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恶催眠师-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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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局长听完罗飞的汇报,他略加思考后说道:“这样吧,我和薛所长那边通个电话,了解一下情况。你先回避一下。”
罗飞便撤到办公室门外。大约过了七八分钟,鲁局长开门招呼罗飞进屋。落座后鲁局长说道:“我问过了,闹事的一共有五个人,现在都关了禁闭。被咬的犯人有二十多个,伤势并不严重。事发原因那边正在调查,你说的情况呢,我也转告薛所长了,他们会加以参考。”
“不是加以参考的问题。”罗飞觉得对方并未意识到此事的重要性,他不得不强调说:“这一切都是白亚星的阴谋,一定要进行彻查,否则恐怕要出大事!”
鲁局长却摇摇手道:“这事不能着急。别忘了你在白亚星身上刚栽了一次大跟头。”略一停顿之后,他又道,“当然了,也不是说以后都不能动他了,但一定要谨慎啊。你说这事和白亚星有关,可是证据呢?只有你单方面的口述。我跟你说实话吧,薛所长那边对你的说法有很大异议。他说白亚星在看守所里一直是单独关押的,与那五个闹事的犯人根本没有接触的机会。”
“白亚星进看守所之前就对那五个人实施了催眠,在现场他用吹口哨的方式进行触发,引诱他们进入癫狂的状态。”罗飞分析着说道,“要不可以查查这五个人的档案,在押的时间应该都不长。”
鲁局长盯着罗飞看了片刻,忽然问道:“你真的相信催眠犯罪这种说法?”
罗飞一怔:“这就是我们侦破姚柏和章明命案的方向啊。”
鲁局长道:“我准备让东城区刑警队接手这两起案子,具体的侦破方向恐怕也要改一改了。”
“为什么?”罗飞感到很愤懑,甚至有些压不住自己的声调。
“一个多月来,市局刑警队在这两起案件上牵扯了大量的精力,不但没什么成效,还犯下了严重的错误。我作为主管局长,必须进行干预。”
罗飞争辩道:“我犯的错误我个人承担,但侦破方向怎么能随意改变呢?这等于把大家辛苦努力的成果全都抹杀了!”
到了这个份上,鲁局长不得不把有些话挑明了:“其实……刑警队内部对你也有很多非议。”
罗飞愣住了,片刻后才缓过神问道:“有什么非议?”
“有同志反映你和凌明鼎走得过近,办案思路也受到了对方的影响。你把催眠术作为侦破的方向,主要就是听信了凌明鼎的说辞吧?可他的个人目的是很强的。你要记住,我们公安局存在是为了保护公众的安全,并不是为了解决某些人的私怨。”
这话已说得非常严重,几乎就在直指罗飞受人蛊惑,导致整个刑警队都沦为别人的工具。面对这样的指责,罗飞只能苦笑着问道:“这些都是谁说的?有意见为什么不当面提出来?”
“刑警队里你说了算,别人有点想法也只能压在心里。是我主动找下面的同志了解情况,这才有所耳闻。”鲁局长注视着罗飞说道,“你也不要打听是谁,大家都是为了工作。”
确实,已经这样了,即便知道是谁又有什么意义?罗飞茫然坐在沙发上,半晌没有说话。针对白亚星的侦查行动不仅受到了来自高层的压力,连自己的属下也心怀二志,几乎有点“四面楚歌”的意思了。这样的局面罗飞以前还从未遇见过。
即便是自信到有些固执的罗飞,此刻也必须自省一下,自己是否真的过于主观了?
罗飞开始反思案件侦破的进展过程。
首先是两起离奇的命案,随后一篇神秘的网帖把矛头指向了催眠师大会,罗飞由此找到了凌明鼎。随后在凌明鼎的指引下,罗飞查到了去年发生在省城的彩票案,并挖出了白亚星这个隐藏在幕后的角色。罗飞为此专门跑了一趟西南,回来之后凌明鼎又提供了“中国催眠师行业联合会”的线索,循着这条线索,楚维和杜娜被警方纳入侦查范围。再接下来就是白亚星投案,罗飞误入对方设下的口供陷阱。
照这么回顾下来,的确是凌明鼎决定了整个侦查的方向。而警方把白亚星锁定为头号目标,也和凌白二人的私人恩怨难脱干系。更加糟糕的是,到目前为止警方不但没能找到白亚星涉案的可靠证据,反而在讯问过程中被白亚星抓住了致命的漏洞。综上种种,罗飞遭遇内外的一致质疑也就不足为怪了。
不过罗飞仍坚信这个侦查方向是正确的。尤其今天在看守所,白亚星的野心在罗飞面前已经展露无遗。只可惜这种感觉只存在于罗飞的主观世界里,并无任何实证。而白亚星此前已经通过“口供事件”摧毁了罗飞的信用,令其无力再左右战局。
只是那些参与过此案的下属,难道他们感受不到白亚星的威胁吗?真的有人会对侦查方向大放厥词?这个人会是谁呢?他是否已遭到了白亚星的催眠?
