误会了,若于大汉治世,景升公尊位于汉室之中,亦是一闲散王爷,庞某此来,只欲让景升公知道,这荆襄,还是姓刘。”
“山民似是欲学那曹操,携老夫以令荆襄?”刘表说罢,大笑一声道:“莫非山民以为,老夫可欺乎?”
“景升公此言差矣,山民不是曹操,景升公亦非献帝,若要挟刘氏之人,山民亦当挟大公子才是。”庞山民闻言,轻笑一声,对刘表道:“所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