罗飞痛苦地思考着,却难有头绪。对手就像是一只强大的八爪鱼,早已将罗飞团团缠绕,无论罗飞想从哪个方向突破,都会遭到对方的强力阻击。
这时鲁局长又开口了:“罗飞啊,还是那句话,我不是不相信你,但你得沉住气。你也不想想,今天白亚星为什么对你说那么多?会不会又挖了坑等着你跳呢?你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千万别重蹈覆辙。现在这个局面,你就让看守所那边先内部调查,何必急着出头?你已经停职了,要是再犯错的话,我可保不了你。”
这几句话说得苦口婆心,罗飞也颇为触动。但他还是不太甘心:“我可以等,案情等不了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白亚星的阴谋得逞吧?”
“就算今天这事确实跟白亚星有关,又怎么样呢?”鲁局长继续劝道,“看守所在押人员斗殴是常有的事情,咬伤几个人也算不上严重。非说什么大阴谋,未免有点危言耸听吧?你就等上一两天,让薛所长先去探探路。”
罗飞默叹了一声,终于道:“好吧。”
毕竟看守所是个戒备森严的地方,朱健等五人又被执行了禁闭措施,想必也闹不出什么大乱子来——罗飞只能暂且这样安慰自己。
“那就这样。”鲁局长站起身,表达了送客的意愿。当罗飞起身的时候,他又特意叮嘱道,“这两天没什么事就好好地休息下。我看你的压力太大了。”
既然领导让休息,罗飞也就只能休息了。晚上他叫上小刘,两人找了家饭店喝酒吃火锅。罗飞觉得小刘被自己连累了,心中很是过意不去,便多说了几句暖心的话。他平时动情的话不多,偶尔说出来就格外有分量。小刘顿时被感动了,拍着胸脯说:“跟着罗队,我永远不后悔!”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难得喝了个畅快。
酒至半酣时,罗飞接到了凌明鼎的电话,对方劈头就问:“怎么回事,听说你被停职了?”
罗飞略略解释了几句。凌明鼎嫌电话里说不清楚,干脆打车赶了过来。坐下后听罗飞把事情的经过详细一说,凌明鼎愤然拍案道:“就这么把白亚星放了?他身上可是好几条人命呢!”
罗飞无奈地咧咧嘴,把杯子里的一杯酒倒进了胃里。旁边的小刘也很郁闷地陪了一杯。
凌明鼎又道:“那五个人让看守所去查,能查出什么名堂?要是让我给他们做催眠,真相立马就清清楚楚了。”
“现在急也没有用,耐心等着吧。”罗飞伸手在凌明鼎肩头拍了拍,同时指挥小刘道,“给凌先生倒酒。”
小刘给凌明鼎倒了一杯,然后又把罗飞的酒补满。罗飞举杯和凌明鼎碰了一下,寒暄道:“最近忙什么呢?”
凌明鼎一口把酒喝完,回答说:“还是在忙催眠表演的事情。”
“小夏的表演?”罗飞特别强调了小夏这个名字。
凌明鼎嘴角浮现出温暖的笑意,算是回应了对方的调侃。
“听说这次表演规模挺大的,还要搞什么视频直播?”
“是的,我们还特别设置了和现场观众互动的环节。”说到这里,凌明鼎忽又皱起了眉头,似乎心怀忧虑。
罗飞捕捉到对方的神色变化,便问了声:“怎么了?”
“白亚星已经出来了,你们俩又被停了职——”凌明鼎转动着手里的酒杯,忧心忡忡地问道,“到时候安保工作怎么办?”
“我会去现场帮你盯着,只是不能打着官方的身份了。”罗飞略略思忖之后,又道,“官方的话——我让陈嘉鑫带几个人过来。”
凌明鼎欣然道:“好。”陈嘉鑫是罗飞亲自招入刑警队的嫡系,即便罗飞已经被停职,也仍然会唯对方马首是瞻;而且他是被自己种过心锚的,不会受到白亚星的催眠蛊惑。有他带人出面,再加上罗飞现场坐镇,这事可算靠谱了。
“好就再喝一杯吧!”罗飞端了端酒杯劝道,看他这架势,今天是打算不醉不归了。旁边小刘帮着斟满酒,三人你来我往,不谈正事,且喝个酣畅痛快。
【04】
第三天下午看守所那边的调查结果出来了,鲁局长随即把罗飞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实际情况和你猜测的不一样,那几个人闹事和白亚星吹不吹口哨根本没关系,具体的你自己看吧。”鲁局长一边说一边把薛所长提交的调查报告推到了罗飞面前。
罗飞把那份报告看了一遍,其中所述内容概括如下:
朱健等五名闹事者都是新近收押的犯罪嫌疑人,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入监之后不能正确处理与舍友的关系。在看守所有不成文的规矩,新入监的嫌疑人在整个号房中地位最低,多少要受“号头”以及其他老资格在押人员的欺压。但朱健等人却不甘忍受,因此与同舍的号友屡屡产生冲突。以朱健为例,号头分配他就寝于监舍门口正对卫生间的铺位。但朱健以无法忍受床头窜风为由,数次在夜间大吵大闹,搞得其他号友都不能休息。结果朱健被众人联手狠揍了几次,因此怀恨在心。
事发当日,看守所按计划要组织在押人员展开批评与自我批评的讨论会。这种讨论会属于例行活动,一般安排在每个周三的下午进行,形式是以各个号房为单位,在押人员分组进行讨论,指出别人的缺点,反思自己的不足,以促进大家共同进步。但是在朱健等人的眼中,讨论会的良好初衷却遭到了严重的扭曲。这五人认为,讨论会实际上就是一场批斗大会,像他们这样的人必然会在大会上遭到残酷的迫害。
当天的放风结束之后,管教开始集合在押人员。他命令由号头带队,众人回到各自监舍,准备开始讨论会。朱健等人磨磨蹭蹭不愿配合,这时便有号头对朱健进行了呵斥。朱健和此人积怨已久,当即以牙齿为武器实施反抗。随后他的行为也被另外几人仿效。最终酿成了一起混乱的“群体咬人事件”。
从表面上看来,这起骚乱确实和白亚星没什么关系。但报告中仍有几个关键处令罗飞疑窦重重。就在罗飞凝眉沉思的当儿,却听鲁局长又强调着说道:“你看看,如果由着你把矛头指向白亚星,现在可就尴尬了!”
罗飞回想事发时的情形。当时是朱健先向那个光头冲过去了,然后白亚星才吹的口哨。这么看来,白亚星是刻意要营造一种假象,让自己误以为哨音就是导致朱健癫狂行为的触发器。昨天要不是鲁局长压住了自己,此刻的局面还真是不好收拾。
等待了一天,虽然从行动上来说缓了一步,但却避开了白亚星制造的陷阱。罗飞这才有机会去追究那几个真正的疑点。
想明了这个关节,罗飞便主动冲鲁局长点头以示谢意。随后他又用征询意见的口气说道:“这里面有几个问题,我想和您讨论一下。”
鲁局长“嗯”了一声道:“你说吧。”
“看守所组织讨论会的目的,是让在押人员展开批评和自我批评。这种官方组织的活动根本不会产生激烈的冲突。但是朱健等人却把这种讨论会想象得非常恐怖,他们认为开会的时候牢头等人会把不听话的新收人员往死里打——这个误解是怎么形成的?”
鲁局长猜测着说道:“可能他们以前在社会上听到有关看守所的传言,这种传言往往夸大其词,以讹传讹;又或者是遭受过其他犯人的恐吓,比如说‘等讨论会的时候要你好看’这样的话;新收的嫌疑人本来就胆小,再加上和‘老号子’又处不好关系,难免会有些疑神疑鬼的,变得过度敏感。”
“要这么解释的话也行。”罗飞委婉地反驳道,“不过有五个人因为同样的误解而爆发,这事是不是有点奇怪?”
“也许他们之间事先有过交流?新收人员抱团也是常有的事情。当然报告上说这五个人之前没什么联系,但这话算不得准。聚众闹事是要罪加一等的,这个规矩人人都懂,所以他们就算有过联系,这会儿也不敢承认了。”鲁局长说完这些话,思绪稍稍一转道,“其实要说这五个人行为的一致性,另外一件事倒真是有些奇怪。”
罗飞一听就明白